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自遠既然有攝像的癖好,能在客廳裏安裝攝像機,為什麽不能在木屋的別處安裝?


    “真1”和“真2”,會不會是“針1”和“針2”?


    傳說中的針孔攝像機。


    所以我這時想看的,是“針1”和“針2”的內容。 “真1”和“真2”,如果也是木屋內的視頻,說不定可以展示,各個房間裏發生的事,甚至可以揭開,成露失蹤和羅立凡被害的謎。


    至少,可以揭示,簡自遠是什麽樣的一個貨色。


    但我還是怎麽也想不到,簡自遠是這樣一個貨色。


    他奇怪地問:“什麽視頻?”


    我說:“能不能,再看一遍,我們剛才看過的視頻。如果可以,再看一下另外兩個目錄裏的視頻。隻要不是成人片,我想,你不會在乎分享。”


    簡自遠說:“什麽剛才看過的視頻?蘭妹妹你沒有搞錯吧?”


    穀伊揚問:“怎麽了?”


    我說:“簡自遠的電腦上,有木屋內部的視頻,說不定能幫我們弄清,成露失蹤和羅立凡死亡的真相。”


    黎韻枝和欣宜也都攏了過來,簡自遠擺著手,一臉慌張地說:“什麽視頻!那蘭同學你開玩笑吧!”


    我說:“我以為隻有我一個人頭痛傷了腦力,原來你也如此健忘。不妨打開你的電腦讓我們看看,在‘視頻’的主目錄下,我希望看看‘真1’和‘真2’ 的內容。”


    簡自遠還是一臉惶惑茫然:“你在說什麽呀,真一假一的,你怎麽會知道我電腦裏有什麽視頻?”他還在拖延,還在抵抗。


    穀伊揚說:“你覺得那蘭是憑空捏造的人嗎?是真是假,你打開電腦,我們一看就知道了。”他推搡著簡自遠,進了客房。我們隨後跟上。


    簡自遠顯然知道更多抗拒無濟於事,隻好哀歎頻頻地打開了電腦。


    “視頻”主目錄下,我看見了熟悉的子目錄名,“纜車行”、“暴風雪”……但是,沒有“真1”和“真2”,更不可思議的,是沒有“客廳”!


    我一把揪住了他的後衣領,使勁搖晃著他:“你……你為什麽把它們刪除了?‘真1’,‘真2’,和‘客廳’!你為什麽要刪除‘客廳’?”


    簡自遠掙了一下,冷冷地說:“我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這電腦上是加密碼的,你又怎麽會知道我的視頻文件夾裏有什麽內容?我會把我精心收集的av片和你這個冷美人分享嗎?”


    “可是,我們在閣樓裏遇見後,我想起了你有攝像,住進來第一個晚上,半夜裏我們撞見的,你說過你有攝像,我們就來到這裏……”我的頭一陣陣跳痛,我語無倫次。


    簡自遠臉上露出一絲不無得意的微笑:“我們在閣樓裏遇見倒是沒錯,你說你表姐突然消失了,你很害怕,我見有機可乘,就邀你到房間裏來談談。還有你的那個秘密……我答應替你保密的,不記得了?當然,我想說我吃了你的豆腐,別人也不會信,我就不吹牛了。我鄭重說明,我們相處的時候,以君子之禮相待,絕對沒有給你看什麽視頻。”


    “你……你說我信口開河?你將那幾個文件夾轉移走了!或者刪除了,你為什麽這樣做?”我不知道聽上去有沒有些歇斯底裏,好像這樣的質問真的可以換來誠實的回答。


    簡自遠從電腦前起身,一攤手,說:“那就請搜索吧,在我這電腦上隨便搜——當然,看到毛片請略過。你甚至可以設法恢複刪除文件,這個,”他看一眼穀伊揚,“穀老弟肯定會,能源局的很多技術人員和管理人員都有過專門的訓練。”


    穀伊揚沉默了一陣,緩緩點了點頭,問簡自遠:“你真的不在乎我搜一下?”


    “請便。”簡自遠離開座位,又說,“我不是想和蘭妹妹對著幹,隻是想提醒大家,我們這裏,最需要幫助的,其實是那蘭。”


    我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想證明,我的意識出現了問題。我頭痛、昏睡、夢遊,甚至開始無中生有,開始精神分裂。


    為什麽?為什麽他要這樣?


    他,究竟是個什麽貨色?


    23.當愛已成八卦


    黎韻枝加入我們的第二天,也就是我們到達度假村的第三天,風平浪靜。所謂風平浪靜,是說我不用再去跟蹤誰,不用再目睹羞憤的女服務員奔出木屋。我的頭痛還在繼續。我知道,或許泡上一杯茶,精神就會起來,頭痛就會離開,但我總不能靠喝茶維係自己的清醒吧?於是我有意識地連茶也不喝了,隻喝白開水。


    整整一天,簡自遠都跟著我們——這是我們的集體要求,不讓他獨自在木屋,不給他對打掃衛生的服務員過度熱情的機會。否則,他就會被正式踢出去。簡自遠還算表現良好,試著滑了一會兒雪,拍了些照片。


    因為成露總是別別扭扭哭哭啼啼的,我就要求和他們夫妻在一起,於是欣宜也花了很多時間陪著我們。吃完午飯後,成露說有些累了,坐在餐廳裏休息。我要陪她,欣宜卻拖著我,要我去跟她到雪道上“深造”。成露也說,你去吧,別管我,我好著呢。羅立凡也在一旁說,再怎麽樣,我也不會虧待我們家露露。真不知道他是在說真心話呢,還是在諷刺。


    我和欣宜滑了一陣,自我感覺滑雪技能又提高了不少,跟欣宜說,下山後一定要請你吃飯。欣宜說,還是下回到江京來找你玩,你可以做我的向導。不久我們在雪道上看見了羅立凡,一個人風風火火地滑著。我叫道:“你怎麽一個人在滑?露露呢?”


    羅立凡聳聳肩說:“你去勸露露過來吧,她說身體乏,死活不肯再上道了。”


    不知為什麽,我感覺有些不妙,怒道:“你怎麽把她一個人留在那兒?”立刻往回滑。羅立凡在我身後叫:“她又不是小孩兒,怕什麽。”


    我趕回餐廳,成露已經不見了!


    我更覺得不妙,四下尋找,還是不見成露蹤影,找了一個服務員詢問,描述了成露的樣子,她努力回憶,然後說:“哦,好像和一個男的,進了一個包間。”


    穀伊揚!我一陣暈眩。


    服務員給我指了方向,我摸到了包間門口。門緊鎖著。


    裏麵傳來低低的人語,但我怎麽也聽不清,那女聲是不是成露。更聽不清,那女子在說什麽。


    該不該就轉開門把手,“無意”闖入?


    我呆立了片刻,還是決定偃旗息鼓。心不死,我看見那包間的斜對麵就是衛生間,走過去,掩在門後,側眼盯著包間。


    等了足有十分鍾,包間門開了。


    我怎麽也沒有想到,出來的,是簡自遠。


    滑雪結束後,一行人回到木屋,這次,萬小雷這個小領班親自為我們開雪地車。他告訴我們,氣象預報說可能會下雪,言辭中露出興奮之色。他說,有了新鮮的雪,雪場的生意就會更火,當然,火旺得不要燒化了雪就好。簡自遠說,還蠻辯證的嘛。萬小雷笑著說,你這家夥一聽就像是公務員。


    相比昨天,木屋看上去一塵不染,看來簡自遠的確是服務員做好本職工作的最大障礙。廚房的一方托盤上,充實著袋泡茶和速溶咖啡。萬小雷說,如果明天下雪,隻要不是那種世界末日般的強暴風雪,纜車會照常運行,雪地車也隨時可以提供服務,不用太擔心。他走了以後,我習慣性地泡上一杯熱茶,茶到嘴邊,頭又隱隱痛起來。一個聲音在腦子裏說,喝下去吧,就不會頭痛了。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茶水倒了,換上白開水。我對同伴們說,保險點,還是到雪場的超市裏多買點食物儲備著。或者,是不是要考慮提前離開木屋,搬到山下普通的旅館?眾人都不置可否,反而用奇怪眼光看著我,好像我剛說了一句離題萬裏的話。


    後來才知道,我一心顧慮著可能要來的大雪,自說自話,沒聽見黎韻枝在我之前剛說了幾句石破天驚的話:“我昨晚沒睡好……我一直習慣一個人睡的,所以希望能和那蘭姐換一下房間,那蘭姐和欣宜姐合住。不好意思,這個要求好像有些過分。”


    欣宜發現我沒有聽見這番話,替黎韻枝重複了一遍,加了一句評論壓在嗓子眼兒裏:“是夠過分的,還算有自知之明。”我遲疑了一下,抬眼看欣宜,你說呢?欣宜微微點頭。我說:好吧。


    簡自遠問黎韻枝:“你說你一直習慣一個人睡,以後結了婚怎麽辦?可有點虧待我們穀老弟哦?”


    我在客廳裏的一點零星笑聲中走進自己的客房,開始收拾行李。好在行李不多,不久也就收好了。


    門忽然被推開。我一驚,回頭看見簡自遠涎著臉走進來。


    “你敲門了嗎?”我沒好氣地問。


    簡自遠故作神秘地笑:“不想太招人耳目。”


    我拖起行李箱:“麻煩你讓開一下,我要搬新居了。”


    簡自遠沒有一點讓開的意思:“想知道為什麽成露約我到包間裏嗎?”


    不得不承認,這句話攻心成功。我又一驚:他出包間的時候,看見了我的窺視!這家夥,是個什麽樣的貨色?


    我說:“如果是你們兩個之間的私事,請不要告訴我。”


    “蘭妹妹如果不是那麽好奇,怎麽會跟到包間外眼巴巴看著?”他指了指扁扁鼻子上架著的眼鏡,“瞧,我視力差,但是眼神好。”


    我歎口氣,這個人真是難纏至極:“你想說就說,不想說我也不會求你說。”


    “正確的態度!我要是和你表姐有那個,當然也不會不打自招。我既然來找你,就是想告訴你,或者說,提醒你小心。沒有潛規則哦。成露發現我有鬼鬼祟祟的天分,所以希望我留意一下你。”


    我以為自己沒聽清:“留意一下我?”


    “你,和羅立凡。”


    我向前走了一步,不知道是不是在準備向他攻擊:“你在瞎說什麽?!我,和羅立凡?”


    簡自遠顯然是有點嚇到了,後退,擺手:“唉,我隻是受人所托,隻管觀察,不做道德法庭的。當然,你和羅總之間的事,我即便觀察到了,也一定會替你保密。”


    我在劇烈的頭痛中劇烈地思考。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你在胡說什麽!”


    “噓,輕聲,輕聲點,你別對著我嚷嚷呀!這都是成露說的,究竟有沒有,你自己清楚,我隻是提醒你。”簡自遠又向後退了兩步。


    我努力鎮靜下來:“希望不是你在無中生有。”


    簡自遠說:“成露和我密談,你也看見了,說的就是這件事兒。我聽她哭訴完,發現,她懷疑你們兩個,也不是空穴來風。首先,這次旅遊,成露說,羅立凡本來根本不想來的,業務忙、工作忙、陪小三忙,誰讓人家是小老總嘛。但是呢,他一聽說蘭妹妹要來,業務呀、工作呀,都可以撂一邊了,要我說,也是有點可疑。”


    我一言不發。


    “更重要的,成露說,她知道,羅立凡一直對你有情意,而且,這個要上溯到你大二的時候,也就是你和羅立凡的初次見麵。那個時候,成露和羅立凡已經確立了戀愛關係、準備談婚論嫁,成露帶著羅立凡到江京來見父母兄嫂,也順便見到了在成家做客的你和你老媽。沒想到那次見麵後,回到北京,羅立凡突然提出要分手,沒有很站得住腳的原因,隻是說兩人性格不合。成露不是那種輕易放手的主,拉鋸戰了一陣後,羅立凡莫名其妙地又回心轉意了,兩人甜蜜如初。我不知道成露有沒有證據,但她推斷,羅立凡那一段時間的‘變心’,正好是在遇見了你之後。這一直是她心裏的一個疙瘩,我相信羅立凡肯定不會承認,所以說,那段事兒,隻有你自己清楚。”


    我清楚,但無語。


    簡自遠盯著我,隔了一陣又說:“最令她泛起老陳醋的……”


    我低聲警告:“不許這樣說我表姐!”


    簡自遠冷笑說:“忠心可嘉。這麽說吧,讓她起了求助我這個業餘偵探之心的事兒,發生在頭一天晚上我們聚餐回來之後,她不是喝高了嗎?其實她半醉半醒,你扶她到客房,她看上去是倒頭就著了,呼嚕震天的,其實還有那麽點清醒,她看見你和羅立凡兩個,黑燈瞎火中竊竊私語,拉拉扯扯,說曖昧已經是很客氣的了……”


    “我們之間,什麽也沒有!”


    簡自遠說:“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成露本人也不知道,因為她後來怎麽也死撐不下去,還是暈暈乎乎地睡著了。昨天她和羅立凡鬧別扭鬧了一整天,羅總當然不承認你們倆有什麽問題,成露覺得,沒有明顯證據的事兒,直接和你爭執很難堪,所以出此下策,找到了我。”


    此刻的心情,難以描摹,從憤怒到傷感,我不知該找誰傾訴。同時,我有些警惕起來,問簡自遠:“成露將這麽私密的事情告訴你,當然不希望你四處宣揚,你為什麽告訴了我?這樣難道不有損你的信用嗎?千萬別告訴我,你隻是在憐香惜玉。”


    簡自遠嘿嘿笑:“你怎麽把我的話堵上了呢?開個玩笑。別忘了,我對成妹妹一樣憐惜的。之所以‘泄露’給你聽,是因為我根本擔不來這麽八卦的一個差事,尤其,我覺得……成露這個人,不太穩定。相對而言,你更靠譜。”


    “謝謝你的信任。”我的聲音裏,肯定有一絲嘲諷,“讓開吧,黎妹妹等著搬進來呢。”


    客廳裏,除了黎韻枝大概在收拾東西,其他旅伴都在。我說出了一句驚人之語:“我看,要不我搬到度假村的單間旅館去住吧,這兒是有點兒擠了呢。”我想說,這樣可以將所有的是是非非留在這個木屋。參加這次旅行度假,事實證明已經是個天大的錯誤,此刻遠離,讓如此驚豔的肥皂劇不至於愈演愈烈。


    簡自遠明知我為什麽要搬出去,幫倒忙說:“擠?不會吧?宣傳手冊上說這樣的房型最多可以‘擠’下十個人呢。”


    穀伊揚拉住我說:“千萬不要!如果是因為韻枝……房間的事,我可以勸她將就一下,你還是可以自己住。”


    我苦笑說:“我是那麽心胸狹窄的人嗎?根本不是因為房間的事。”說的也是,如果我在這個時候離開,每個人都會認為我是對黎韻枝“含沙射影”。


    欣宜也拉起我的手說:“我可想你和我同住了,我和某人正相反,我自己睡反而睡不踏實,如果你走了,我連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成露也說:“蘭蘭,是我把你拉進來的,如果你走了,可是不給我麵子哦。”


    看來我是走不成了。我苦笑著對欣宜說:“那我就和你擠一擠了。”又對穀伊揚說:“你千萬不要誤會,我剛才想走,絕對和韻枝無關。”


    “那又是為了什麽?”穀伊揚不依不饒。


    我無言以對,隻好隨口說:“是頭痛,不知為什麽,一到這個屋子裏就頭痛……”


    欣宜說:“我有阿斯匹林……”


    “吃過了,沒什麽用。”我懊惱地說。


    “還有泰諾、布洛芬、撲熱息痛……”


    簡自遠說:“欣宜妹妹怎麽像個小藥箱似的?”


    欣宜說:“一方麵我本來就是做藥品推銷的,最主要的是,我們雪上飛其實也會摔跤,出去滑雪總會備些止痛藥。”


    在欣宜的房間安頓下來後,我走出門,迎麵又遇見簡自遠。他一臉壞笑:“親愛的,從現在開始,我要跟蹤你了,總不能白拿錢不幹事兒吧,哈哈。”


    我罵了一句“無聊”,走開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失魂雪(出書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鬼古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鬼古女並收藏失魂雪(出書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