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她回府不過是為了做一場戲罷了。


    即使她當時不會因春宮秘戲圖而怒不可遏,他大概也會拿別的事情來讓蘇玉書死心。


    在那之後,她便被他送回翠竹庵。


    紅梅看到她歸來,一臉的欣喜,直說她生怕那傳話之人騙了她,現在看她平安歸來終於放下心。平安卻不安寧,自從遇上鳳烈陽,她的生活被攪得一團亂,她的心也跟著越來越剪不斷、理還亂。她越來越覺得他似乎是喜歡自己的,可馬上又推翻了這個猜測。那是錯覺,一定是!如果那是他表達愛意的方法,那她隻能說敬謝不敏,這樣的愛承受起來太痛苦。


    「小姐,夫人的法事明天就做完了,我們什麽動身離開京城?」


    紅梅的問話打斷宋微涼的沉思,她搖了搖頭,歎道:「我們暫時恐怕還不能離開。」那人對她的行為舉止瞭如指掌,在他徹底厭煩她之前,她的輕舉妄動隻會惹來他更激烈的手段。


    好吧!她在心裏發狠話。她倒要看看這個肅王千歲究竟想達到怎樣的結果,她奉陪到底。


    失身、失心,最後再搭上一條命?宋微涼不禁微笑起來。當心裏有了最壞打算時,人反而變得意外的輕鬆。


    「小姐,你笑起來真好看。」紅梅由衷的說。


    小姐那種發自內心的笑靨,總是帶著一種跳脫紅塵的脫俗感,讓人看了就覺得很舒服。隻可惜,離開益州後,她就顯少見小姐這麽笑過。


    她笑著睇了貼身丫鬟一眼,啐道:「嘴巴倒是越來越甜,像抹了蜂蜜一樣。」


    紅梅一本正經地道:「奴婢向來隻說實話。」


    「嗯,」她用力點頭,「聽起來最像真話的假話。」


    「小姐——」


    宋微涼笑出了聲。


    紅梅也跟著笑起來。


    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


    這主仆倆似乎忘了要回家,就這樣一日複一日地在翠竹庵內住下來,每日結伴賞玩山色,間或參禪禮佛。


    宋微涼很喜歡離翠竹庵不遠的那片湖,幾乎每日都要在湖畔坐上一段時間,許是待在樹蔭看書,許是對著那片美麗的湖水輕撫瑤琴,有時則什麽都不做就隻是坐在湖邊。


    然後,某日,湖畔突然多了一座用翠竹搭建的涼亭,仿佛是一夜之間自己長出來的一般。


    紅梅驚歎不已,直說庵裏的師太們設想得真周到。


    宋微涼笑而不語,隻是若有所思地朝京城方向望了一眼。


    可是,這樣快樂的山居生活突然被人打破了。


    「爹!」向來視自己為無物的父親會來找她,宋微涼無法不驚訝。


    宋海塵神色略帶慌張,幾乎如同折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的看著女兒,「涼兒啊,你一定要救救爹,一定要救救我!」


    「我?」


    「現在隻有你能救我了……」


    望著顫抖如風中枯葉的父親,突然發現他鬢角似乎多了幾許白發,這讓她更驚訝了。爹向來注重保養,這次見麵卻覺得他蒼老許多。


    「爹,你不要著急,慢慢說。」


    「哪裏還能慢,再慢,為父便要充軍發配到邊塞苦寒之地了。」


    「啊?」充軍?難道爹常年受賄、循私舞弊之事東窗事發了?


    「涼兒,你不要隻顧著驚訝了,倒是替為父拿個主意。」


    咦?她幾時成了爹的狗頭軍師?為什麽她沒有絲毫印象?


    「可是,爹,你要女兒怎麽幫你?女兒對這官場之事本就一竅不通。」


    宋海塵衝口道:「你去求肅王。」然後有些不自在地別開視線。


    宋微涼笑了笑,「你認為女兒有這個資格嗎?」這就是她的父親,沒事時當她不存在,有事時就急著將她拋出去擋災。


    「你都已經是他的人了,怎麽會沒有資格?」他有些口不擇言。


    好似被人當麵打了一耳光,她倏地轉身看向遠山,聲音微冷,「爹,你半日孝敬那些人的銀兩難道全打水漂了嗎?」


    他沒好氣地道:「不要提那些人了,他們隻顧自己,哪裏管我的死活!」然後猛地回過神來,詫異地看著女兒的背。


    「你怎麽知道?」這些事他可從來沒對家裏的女人說過。


    「自古以來,官場便都是如此。」她說得甚是雲淡風輕。


    宋海塵突然發現自己真的很失敗,有這樣一個聰慧的女兒竟不自知。


    「涼兒,不要跟爹計較那麽多,我們畢竟是父女。」


    「女兒不敢怨恨爹。」


    「那你就幫幫為父。」


    她悄悄收緊拳頭,「不知爹想讓女兒怎麽幫?」


    「爹想將你送給肅王。」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宋微涼仍不可避免的顫抖了下,她深吸一口氣,說:「但憑爹作主。」


    「那就好、那就好。」來之前,他還擔心女兒萬一不肯,他若強行送她過去,隻會適得其反,現在他的一顆心總算放回原位了。


    「我馬上回去派人來接你回府,你和紅梅趕快把行李收拾好,知道嗎?」


    宋海塵一離開,紅梅就抓住主子的胳膊搖晃,試圖搖醒她,「小姐,你怎麽能答應?」


    「我又怎麽能不答應?」


    紅梅為之啞然。是呀,又怎麽能不答應!「小姐,我們走,我們現在馬上就走,我們離這個京城遠遠的,這樣就沒有人能傷害小姐,也沒有人能勉強小姐。」


    她轉過身,含笑看苦一臉焦急的貼身丫鬟,輕輕地道:「紅梅,你留在這裏等我好了。」也許有一天,她能以自由之身與她一道暢遊天下去。


    「不,奴婢跟小姐一道進肅王府。」紅梅異常堅定地表示。


    「謝謝。」


    「這是紅梅應該的。」


    宋微涼用力握住她的手,眼眶也不禁有了濕意。


    當天下午,宋微涼有些留戀地回頭看了翠竹庵一眼,這才轉身走向來接她的馬車。


    就在她一腳踏上馬凳時,突然聽到紅梅發出一聲悶哼,不由得狐疑地回頭,然後她自己眼前跟著一黑,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等她自昏迷中醒來,首先感覺到的是頸後遺留的痛楚,她一邊伸手輕揉,一邊環顧現在所在的地方。


    是一間房,陳設普通,不是她的閨房,更不像是肅王府。那麽,為什麽要把她弄到這裏來?紅梅怎麽樣了?明明來的是宋家的仆役,她不會認錯的,可是為什麽要對她下黑手?到底出了什麽事?一個接一個的疑問在宋微涼的腦中閃過,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她目光落在桌上那隻燃著香料的小鼎上。這香味不曾聞過,淡淡的,不似一般的香料。


    隨著時間流逝,她開始覺得身體不對勁,燥熱而心律失調,彷佛整個人置身於大熔爐內,烘烤煎熬著。心底深處有股無法言喻的衝動,讓她想要打破什麽……


    目光死死地盯著那香爐,直覺告訴她,問題出在香上麵。她有些腳步不穩地撲過去,將香爐打落在地,伸腳踩熄香火,接著想打開門窗散去那種讓人心紊亂的香味。


    這才發現門窗緊閉,根本無法從內打開。


    香有問題!到底是什麽?突然一道靈光閃過她腦際,心頭不禁一涼。春藥!她從坊間小說中看到過的,讓人失去自製力,失去理智,做出不可挽回事情的一種藥。為什麽?難道爹怕她生事,想用這樣的方法讓她順從鳳烈陽?濃濃的悲哀湧上心頭,她咬緊下唇,然後嚐到腥鹹的鮮血味道。


    門突然被人從外打開,她像一隻受驚的兔子般倏地回頭。


    是一個男人,但卻不是鳳烈陽。


    「你是什麽人?」她緊緊抓著桌沿,壓製著體內那股躁動。


    「美人,何必問我是誰,隻要我能給你快樂就好。」那人笑得十分的淫邪,一步一步朝她走近。


    「滾開。」


    「你現在一定很難受對不對?不要硬撐了,我就是你的救贖。」


    宋微涼冷笑,「你隻會是地獄。」她閃身避開他的接近,伸手自發間拔下一支銀簪,毫不猶豫地刺向自己的手臂,以維持神智的清明。


    那人興味地看著她的自殘,笑得猥瑣且囂張,「沒有用的,你跑不掉的。」情況很不妙,她心裏很清楚,因為先前不知不覺中吸入大量的香氣,所以也許隻剩下一條路給自己了。


    「我不知道你是誰,但你最好為自己未來的命運祈禱。」她敢篤定鳳烈陽不會放過這個人的,畢竟在那人眼中,早將她視為自己的所有物。


    「美人呐,你威脅人的樣子實在太誘人了!」


    宋微涼自嘲地一笑,帶了點決絕地握緊手中的銀簪,然後在他撲過來時,毫不遲疑的刺向自己的咽喉。


    死亡有時並不悲傷,對她而言,與其麵對接下來可能更殘酷的事實,不如選擇就這樣解脫。當鳳烈陽破門而入時,就看到她舉簪刺向自己的咽喉,他的心幾乎停止跳動,隻來得及彈出拇指上的扳指將那尖銳的銀簪撞歪。


    他以為沒有人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可惜他小看了人心,宋府中竟然有人敢動他的微涼,接到消息的他立刻便趕過來,幸好為時未晚。


    「宋微涼,你敢死在本王麵前!」他狂怒的吼道。


    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她也失去所有的力氣,整個人緩緩滑坐在地,雙手緊緊地揪著衣襟,用力喘著氣。還好,他來了。


    如果一定要失身給人,她倒寧願是鳳烈陽而不是別人。至少,他曾經救過她,以身相許並不為過。「把這個混蛋給本王拖出去。」


    盛怒之下的肅王根本沒人敢捋虎須,房內很快便隻剩下鳳烈陽與宋微涼兩人。「我要冷水。」她強自壓抑著躁動的血液,努力保持著靈台的清明。


    他眼色一變,頭也不回地道:「拿冷水進來。」


    很快的,滿滿一浴桶的冷水便被送進來。


    宋微涼毫不猶豫地跳進去,將整個人浸入水中,以平息那股無法自遏的衝動。換了幾次水後,她體內的藥性漸漸消退,而經過這一番折騰,她也已經筋疲力盡,連動一下手指都覺得十分的艱難。


    鳳烈陽站在桶前看著她,聲音透出幾絲異樣。「現在,就算本王要做什麽,恐怕你也沒什麽力氣反抗了。」


    她靠在桶沿邊,杏眸微闔,嘴角泛起一絲苦澀。「就算不是現在,我難道便能反抗得了王爺你嗎?」


    他一怔,旋即哈哈一笑,伸手將她從桶中抱了十來。


    話雖然那麽說,但突然被他抱出浴桶,宋微涼還是不可避免的嚇到了。


    濕透的衣衫緊緊地貼在身上,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也輕易的引動他早已躁動的欲望。


    「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你何必還要受這罪?」他的手指將衣物從她的身上剝離,聲音帶著一點點的壓抑,呼吸也有些急促。


    該死,他竟然像個初嚐情欲的毛頭小子,就怕傷了她。


    「至少我不會恨自己。」在失去理智的情況下主動失身會讓她懊悔一生。


    「說的好。」他將她身上最後一件衣物褪下,把她抱起平放到床上。


    窗外夜色正濃,帳內春情正盛……


    「啪」的一聲脆響打破宋府前廳過於凝滯的氣氛。


    「爹——」宋薇薔難以置信地看著最寵愛自己的父親,「您竟然為了微涼那個丫頭打我?」


    「我怎麽會有你這樣愚蠢至極的女兒?」除了一副皮囊她還有什麽?宋海塵悲哀地想著。


    「明明是爹做不對,以我的美貌一定可以打動肅王千歲的心,為什麽要送微涼過去,我就不信現在肅王還會要她。」


    「你、你——」宋海塵氣得說不出話來。當他左等右等,卻等不到接涼兒的馬車時,無意中聽到下人的耳語,便把大女兒找來,一問之下,幾乎氣炸他的肺。他拋掉為人父母的良知,求得涼兒點頭以身侍虎,卻不料被薇薔這個蠢丫頭自以為是的計劃給破壞殆盡。


    美貌?這十幾年來,何曾聽過肅王對哪家美女有興趣?民間隻有他寵幸蘇大公子的傳聞。上次,肅王來府,他和家中一幹女眷一路跪迎,直到他問起涼兒的院落,並且往那裏而去,自己都不曾抬頭瞧上一眼。所以直到前不久在朝堂看到他時,這才驚覺,原來肅王就是那日來京途中遇到的男子,這讓他大膽的猜想,也許救了涼兒的正是肅王。


    可惜,知道真相的隻有涼兒自己。


    但不管他到底對涼兒抱著怎樣的心態,涼兒在他眼中,絕對是不一樣的。送涼兒過府,就算不能受寵,但隻要肅王收了她,那麽朝中他人的態度自然就會有所不同。可是,現在所有的計劃都被薇薔這丫頭給破壞了。


    「爹,既然要送,自然是送最好的,在你所有的女兒中,我是最漂亮的,為什麽你認為隻有微涼那丫頭才可以?」宋薇薔不服氣地看著父親。


    「你給我滾下去。」宋海塵拍桌怒吼。


    「我……」


    「滾!」


    宋薇薔捂著臉哭著跑了出去。


    廳內,宋海塵沉重地歎了口氣,束手無策起來。


    一動,痛楚就清晰的傳入大腦,讓她隻想像烏龜一樣縮在自己的殼裏,不必麵對清醒的世界。


    耳邊響起低沉中透著性感的輕笑聲,一隻大手在她臉上輕捏了幾把。「看來你是真的累慘了,睡到現在還不肯醒啊。」


    伸手拍掉那隻不老實的手,她將臉朝軟枕內埋了埋。身子真的還很不舒服。耳畔的笑聲大了起來,緊接著將她連人帶被摟進懷中。


    「微涼,如果本王現在把你賣了,你隻怕也不知道吧。」


    盡管不想麵對,可卻又不能不麵對現實。宋微涼蹙著眉頭,萬般不情願地睜開眼,一張放大的俊臉近在咫尺。


    「要賣給誰?」她問。


    鳳烈陽眉頭一挑,「你不生氣?」


    她淡淡地一笑,「現在就算被王爺棄如敝屣,微涼也一點都不會奇怪。」他撫平她眉間的皺痕,歎道:「就這麽不情願把自己交給我嗎?」


    「你要對我爹怎麽處置?」在把自己交給他時,她就明白他會對父親下手,所以不會給父親將自己送給他的機會。


    他親了她一口,笑得很是開懷。「你真是越來越對本王的胃口了。」


    宋微涼苦笑。


    「既然知道結果,為什麽不反抗?」


    「力所不能拒。」


    「你是心寒得不想反抗吧?」他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假話。


    是,她是心寒,心寒於家人對她的態度,心寒到不想讓他們再拿她犧牲。


    「那又如何,總之,是稱了王爺的心。」她沒什麽精神地說。


    鳳烈陽看著她,半晌,用力將她摟進懷裏。這樣神情的她讓他的心揪得發疼。「不想知道是誰指使的嗎?」


    「不想。」她毫不猶豫的回答。


    「你一定猜到了。」


    「我寧願猜不到。」她的聲音悶悶的。


    「現在我可以離開京城了嗎?」她在他鬆手起身之際輕輕地問。


    他整個人一震,扭頭,目光頓時變得銳利如刀鋒,聲音也冷沉下去,「這便是你肯順從本王的原因吧。」


    「王爺要如此認為也可以。」


    「惹怒本王對你有什麽好處?」


    「卻也不會更壞。」她一針見血地說。


    他回身將她撲倒在床上,挾帶著暴戾與惱怒狠狠地板進她體內,肆意地掠奪,蠻橫的索取……


    當他終於放開她時,她已經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的意識也有些抽離。


    「這樣你就不痛了嗎?」他貼在她耳邊問,語氣帶著明顯的嘲弄。


    她低低地回道:「更痛了。」身與心都痛。


    「你乖乖待在這裏,哪裏都不許去。」


    「我想回翠竹庵。」


    他難得沉默了下,最後就在她以為他不會回答時,吐出一個字,「好。」於是,宋微涼安心地閉上眼。睡著就不痛了……


    鳳烈陽靜靜地看了她片刻,然後起身離開。


    在鳳烈陽的親自護送下,宋微涼主仆再次回到翠竹庵,仍舊過著她們平靜的幽居生活。


    隻是,偶爾紅梅會在夜裏聽到主子房裏有異樣的響動,但是礙於主子的交代,她也隻好忍住滿腹的狐疑。


    「小姐,那位救你的公子人真好。」三番兩次地救小姐,無論外麵流言如何,依然一如既往地對待小姐。


    宋微涼聽到這句話時,淡淡地瞥了貼身丫鬢一眼,狀似漫不經心地道:「知道他是誰嗎?」


    「是哪家公子?」紅梅馬上好奇地靠近。


    她揚了揚唇線,一個字一個字道:「肅王,鳳烈陽。」


    小丫鬟的嘴巴馬上張大到足以塞進一顆鴨蛋。


    宋微涼很滿意這個事實給小丫頭造成的衝擊,心滿意足地繼續看她的書。這丫頭最近一直拚命地替她心目中的好人說話,現在終於還她一個清靜的看書環境了。


    可惜,紅梅恢複的速度比她預想的要快。


    「肅王,這怎麽可能?」她不信,太幻滅了。那樣一個俊美雅致的人,竟然是傳說中惡評如潮的肅王!「事實總是殘酷的。」想到前不久發生的事,眼中閃過一抹受傷。


    「小姐,肅王真矛盾啊。」紅梅困惑的皺皺眉頭。


    她笑了笑,翻了一頁書。


    小丫鬂眉頭仍在糾結,「他一再救你,卻又一再害你,太自相矛盾了。」


    宋微涼不是特別經心地說:「你可以想成瘋子就是這樣。」


    紅梅看著主子失聲了。這樣說肅王,小姐真是好大的膽子喔。


    「可是,小姐,老爺不是要把你送給肅王,為什麽他反而把你送回翠竹庵?」想到這件事,小丫鬟遲疑地問了出來。


    她苦笑搖頭,沒有回答的轉移話題。「紅梅,回庵裏幫我拿本佛經吧,我想定定神。」她這樣說。


    紅梅遲疑地起身離開。


    小姐最近情緒一直很低落,不在她身邊看著,總覺得不太安心。


    這樣一想,她改以小跑步往翠竹庵奔去,決定快去快回。


    湖畔涼亭隻剩下宋微涼自己,她放下書,慢慢地走出涼亭,在湖邊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望著一平如鏡的湖麵。


    鳳烈陽來的時候,她正站在湖邊,給人一種蒼涼的感覺。


    一陣風吹過,她衣袂輕翻,似乎隻要她向前再邁兩步便可從此羽化成仙,脫離這汙濁的紅塵。


    他不動聲色地慢慢接近,然後一把將她扯進懷中。


    「宋微涼,你想死嗎?」


    「王爺多心了。」


    「是本王多心了嗎?」他冷哼。


    「王爺太自以為是了,人的心本就是世上最難理解的,王爺以自己的心來看微涼的心自然是不準的。」


    「如果不是本王多心,你這幾日這種死氣沉沉的樣子,難道是假的不成?」


    她發出一聲輕笑,「王爺,當宋家正在遭受苦難時,即便我已經抽身其外,難道我的心也能如此狠絕地抽離嗎?」


    他環在她腰間的手收緊,聲音仍舊足冷冽的。「想讓本王愧疚嗎?」


    「微涼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奢望。」


    「還算明智。」


    「王爺一直欣賞的不就是微涼的識時務,嗬嗬。」她逸出一串低低的笑聲,卻不帶絲毫的喜悅。


    「不要笑了,真難聽。」他嘲諷道。


    「……」


    鳳烈陽的身體突然一僵,因為宋微涼竟然伸手環住他的腰。這是第一次,從他們相識以來,有過最親密肢體接觸之後,她第一次主動摟抱,他的手下意識箍得更緊。


    「鳳烈陽,其實你是喜歡我的吧?」她在他懷中輕輕地問。


    他看著她烏黑的發旋低聲地笑了,「你說呢?」


    「你的喜歡真教人不敢恭維。」她做出評價。


    他卻一點也不生氣,臉上的笑反而越擴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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