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潛意識。”長庚說完這五個字,就緊緊地抿上嘴唇,再也不肯多說了。


    住在花園小區的被試者是一個單身媽媽,名叫田原,二十八九歲的模樣。她並未去過北大,而是在某門戶網站上參加了薩拉曼卡大學的潛意識實驗。


    “因為待在家裏挺無聊的,就上網做了測試。”雖然孩子才八個月,年輕的母親卻點燃了一支香煙,“別皺眉,小妹妹,保姆已經帶小寶出去散步了,一時半會不回來。”田原看出錢寧慧驚詫的表情,熟練而性感地吐出一口煙圈。


    眼前這個女人無疑是美麗的,甚至可以稱為尤物。從她室內豪華的裝修、居家依然一絲不苟的妝容、談笑間無意流露的風情,錢寧慧心中暗暗判斷這個田原不是有錢有勢之人的小三,就是個私生活混亂的交際花。


    她心中有些不舒服,隻坐在沙發上不言不動。長庚似乎也被女主人的魅力迷住了,不僅一向淡漠的臉上始終掛著微笑,眼神也一直追隨著田原,用心傾聽著她說出的每一句話。


    “西班牙我去過兩次,最喜歡的是巴塞羅那,高迪的建築真是令人著迷。對了聖家族教堂附近有一家200年曆史的餐館做的海鮮飯很好吃,你吃過嗎?”聽說長庚來自西班牙,田原便滔滔不絕地談起了西班牙的種種名勝。


    “田女士,我們接下來還要去拜訪其他求助者,能否請您談一談自己要求心理援助的原因呢?”錢寧慧心裏惦記著那個已經“自殺成功”的案例,生怕就在聽田原賣弄高迪海鮮飯和弗拉門戈舞時又有人走上絕路,因此忍了又忍,還是不禮貌地打斷了她。


    “長庚先生……”以田原的眼色,自然一眼就能看出長庚所占的主導地位,所以她的眼神直接瞟向了一直耐心傾聽的長庚,“你相信有鬼嗎?”


    “鬼?”這個問題轉折太快,連長庚都有些意外。


    “嗯,或者叫作……嬰靈?”田原臉上傾倒眾生的笑容消失了,語氣也嚴肅起來,“就是,未出生的嬰兒變成的幽靈?”


    “我不相信,”長庚搖了搖頭,笑了,“其實你自己也不信,否則你應該先去找一個法師,而不是心理治療師。”


    “或許我隻是想找人聊聊天。不認識的人聊起天來更安全,不是嗎?”田原含笑斜睨了長庚一眼,讓錢寧慧趕緊垂下眼睛,感到有些不自在。


    “好吧,說說你真正想聊的東西。”長庚交叉起雙手,饒有興趣地盯著麵前年輕美麗的少婦。


    “我以前打過胎,”田原將煙蒂在水晶煙灰缸裏摁熄,慢悠悠地說,“那是三年前,當時我已經懷孕五個月了,能明顯感覺得到那孩子在肚子裏活動……”她停了停,掩飾一般又點上了一支煙,“我很想要那個孩子,可那個時候我卻連自己都沒辦法養活,隻好去做了人流……孩子被打掉的時候,我感覺到他在掙紮,他在不停地喊著:‘媽媽,不要殺死我!’可是我那時候除了哭,沒有任何辦法……”


    田原用紙巾輕輕蘸了蘸眼角,習慣性地沒有弄花她精心畫好的眼影。她抖去煙灰,旁若無人一般說下去:“那個時候我總有個預感,那個孩子和我有緣分,遲早是要回來的。我懷上現在這個孩子——也就是小寶時,就把他當作了以前失去的那個孩子,不斷地告訴他以後我會多麽愛他,補償他。現在想來,或許從三年前,我就瘋了。”


    “你沒有瘋,這是一種很正常的補償心理,很多父母都會有。”長庚說。


    “謝謝你的安慰。”田原笑了。這一次,她的笑不再煙視媚行,卻帶上了一絲滄桑,“小寶生下來了,是個男孩。盡管我連知道上一個孩子性別的勇氣都沒有,當我第一次看到小寶時,我卻強烈地感覺到:小寶不是他。他沒有原諒我,我永遠地失去他了。”


    說到這裏時,豪華的客廳裏顯得很安靜,誰都沒有出聲。就在錢寧慧以為田原已經哭了時,那個女人卻抬起精致的臉,習慣性地又笑了笑:“事情就是這麽簡單,直到我做了你們那個實驗才變得複雜起來。”


    “因為你開始產生幻覺?”錢寧慧插口問。


    “我不知道你們那個潛意識實驗到底給我灌輸了什麽,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覺,我察覺到那個孩子其實早就回來了,一直生活在這個屋子裏。”田原看了錢寧慧一眼,那樣涼悠悠的眼神讓錢寧慧陡然生出了一股寒氣。“不會吧。”她脫口而出這句話,與其說是反駁田原荒謬的說法,不如說是給自己壯膽。


    “你有確實的證據嗎?”長庚並沒有急著否認田原的敘述。這個女人頭腦很聰明,邏輯也很清晰,如果她說的不是事實,隻能說明她不是個好對付的病例。


    “有,”田原頓了頓,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思路,“小寶一直都很乖的,最近卻經常無緣無故地哭鬧,而且他一哭起來,就……”她叉開手指在臉部比畫了一下,“就哭得青筋暴突,麵紅耳赤,那個樣子是你們想象不出的猙獰,就像……就像以前那個孩子被強行打掉的時候那樣掙紮和痛苦……”


    “你並沒有見過以前那個胎兒,是吧?”長庚問。


    “是的,我那時候怎麽會有勇氣去看?後來我在網上看到一個醫生說,她把一個胎兒強行引產後,發現那個孩子的手心裏抓著一小塊肉,那是孩子臨死時痛苦不堪從自己身上摳下來的……所以那個醫生馬上辭職了……”田原說到這裏,看了一眼麵露驚恐、不忍之色的錢寧慧,“小妹妹,你沒有做過母親,或許理解不到這種錐心之痛。我想,以前那個孩子是想通過小寶,一遍遍地給我展示他的痛苦……”


    “還有其他證據嗎?”長庚輕輕地問。


    “有,”田原緩過情緒,繼續說,“小寶有時候會無緣無故地盯著屋子的某處虛空看,看著看著就笑了起來或者哭了起來。都說小孩子比大人通靈,更容易看到大人看不見的東西……另外,小寶的玩具也常常會無緣無故地消失,有時候就在我和保姆的眼皮底下,兩個玻璃球就變成了一個,他也沒有任何吞咽異物的跡象……”


    “哦,”長庚垂著眼睛,似乎有點興味索然,“這件事對你的壓力很大嗎?”


    “當然大,難道你不覺得那個孩子是來報複的?”田原似乎被長庚這個問題激怒了,“他的力量太弱,無法直接傷害成年人,隻能附上小寶的身,搶奪小寶的玩具。他遲早會害死小寶,以此作為對我的報複!”


    “如果真的是這樣,你打算怎麽做呢?”長庚依然平心靜氣地問,“有沒有想過找法師來收了他?”


    “收了他,收誰?”田原猛地高聲反駁。此刻,她不再像個遊刃有餘的交際花,而是隻拚命張開翅膀保護雞雛的母雞,“你讓我找法師收了那個孩子?不不,我已經害死過他一次了,怎麽還能害死他第二次?其實我知道他想要什麽,他隻是想要找媽媽,想要我像疼小寶一樣疼他……我想好了,如果不能讓他滿意地離開小寶,我就死了去陪他!反正我這輩子該享受的全都享受過了,也沒什麽可遺憾的!”


    “這個女人是真的瘋了。”錢寧慧用眼神告訴長庚。


    然而長庚不為所動,看向漂亮媽媽的眼神都還是一貫地傾慕和專注。“你確定小寶的玩具丟失時,你一直在照看他嗎?”


    “是的,比如昨天保姆在做飯,我就陪他坐在地毯上玩,雖然我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兒童認知卡片還是丟了一張。”田原肯定地回答。


    “那這樣吧,我可以給你催眠,讓你看到真相。”長庚建議。


    “能看到‘他’嗎?”田原陡然一震。


    “不能,隻能看到被你忽略的東西,”長庚解釋,“就比如上個星期你在超市裏瀏覽過若幹商品的標價,現在你幾乎全都忘記了,但那些數字全都保存在你的潛意識裏。”


    “好吧,無所謂,反正我也沒試過催眠。”田原捋了捋額發,隨意地將手中的煙蒂扔進煙灰缸,像一隻慵懶的貓一樣往沙發上一靠,那種天然的優美和頹廢讓身為女人的錢寧慧都心中一動。


    “首先,閉上你的眼睛……”長庚果然開始催眠,卻不忘了轉頭看向錢寧慧,小聲叮囑了一句:“學著點。”


    “哦。”錢寧慧不無好奇地觀察著,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首先,閉上你的眼睛,讓你的心靈像掃描器一樣慢慢從頭到腳掃過你的全身,心靈掃描到哪裏,哪裏就開始放鬆……”長庚說這些話的時候,整個房間裏安靜得再無一點別的聲音。錢寧慧也屏住了呼吸,深怕打攪到一絲一毫。


    “慢慢地、有規律地呼吸,把空氣深深地吸進去,再緩緩地吐出來,這時候你的內心會變得很平靜。你仿佛進入了一個奇妙的世界,那個世界裏有人物,有場景,也有聲音,但它們不會幹擾你,反倒讓你更加平靜地融合到那個世界裏麵去……”隨著長庚平穩的語聲,田原臉上的不安漸漸消散,整個人仿佛陷入了舒適的睡眠。


    “現在,我會從一數到十。當我數完的時候,你就會在那個世界裏找到你想知道的東西。不要試圖去阻止,你隻要靜靜地觀察和體驗就好。現在我開始數數:一、二、三……”


    長庚數得非常慢,錢寧慧卻不覺得焦躁。雖然不是對她催眠,但長庚從容鎮靜的口氣也感染了她,讓她感到一種奇妙的放鬆和愉悅。她從側麵看著長庚,他的表情沉靜無波,就像是一座白色大理石的雕像,讓錢寧慧的心微微一動——原來這家夥還挺耐看的。


    “八、九、十!”長庚數完數,停了下來,屋子裏再度陷入安靜。


    “現在告訴我,今天是幾月幾日?”見田原已經慢慢進入了狀態,長庚躬身在她麵前問。


    “10月9日。”田原立刻回答。


    “不,今天是10月8日,”長庚用他特有的平緩語調描述著,“你看,保姆正在廚房做飯,而你正陪著小寶坐在地毯上玩。”


    “看見了。”田原點了點頭,然後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難道催眠沒有成功?錢寧慧一驚,剛想開口卻被長庚拉到一旁,給田原讓開了通路。


    田原睜著眼睛,卻沒看向長庚和錢寧慧,自顧繞過茶幾坐在了地毯上。“小寶,看,這是馬,小馬,對不對?”她從地上撿起什麽,對著身邊的虛空露出慈愛的笑容,“這個呢?這個是小貓,喵喵,喵喵……乖,慢點爬,別撞到了頭……”


    原來她又回到了昨天與孩子相處的時刻!想清楚了這一點,錢寧慧不由自主地看向長庚——催眠竟有這樣神奇的效果嗎,長庚身上還有多少本事是她無法揣測的?


    長庚沒有理會錢寧慧,隻是專注地盯著田原,眼神清明平和。“你看到了?”他忽然問。


    “看到了。”錢寧慧還沒反應過來他們在說什麽,田原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她走到寬大的客廳牆角跪下,掀開地毯的一角,果然從下麵掏出了一張兒童認知卡片。卡片上,畫著一隻手捧鮮桃的猴子。


    田原掏出卡片,並沒有停下,而是走進了裏麵的臥室和客房。等她終於重新走回客廳時,她的手裏已經捧著好幾樣東西:玻璃球、小汽車、鑰匙扣,還有一枚一元硬幣。


    “你看,東西都找到了。所以沒有人搶小寶的東西。”長庚說到這裏,準備給田原解除催眠。


    “不,這些就是那個孩子藏起來的,他隻是借助於小寶的手而已!”田原站在沙發前,眼神遊離,口氣卻不容置疑,“他想要玩具,想要引起我的注意,所以才這樣做……可憐的孩子,他一個人在地下一定很寂寞很害怕,他需要我……”說到這裏,眼淚從她的眼眶裏滾落出來。她加快腳步,走到了窗戶邊。


    “攔住她!”錢寧慧這一次反應倒是很快,大喊一聲就朝田原衝去。


    “放開!”田原瘋狂地推搡著錢寧慧,踢掉腳上的鞋子就往窗台上爬去。


    “長庚,你在幹嘛?”錢寧慧死死拽著田原的胳膊,氣急敗壞地大聲吼叫。這家夥,催眠適得其反不說,眼睜睜地看著有人要跳樓自殺,居然都不上來阻攔。


    “我要去陪他,我要去陪我的孩子!”瀕臨瘋狂的田原狠狠將錢寧慧推開,整個人都爬上了窗台!


    “你根本沒有別的孩子,你唯一的孩子是小寶!”長庚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帶著毋庸置疑的權威,“那個孩子根本就不存在!”


    “胡說!”田原的身體一僵,隨即被長庚一把拽下地來,滑倒在地毯上。


    “看著這個。”長庚不知從哪裏掏出來一張紙,在田原麵前抖開,“說說看,你怎麽會覺得自己以前還有個孩子?”


    “我當然有!”田原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那張紙,竭力回憶,“那天我在酒吧和寧強喝酒,後來就去開了房間……我喝醉了,所以沒小心,事後就發現自己有了孩子……”


    “不,你記錯了,”長庚仿佛一個知情人一般反駁著她,“那天你確實去酒吧喝了酒,但是喝醉了以後你就回家了,所以那天晚上什麽也沒有發生,你也根本不曾懷孕。”


    “不,我沒回家,我和寧強去開了房……”田原兀自喃喃地堅持。


    “看著這個,”長庚再度晃動了一下手中的紙張,似乎要將田原的全副身心都吸引在這張紙上,“你再仔細想想,那天晚上你直接就從酒吧回家了,根本不可能有孩子。”他的語氣依舊從容鎮定,帶著不容反駁的威力,一旁的錢寧慧看得出他眼神中從未有過的淩厲,仿佛全身的力氣都用在注視田原上。大顆的冷汗從他的額頭上滾落,錢寧慧禁不住擔心他下一秒鍾就會精疲力竭地倒下去。


    “真的,我直接就從酒吧回去了……”田原目不轉睛地盯著長庚手中的紙張,口氣漸漸與長庚趨於一致,“所以不可能有孩子……”


    “對,所以關於那個被打掉的孩子的一切,都是你的幻想。”長庚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錢寧慧終於明白。“長庚,你是要刪除她的記憶嗎?”她顫抖著問,卻沒有引起任何回應。她無法介入田原和長庚的世界中。


    “原來我以前沒有孩子……”田原的臉上露出了微笑,語氣漸漸低沉下去卻又驀地拔高,“可是寧強後來為什麽給了我兩萬塊錢?他說那是給我打胎以後補身體用的!”


    “那是因為你病了,他才讓你補身體,”長庚堅持說著,眼睛亮得如同星辰,“根本就沒有那個孩子,你所有關於他的記憶都是一場夢,很快就會如同其他被你遺忘的夢一樣,消散無蹤。”


    “消散無蹤。”田原呆呆地重複。


    “對,把所有關於那孩子的記憶想象成一個巨大的肥皂泡,伸出手指一戳,它就啪地粉碎了,”長庚一隻手舉著那張紙,另一隻手卻伸出食指往前一點,“呶,就像這樣。準備好了嗎?”


    田原閉上眼睛,似乎真的在用力將那些散碎的記憶聚集成一個氣泡,然後她點了點頭。


    “好,點破它!”長庚說。


    田原伸出手指,往麵前的虛空中一點,口中還配合地發出了一聲:“啪!”然後她的身子就往後一倒,失去了知覺。


    長庚似乎早已料到,扔下紙張伸臂接住了田原,將她放在沙發上。“現在,醒過來吧。”長庚說。


    下一刻,田原刷著防水睫毛膏的眼睫開始顫抖起來,慢慢睜開了眼睛。


    “感覺怎麽樣?”長庚微笑著問,“你看,你把小寶藏起來的東西都找出來了。”


    “還好……”田原盯著那一堆卡片和玻璃球眨了眨眼睛,似乎自己丟了什麽東西卻又想不起來,疑惑地問:“奇怪,難道我請你們來,隻是為了找到小寶那些不值錢的玩具?”


    “不,你說你有自殺傾向,所以想和我們聊聊天。”長庚麵不改色地回答。


    “哦,大概是我這些日子太煩悶了。”田原說到這裏,展顏一笑,又恢複了初見時顛倒眾生的自信舒展,“我現在感覺好多了,謝謝你。”


    “沒什麽,隻是輕微的產後抑鬱症,剛才我給你做了催眠減壓,以後多出去曬曬太陽多運動,就會沒事的,”長庚說到這裏站起身來,“那我們先走了,如果你以後還有什麽不適,請繼續給我們打電話。”


    “別急著走,我一會兒給瑞福樓訂個座,晚上一起吃飯吧。”田原殷切地挽留。


    “真的不用了,告辭。”長庚有些急切地開門走了出去,錢寧慧也匆匆跟著長庚跑進了電梯。


    “你為什麽要消除她的記憶?”等到電梯向下降落,錢寧慧終於宣泄出自己的不滿,“就算你是為了根治她的心理創傷,也沒有權利替她做主刪除記憶!你畢竟是人,不是神!”


    “謝謝你的提醒。”長庚麵無表情地回答。


    “我知道你為什麽能治得好別人,卻治不好我了,”錢寧慧恨不得狠狠踩長庚一腳,好讓他對自己能夠有一點表情,“如果我這些天不小心就死了,那也是因為你瀆職造成的!”


    “對不起,對你的症狀我確實無能為力。”


    “不,是你不用心給我治!”錢寧慧繼續血淚控訴,“催眠和消除死亡幻想主要靠你的眼神、表情和語言的誘導對不對?可你根本不正眼看我,對我漠無表情,死樣活氣,根本就是沒有用心給我治!難道是……”她忽然住了口,因為這個時候電梯半途打開,有人走了進來。


    因為有外人在,電梯內兩個人不便開口說話。等走出電梯後,錢寧慧剛才好不容易積累的氣場卻又消散了。她隻是氣鼓鼓地加快腳步,趕在長庚身前走向了公共汽車站。


    “別鬧了,一起打的,”這一招果然有效,長庚追了上來,無奈地解釋,“我確實是拿你沒有辦法。”


    “不是的,你對田原的態度比對我親切多了!”錢寧慧對這個沒有職業道德的心理治療師怒斥,“你就是看人家田原長得漂亮,連她一開始吹噓自己在西班牙旅遊,說了那麽多常識性錯誤你都不反駁!”


    “我無法反駁,”長庚皺眉,“因為整個西班牙除了父親居住的小鎮,我哪裏都沒有去過。何況——”他頓了頓,還是說了出來,“我在西班牙的十多年,一直住在地下室裏。”


    “真的?”錢寧慧愣住了,“你……”


    “再說,誰說你不漂亮了?”長庚打斷了錢寧慧,以一副大人教訓小女孩的模樣說,“你隻是化妝技術不如田原,犯不著嫉妒她。”


    “瞎說,我幹嗎要嫉妒她?”錢寧慧嘴上不承認,卻隻能不甘地噘了噘嘴,跟著長庚坐上了出租車。


    “雙榆樹,青年公寓。”聽長庚報出地名,錢寧慧一愣,“這不是我住的地方嗎?你不打算再去訪問病人了?”


    “嗯。”長庚淡淡地應了一聲,沒有更多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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