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不好了。”


    她抬頭,莫名的看著一臉驚慌跑進門的貼身丫鬟,“出什麽事了?”


    “禦林軍……”紅袖撫著胸口喘氣,“禦林軍圍了咱們府。”


    任盈月蹙眉,“隻是圍府?”


    “眼下是這樣。”


    “來人可有說什麽?”


    “奴婢不知。”


    “那就去打聽。”


    紅袖答應一聲又匆匆離開。


    任盈月放下手裏的書,朝窗外看了一眼,想了想,跟著下樓。


    她到後堂時,任夫人已經打聽到消息,看到她出現,遂笑著搖頭,“沒事,是長公主派來的,說是要保護禦史府,不準人任意出入。”


    “娘——”任盈月臉色微紅。


    任夫人拍拍她的手,“公主任性慣了,好在隻是圍府,不打緊。看她用意大概也隻是阻止相爺入府罷了。”


    她不禁失笑。這位公主有些時候實在讓人無語。


    “月兒,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有些事還是要相爺自己去處理,我們也不便插手。”


    任夫人頓有所悟,“月兒便是為此自請下堂嗎?”


    “有這個原因。”她並不否認。


    “你呀,實在胡鬧。”任夫人忍不住輕斥一聲。


    她笑著扶住母親,“咱們到花園坐吧。”


    “長公主來了。”一名小廝跑進來稟報。


    任夫人擔心的看女兒。


    “娘,您回房吧,我去看看。”


    想了想,任夫人最終點頭,“好吧,你自己小心。”


    等到任盈月到前廳,看到端坐在椅中一身奢華卻麵帶不豫的長公主時,她悄然歎了口氣。


    “臣女參見長公主,公主萬福。”


    仿佛沒聽到一般,長公主逕自轉著手裏的茶碗默默無語。


    公主不叫起身,任盈月便也不動。


    時間一點點流逝,眾家仆都不禁有些擔憂地偷偷瞄自家小姐。


    “從來沒有人敢跟本宮搶東西。”長公主的聲音帶著不容忽視的憤怒,然後猛地將手中的茶碗砸到地上,“從來沒有。”


    任盈月想了想,還是說道:“其實,陸相不是東西。”


    長公主大怒。


    “他確實不是東西。”任盈月堅持。


    垂首肅立一旁的紅袖肩頭微抖。


    “枉他對你一片情意,你竟如此看他。”


    任盈月失笑。“公主,陸相乃當朝丞相,是國家肱股之臣,是棟梁、是人,卻真的不是一件東西,臣女哪裏有說錯?”


    長公主鳳目微斂,目光落在她跪地的雙膝上,嘴角揚起一抹譏笑,“任小姐跪得可舒服?”


    她輕淡一笑,甚是從容地答覆,“還行。”


    長公主的眉頭慢慢就蹙了起來。


    “如果我不準備讓你起來呢?”


    任盈月隻是淡淡的掃了她一眼,並未說話。


    “平身吧。”


    “謝公主。”


    “今天我是帶了禦林軍過來的。”


    “臣女知道。”


    “你不害怕嗎?”


    “為人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


    長公主咬了下牙,用力地抓緊桌角,冷笑道:“本宮擔心禦史大人與小姐的安危,便派五百禦林軍護衛禦史府。”


    “公主厚愛,臣女代家父拜謝。”任盈月麵不改色地說道。


    “那你便在府裏好好修身養性,哪都別去吧。”


    “遵命。”


    看著長公主拂袖而去,紅袖忍不住上前兩步,挨近主子低聲問:“小姐這樣激怒公主真的沒事嗎?”


    她從容自若的低頭整理袖口,不以為然,“我不激怒她,她就會放過我嗎?”


    紅袖想了下,還是老實的搖了搖頭,“不會。”


    “既然如此,吐口惡氣也是好的。”口氣愜意又理所當然。


    微微張開了口,看著自家小姐施施然地向後堂走去。


    怔愣片刻之後,紅袖忍不住朝長公主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有些同情起她來。似乎從一開始,小姐就沒把那位不可一世的長公主放在眼裏啊——


    禦史府被圍的消息當天就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無論百姓還是朝官都抱著八卦的心情關注事情的後續發展。


    第三天傍晚,受人關注的男主角才姍姍出現在禦史府門前。


    陸朝雲是與任清源一道而來的,但是禦林軍攔住了他。


    他也不惱怒,隻是淡淡的開口,“本相與禦史大人有朝事要商議。”


    “公主有命,末將不敢不從。”


    “耽誤了朝事,你可擔待得起?”


    “末將鬥膽請相爺與禦史大人到丞相府議事。”


    陸朝雲看向任清源,“任大人以為呢?”


    “下官聽從相爺安排。”


    他略微沉吟一下,便點了頭,“好吧,那就請任大人跟我回丞相府吧。”


    “下官遵命。”


    陸朝雲神色從容地轉身上了轎,在轎簾垂下的瞬間,麵色隨之一沉。輕輕拿摺扇拍打著自己的左手心,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漸漸地,他的神情悠然起來,向後懶懶靠坐閉目養神。


    回到丞相府後,他到書房寫了一封信。


    等任清源回府後,任盈月的手中便多了一封信。


    就著燭光將信看完,她臉上似笑非笑,惹得一旁的紅袖十分好奇。


    “相爺在信上寫了什麽?”


    任盈月將信湊到燭火上,看著火舌慢慢吞噬信箋,低柔的聲音在夜色中緩慢漾開,“他問我要不要學文君夜奔。”


    “……”


    “你說我要不要?”


    麵對主子那淺笑盈盈,又飽含戲謔的表情,紅袖不由得撇撇嘴,“相爺問的是您又不是我。”


    將最後一點燃燒著的信箋扔向窗外,看著它在夜色中燃燒殆盡,任盈月微笑,“夜奔太辛苦了,不如讓相爺學張生跳牆來得省力。”


    紅袖無言。


    消息很快被禦林軍傳回宮中,當夜禦史府後院的圍牆上便迎風站了不少的禦林軍。


    聽到書安的回稟,換好中衣要就寢的陸朝雲笑道:“讓他們忙去吧。”


    “相爺不去見夫人了?”


    “自己的夫人又跑不了,況且她住的是自己娘家,又有公主好心派出的禦林軍保護,我放心得很。”


    “可相爺見不到夫人呢。”


    “不急。”他轉身上床,“時間不早了,你也去睡吧。”


    “是。”


    躺在床上的陸朝雲望著帳頂,目光變得幽深起來。月兒的身子本來就要調養,他也不是真的那麽重欲,如今她既然對他有了承諾,他早無後顧之憂。


    是的,那一夜他根本就沒醉,能夠聽到月兒的真心話,他怎麽舍得醉呢——


    “去寺裏上香?”


    “來人是這麽說的。”


    任盈月自花園池畔起身,走了兩步,又忽地停下,確認地問道:“公主在府外等著?”


    紅袖肯定的點頭。


    她目光變了變,唇角也輕輕的勾了起來,“那咱們就好好打扮打扮吧。”


    聽著小姐這樣的話,紅袖就忍不住在歎氣。


    半個時辰後,任盈月終於步出禦史府大門。


    看那穿著一身淡藍衣裙,脂粉末施,發上隻插著一支白玉簪的人,長公主隻覺心火直竄。


    就這樣,她還裝扮了半個時辰?


    “讓公主久等了,臣女第一次有幸陪公主出行,生怕有失儀態,幾番比較裝扮下,所以花的時間長了些,還望公主恕罪。”


    長公主忍住怒火,強自保持微笑,“無妨,女子出行是要仔細些才好。”


    於是在車馬轔轔中,一行人出了城,緩緩往城外的護國寺而去。


    隨著時間流逝,任盈月心頭突然泛上一絲警覺。那是一種本能,長久生活在黑暗中掙紮求生的本能,低垂的眼瞼掩去她的神色,嘴角悄然抿緊。


    當外頭傳來刀劍砍殺聲,以及隨行宮人驚慌的呼救聲時,她的心反倒平靜了下來。


    “小姐——”紅袖聲音發著顫,卻堅定地擋在她的身前。


    任盈月隻是靜靜地坐著。


    馬車突然一陣劇烈的顛簸,紅袖不由得往旁撲去。


    一隻手瞬間就將她抓了回來。


    知道馬匹已經失控,任盈月左手緊緊扣在車窗上,一邊小心觀察著閃過窗外的景物,一邊暗自防備。


    當馬匹發出一聲長嘶,車身陡然不穩傾落時,她掌心內力吐出,抓著貼身丫鬟就破窗而出。


    紅袖已經驚得發不出聲音。


    任盈月冷冷看著馬車奔下懸崖,車體與峭壁在空中碰撞碎裂,直到最後看不到影子、聽不到聲響。


    “小、小姐……”紅袖渾身發著顫,隻覺整個人都如同浸在冰窖之中。


    攬著她幾個飛躍便到了一片灌木叢後,任盈月蹲下隱身。


    沒過太久,她們就聽到了馬蹄聲與人聲。


    “趕快回去稟報公主,任小姐的馬車翻落懸崖了。”


    人聲漸漸遠去,紅袖整個人癱坐在地上,呆呆地看著渾身透著肅冷的小姐。


    “紅袖,有受傷嗎?”


    她愣了下,搖頭,“我沒事,”頓了下,“小姐,我們現在怎麽辦?”


    任盈月緩緩站起身,目光沉凝的看著懸崖的方向,片刻後道:“暫時我們就不回府了。”


    “啊……”


    “既然出來了,便四處走走吧。”


    “小姐——”她雖然知道小姐是有故事的人,可卻沒想到小姐有武功,她一直以為小姐隻是被人買凶追殺,如今看來並不是這樣。


    “走吧。”說完,任盈月邁步朝灌木叢外走去。


    紅袖急忙跟上——


    伴隨著淩亂的腳步聲,一抹土黃色身影從外奔入,小太監幾乎是撲跪到禦前,聲音中含著無法抑製的顫抖。


    “皇上……公主遇刺……”


    “什麽?”正被大太監扶著服藥的皇上驚怒交加,“給朕說清楚。”


    “長公主遇刺。”


    眼見皇上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一旁的陸朝雲趕忙出聲。


    “公主情況如何?”


    小太監伏在地上瑟瑟發抖,“公主受……受驚了……還傷了手臂……”


    “刺客可有抓住?”


    “當場斬殺。”


    “可有活口?”


    “沒有。”


    感到古怪,陸朝雲皺起了眉,“公主怎麽會遇刺?”


    小太監漸漸平靜下來,口齒也變得清楚,“長公主原是邀了任小姐一起去護國寺上香,誰知道在半路時遭遇了刺客……”


    “你說任小姐跟公主一起?”陸朝雲變了臉,連聲音都嚴厲起來。


    “是……是的。”


    “任小姐現在呢?”


    小太監簡直不敢抬頭,“任小姐的馬車受驚墜崖了……”


    “什麽?”他厲聲質問,整個人都繃緊了,臉色鐵青。


    皇上的心也跟著咯噔一下,有種不妙的預感。


    “臣先告退了。”陸朝雲說完,不待皇上反應便朝殿外直奔而去。


    皇上往後靠到龍榻上,閉目長歎一聲。容華,你這次做得太過火了。


    宮中的人從未見過陸相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往日走得如同自家後院的皇宮禦道,今日一段就摔了好幾次。


    等他到了宮門口時,已經不知道摔了幾次,但卻依舊站得筆直。


    公主的儀仗慢慢出現在遠處時,他的目光就一點一點變得森冷起來。


    聽到陸朝雲等在宮門,長公主欣喜無比,卻在掀開轎簾看到他的瞬間,從頭冷到腳底。


    “公主,盈月人呢?”簡單的問話,沒有任何恭敬與委婉,有的隻是冷冽與質問。


    她瑟縮了下,目光下意識回避他,“我、我不知道……”


    陸朝雲便不再看她,目光掃過隨行的禦林軍,聲音在空曠的宮門前顯得清冷又陰沉,“是誰護在任小姐車邊的?”


    麵對這樣的陸相,許多人都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與冰冷。


    七、八個禦林軍出列站了出來。


    “來人呐,”他看都沒看他們一眼,“拖下去砍了。”


    所有人一怔。


    陸朝雲手一抬就亮出一麵金色的雕龍令牌。


    “丞相饒命啊……”


    看到那麵如朕親臨的令牌,眾人都傻眼了,七尺之軀的漢子當場匍匐在地,不住求饒。


    “拖下去。”聲音冷冽而不帶絲毫溫度。


    長公主眼睜睜看著幾個禦林軍就在自己不遠處被砍下腦袋,手足冰冷,連動一下都不能。


    陸朝雲衝著她行了一個禮,“臣告退。”然後越過車輦一步一步走遠,背影說不出的冷肅與寂寥。


    看到相爺走來,書安迎上前,卻在剛走近時看到相爺腳下一軟,一口血噴了出來。


    書安大驚失色,趕忙伸手抱住他,“相爺——”——


    陸相吐血昏迷。


    才幾日,朝堂上便隱生不安,仿佛有隻無形的巨手扼住大家的咽喉。


    皇上龍體欠安,十天半個月親臨不了一次早朝,幾乎都是陸相在處理一切朝政軍務,如今這個肱股大臣卻也倒了下去。


    這幾天,丞相府上下更是籠罩在一層陰霾之中。


    書安焦慮不安地看著薑太醫放下號脈的手,上前一步問:“太醫,我家相爺情況如何?”


    薑太醫歎了口氣,向後探手,“把我的金針拿來。”


    醫僮奉上金針匣子。


    薑太醫打開針匣,專注地將一支支金針插入陸朝雲的頭上大穴。


    “噗!”


    當陸朝雲直直坐起,吐出一口黑血之後,薑太醫長長地籲了口氣,麵色為之一緩,“吐出這口心頭淤血,便沒有大礙了。”


    “多謝太醫。”


    “分內之事。”


    醫僮將金針收起,又退回原位。


    薑太醫坐在床前未動,看著床上依舊沒有睜開眼睛的人道:“老朽也不是不想讓你多躺幾日,隻是聖命難為。再說了,你躺在床上,那丫頭也回不來,還得你自己親力親為才好。”


    屋裏突然靜寂下去。


    半晌之後,一道沙啞的聲音才緩緩響起,“她還回得來嗎?”他像問人,更像自問。


    “這要你自己去找答案了。”薑太醫很不負責任的說。


    書安相當不讚同地瞪了一眼過去。


    薑太醫馬上回瞪,“你們都下去,老朽有話跟相爺說。”


    書安和醫僮便都乖乖退了出去。


    “逸風啊。”薑太醫以長輩的身份勸他,“事情還不到絕境之際,你也別憂心太過。”


    陸朝雲苦笑著睜開了眼,“是我害了她。”


    “人各有命,她隻是運氣不好罷了。”


    “伯父——”


    薑太醫伸手摸自己的胡子,又想了想,才道:“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其實那丫頭身負武藝……”


    “什麽?”陸朝雲一把抓住他的手,“你說什麽?”


    他咳了一聲,頗有幾分不太情願的透露,“嗯,意思就是說那丫頭會武功,而且還不太低。”連脈象都能隨心所欲的控製,那是絕對低不了的。


    陸朝雲臉色一連幾變,最終變成平靜無波,明白的點頭,“所以她不是有病在身,而是有傷在身。”


    薑太醫點頭,“當初承諾過她,所以老朽才沒將此事告知。”


    “現在她的傷可是好了?”


    他又習慣地摸胡子,然後忍不住歎了口氣,“那是個麻煩的丫頭,估計隻有她自己才最清楚了。”


    “以脈象而言呢?”


    “好了六、七分吧。”


    陸朝雲沉默了一會,“這樣說來,她活命的希望還挺大的。”


    薑太醫讚同地道:“嗯,那丫頭生命力很強,隻要還有一口氣,大抵就不會有事。所以,你目前還是應該全力去崖底找找。”


    “書安有派人去。”


    “就算她活下來,這幾日也應該是她虛弱的時候,你小心宮裏那位再搶在你前頭。”


    “她敢。”陸朝雲目光頓時一冷,頓了下,道:“書安一直有派人去找,我雖然昏迷,神智還是清醒的。”


    薑太醫伸手拍拍他的肩,“老朽雖然也不反對你多躺幾天,讓宮裏的那些人慌一慌,但終究國事為大,你再不上朝,那些魑魅魍魎說不定要動什麽歪腦筋了。”


    他臉上閃過倦意,聲音難掩疲憊地說:“便是我彈精竭慮又如何?隻為他們那一點心安便對我的婚事百般幹預,難道我不娶皇家女就會心生二意,娶了就一定死心塌地?”先皇如此,皇上雖未曾明言,但對長公主的縱容也代表了他的立場。


    薑太醫隻是又拍了拍他,沒說話。


    陸朝雲又沉默半晌,才再次開口,“不知道現在任禦史那邊如何?”


    “他辭官了。”薑太醫深深地歎了口氣。


    他神情一震。


    “明天應該就會離京了。”


    陸朝雲聞言就要下床。


    薑太醫用力按住他,“你想幹什麽?”


    “他們不能走。”


    “不走還留在這個傷心地嗎?”


    “可是,”陸朝雲用力抓緊床沿,神情懊惱又沮喪,“如果任禦史夫婦離京,就算盈月還能活著歸來,隻怕也……”這件事連他都沒辦法原諒皇上。


    “人家若心意已決,你也是攔不住的。”


    “總要試一試的。”


    薑太醫隻能搖頭歎氣了——


    清晨,天剛蒙蒙亮時,幾輛青幔馬車緩緩離開禦史府直奔東城門而去。


    一道頎長而單薄的身影佇立在城門前,等到任府的車馬靠近時,迎了上去。


    “小婿逸風,求見嶽父大人。”


    馬車內傳出了一道蒼老而疲憊的聲音,連車簾都不曾掀起。


    “相爺不必如此稱呼,小女早與丞相府沒有瓜葛。老夫現在也不過是個致仕回鄉之人罷了,還請相爺讓行。”


    “嶽父,也許盈月尚在人間,您這樣匆匆離京,豈會甘心?”


    “尚在人間?”聲音陡然尖銳起來,“屍體都被野獸分食了,隻留下殘破的碎衣繡鞋,相爺是要老夫自欺欺人嗎?”


    陸朝雲瞬間一個搖晃,書安急忙伸手扶住。


    他一把抓住貼侍的手,眼睛赤紅地瞪著他,“你給我說實話。”


    書安低下了頭,“相爺,小的是擔心您。”


    “擔心我?哈哈……”陸朝雲驀地仰天大笑。


    “我們走吧。”任清源冷淡地吩咐車夫趕路。


    陸朝雲沒有再攔,他已沒有任何資格也沒有任何借口能攔,隻是抓著書安的手笑得無比癲狂。


    “相爺、相爺……”書安隻能慌亂地喊著,試圖喚回他的理智。


    不知笑了多久,笑到他嗓子都啞了,陸朝雲才慢慢收斂了神情,慢慢站直,繃緊身軀。


    一張清瘦憔悴的麵容上猶如一潭死水,再無波瀾,緩緩將手負在身後,一步一步朝著皇宮的方向走去。


    一身便裝的陸相進了宮,上了殿,邁著無比沉穩的步伐站到百官之首,目光直直地看向坐在龍椅上的人。


    “愛卿。”皇上喚了一聲,心裏卻突然有些不安。


    陸朝雲撩袍下跪,擲地有聲地道:“臣有一事啟奏,望皇上應允。”


    “愛卿隻管說。”


    “有臣在朝一日,長公主便必須守太陵一日,不得離開半步。”


    此話一出,朝堂靜寂。


    須臾之後,皇上開口,“準卿所請。”


    “謝皇上。”


    下朝之後,皇上回到後宮,得到消息的長公主立刻哭著迎了上去。


    “皇兄……”


    皇上看著胞妹歎氣,“容華,朕早說過凡事得留有餘地,事到如今,你是咎由自取,收拾收拾去太陵吧。”


    “臣妹不服……”


    “為了江山社稷,你去吧。”


    “隻要皇兄一道聖旨,難道他陸朝雲還真敢抗旨不遵?”


    “你放肆。”皇上龍顏大怒。


    “皇兄……”長公主麵露懼色。


    “是朕和父皇寵壞了你,讓你如此無法無天,心中沒有國家社稷,”皇上痛心疾首,“若你行事有些分寸,何至如此?如今國家動蕩,正是不容有失之時,你又鬧出這樣的亂子來,你讓朕如何護你?”


    既然屢勸不聽,就隻好自食其果。


    “來人,送長公主到太陵。”


    “皇兄……”


    皇上再不看胞妹一眼,逕自走進自己的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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