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玖玖搖了搖頭,清冷的目光裏,好似有一股堅毅的光,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乖,別怪自己,好好睡覺,養好身體,醫生說了,半年這樣我們可以再要一個,到時小天使就回來了……”


    “你先出去吧,我累了,我想睡覺。”時玖玖打斷他的話。


    江煜城在她額上淺淺落下個吻,下巴抵著她,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臉難過的表情,他說:“就當小天使去旅行了好不好?她會回來的……”


    此時,柯以軒坐在客廳裏,顴骨上的皮膚淤青一片,江煜城的拳頭,落得極重。


    柯以軒的情緒很複雜,像一團亂麻,但有一根是主幹——時玖玖,他娶不了了。


    他從沒想過,時玖玖再一次如一張白紙躺在床上,凶手換成了他。


    他害了自己最愛的女人,在他的世界裏,這便是世間重罪。


    他叼著煙,妄想在煙霧繚繞間,忘卻自己的罪惡。隻是,吸得猛,很快燃燒殆盡,灼了手。


    門鈴聲響起,他全然不顧,來人不罷休,他沒辦法,隻好起身開門。


    門一開,一雙好看的,塗抹著嫣紅的手向往他臉上摸,有點憐惜的語氣:“下了好重的手,嘖。”


    “聞人黛,你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否則……”柯以軒一把打掉她的手,語氣間威脅氣息滿滿。


    “否則怎麽?我的老板,沒了我,誰還能幫你做事呢?”聞人黛微微歪頭,一臉篤定。


    柯以軒猛地伸手,捏住她纖細的脖頸,一把將她帶進門裏。下一秒,他將她推到牆壁上,手裏的力愈發的大。


    “以軒,你舍不得殺我的。”聞人黛微微仰頭,即便承受著痛,仍笑。


    柯以軒湊到她耳邊,狠狠說道:“聞人黛,你以為你是誰?別以為你長得像她我就會手下留情!”


    “以……以軒,放……放開我……”


    她的喘息略微的重,拳頭卻愈發的緊——是啊,沒有一個人因為她長得像她就會手下留情,沒有,沒有一個人,包括蘇瑾。


    “以……以軒,我……我有辦法讓……她嫁給你。”


    柯以軒一怔,狠戾的目光漸漸減弱,他一把鬆開了手,回到沙發上,仰頭灌下一杯酒。


    聞人黛咳嗽了半響,才踉踉蹌蹌地走到柯以軒的跟前,有些惶恐地坐在他邊上。她遞過一個文件夾,示意他看。


    柯以軒解開,拿出,隻不過看到了一個大標題,他的動作一滯,薄唇的角度略微上揚。


    就連看向她的眼神,都有些玩味,他說:“她確實有一點比不上你,心狠。daisy,不枉費我栽培你這麽多年。”


    “沒有老板,就沒有daisy的今天。”聞人黛並不敢看向他,低頭乖乖說道。


    柯以軒輕笑一聲,沒有回她,他左手拿著煙把玩,右手拿著文件,看著那上麵的字,他手裏的力道加重,指間的煙當即折斷,洗洗簌簌的細沫兒往下掉,落在幹淨的地毯上。


    上邊的字,密密麻麻,有個人名還挺明顯,赫然寫著:


    時正戌


    作者有話要說:


    距離完結已進入倒計時,未來應該是高|潮迭起,敬請期待~


    我保證結局一定溫暖到你笑出來,哦不,也許是溫暖到你流淚~


    如有出入,請各位皮鞭伺候~


    (正經臉)作者人品保證:一定是he~


    ☆、第61章 .


    聞人黛找來藥箱,小心謹慎地用棉簽給柯以軒上藥,見他麵露苦色,她有些惶惶,急忙幫他輕輕吹氣。


    柯以軒煩躁地推開她,親自動手,藥水浸入的那一刻,辣啾啾生疼,不過,比起心裏的痛楚,這根本就不值一提。


    無論如何,他沒想到她竟然又懷上了江煜城的孩子,盡管算起時間來,並不是跟他在一起之後,柯以軒心裏仍堵得慌。


    “以……老板,這些是我從時柏宇那裏弄到手的。我想,應該對您有用。時柏宇真夠狠的,自己的爹也下手,嗬。”


    她預想不到,柯以軒竟然會對她那般不留情麵,這時候便有些心慌了,就連說話的態度,也不似平日裏的倨傲,甚至卑微起來。


    柯以軒並沒停止手中的動作,對著鏡子繼續上藥,不鹹不淡地說道:“daisy,我待會安排你回柏林,以後不必再回來了。”


    “不——!”聞人黛脫口而出,話一出口,看到柯以軒懾人的目光,她音色柔和下來,“老板,別趕我走,讓我留下來幫你,可以嗎?”


    柯以軒鼻間輕哼一聲,扔掉手中的棉簽,一手鉗住她的下頷,略微抬起,揶揄道:“你能幫我什麽,嗯?”說完,柯以軒起身,徑自邁入自己的房間。


    身後傳來聞人黛的聲音,“六年前我能幫你把她留在你身邊,現在,同樣可以。”


    柯以軒腳步一滯,目光變暗,倏爾,他走到臥室的落地窗前,摸出了西褲裏的一盒煙,掏出一支,點起火來。


    從不抽煙的一個人,卻不知在什麽時候,開始在尼古丁裏尋求慰藉。


    突然地,腰間有兩條藕臂纏上,白白嫩嫩的,柯以軒輕咳了一聲,凜冽出聲:“幹什麽。”


    很快,那如藤蔓的白手退下,柯以軒轉過身,隻見眼前——


    她,赤|裸著。


    同樣上佳的肌膚,猶如剛剝殼的荔枝,同樣好看的眉眼,易讓人一下子失神。眼前的她要比她稍微圓潤些,她更瘦削,更讓人心疼——到底,此她非彼她。


    “以軒,我……她做不到的,我可以。”


    聞人黛上前來,手搭在他腰際,欲意解開他襯衫的扣子。


    一顆……


    還未解開——柯以軒猛地攫住她的手,像是抓住小偷般,大力抬起,言語間滿是淩厲:“我說過,你隻是長得像她,你不是她!時柏宇吃這套,我不吃。”


    “可她根本不願意跟你上|床!你是個男人,難道不需要嗎……”她試圖去撫摸他的胸膛。


    卻依舊被他甩開,“穿上衣服給我滾。”


    聞人黛被他一把甩開,怒不敢言地套上衣裙,她拉上拉鏈的那瞬,背對著他說:“以軒,當年是你救了我,我一輩子也不會忘,你知道我有多恨她,可你想得到她,我還是會幫你。不過,你也知道,我一直有個條件,要我走,必須讓我帶走她的小兒子。”


    “你何必呢……”


    “那你又何必呢?我真不明白她有什麽好,值得你這麽多年絞盡腦汁要得到她,她根本不愛你……”


    柯以軒掐滅煙蒂,沉默半晌,睨著地板,像是在回答自己多年來的心問:“我隻是想要她在我身邊,在身邊就好了,就好了……”他低聲喃喃。


    聞人黛苦笑:“以軒,你著魔了。”說罷,她離去。


    柯以軒留在原地,癱坐在床上,他雙手扶額,緩緩地插入發絲間,三分懊悔,三分失落。


    憑什麽愛情不講究先來後到?憑什麽不論付出?憑什麽十八年的漫長時光敵不過那個男人的片刻撫慰?!


    不,他不許。


    片刻,他目光堅毅,他的心無比堅定地告訴他,時玖玖是他的,無論是八歲,或是八十歲,都應該屬於他。


    *


    翌日傍晚,時玖玖目光清冷地躺在病床上,邊上是兩個小鬼頭,一人在一邊,小人兒捏著她的肩膀,白乎乎的小胖手給她揉著,輕輕的。


    一整天,江煜城喂她,她就吃,護士給她測量,她也順從,可就是,一言不發。


    小九九和江子衿嘰裏呱啦地跟她說笑話,一人一句,她也隻是點頭。兩小人兒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隻好把目光投向老爸。


    江煜城知道她難過,但也沒辦法,他早早就勸了無數遍。他遣送倆小孩出病房,叮囑他們跟司機先行回家。


    “老爸,你跟時玖玖要好好的啊,她罵你打你就順著她,可別惹她生氣了,記住,無論如何,都要帶她回咱家。”小九九同樣也叮囑他。


    江子衿覺得似乎自己也要發表些什麽臨別感言,忸怩了一會兒,也不害羞了,說道:“爸爸,我以後要當警察,要把一棵樹抓走,讓他傷害媽媽,哼╭(╯^╰)╮!”


    江煜城忍俊不禁,催著兩人先回家。小九九見江子衿還傍在江煜城的大腿上,揪住他的衣領就往前拖,嘴裏揶揄道,就這小身板兒還想當警察?見到警犬都嚇尿了吧。


    江煜城回到病房,隻見時玖玖下了床,他連忙跑過去,將她打橫抱起,送回病床上。


    “玖玖,好好休養,可不能著涼了,知道嗎?”像哄小孩,語氣又輕又柔。


    時玖玖不聽,又想蹭下床,病服寬寬大大的,套在她身上,空蕩蕩的。


    “聽話。”他隻好將她固定住,語氣加重。


    果然,時玖玖對他的這兩個字很受用,也不再動了,窩在他的肩膀上。她忍了太久,忍無可忍,不知道如何發泄心中的苦悶,張嘴死死地咬住他的肩。


    夏日,隻一件單薄的t恤,她力氣大得驚人,說實話,很疼,可江煜城沒哼一聲,用手輕輕地摩挲她的背,給她順氣。


    約莫十多分鍾,叩門聲響起,進來的人讓時玖玖連忙彈出江煜城的懷抱,順勢躺下,側過身去,誰也不看。


    江煜城揉了揉肩膀,對來人正色道:“柯太太,我覺得您沒必要再來。”


    蕭毓薇麵不失色,回他:“江總,我需要跟玖玖單獨談談。”


    頓了頓,江煜城俯身向下,詢問她的意見,叮囑她有事就叫自己,隨後他便回避。


    病房裏,隻剩下兩個女人,原本無話不談像母女似的兩人,此刻卻有些尷尬。


    “玖玖啊,你別怪以軒,他也是喝醉了不是?幹媽知道你沒了孩子心裏不好受,可你之前一心想嫁給以軒的,不是嗎?你們兩個走到這一步,很不容易,可別就因為這樣就……玖玖,你有沒有在聽?”


    蕭毓薇坐在病床邊上,看著時玖玖空洞的眼睛,那眸子,分明沒有了焦點。


    “幹媽,是他讓你來的嗎?”這一聲“幹媽”,她都叫得勉強。


    “不是,幹媽也關心你呀。以軒是錯了,可人哪有不犯錯的呀,你就原諒他一次,好不好?你們都一起這麽多年了,都準備結婚了,你現在離開他,讓他怎麽辦呐……”蕭毓薇苦口婆心地勸著。


    時玖玖打斷她:“他根本不愛我。”


    那句“我都不嫌你髒”,讓她的心稀碎。無論他是情急之下,還是醉酒無意,可時玖玖執拗地認為,這是他壓在心底的真話。


    傷心是一回事,可害她流產,則是另一回事,兩者,都是利劍,刀刀斃命,足以斬斷她與他的情絲,無論多少年的,一刀不夠,二刀徹底。


    蕭毓薇見她不聽勸,無可奈何,沉默了良久,幽幽開口:“玖玖,有件事我覺得你應該知道,有人匿名給紀委寫了舉報信,說你爸爸貪汙,為了你跟以軒,你柯伯父幫襯著壓下來了。可這種事不好說,要是上頭真的調查,我怕你爸……玖玖,你雖然跟你爸關係不太好,但怎麽說他就你一個親生女兒,而且你媽生前有多愛他,你知道的。你要是不想你爸爸落馬吃牢飯,就好好想想該怎麽辦吧。你是我們柯家的準兒媳,我們不會袖手旁觀。我有事,先走,你好好休養。”


    望著蕭毓薇的背影,時玖玖第一次覺得是這樣的疏離。同時的,她也想起上午時正戌和周景瑜都來看過她,時正戌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隻是在最後,默默勸了她一句,“玖玖,別怪以軒,他也不是故意的”。


    周景瑜也少了平時的倨傲,苦口婆心地勸她別跟柯以軒鬧別扭,好好休養,婚禮也別延期。


    時玖玖當時覺得甚是可笑,如此說來,好像全是她的錯,大家都在怪她延誤婚期?而他依舊是完好無缺的好男人?


    唯恐落馬,想要賣女兒?原來是這樣,嗬。


    可蕭毓薇說的並不全無道理,時正戌到底是她爸爸,也隻有她一個親生女兒,盡管她從小不受重視,可蘇瑾臨終前千叮嚀萬囑咐,要她一定要好好孝順時正戌。這是她母親蘇瑾,對她唯一的要求。


    時玖玖摸了摸扁平的小腹,略微凹陷的眼窩裏,滿是憔悴的淡光。


    江煜城走進來,一邊給她倒開水,一邊問她:“怎麽了?想不想下去散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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