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威脅的話也透著一股疲憊感,盛夏沒覺得害怕,隻是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信息,盯著蹲坐在地上的人許久才鎮定著開口道:“之前往商氏寄炸彈寄玩偶的人也是你對嗎?”


    蹲在地上的人終於抬起了頭去看盛夏,沒有否認,渾濁的眼珠細微的動了下,然後緩緩地點了點頭。


    沉默的幾秒鍾裏盛夏想到了很多,首先是第一次收到時快遞單上那個模糊的地址,明明是一張假快遞單卻每次都會寫上同一個地址,而這個地址又剛巧是商氏同威爾福的合作案中的拆遷地。


    像是意有所指一般,眼睛小心翼翼地再次觀察了下周圍的環境,破敗、潮濕,卻帶著老式民居的主要特點,剛巧跟月河街之前的風貌有了吻合,如果自己沒有猜錯,現在自己所在的地方應該就是月河街了。


    還有就是那莫名其妙的舊娃娃,先前上車的時候她有注意到車上放了一隻布娃娃,隻是沒在意,多數車子內都會在車上擺放一些裝飾物品,一般人會選擇在車內擺放一些類似於平安符的東西,或者是一些跟家人有關的東西,就像有人會在辦公桌上擺放一張全家福是一個道理。


    看到洋娃娃首先會想到的就是小女孩,而對於小女孩來說洋娃娃就等同於是她們的朋友,是極其珍貴的存在,仔細觀察這個綁匪,神情憔悴疲憊,人生不幸福的感覺寫滿了臉,顧城有說過,一個人的生活都會寫在他們的臉上,幸福著溫和美麗,不幸者垂頭喪氣。


    之前寄到她手中的洋娃娃都有著一個共同點,舊。除了第一個有細微的破損外第二個被保存的極好,可以看出它主人對它的珍視,而被珍視著的東西被送人了,還被用於恐嚇,那麽是不是這個主人已經不在了?


    在心底細細的揣摩了一番,打著膽子開口詢問,用一種閑聊的語氣道:“你是這裏的拆遷戶?”


    蹲在地上的人將煙頭丟棄在地上,猛地抬腳踩滅,然後再次抬頭看著盛夏點了點頭。


    “你綁架我應該不是為了錢,是……私怨?”盛夏一邊詢問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對方的表情,這隻是一個猜測,報告上顯示這裏的原住居民都已經遷出,不存在釘子戶的問題,即便他是這裏的拆遷戶,如果真的是為了錢不會選擇用這種鋌而走險的方式,那麽最大的可能就是私怨了。


    月河街的問題在她回國前就已經處理完畢,之前有發現過什麽她也不得而知,隻是看著蹲坐在自己前方的男人又一次點了點頭後更加堅信了自己內心的猜想。


    “讓我猜猜,你是一個父親,一個離異的男人,不過你有一個女兒,曾經而已。”


    原本麻木的神色突然就變了樣子,蹲坐在地上的男人緩緩站起身來,眼神逐漸從混沌變得犀利乃至於凶惡起來,終於又一次聽到他開口說了話,聲音比之前低沉了好幾倍,質問道:“這些你是怎麽知道的?”


    “猜的而已。”盛夏的心定下了許多,看著對麵那個男人的臉繼續說道,“你女兒死了,是因為這次的拆遷工程,你綁架我也是為了要報複商氏,隻是我想不明白,我不過隻是一個工程的設計師比起花費那麽多心思來綁架我還不如直接去綁架商氏的高層來的更好?”


    兩人在這狹窄的房間裏對視了許久,久到盛夏以為那男人不會再回答她時,卻看到他笑了,然後從雨衣中掏出一把短刀,閃著寒光的短刀指向她,那男人開口威脅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你留著我應該還有什麽用才對,不然剛才在車上就該把我殺了,何必費了那麽大的力氣把我弄到這裏?”盛夏嘴上那麽說著,心裏卻不免有些發毛,現在的她就像是一個賭徒,捏著她自己的小命盡力掙紮。


    事實證明她賭對了,那個男人拿著刀指了她片刻後就又把刀收了回去,坦然地衝著盛夏點了點頭道:“你說的都對,我暫時不會殺你,因為我還要用你引一個人過來。”


    一直平穩跳動著的心髒忽地快速跳轉起來,心中有不詳的預感升起,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八年前在綁匪遞來的電話中聽到父親的聲音時那樣,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讓自己開口說話時的聲音鎮定下來,帶著心裏滋生出的恐懼,還有禱告開口問道:“是誰?”


    那個男人笑著,臉上的皺眉都擠在了一起,樣子看起來可怖而凶惡,他說:“商氏的總經理,商左。”


    果然……


    強裝鎮定地偏頭輕笑了兩聲,極力克製住自己顫抖著的聲線,盛夏轉過頭來直視著那個男人的眼睛,目含嘲諷地說道:“你真蠢,商左是商氏的總經理,怎麽可能會為了一個設計師涉險,你該綁的應該是他的未婚妻才對。”


    “我的朋友告訴我說,商氏總經理唯一的軟肋是你,你覺得我是該信你的還是該信她的?”


    那男人笑著看著她,就好像在看著一個可憐的獵物,這樣的神情讓盛夏的心越來越冷,隻聽到那男人在停頓了幾秒後笑著開口說道:“信不信我們等等就好了。”


    被束縛在椅子後的手漸漸攥緊成拳,骨節被捏的泛白,極力克製住自己內心的憤恨,盛夏狠狠地盯著那個男人,心裏卻已經是亂成了麻。


    她可以在之前的混亂與危機中將整件事情理出一個頭緒,卻沒有辦法在得知眼前的這個人的目地是商左後還能繼續保持冷靜,雙手背在身後無法遏製的顫抖著,心裏很清楚如果商左知道自己現在在這裏不管怎麽樣都一定會來,祈禱著能夠出現一個人阻止他,謝老也好,商老也好,哪怕是謝子俞也可以。


    隻要能夠製止他來到這裏,就算自己難逃一死也沒關係。


    死死地盯著眼前抽著煙的男人,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個眨眼就錯過了什麽然後讓自己追悔莫及,八年前謝中書出車禍的時候她想要閉上眼睛,腦後卻有人用槍口抵著她的腦袋迫使她睜著眼看著愛著她的父親因為她而死去,現在她不敢閉眼,生怕閉上眼睛有些事情發生了自己卻無法阻止。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外麵的雨漸漸停了下來,隻剩下細小的水珠串聯著從瓦片上滑落下來,落在地麵上積起的水坑中帶起片片漣漪,呆在這個狹窄的屋子中無法辨明時間,不知現在距離她離開商家已經過了多久,是幾個小時還是一天?


    出門前還被商左任性地要求回去後為他準備晚飯,出門後在接到謝子俞的電話前還想著見過顧城後要去超市把他要吃的食材全部都買回來,用心給他做一次晚餐,那會兒心裏腦中都向著要見到他,現在卻是一點都不希望見到他。


    然後終究是事與願違,商左從來都是她印象裏的樣子,一絲一毫都沒有改變,專情的讓人覺得絕情。


    屋外有腳步聲響起,踩著水坑發出“噗噗”的聲響,緊咬著嘴唇看著那個男人挑釁一般望著她,然後開口諷刺地道:“我賭贏了,他那麽愛你,你也該死而無憾了。”


    盛夏咬著牙,神色冰冷,發自內心地詛咒道:“你一定會下地獄的。”


    破舊腐朽的門外傳來商左低沉的聲音,說出來的話卻幾乎是要讓盛夏控製不住自己的淚水,他開口說話,不對著那個一心想要報複他見他的人說,而是對著那個最不願意在這裏見到他的人說——


    他說:“我來了,別怕,我會救你的,卿卿。”


    ☆、第三十七章


    八年前有個人亦是用這樣溫柔暖心的語氣跟她說——別哭了,爸爸馬上來救你。


    然後那個告訴她會來救她的人在下一秒死在了一場車禍中,因為兩車相撞而燃起的火焰燒灼著她的眼,此後的許多個夜裏,每每隻要閉上眼就是滿目的紅色,紅的火,紅的血。


    八年後,另一個人告訴她——別怕,我會來救你的。


    此刻他笑顏依舊,卻不知下一刻是不是會永久定格,最終化成了灰。


    緊咬著牙,麵上淚水肆意,卻還是忍著喉嚨中的哽咽,用盡了力氣衝著外麵的那人喊:“滾!你給我滾!我不要你救我!別來救我!”


    求你別來救我……


    “那你要誰來救你?顧城嗎?……真抱歉他暫時過不來,所以就勉強著讓我來救你吧。”


    商左說話時語調輕鬆的像是在跟她開玩笑,全然沒有身處危機時的感覺,盛夏坐在屋內看著那個男人麵露凶光一點點地向著門口移動,心懸在了空中,背後有汗水順著脊梁骨劃下,被縛在身後的手極力想要掙脫出來,大滴大滴的汗水因為緊張而落下,手腕被粗糙的麻繩磨破了皮,皮肉綻開的痛卻抵不上心底的痛。


    那個男人一步步挪到緊閉著的門後,貼著門板側耳傾聽了片刻後開口道:“你報警了?”


    商左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雙手插著口袋,漫不經心地反問道:“怎麽你害怕警察?”


    貼著門板的男人嗤之以鼻,輕哼了一聲惡狠狠地說道:“就是警察來了我也會殺了你。”


    “你就是這樣躲在裏麵殺我的嗎?”商左的語氣中帶著恥笑的意味,盛夏呆在門內可以看到那個男人逐漸變得陰沉起來的臉,心噗噗地跳動著,又無法出聲提醒,隻能睜大著眼睛看著。


    “商左!你一定不知道我是誰,也一定不知道我為什麽一定要殺你!”那個男人一手伸入雨衣中似乎在摸索著什麽,一手敲打著門板,眼神中帶著痛意與怨恨,像是恨不能越過門板吃了他。


    “是,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你一定會告訴我。”


    “你還記得半年前那個死在這裏的小女孩嗎?!”


    死在這裏的小女孩?商左原本悠閑的神情逐漸變得凝重起來,記憶中有一扇閘門被打開,讓他恍然明白了許多。


    半年前,拆遷隊在施工的過程中因為沒有注意到有一群孩子偷偷從牆外溜進這裏玩耍,導致在拆遷的過程中有一個小女孩被倒塌的房屋砸中,埋在了裏麵,事後因為傷勢過重在送往醫院的路上不治身亡。


    這件事情當初鬧得很大,小女孩的父母是這裏的拆遷戶,糾集了一批拆遷戶到商氏門外抗議,之後經過法院調節賠了一筆錢才了事,其實在程序的操作上是不存在違規情況的,孩子們好動翻過了因為施工而建造的牆壁,之後又躲在廢墟中玩耍,但當時商左為了平息糾紛甚至把當時負責工程的一位副總免職了事。


    這件事過去的半年,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從人們的記憶中逐漸淡化,即便是之後因為假炸彈警察介入時調查商左得罪過的人也沒讓他想到這人,現在募得被人提及才恍然大悟,心中在警惕起來的同時又不免有些自責。


    誰能夠料到有人會暗中蟄伏半年,在半年後所有人都遺忘了一切之後忽然跳出,在他身後伸出魔爪。


    長籲出一口氣,商左終於換了一副模樣,沉了聲道:“我記起來了,你是那個小女孩的父親陳廣發對嗎?”


    “對,就是我,真沒想到你還記得。”陳廣發惡狠狠地說道,稍稍停頓了一會兒發泄一般衝著門外的商左罵道,“你們這些狗娘養的有錢人!把我們這些老百姓的命看得跟狗一樣低賤,要不是因為你!我女兒也不會死的那麽慘!她才隻有七歲!才剛上小學!!要不是因為你害死了我女兒,我老婆也不會自殺!!我也不會變成這樣!你以為當初給我點錢就能打發我走了?我告訴你!你他媽的就是在做夢!!”


    陳廣發說到興起時衝著身側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忽地就側過頭來死死地盯著坐在座位上掙紮的盛夏看,然後衝著商左道:“你害我家破人亡,我也要讓你嚐嚐那種眼睜睜看著自己愛的人死的感覺!”


    陳廣發邊說著邊要轉身向著盛夏走去,仔細看可以看到他一隻手上握著的類似於遙控器的東西,盛夏心裏一驚明白過來那是什麽,剛想要開口提醒便聽到門外站著的商左低沉著聲音罵道:“懦夫。”


    陳廣發的步子停頓了一下,商左接著說道:“其實你很怕我對吧?怕自己殺不了我,不能為你的妻女報仇,所以隻能膽怯地將刀刃對準手無寸鐵的女人。”


    “其實害死你女兒和老婆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因為你無能,給不了你女兒好的生活,讓她無人管教,才會死在這裏,因為你無能,自己老婆得了憂鬱症卻幫不了她,最後老婆也死了,你無能了一輩子,軟弱了一輩子,難道現在還要繼續下去嗎?”


    “我就站在這裏,沒槍沒刀,要是這樣你還殺不了我,那你就真的是個窩囊廢了。”


    商左最後的話說得很平靜,平靜中帶著冷漠與蔑視,沒有陳廣發預想中痛苦的姿態,反而顯得高高在上,這樣子的商左讓陳廣發恨得牙癢癢,他想要反駁他,想要殺死他,想要將手中的刀刃刺進商左居高臨下的身體中,想要聽到血肉迸濺的聲音。


    被憤怒燒灼盡了理智,陳廣發終於滿含怒氣地打開了一直緊閉著的大門,門外是緩緩將插在口袋中的手掏出揮下的商左,還有……一顆直直地衝著他飛來的子彈。


    子彈正中胸膛,陳廣發呆愣了幾秒,高高抬起的手中掉落了一柄短刀,他的腦海中快速地閃過許多的場景,女兒剛出世時的喜悅,女兒學會喊爸爸時的欣喜,還有看到女兒屍體時的瘋狂……


    睜著眼睛看著胸口開出一個大洞,有鮮血和微末的痛感湧現,無法支撐身體的重量而前仰著倒下,眼睜睜地看著他仇恨著的人跨過他的身體衝進了屋內,而商左的身後是許多埋伏好的警察。


    商左衝到屋內,看到盛夏淚眼朦朧地被綁在椅子上,雙眼大睜著滿含著脫險後的喜悅與驚恐,雖是如此卻終究算得上是毫發無傷,心中懸著的大石終於落下,然後走到盛夏身邊輕柔地幫她解開了身上的繩索。


    從收到盛夏手機上發來的那條短信開始商左就報了警,然後按著短信的指使趕到了這裏,月河街因為拆遷的原因除了少數幾座保留有房屋原貌的建築外都成了一片廢墟,陳廣發躲在屋內,狙擊手找不到可以埋伏的地點伏擊他,所以警方跟商左製定了計劃,由商左負責將陳廣發從屋內引出,而揮手落下的動作就是暗號,接到暗號的同時一直埋伏著的狙擊手就會射殺對方。


    所以商左才會選擇用激怒對方的方式將陳廣發誘出,雖然安排妥當卻還是免不了驚險萬分,陳廣發被他預想中要容易許多,這讓商左多多少少有些困惑,在剛才的對話中可以看出陳廣發是一個性格衝動偏激且文化程度不高的人,可是這樣的人卻能夠隱忍半年的時間,然後布下一個縝密的局將盛夏和商左誘入局中。


    因為被綁了太久盛夏被商左撫著站起的時候腳下一軟險些跪了下去,而就是腿下的一軟讓她瞥見了擺放在牆角的一個東西,微弱的紅光閃動著,警告著,盛夏睜大了眼睛聲音顫抖大聲喊道:“快走!這裏有炸彈!”


    時間總是無情的,在人們想要它停下的時候加快腳步,而在人們想要它走快些的時候放慢了步伐,在門外檢查現場的警察們尚且來不及反應,慌忙拉著盛夏的手向著門外跑去的商左亦還未跑到安全的地方,狹小的液晶屏上閃動著的紅色數字就歸了零。


    從細小的火花瞬間擴展成了聲勢浩大的爆炸,在這片廢墟上綻開了絢爛的紅花,低矮狹窄的破房屋在一瞬間化成了一堆彌漫著灰塵的廢墟,而廢墟下壓著一對生死不明的人。


    他們在前一刻還欣喜於危機的離去,下一刻便如陳廣發所設想的那樣,跟他的女兒一樣被廢墟掩埋,灰塵成了他複仇的煙火,爆炸成了他葬禮的哀樂,事後警方在調查中發現那枚被埋在屋角陰影中的炸彈是通過遙控操控,而操控定時裝置啟動的遙控被陳廣發在臨死前死死地拽在手中,而大拇指的指向正是那紅色的染上了鮮血的按鈕。


    被廢墟掩埋的兩人在警方的努力下被救出,商左在爆炸的最後一刻將盛夏護在了自己的身下,在被警方救出時鮮血混合著灰塵染紅了半麵臉頰,一手還死死地牽著盛夏的手,無論醫生怎樣努力都無法分開,無法分開的不僅僅是十指相扣著的雙手,還有那像是藤蔓一般緊緊相連糾纏著的命運。


    ☆、第三十八章


    盛夏好像做了一個很長久的夢,夢裏夢到自己的妹妹將自己推給了綁匪取代了她的全部,夢到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放棄了她,夢到父親為了救她,被綁匪威脅著以自殺的方式撞上了一輛大貨車死在了她的眼前,還夢到最寵她最愛她的爺爺和媽媽,用最冰冷絕情的方式將她放逐,並且剝奪了她的名與姓。


    之後是混亂的一大片,像是被無數色彩昏暗的線條所打亂的空間,連空氣裏都是讓人無法忍受的腐朽與灰暗,夢境的最後她夢到了商左,那個從幼時起就一直陪在她身邊的人,夢到了綁架,夢到了爆炸,夢到了他在爆炸發生時衝著自己呈現出的最後的笑容。


    她的眼中是身後爆炸生出的紅光還有一片的飛沙走石,而他的眼中卻隻是她驚恐的淚眼,在混亂的爆炸中她聽到了他低聲的呢喃,他說——


    對不起,卿卿。


    到最後思維逐漸的混亂起來,無法辨明自己到底是醒著的還是依舊在夢中,思緒飄忽她好像看到了許多的人臉,有謝老,有蘇青,有顧城還有商老和謝子俞,他們都好像看不到她一樣從她的身前走過,目地的卻是前麵的一座墓碑。


    天空下起了小雨,悲涼的讓她覺得心碎,一步步向著那被低泣與哀鳴環繞著的墓碑走去,看到的卻是死一般的沉寂,不是周圍聲音的沉寂還是內心的沉寂,心跳靜止,終於明白了那句對不起的含義。


    商左之墓。


    轟鳴聲漸起,然後是漸漸下大的雨水,所有人都四散跑開躲雨,隻有她恍然未覺,麵無表情的站在原地,用目光哀悼。


    早就說過,讓你不要來救我。


    心髒劇烈的疼痛像是要裂開一般,捂著胸口踉蹌著轉身離去,身後的背景像是被潑了水的國畫一般散開淡去,隻剩下那座墓碑孤獨地聳立在一整片的黑暗中。


    閉眼再睜開,迷茫著雙眼看著眼前突變的景致,鼻尖是真實的消毒水氣味,是醫院裏特有的氣味,眼中白色的天花板,還有vail被放大的臉孔。


    眼中的迷茫一下子退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驚悚的樣子,還沒來得及開口驚呼就看到對方一臉欣喜的轉身衝到門口大呼小叫地喊道:“啊喂!醫生!醒了一個,醒了一個!”


    有那麽一瞬間的衝動,盛夏很想再次閉上眼睛睡過去,可是迅速趕來的醫生並沒有讓她如願。


    被醫生細致地檢查了一遍,被告之已經沒事了,隻是因為爆炸的衝擊波而導致腦部有輕微的腦震蕩需要再好好觀察一段時間,一直等到醫生離開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左手似乎被什麽東西緊緊拉扯著以至於無法動彈。


    將腦袋側著向左邊看去,卻隻看到一塊淺藍色的窗簾,而她的手正停留在窗簾中間,另一隻手透過窗簾拉著她的手,十指相扣的姿勢,心髒漏跳的一拍,身體沒了動作,連眼睛都是一眨不眨的。


    vail看著盛夏的動作,順勢將隔在兩張床之間的窗簾拉開,露出了尚且還在昏迷中的商左,商左的頭上纏著一圈圈的白色繃帶,繃帶上隱隱還透著血色,臉上也有許多細小的傷口,隻是已經結了痂沒有頭上的傷口看得那麽嚇人,作收安詳地放在被子上,隻是被打上了石膏看著有些笨拙,去盛夏傷得重的多,但終究是沒有像那個夢中一樣變成了一塊冰冷的隻剩下文字的墓碑。


    心中酸澀難忍,說不清到底是欣慰還是惶恐,被商左死死牽著的手又忍不住緊了緊,手中的溫度逐漸由冰冷向著溫暖發展,耳邊是vail的聲音。


    “警察把你們從廢墟裏挖出來的時候就是這副樣子了,明明一個兩個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結果手卻拉著這麽緊,當時情況太過緊急,醫生分不開你們就隻能這樣把你們倆一起送進手術室裏了,後來從手術室裏出來了也就順便關在,啊不,安排在一個病房裏了。”


    對於vail的講解盛夏充耳不聞,眼睛依舊一眨不眨地盯著昏迷著的商左,這模樣讓vail心裏直犯嘀咕,伸手在盛夏眼前晃了兩下,看著對方的神情依舊不變小聲嘀咕了一句道:“誒?難道腦震蕩震蕩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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