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藻無意中拿起他放在床邊的一套軍裝,想拿去洗洗,掏口袋的時候卻發現口袋裏有東西,趁著陸誠睿不注意,她把軍裝拿去洗手間,發現他貼身口袋裏裝的竟然是一個蘇繡的肚兜。


    惡趣味!藏什麽不好,居然藏一個肚兜,這要是在古代,這麽香豔的貼身之物,不是他相好送的才怪,肚兜在古代的意義相當於現在的內衣。


    這年頭誰還土了吧唧穿肚兜啊,顧藻腹誹一句,腦海中電光火石,莫非是漁村那個寡婦?不然的話,還真不想到誰現在還穿這玩意兒。


    陸誠睿啊陸誠睿,你昏了頭了你,顧藻在心裏把陸誠睿鄙視一百遍,倒也並不把那個“情敵”放眼裏,自己什麽條件,那個寡婦什麽條件,他肯定是在基地裏寂寞了,才會跟那個……顧藻想想還是覺得糟心,把肚兜原封不動放了回去。


    顧藻走到外間,主動道:“唉,聽說你有個戰友的遺孀住在附近的漁村,一個人拉扯孩子,過得挺艱苦,你帶我去看看她吧,我給她和孩子買點東西。”


    “不用,她什麽都不缺。”陸誠睿可不希望顧藻去打擾繡雲嫂的生活。又怕她忽然跟人家說,她是他女朋友,繡雲嫂是見過果果的,萬一穿幫了,反而不好。


    “你經常去看他,不怕影響不好啊?”顧藻走到陸誠睿身邊,親熱的把手放在他肩上。陸誠睿扭了扭肩,推開她手:“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我說真的,你一個未婚青年,老是去探訪人家一個遺孀,就算部隊上不說你什麽,她們村子裏的人也難免不嚼舌頭,我這可是好心提醒你啊。”顧藻道。


    她說的話也不是完全不在理,但陸誠睿不想順著她,解釋道:“我每次去都不會逗留很長時間,東西送過去,幫她幹點活我就走,有什麽可嚼舌頭的,又沒避著人。”


    “你沒想法,不代表人家不會有想法。”顧藻冷冷道。陸誠睿沉默不語。


    在陸誠睿這裏待了一上午,顧藻覺得好生無趣,他始終對著筆記本電腦,話也不跟她說,冷淡的要命,雖說他平常對人就比較冷淡,可顧藻還是覺得委屈。


    “中午去哪兒吃飯呀?”顧藻見陸誠睿不理自己,隻能沒話找話。“有食堂。”陸誠睿倒是答了一句,可跟沒說一樣,誰不知道基地有食堂。


    “我說,我大老遠來了,你就不能看我一眼,陪我吃頓飯?”顧藻抓起枕頭打在陸誠睿身上。


    陸誠睿一把抓過去,“是你自己要來的,我又沒請你,我憑什麽陪你吃飯,北京有的是人願意陪你吃飯,你找他們去,別找我。”


    沒等她回應,他拿起軍裝就離開了宿舍,顧藻眼睜睜看著門啪一聲關上,有種想哭的衝動。


    沒有去基地食堂,顧藻回招待所去吃飯,看到一個漂亮女孩子坐在餐廳的某張桌子旁正在吃飯,心生好奇,這是誰呢,看起來年紀不大的樣子,似乎還有點眼熟,那清秀的眉眼,很像一個人,卻又想不起來像誰。


    難道這就是覃嘉樹的女兒?顧藻在心裏把撒謊的傅桐罵了一百遍,悄悄向服務員打聽,服務員告訴她,那是覃參的女兒。


    果然不出所料,自己根本不該相信傅桐那些滿嘴跑火車的鬼話,覃嘉樹的女兒怎麽可能長得不好看呢,父母的基因都那麽優秀。顧藻細端詳果果,她雖然還隻是少女的輪廓,卻十足十是個美人坯子,細長胳膊細長腿,容顏清麗、眉目如畫,過幾年必然出眾。


    顧藻主動上前跟果果打交道,“你好,我能坐下嗎?”果果抬頭看她,見她笑容可掬,不便推辭,客氣道:“坐吧,這裏沒別人。”


    “你是覃參的女兒果果吧,我叫顧藻,我媽媽認識你姑姑覃嘉樺,很高興見到你。”顧藻自報家門。


    顧藻……這個名字不就是小誠那個青梅竹馬的名字?果果的記性很好,一下子就想起來了,疑惑的看著她,不知道她為什麽忽然找上自己。


    顧藻笑:“我來看朋友,聽說你也在基地,便想看看你,沒想到在餐廳遇到。”“你好,我也很高興認識你。”果果跟顧藻笑笑,猜測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和陸誠睿的關係。


    服務員給顧藻也上了兩菜一湯,顧藻道:“沒到基地來之前不知道,來之後才發現這裏真的很偏僻很枯燥,果果,不如我們吃完了一起去逛逛?”


    也不知道是為什麽,顧藻看到果果就很不安,也許是果果的漂亮讓她產生了防備之心,也許是傅桐的那句謊話讓她起了疑,總之,顧藻覺得果果不簡單。


    “好啊。”雖然不知道顧藻的用意,果果還是答應了,凡事靜觀其變,不管她有什麽舉動,自己在一旁先觀察觀察準沒錯。


    飯後,兩人一起搭電梯上樓,電梯到了她們去的樓層後,顧藻指著其中一間道:“我住6012,你住哪一間?”“6018。”


    “那好,我待會去找你。”顧藻表情愉快,絲毫看不出異樣。果果疑惑的看著她開門進房,才往自己住的房間走。


    匆匆洗了把臉,果果摘下平常戴的助聽器,換上她爸爸剛從北京給她寄過來的助聽器,試試效果,爸爸說這是德國人做的新產品,輕便小巧,還沒有推廣到市場,他托了國外的朋友,輾轉搞了一套給果果試戴。


    敲門聲響起,果果留神聽著,感覺新產品確實比她以前用的那個要聽得清楚,很是高興,跑過去開門。


    見顧藻換了一身淡粉色裙子,果果道:“你這條裙子很漂亮啊。”“夏天的時候去法國時帶回來的,一直沒穿,正好今天穿出來給他看看。”


    顧藻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房間裏的一切,這裏是個套間,比她住的那個房間大,果然領導的待遇不一樣。


    果果道:“你等我一下,馬上就好。”跑到洗手間,果果塗了點潤唇膏,雖然她不怎麽化妝,潤唇膏卻是必備的。


    顧藻跟過來,看到她脖子上漂亮的珍珠掛墜,忍不住道:“你這顆珍珠真漂亮,店裏很少見這種光澤和亮度,鑲嵌的也很特別,是在哪家買的,我也想買一條。”


    “這是找人定做的,珠子是……我爸爸找人在海裏采的,我拿去找師傅鑲成了吊墜。”果果摸摸那顆珍珠,不想讓任何人擁有跟自己一模一樣的珍寶。


    “那就可遇而不可求了,真好看。”顧藻一邊說一邊笑,視線被不經意的一抹紅吸引,定睛一看,掛在浴室裏晾著的那一抹紅竟然是一件肚兜兒,頓時呆住了。


    ☆、第41章


    壓抑住心底滾滾而來的焦慮和恨意,顧藻裝作沒在意,收回視線看著果果,“我們能走了嗎?”“走吧。”果果對著鏡子最後理了理頭發,和她一起離開。


    兩人在基地裏散步,很快經過訓練場,顧藻道:“陸誠睿平常就在那邊訓練,你認識他嗎,他是陸戰隊兩棲偵察中隊的隊長。”


    “認識啊,他很厲害的嘛,這裏的人都知道他,說他了不起,是陸戰隊的戰神。”果果謹慎的說。


    “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幹嘛,我們去看看他,拉他一起出來逛逛怎麽樣?”顧藻故意提出這個建議。“好啊。”果果心想,去看看就去看看,看看石佛小誠怎麽麵對兩個女孩兒一起站在他麵前的局麵。


    宿舍裏,陸誠睿聽到敲門聲,猜到必是顧藻無疑,心情煩躁的打開門,剛想說話,卻驚訝的看到果果在她身旁,表情差點扭曲了,好在他一向沉得住氣,才在兩秒鍾之內就恢複了平靜。


    “小誠,我剛認識了新朋友果果,跟她一起來看看你,找你跟我們一起去海邊逛逛。”顧藻先發製人的說。


    陸誠睿怎麽也沒想到她倆會同時來找他,更不知道她倆是誰先找的誰,論任性的程度,果果似乎不亞於顧藻,可陸誠睿感覺,不會是果果先去找的她。


    “你們這麽快就認識了啊,我還以為需要我引見呢。”陸誠睿語帶雙關的說,確信另一個人能聽明白他說的話,他竭力壓抑著情緒,不把視線投向她,卻在不經意的時候,忍不住看她一眼。


    果果並沒有理會他的話,她徑直走到電腦桌旁去看那時她買的豆瓣綠盆栽,有沒有被他養死了,見盆栽碧綠,看起來長勢良好,稍稍吐了口氣。


    顧藻一直暗中觀察他倆,沒發覺什麽不對,才又道:“哪需要你引見,我早就知道覃嘉樹少將有個漂亮又可愛的女兒叫果果,我媽認識果果的姑姑,我跟果果也是一見如故。”


    那是因為你還不知道她是誰,她不僅僅是覃嘉樹的女兒,還是我心愛的人,陸誠睿這麽想的時候,平靜無波的表情下隱藏著些許不容易讓人察覺的得意,仿佛在對顧藻說,我就愛她,不愛你。


    “我去下洗手間,上午水喝多了。”顧藻忽然道。陸誠睿看著她關上洗手間的門,放心的把手放在果果肩上。


    果果很聰明的用啞語比劃,“你不要碰我,她會看到的。”陸誠睿明白她用意,也用啞語比劃,“看到就看到,說開了更好,讓她死了心。”


    “不,我不喜歡這樣,她肯定會鬧。”果果又比劃。


    “你倆比劃什麽呢?”顧藻從洗手間出來,笑著上前問,他倆一直在比劃手勢,她在洗手間都看見了,懊惱自己居然都看不懂。


    “我有聽力障礙,不想說話的時候我就用啞語。”果果解釋給顧藻聽。顧藻瞪大了眼睛,這才注意到果果的耳朵上確實塞著一個耳塞狀物體,心裏驚訝,這麽個漂亮的女孩兒竟然是聾的。


    不過她的同情心僅僅維持了三秒鍾,就暗自慶幸起來,耳朵聽不到,雖然不能算很大缺陷,卻也足以讓陸家人阻止她和陸誠睿戀愛了,畢竟這很可能關係到下一代的健康問題。


    “那你倆說什麽了呢?”顧藻又問。


    “沒說什麽。”陸誠睿的態度還是很冷淡。


    “好了,我們一起去海邊散步吧。”顧藻主動挽著果果胳膊,又挽著陸誠睿胳膊,把他倆綁架出門。


    三個人一起往海邊走,顧藻拉著果果走前麵,陸誠睿一個人走在後麵,打電話給傅桐,“你忙不忙,過來一下,我在女兵中隊附近的海灘。”


    “剛看完一個病人,你有事嗎,去海邊幹嘛?”傅桐見下班時間還早,不想離開。


    “顧藻和果果一起來找我,現在我們三個人在海邊,你來一下。”陸誠睿看到那兩個女孩並肩前行就煩惱。


    哈哈,傅桐一陣笑,“好吧,我馬上過去。”


    把自己的手機給陸誠睿,顧藻讓他替自己和果果拍照,又讓果果替她和陸誠睿拍照。


    “你倒是笑一下啊,板著臉照出來多難看。”顧藻故意用親熱熟稔的語氣跟陸誠睿嘀咕。“別鬧了,我不喜歡拍照。”陸誠睿看了果果一眼,見她正拿著手機對著自己和顧藻拍照,別過臉去。


    顧藻視線一轉,看著果果,“我也給你倆拍幾張吧。”“不用了,我不跟他照。”果果看了陸誠睿一眼,笑答。


    她到基地這麽久,還真沒和陸誠睿在室外拍過合影,在碧水灣拍的也隻是她的幾張單人照,但是他們在室內的合影就多了,一大半都是床照。


    傅桐開著他的路虎越野,一直把車開到海邊,在車上嘟嘟的按喇叭,引起那三人注意後才道:“你們還挺浪漫,訓練的時間不好好訓練,跑出來逛海灘,還打電話騷擾我這個上班的人。”


    果果看到他,向他跑過去,不理會陸誠睿在身後叫她,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的位子,向傅桐道:“我們開遠一點,我不想看到他們。”傅桐踩下油門,把車開了出去,一轉眼就開了很遠。


    陸誠睿追趕不及,著急懊惱的在原地跺腳。顧藻在一旁看著他動作,心說,他終於有點反應了,自己還從來沒見過他這樣的表情,氣憤中似乎還帶著點別的。


    “他倆走了,咱倆逛逛吧,這裏的海風真舒服。”顧藻挽著陸誠睿胳膊。


    陸誠睿甩開她,自己往前走,越想越生氣,自己幹嘛把傅桐那小子叫來啊,那小子總是在他和果果之間煽風點火、過河拆橋。


    “你這不會是惱羞成怒吧。”顧藻審視的望著他。


    “什麽意思?”陸誠睿沉下一張臉。


    “你心裏明白。”顧藻有意慢悠悠道。


    “我不明白。”陸誠睿可不會吃她這一套兵不厭詐。


    一眨眼,傅桐已經帶著果果開到海岸的另一邊,跟果果一起從車上下來。走了幾步,果果回頭看傅桐,“你說他是不是很討厭,明明已經有個女朋友了,還找我。”


    “顧藻不是他女朋友,是顧藻一廂情願,要是一廂情願也叫女朋友的話,那他女朋友很多。”傅桐替陸誠睿說好話。


    果果瞪他一眼,“你還幫他,明明是他自己剪不斷理還亂。”


    “我隻是客觀地說一下我知道的事,你不也是想從我這裏探聽他倆的事嗎?”傅桐一針見血的說出果果的目的。


    果果知道瞞不了他,隻得說出心中的顧慮,“我也不知道顧藻會忽然找上我,可我總覺得她應該已經知道了什麽,小誠說這件事他自己會處理,所以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傅桐走到她身邊,很認真的看著她,“你無需做什麽,隻要給他信任就可以了,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你跟顧藻一起鬧,他會很被動很麻煩,因為這種事鬧得滿城風雨,給領導知道了影響也不好。”


    果果仰臉看著他,若有所思的品著他的話,表情中卻比剛才多了一分了解,因此當陸誠睿打來電話的時候,她很平靜的接聽,告訴他自己的方位。


    陸誠睿很快來了,顧藻也跟在他身後。果果主動走上前道:“傅桐說這裏的夕陽很美,我們可以等到太陽落山看最美的夕陽。”


    對她態度的轉變,陸誠睿很訝異,但是他很快明白,應該是傅桐跟她說了什麽,感激的看了傅桐一眼。傅桐淡淡有些笑意,臉轉向別處,上一秒陸誠睿還在心裏恨他帶走果果,他知道。


    四個人一起等待最美的夕陽,果果坐在車頭發動機的引擎蓋上,其他三人則是背靠著引擎蓋。


    顧藻找陸誠睿說話,陸誠睿總是心不在焉,果果和傅桐頭靠頭不知道說些什麽,讓他有點不安。


    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明明知道果果跟傅桐之間沒什麽,看到他倆旁若無人的態度就是不能放心,這讓他總覺得自己跟果果之間缺乏一種心靈相通的交流。


    傅桐問果果:“你準備申請美國哪所大學?”


    “普林斯頓啊,那裏有世界上最好的數學係,我媽媽已經幫我打聽過了,像我這樣有聽力障礙的學生他們也收,但是要進行智力測試。”果果道。


    “可你沒上過學,沒有高中會考成績和中學的學籍,怎麽申請普林斯頓?”


    “我有學籍的,我的學籍一直放在師大附中,每學期結束我都會去參加考試,會考我也考過了。”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太陽漸漸落山了,果果指著前方,“你看,夕陽像個巨大的蛋黃。”傅桐笑一聲:“我看像個荷包蛋,邊上有晚霞。”


    “小誠說——”果果脫口而出之後意識到不妥,訕訕道:“那個那個,他說……我忘了,嘿嘿。”


    顧藻自然是把她的話聽在耳朵裏的,眼睛看向陸誠睿。陸誠睿已經走到果果身邊,問她:“你好幾天沒訓練了,明早起來恢複訓練吧。”


    “啊?又得早起啊。”果果很不情願的嘀咕,但是一想到能看到他,又很高興。


    陸誠睿溫柔的目光注視著她,聲音不知不覺就放輕了,“除了五千米長跑要堅持,你還要開始練習遊泳和仰臥起坐,遊泳可以增加肺活量和鍛煉手臂的力量。”


    “好吧,聽你安排。”果果看著他。兩人的目光心有靈犀的對視,傳達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東西,雖然這種眼神交流僅有十幾秒,顧藻看到了,還是微微的皺著眉。


    聯想起剛才看到傅桐帶走果果時陸誠睿那種敏感又別扭的態度,又見他此刻跟果果說話時那種全心全意的溫柔,顧藻可以斷定,這些情緒都是他從來沒有過的。


    陸誠睿原來的性格中沒有這種瑣碎細膩的東西,他一貫是冷冽的,冷冽中甚至帶著點嚴苛,而現在呢,他個性中隱藏的不安分因子被挖掘出來了,這種不安分讓他多了幾分人情味不說,也把他想嗬護果果的欲望表現的一覽無餘。


    對視的目光、眉梢眼角的表情和舉手投足間的動作,都在掩蓋和回避他倆的關係,可戀人間那種炙熱的化不開的情意,任憑怎麽掩飾,也是掩飾不住的,他們隻要一看到對方,就會不知不覺的關注。


    “晚上你們想去哪裏吃飯,我開車帶你們過去。”傅桐懶洋洋的舒展一下筋骨,插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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