春暉把仙枝拉到診所,和醫生一起把仙枝抬到病床上。醫生檢查了她的腰,見沒啥毛病,但還是給她掛上了吊瓶。春暉坐在病床幫上,問仙枝這事咋弄!仙枝說:“咱告程虎!”春暉問去哪兒告!仙枝說去公社!有個病號說:“你告狀不能越過大隊的門!”仙枝說:“那咱就先去大隊告!”春暉說“中”,便回家做了飯,用小瓦罐掂來讓仙枝吃,當夜和仙枝睡在一張病床上,陪著他媳子。


    次日,春暉吃罷早飯,給仙枝送來早飯後,便去到大隊辦公室。


    此時,宏泰和程旋坐在辦公室裏,在商量去檢查各隊分地的事。春暉便告狀給書記,要求大隊讓程虎給仙枝看病、嚴懲程虎!


    書記聽後,竊喜,想:這不是整治程虎,給自己岀氣的好機會嗎?但又想:若自己去逼著程虎給仙枝治病,不就把程虎得罪透了嗎?自己何不讓程旋去逼著程虎去給仙枝拿線治病呢?這樣,自己既不得罪程虎,又達到了給自己出氣的目的!想到這兒,汪宏泰便看著程旋,說:“程虎仗著門頭大、錘頭子硬、打人!我們不能讓他這樣無法無天!你是治安主任!打架的事該你管!你去找程虎,讓他拿錢給仙枝治病!”


    程旋聽後,眨巴眨巴眼,一挺腰,響亮地說:“中!我讓公安抓走他,掰掉他這個硬茬子!”說罷,走了。春暉回了病房。書記去檢查分地情況。


    程旋走著想:你書記跟程虎有矛盾,惱恨他,想整治他,卻不親自下手、想拿我當槍使!你當我是傻子呀!想到這兒,他不由得煽動著鼻子“哼”一聲,又想:你有你的千條計,我有我的老主意!


    他在分地那裏的路上看到了程虎,把他喊過來。二人圪蹴在路樹下。程旋給他一支煙,又掏出來一支煙。各自點著了火。程旋吸口煙,把氣噴出來,看著程虎的臉,笑不唧唧地問:“地好分吧?”


    程虎繃嘴瞪眼凹唇吸口煙,“吭——”地把氣咽肚裏,憋會兒氣,“噗——”地把煙氣從嘴裏噴出來,紮煞著煙,甕聲甕氣地說:“好分個球!幾百口人!幾百個性子!一點對不住誰就蹦上天!你若震不住,地根本分不成!”


    程旋說:“那是哩!”說著,“嘿嘿”笑幾聲,軟聲說:“那咱也不能打人呀!”


    程虎方知他是來弄啥的,瞪著程旋,把煙一摔,道:“我打她咋啦?善說不中就得打!”


    程旋用手指夾著煙,把它捂在嘴角裏,笑眯眯地說:“人家到大隊告了你,要求大隊讓公安抓走你!”停一下,又說:“聽說仙枝有個親戚在派出所當警察!這回你攤上大事嘞!”


    那程虎雖然是隻門頭虎,卻也怕公安,聽了這話,不由得一愣,微露怯色,問:“那咋弄呀?”


    程旋暗喜,想:我把他嚇住了!他從嘴裏薅出來煙,看著程虎的臉,微微一笑,說:“你給她倆錢不妥嘞嗎?”


    程虎不滿地“嗯”一聲,說:“我打她,是為公,若是把俺家的錢給她!那我不就是個大死鱉嗎?”


    程旋“艮艮”笑得直抖身,道:“咋會讓你掏錢呢!你剛才的頭句話不就把錢的出處說岀來了嗎?”


    程虎迷迷瞪瞪地看著他。


    程旋說:“你打她,是為公,把公家的錢給她點不妥嘞嗎?”


    程虎遲疑一下說:“那會中?”


    程旋說:“咋不中耶?我再說就絮繁嘞!你是為公打的她!”


    程虎想也是這個理,於是便遲遲疑疑地說:“那——咋不中耶!”


    程旋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都是老少爺們,低頭不見抬頭見,把事解決了就妥嘞!”說罷,起身,走了。程虎又去監督分地。


    喝罷湯,程虎向隊裏的現金保管員要了三十元錢,踏著夜色,去到診所。此時,仙枝正坐在病床上喝麵片;春暉正靠床腿圪蹴著,吸悶煙。見程虎來了,仙枝趕忙把飯碗放在床頭桌子上,咕嚕躺床上,側棱著胯,使麵朝裏,用手按著腰,呲牙咧嘴地“噫唏”著。春暉黑喪著臉,看程虎一眼,沒吭聲。


    程虎站在診所裏,瞥春暉和仙枝一眼,從兜裏掏出來一遝錢,把錢舉在自己麵前,板著臉,看著仙枝,道:“我給你三十元錢!你啄磨啄磨是拿著錢回家、或是繼續在這躺著治病!”


    春暉見自己一給大隊說,程虎就把藥費送來了,頗為感動,忙站起來,給他遞煙!程虎用手背推著煙,冷冷地說:“不吸!”春暉隻得收了煙,裝兜裏,又圪蹴在床腿吸煙。


    仙枝聽到“錢”字,皺眉“噫唏”著翻過來身,陰沉著臉,看著程虎,道:“我的腰斷了,得治好再回家!”程虎說:“你說個球!我捶了你的屁股,腰咋會斷呀?”仙枝不滿地“嗯”一聲,說:“照你說那,我不是訛你了嗎?”程虎說:“我沒說你訛我!反正我沒捶你的腰!”又問醫生:“她的腰有傷嗎?”醫生閃爍其詞說:“反正是……有!也不礙太大的事!”程虎跨前一步,看著仙枝,道:“反正眼時我就給你三十元錢!你若現在出院,剩下的錢就歸你!你若仍在這治病,把剩下的錢花光後,再花錢,我還給你拿,但不經你的手,我就直接把錢給了醫生!你是一分一厘錢也落不著,隻是身上多落些針眼子!咋弄?你看著辦!”說罷,把錢拍放在桌麵上,轉過身,梗著脖,走了!


    那仙枝是個好吃懶做的人,不過是屁股上挨幾捶,不礙事,隻是覺得挨了打、不住院麵子上不好看;又聽了書記慫恿的話,才住院的。她如今見程虎送來了三十元錢,想:那綹地現在肯定分給自家了!自己就是躺這裏,也改變不了那綹地分給自家的事實了,也正如程虎所說,隻是身上落些針眼子。再說,自已若在這繼續治病,程虎就是再給錢,也是給醫生,錢也落不到自己手裏,自己仍是落個紮針疼!她估算一下:自己住院還沒花幾個錢,若是明天出院,從三十元裏扣除藥錢後,還剩很多錢!她想:用剩下的錢買衣服穿、割肉吃,不比在這挨針紮強嗎?恐怕是強百倍哩!


    於是,第二天,她便還了藥賬,出了院,還落十五元錢,竊笑那兩錘挨得值!她逢人便說隊長給她低了頭、認了錯,她才岀院的,不然訛幹他!


    程旋得知仙枝出院了,又不見春暉來催他去處理那事了,便知程虎用公款息了事,便找到書記,說:“我跟程虎說公安要來抓他!他嚇得趕忙給仙枝賠了藥錢,還給仙枝說不盡的好話!仙枝見程虎稀得跟鼻涕樣,關乎老少爺們的情麵,就饒了他!你說人家息事了,咱還追究啥責任!”


    汪宏泰在心裏恨事沒鬧大,卻笑說:“那是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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