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兩名被害者,加上火車上的死者,如果我猜得不錯,他們正是當年來到村子那幾個年輕人,鄧峰的女朋友提到的證詞也可以證明這一點,那麽凶手不管是不是於芳,殺了這幾人的動機,就必定和三年前的事件有關。”


    “我給你打電話,正是要說火車上的命案。”董鵬接著道,“我派去鎮上支援的同事回來,根據他帶來的資料,我們查到了死者叫作孫剛,在一個網吧工作,據調查,也是個網絡遊戲的高級玩家,有時也會做買賣遊戲裝備之類的事情。從現在我們所掌握的情報來看,三名和洋娃娃有關的死者都從事和遊戲買賣有關的職業,這很可能是個突破點。”


    “可凶手又為什麽要刻意用與《洋娃娃的殺意》一模一樣的殺人手法呢?這樣不是更容易讓我們警方發現嗎?”程徹疑惑道。


    “你的直覺敏銳多了。”董鵬的話,無異於從某種方麵認可了程徹發現的問題,“也許凶手從一開始就沒有想要隱瞞,他故意布下許多漏洞百出的偽裝,和用那本書的手法,就是為了吸引我們的注意,把這幾個人串聯在一起,凶手用這種方法企圖向我們述說一種真相。”


    “組長,我想詳細查一下三年前的事,我想您能不能把劉慧慧、鄧峰、孫剛,以及相關嫌疑人的照片傳到我手機上,去讓村裏人認一認?”


    “這沒問題,你們繼續在村子裏打探消息,也尋找於芳的蹤跡,需要支援的話可以隨時告訴我。”


    “明白,組長。”


    “另外還有……”董鵬略作停頓,“我想也許當時分管墜崖案的警員會知道些詳情,需不需要我打個電話問問?”


    程徹剛要回答,眼前頓時浮現出一個人來,“不用了,組長,我想村子裏既然出了人命,肯定要通過鎮上的公安部門,我想到該問誰比較好了。”


    “那好,保持聯係,注意安全。”


    又叮囑了幾句,董鵬這才掛了電話。


    “你要去找羅子林?”吳寧雖是問話,語氣卻帶著篤定。


    程徹露出一絲驚訝,“你怎麽知道?”


    “你那點心思,全都寫在臉上了。”吳寧微微一笑,擺明“你的想法都猜不透的人就是傻子”,讓程徹很是不服氣,卻又無法反駁。


    “我這就給他打電話,讓他查查三年前的案件記錄。”


    吳寧站起身,“祝你好運。”


    “你上哪兒去?”


    “去外麵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再弄些吃的,我可不想餓肚子。說不定運氣好遇上個逃犯或者犯罪嫌疑人,就順手幫你逮回來了。”


    吳寧雲淡風輕地說完,瀟灑地揮了揮手,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門。


    “喂,喂,幫我也帶點吃的回來啊……”程徹的叫聲在她背後回響,卻沒得到吳寧的回應。


    吳寧站在山頂,探出頭去,望著山崖下的大石,這正是剛才兩人發現老張的地方。不錯,她始終有些在意這個地方,所以才獨自一人又返了回來想要查看清楚。在沒有定論之前,她習慣先自己思索。


    她的腦海裏重複著那首洋娃娃的歌謠:“妹妹抱著洋娃娃,來到花園去看花,娃娃哭了叫媽媽,樹上小鳥叫喳喳。”前麵三句已經被凶手用在了殺人的現場裏。現在看來,程徹和董鵬分析的不錯,凶手應該會和三年前的案子有關,那麽襲擊老張,也可能是同一目的,那麽如果凶手的目的是殺了老張,又為什麽沒按照歌謠的第四句來施行?


    吳寧為了看得更清楚,找到一根藤條繞在不遠處的大石頭上,然後丟在山崖下,自己也縱身躍下了凸出的那塊大石。她仰頭四望,和她記憶中一樣,目之所及,確實附近並沒有大樹,歌謠的最後一句“樹上小鳥叫喳喳”,並不符合現場情形。那麽,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吳寧側過頭,凝神思索著,忽然,有什麽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如火花一般照亮了思維。她伸手抓住準備好的藤條,利索地蹬地一攀,幾下就上了山崖。


    她飛快穿過樹林,來到之前兩人查看過的三年前的案發地。從崖下看去,一棵大樹盤根錯節,從山崖的峭壁上橫伸了出來,枝葉雖稀少,但樹枝卻粗壯而結實,看起來樹齡不短。


    一樣的山崖,左右相差不遠的位置,這其中是否會有關聯?


    一陣微涼的風吹拂過麵頰,吳寧緊了緊衣領,感到肚子有些餓。想到出來前程徹讓她帶飯回去的要求,她眼前似乎浮現出程徹那張哀怨的臉。看了看表,她出來似乎也有段時間了,那家夥該是餓得不行了吧,再不回去,恐怕要出人命了。


    吳寧隻是想到那情景,就會心一笑。她本以為來到霧村,該是一趟壓抑的尋跡之旅,因為當年殺了父親的凶手也許就隱匿在這裏,帶著這種不愉快的記憶,總免不了觸動心事。但事實卻遠沒有預想中那樣傷神,就算在幾次聽船夫和村民提到那逃犯時,除了憎惡之外,她內心卻出乎意料的平靜。


    或許是有個可供娛樂的人就不一樣了吧,和程徹在一起,她總會被他不著邊際的行為舉止而逗得心情輕鬆。又或許是,時間真的會磨平一切,令人的心情也漸漸學會了平息?


    吳寧搖了搖頭,決定不再多想,轉身向著山下走去。


    “其實我們的工作就是查明真相,讓因為案子而受傷的相關人員的心,能因此而得到慰藉,感到釋然吧。”


    就在吳寧走在回去的路上時,在董鵬的辦公室裏,董鵬看著桌子上的資料,不無感慨地說。


    坐在他對麵的尚雲軒笑笑,一雙桃花眼卻帶著一絲柔和,“這句話真不像是董警官您說的,一向嚴肅的您,沒想到也偶爾會說出這種感性的話來,真是天要下紅雨了。”


    “看到剛才陳穎離開時的表情,很難不如此想。”


    董鵬並不理會尚雲軒的調侃,眼前浮現出陳穎的樣子。他把陳穎叫到公安局來,交還一部分鄧峰的物品,並且告知她調查進度,在聽到鄧峰在珠寶店訂了求婚戒指時,陳穎先是訝異,隨即淚流滿麵。那淚水,像是感動,又像是帶著些許悔恨。


    “但無論怎樣,逝者難追,就算知道了實情,也隻能是從心裏得到少許安慰罷了。”


    “你一個好好的年輕人,怎麽比我這一把年紀的人還悲觀?”董鵬看了尚雲軒一眼,“不管怎麽說,我們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


    尚雲軒聳聳肩,“我是從客觀醫學角度出發,並不存在什麽個人感情,要是從我自身觀點說,我當然還沒享受夠這美好的世界,沒有任何厭倦的理由。”


    “隻不過那些死者就沒有你這麽好的命了。”董鵬說到這兒,神色又變得嚴峻起來,“所以不管有任何理由,犯罪就是犯罪,隨意奪去人命的凶手就該受到懲罰,我們一定要盡早把案子查清,抓住凶手。”


    “不聽聽我帶來的消息嗎?”


    “你還真帶了消息來?”


    尚雲軒雙手一攤,“我看起來就像這麽無所事事,整天來您辦公室喝茶聊天?”


    “你不喝茶,是喝咖啡。”董鵬說得一臉正色,但臉上擺出了“你就是這樣無聊”的神情,“有正事為什麽不早說?快說說看。”


    “您也沒問我來的目的。”尚雲軒厚著臉皮,說得理所當然,他不知從哪兒變出一份文件,漫不經心地拋到董鵬的辦公桌上,“技術部的小妹把劉慧慧電腦最後的那個文件破解出來了,我經過就順手給拿過來了。”


    董鵬不以為然地看了看尚雲軒,誰不知道尚雲軒一向以紳士自居,在公安局裏除了嘴毒,另一個特點就是喜歡為女性服務,所以才根深蒂固地成為公安局眾女性心目中溫柔體貼的完美情人。


    不再搭理尚雲軒,董鵬把視線轉到那份文件上,上麵隻有短短幾行字:對不起,衷心的懺悔是我能給你們唯一的補償。雖然這三個字我一直沒能說出口,但我願意用我的一切來作為當初的贖罪。


    “這好像是一封懺悔信。”


    “不錯,隻可惜劉慧慧並沒說清楚對方是誰,她為什麽要道歉我們也就無從得知,她所指的事,是不是如董警官您和小徹徹的猜測,是三年前霧村墜崖那件事?”


    “嗯,我已經把劉慧慧等人的照片都傳給了小徹,等他調查完就清楚了。”


    董鵬說著,已經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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