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子比之記憶中成長了許多,學會了去克製自己心底的恐懼,學會了戴上假麵演戲,明明在剛才聽到陸靜的聲音的時候緊張得連背部都在一瞬間僵直,可卻依然選擇推開他。


    他想要保護她,自八年前的那場事故起這個念頭便就在他的心中生了根,可如今看到她推開自己的保護去迎擊她心中的敵人,卻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難過了。


    伸手再次攬過盛夏的腰,頗有些無奈地同她解釋道:“大約是在一年前,陸老爺子中了風,雖然現在陸氏名義上的董事長仍然是他,但實際上的權利卻全落在了陸靜的手裏。陸靜是陸老爺子的兒媳,陸老爺子病後便一直提拔自己娘家的人打壓陸家的人,就跟曆史上的呂後似得,現在陸氏內部其實矛盾很大,所以陸靜才會這麽急於同商氏合作。”


    “那你為什麽要選擇陸氏,選擇謝氏不是更好?”


    “這你就錯了,本來商謝兩家聯姻就已經很讓陸氏覺得危機四伏了,若是這次的工程商謝兩家聯手,你覺得陸氏會讓它順利完成嗎?”


    答案自然是否。盛夏這才恍然大悟,幾年商場的打磨讓商左成長了很多,年少時那個魯莽的少年學會了冷靜,心思變得細膩乃至於深不可測,可仔細一想畢竟早已同年少隔了太久,連自己都已經變得麵目全非又怎麽能要求商左依然停留在記憶中而未曾變動呢?這點認知讓盛夏不免覺得有些恍惚,眼前人的麵孔愈發變得清晰,而記憶中的那個少年卻是忽地模糊了麵目。


    本還想再問些什麽,卻因為在抬頭的一瞬間看到了那兩個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的人而將所有想說的話梗在了喉中。


    ☆、第七章


    前方站著的人是謝子俞同她的母親蘇青,謝子俞穿了一身淺粉色的抹胸小禮服,麵上掛著笑容,正同站在對麵的陸靜說笑,就連一旁站著的蘇青神情都意外的溫和,落在了盛夏的眼裏卻是說不出的諷刺。


    身後原本圈著自己腰部的手忽地鬆了開來,盛夏偏頭去看,卻見商左正朝著謝子俞的方向走去,心中空落落的,像是原先固定著心髒的細線隨著商左的離開而忽地斷裂,任由心髒在空洞的內裏懸浮。


    謝子俞聽到商左的聲音抬頭去看,眼中是無法掩飾的喜悅,自上次在謝家老宅中的一別後她已有許久沒見過商左,每次打電話給他不是陳林接的電話就是冰冷且快速的掛斷。


    今天的商左從麵色上看似乎心情不錯,語氣中少了許多冰冷的味道,隻是不知是她太過多心還是什麽總覺得這樣不尋常的商左給她一種心慌的感覺,似乎有什麽怪異的物什潛伏在這溫良的外表之下。


    眼角的餘光瞥見一個離去的背影,因為隔得太遠加上光線的問題而沒能看清是誰,隻是直覺感到這個背影極其熟悉。


    “伯母。”


    蘇青看著商左站在謝子俞的身邊,一旁的謝子俞滿眼都是商左而商左的眼卻連看都未往謝子俞身上看去,心下不禁有些感慨,應了一聲將商左拉到身側站好。


    陸靜笑著看著商左,語氣頗是羨慕地對蘇青說道:“你看小左這孩子,多乖啊,哪像我們家陸然回國了都成天的不見人,公司裏的事情也不管就知道在外頭胡混,他要是有小左一半的好我也不用這麽大歲數還操這麽多心了。”


    蘇青看了看站在身旁的商左目光中露出欣慰的神情,商左幼年時父母便過世了,二十八年的年歲裏有一大半的時光都是在她身邊渡過的,雖說如今商左仍然是喊她“伯母”可在她心裏卻是將商左當兒子看待的。


    手上握著商左的手輕輕拍著,麵上帶著溫暖的笑意,對陸靜說道:“小左小時候也頑皮的很,三天兩頭地氣得老爺子吹胡子瞪眼的,陸然年紀還小再過兩年心定下來也就好了。”


    陸靜輕歎出一口氣,看了看商左又看了看站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謝子俞道:“你看這兩人多般配啊,我打小就覺得子俞這孩子的性子好,雖然身子差了點但脾氣卻是比卿卿那丫頭更適合娶回家做媳婦,要是什麽時候陸然也能給我帶個像子俞一樣安靜的孩子回來就好了。”


    因為某個許久未曾出現的名字周圍的氣氛一時之間變得有些僵硬,陸靜似乎是察覺到了自己的口誤,頗有些歉意地舉起了手中端著的杯子道:“一時高興說錯話了,子俞和小左可別怪阿姨。”


    商左無法判斷陸靜說的這些話中到底含了多少真情,隻能順著陸靜的意端起酒杯飲了一口,無暇顧及陸靜此時提及此人的意圖,隻因為話語中有另一更具吸引力的信息——陸然回來了。


    陸然是商左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年紀比商左小了兩歲跟謝子俞年紀相仿,雖說是兒時的玩伴卻已經有八年未曾見麵,八年前那場事故發生後陸靜便將陸然送去了加拿大,那時陸然走的匆忙等商左知道陸然被送走的消息時他已經上了飛機,如今他回來了,是不是意味著八年前所發生的事情要再次揭起?


    每每想到這裏商左便不由得覺得心疼,背在身後的手不自覺地攥緊,八年前的那個夏末,他匆匆從美國趕回來結果卻隻看到了一張死亡確認書和一塊冰冷的墓碑,周圍是低低的哭泣聲讓他聽得心煩,明明在一個月前還站在他麵前衝著他笑,告訴他要早去早回記得給她帶禮物的少女此時卻被告知已經被埋在了那冰冷的墓碑下,口袋中裝著的給她帶的禮物被他焐熱了又冷去,最終也沒能送出去,陸然也匆匆離開,熟悉的人一個個莫名奇妙地離開,最終原地隻剩下他一個人。


    真相,公理,全部被掩埋在了那塊冰冷的墓碑下。卿卿沒了,陸然走了,他困惑了那麽多年的問題是不是終於……能解答了?而他陸然又在這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呢?


    ****


    大抵是因為被那個突然提及的名字擾亂了心緒,近來發生了太多讓她猝不及防的事情,心情壓抑到了極致在宴會上忍不住便多喝了幾杯,直到被一旁的蘇青提醒才終於反應出幾分醉意。


    謝子俞覺得自己的頭有些重,胸腔裏醞釀著的醉意讓她覺得此時必須要離開那麽一下。跟蘇青說了一聲,聽她叮囑了兩句便向著大廳外的洗手間走了過去。


    洗手間距離宴客的大廳稍稍有些距離,因為被包了場且又因為大部分客人都在大廳內,一路走來除了遇上幾個服務員外幾乎沒再看見人就連洗手間內都是空蕩蕩的,站在洗手台前洗了把臉,冰冷的水撲在麵上的觸感讓被醉意侵蝕了大半的大腦終於清醒了許多,長籲出一口氣卻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謝子俞。”很冷清的聲音,比撲在麵上的水還要涼上三分,猛地一個激靈,謝子俞慌忙抬頭卻在鏡子中看到了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


    盛夏一路跟著謝子俞到了洗手間,幸好這時人少才給了她這恰好的時機,看到謝子俞臉上所呈現出的慌亂的表情,盛夏隻覺得內心一沉再沉全然沒有一絲愉悅的心情,看著謝子俞努力地將麵上的慌亂掩去卻怎麽也蓋不住眼底裏流露出的恐懼,看著她強迫自己故作鎮定的開口,用一種疏離的語氣喊她。


    “是盛夏,盛小姐是吧?我們在訂婚宴上見過的。”


    “是,我知道。”盛夏笑著一步步向著謝子俞走近,“可謝小姐確定我們僅僅隻是在訂婚宴上見過嗎?”


    “盛小姐一直住在英國,而我一直在國內,我們當然隻能在訂婚宴上見過。”


    “謝小姐倒是知道的很清楚。”盛夏笑,可笑容中卻透著太多的諷刺,眼前的人同她的樣貌隻有三分相似可卻足足有十分的不似,盛夏看著謝子俞麵上的表情明顯地僵硬了一下後又綻開一個略帶歉意的笑容,擦著她的肩膀打算離開。


    就打算這樣不戰而逃了嗎?謝子俞的性格同以前一樣,懦弱自卑,可是這樣子的一個人當年怎麽能這麽狠心呢?


    “子俞。”很疲憊的聲音,讓謝子俞本能地停住了腳步,“你拿著這些從我這裏搶走的東西,不會覺得不安嗎?”


    謝子俞僵硬了身體,兩隻手掌心中俱是汗水。該怎麽說呢?繼續裝作不明白蒙混過去顯然是最佳的方式,她隻是盛夏,如今也隻能是盛夏,盛夏該是一個不足以讓她謝子俞感到畏懼的存在,所以這些問句亦是完全無意義的。


    可是,可是。內心深處的動搖依然是無法忽視的,既然是搶來的東西,既然是原本就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拿著,怎麽可能會覺得心安。因為不安,所以才會安排了林瓏在商氏盯著商左,生怕他身邊出現什麽別的人將他奪走,所以才會在訂婚宴看到盛夏後愈發覺得惶恐,時不時地總要打個電話給商左,確認他此時在何處……


    因為商左本就不是自己所有,所以才會在費盡心機得到後愈發患得患失。微微張了張嘴,唇無法遏製地在顫抖,連轉身去直視的勇氣都沒有。


    “盛小姐,你同我女兒在這裏做什麽?”蘇青的突然出現打亂了盛夏的計劃,也讓心理防線幾乎崩塌的謝子俞得以解脫出來,一貫溫和的聲音此時卻帶上了一絲焦慮與不安,可維護的態度依然可見一斑。


    盛夏看著謝子俞拉住蘇青的手小聲地解釋隻是同自己閑聊了幾句,而後又看著蘇青拉著謝子俞的手走了出去,臨走時那不安戒備的眼神像是一根刺一般深深地刺進了盛夏的心裏。


    眼眶中覺得有熱氣上浮,視線變得有些模糊不清,腦中有那麽一寸寸的記憶浮現讓心底裏橫著的刺越刺越深。


    相似的場景,相似的人物,隻是因為記憶被打壓地太過粉粹而模糊了時間的界限,黑與白的交界處呈現出的是一片廣袤無垠的灰色地帶,連帶著嵌在其中的記憶都變成了單調的灰色,就好像那些過於老舊的電影,一幕幕,閃現。


    也不知是因為時間過去了太久還是原本就該是這樣,畫麵中的蘇青站在一扇被緊閉了的大門前,麵上連一絲一毫的表情都沒有,看著那個跪坐在她跟前的少女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著一個陌生人,沒有一點點的感情,有的隻是大片大片的殘忍。


    “謝子卿已經死了,我的女兒已經死了,她跟她的爸爸一起躺在冰冷的墳墓裏,所以不是你,你可以走了。”


    “你為什麽不肯走?謝家不需要你,離開這裏,永遠都不要讓我看見你。”


    “不要喊我,我不認識你,你如果還有良心的話就走吧,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


    跪在地上的少女低垂著頭,眼睛被長長的發掩住,隻能聽到有細小的帶著顫的聲音從口中溢出,很簡單的兩個字,可如今回憶起來卻隻是覺得陌生異常。


    媽媽,媽媽,媽媽。


    可換來的卻隻是一個冷漠的轉身和沉重的大門最永遠關上的聲音。


    多麽可笑,現在人人都道他謝家福氣好,說她蘇青福氣好,說謝家的獨女如何如何的好,可又有誰還記得在八年前謝家並不隻一個女兒,又有誰知道,這些那些的好是以拋棄另一個為代價所換來的虛假。


    太殘忍了,真的實在是太殘忍了。


    先前在晚宴上喝下的酒在此時發揮出了它的效力,被記憶和酒精的雙重力量擊潰的理智在淚水湧出的那一刻徹底崩潰。盛夏跌跌撞撞地追著蘇青離去的背影跑了出去。


    腦中有一個聲音在回響,促使她心裏有個瘋狂的念頭在生長。人都說手心手背皆是肉,那為什麽你能對謝子俞百般嗬護而對她殘忍至此?人說父子沒有隔夜仇,那是不是這次也能像小時候那樣,隻要抱抱你,你就能回抱過來,然後原諒她,將之前說過的話全部收回……


    盛夏一路跑著跑出了酒店,看著謝子俞和蘇青坐著的車發動離開,夜風帶著的涼意和腳下傳來的疼痛刺激了大腦皮層,幻想破滅,終於還是支持不住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地上很涼很硬,還有細小的石子磕碰著,那樣的感覺就好像是回到了八年前她被趕出謝家的那天,如果有回轉的餘地又怎麽會讓她足足等了八年。


    “媽……”


    哽咽著的低喃過後,酒精的效力終於發揮到了極限,盛夏毫無征兆地向後倒了下去,有人自後方輕巧地托住了盛夏,黑色的西裝將盛夏單薄身子裹住,一雙寬大而溫暖的手自身後捂住了盛夏緊閉著卻仍在輕顫的眼睛。


    有聲音響起,似允諾又似謂歎,他說:“卿卿,我在。”


    ☆、第八章


    商左將醉倒的盛夏抱回了車上,然後用盛夏的手機給顧城打了一個電話。盛夏的手機裏隻存了顧城一個人的號碼,似乎她與這世間的聯係隻剩下顧城一人,這讓商左的心裏隱隱覺得有些不大舒服。


    八年前他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不在她身邊,等到他趕回來的時候已經什麽都沒了。八年的時間他錯過了太多,等到想要再站到她身邊的時候卻發現連一個合適的身份都沒有,隻能躲在一個她看不到的角落裏張望,就像多年前他偷跑去英國的那次一樣。


    那是盛夏離開的第一年,他費了好大的勁才躲開謝老的監視偷偷溜到英國去找她。那天剛巧是複活節,療養院裏的人們都忙著準備節日慶典,盛夏因為無人照看就那樣呆呆地坐在院子一旁的秋千上,手上還捧著護工臨走前送給她的複活節彩蛋。


    她身上穿著療養院發給病人的衣服,過於寬大的衣服襯得她整個人瘦弱無比,好像風一吹便能將她吹走。她就那樣坐在那裏,眼睛空洞地盯著手上的彩蛋,可眼底卻幽深的仿佛一潭死水,印不出絲毫光彩。人來人往的好像也同她沒有關係,是完完全全地沉浸在了自己世界裏。


    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這樣一個在商左眼中陌生的名字卻實實在在地寫在盛夏的資料上。對於盛夏的事情謝家絕口不提,隻能從當時的報紙上得知一個大概,大約就是一夥窮凶極惡的歹徒綁架了謝家的大小姐,而謝中書在送贖金的路上因為發生車禍當場死亡而謝家的女兒最終也死在了綁匪的手中這樣的一場事故。


    當時的商左因為作為學校交換生的原因人在美國,等到被商老通知這件事連夜坐飛機趕回的時候隻看到了冰冷的墓碑和死亡確認書,那個在一個月前還笑著囂張著警告他千萬別在美國拈花惹草的少女,那個本該是要成為他妻子的人,他卻是連她的最後一麵都沒能見到。


    那件綁架案中含了太多的蹊蹺和疑點,盡管謝家的人都一口咬定謝子卿已經死在了那場綁架案中可他卻怎麽都不肯相信,動用了商家的力量去查也一無所獲,那段時間他像是瘋了一樣,直到收到那封從英國寄出的信件才冷靜下來,然後避開了所有的耳目逃到了英國。


    那封信裏隻是附了一份一個名叫盛夏的女子的病例還有一張寫了療養院地址的紙條,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而寄信的人便就是盛夏的心裏醫生顧城。


    謝家將這件事情做得很隱蔽,如果不是顧城突如其來的那份信他根本就找不到盛夏的所在,如果找不到盛夏,到現在或許他早就已經接受了她已經死去的現實,然後順著商老和謝老的意娶了謝子俞,最後就這樣過完了一生。


    商左看著後座睡著的女子,重遇時他總是覺得女子的麵貌同記憶中差了許多,如今卻不知是怎得反而是越看越像了,就是這樣倔強的性子若他果真娶了謝子俞應該會連帶著他一起恨了。


    可讓她來恨他卻是他最不想見到的。


    顧城來得很快,不過才過了二十分鍾便趕了過來,看著顧城小心翼翼地將昏睡中的盛夏抱進他的車內,這讓商左覺得心中有些煩悶,語氣頗有些不善地開口問道:“我不是說了讓你離卿卿遠點嘛,你怎麽還在這裏?”


    顧城淡淡地抬頭斜睨了商左一樣,說出來的話卻是一針見血直刺商左的弱點:“可她如今隻信任我,我怎麽可能離開。”


    看著顧城開著他那輛奧迪絕塵而去商左隻能懊惱地站在原地,這樣話連反駁的能力都沒有,確實就像顧城所說的那樣,此時的盛夏除了他以外誰都不信任,包括自己。


    就像多年前他在療養院中所看到的那一幕一樣,明明是對周遭所有事物都沒有反應的少女,就連有人站在她身邊跟她說話都沒有反應,可卻在顧城出現的時候眼睛忽然就有了光彩。


    顧城將圍在少女身邊的幾個試圖去搶她手中彩蛋的孩子打發離開,然後半蹲在地上,仰視著麵無表情的少女,而後微笑著自身後掏出一朵百合,然後笑得一臉溫和寵溺地跟她說道:“噓,小聲些,這是我趁著瑪麗醫生不注意偷來的,可千萬別被她給發現了。”


    應該是沒有反應才對的,可商左卻看到少女在接過花的時候微微張了張嘴,憑著口型可以辨認出的是兩個字“媽媽”。


    顧城是被她當作媽媽那樣信賴且依賴著的人,而自己卻同周圍的一切一樣,不過是個漠然。


    ****


    大約是昨夜醉得太凶了,等到盛夏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頭疼得好像是要裂開一般,盛夏趴在床上仔細地想了想拿起手機給自己的助理林瓏打了個電話請假,結果卻被告知早上的時候陳林已經來說過了。


    盛夏沒再多說便掛了電話,仔細了回想了下昨夜最後的場景,似乎在依稀之間有聽到商左的聲音,想來自己在醉倒後是商左發現了她,這樣一來也就都能說通了。


    昨夜喝得有些多,神誌都變得有些不大清醒,回想起自己在醉倒前腦中冒出的想法盛夏隻是覺得想笑,醉了不僅連腦子都變得不大好使連心都變得盲目了。


    搖了搖頭起身想著房間外走去,家中除了自己以外已經沒了別的人,顧城早就已經回了診所,餐桌上用保溫杯溫著一杯熱橙汁,保溫杯下麵壓著一張紙條,是顧城的字跡,上麵說今晚他有事要回c市一趟,晚飯不用等他了。


    盛夏看完也沒多想便將那張紙條重新放回了桌上,顧城並不是b市本地人,父母都是c市某所大學的教授,顧城因為工作的原因常年不能呆在家中,顧城的父母雖然嘴上沒有多說些什麽,但心裏終究還是寂寞的,所以每個月顧城都會抽出那麽一天的時間回c市的家中探望老人,久而久之盛夏也就習慣了。


    考慮到顧城不回來沒人給她準備晚餐而盛夏自己又不願意動手,想了想還是決定打電話叫外賣,依稀記得小區外麵有家麵館,上次跟顧城去吃的時候顧城拿了外賣的單子,大約是被放在了家裏的某個角落,盛夏想著放下手中的杯子開始找了起來。


    家中的東西大多是顧城整理的,顧城有輕度的潔癖所以家裏的東西擺放的都十分規整,估摸著顧城大概會將外賣的單子放在客廳電視機下的抽屜裏,盛夏起身便走了過去。


    盛夏自己的東西大多會自己收好放在房間裏,很少會來翻屋子裏其他的地方,大約是因為畢竟不是在自己的家裏,多多少少會帶有一份拘謹,哪怕對方是被自己信賴著的顧城。


    打開抽屜果然看到了被擺在麵上的外賣單,盛夏將單子從抽屜中拿出,正打算撥打外賣電話的時候忽然便被擺在抽屜裏的一本老舊的相冊吸引住了注意力。


    從相冊的外觀上看起來應該已經有些年月了,而這本相冊又被擺在了顧城家中不用想也能猜到這應該是顧城的照片了。盛夏認識顧城已有八年,從陌生人到朋友再到現在這樣無法分割的親密關係,大約是因為心理醫生的這個職業,顧城對自己很是了解,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可仔細一想才會發現自己並不是那麽了解顧城。


    從很早以前開始便就是顧城一直在謙讓自己,不論是吃的還是習慣都是,這樣無條件的謙讓寵溺有時會讓盛夏覺得有些內疚,揣著想要了解顧城過去的想法盛夏將相冊拿了出來,一邊翻看相冊一邊撥通了外賣的電話。


    c市是與b市相鄰的一座城市,也是顧城出生的地方,從b市到c市驅車大約也隻要一個半小時的時間。顧城的父母是c市一所大學的教授,兩位老人家勤儉一生一直住在學校安排的職工公寓內,顧城每個月都會抽空回來探望父母,可他今天回來的時候卻意外的聽到了談笑聲。


    一邊換鞋一邊往裏走,顧爸爸和顧媽媽的笑聲還有什麽旁的人的聲音一直不間斷地從客廳中傳出,顧城很少能聽到老人這般愉悅的聲音,心情也舒暢了不少,邊走邊喊道:“爸媽,我回來了。”


    “啊,是阿城回來了啊。”顧媽媽的聲音比先前更是欣喜了不少,一麵招呼顧城進來一麵跟身邊坐著的人說道,“你看,今天還真是趕巧了,你來了,你哥哥也回來了,一會兒啊我多燒幾個菜好好慶祝下。”


    “媽,誰來了您這麽高興啊?”顧城便說著邊往裏麵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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