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我許格要是再因為這個男的掉一滴眼淚,我名下的產業就全部送給你!”她車裏常年不備紙巾,這會兒衣襟沾濕是小,鼻涕不擤是大。一邊開車一邊兩眼通紅地四下尋找可以擤鼻涕的物件,在地心引力向鼻涕施壓之前,許格成功在儲物箱裏找到一條疊得整整齊齊的鵝黃色手帕。許格謔地抖開手帕,還沒舍得用過一次。因為就如同家裏床櫃上的杯子,還有她脖子上許久不曾摘下的項鏈一樣,都是齊紹維送的。


    江司潛低聲笑她,“你名下的產業是不是就隻有一隻四處打架的許茉含?”


    攥了攥手帕,許格也很想學學小說裏女主角絕望得要死之時臉上常常閃現的那種絕美絕美的笑容,可是鼻涕君卻不肯給她表現的機會。(┬_┬)


    “你才一隻!你全家都是一隻!”


    接著江司潛便聽到一聲驚天動地的擤鼻涕聲。


    “老婆快看,前麵那輛瑪莎拉蒂飄出來一條黃手帕!”許格車子後麵不遠處的奧迪男驚呼一聲,操著流利的韓語。


    “老公這個場景好浪漫喔!我突然有靈感了!”奧迪車內的嬌小女人興奮地抱住奧迪男的胳膊。


    “嗯嗯老婆,回家之後你安心碼字,老公做飯洗衣服。”


    ……


    許格左手攥著手帕一角,任它在風中翩翩招搖。當然許格斷然不可能想到,不久之後紅極一時的超長篇電視連續劇《黃手帕》其實跟她是淵源極深的,雖然她那天把手帕伸出窗外隻是想著風幹……(原諒哥在隻會一句撒浪嘿的情況下還敢無止境yy的無恥行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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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德懷斷然沒有想到這兩人會急到連訂婚都省掉直接領證書的地步。


    是夜。


    許德懷輕輕推開許格的房門,一如他預期所想,許格並沒有睡覺,圍著毯子趴在床上看書。


    “老爸。”許格極開心地丟下毯子撲向許德懷,印象中老爸很少這樣早回來的。


    許德懷摟著她的肩膀,拉著許格的手走到床邊坐下,微歎了口氣。“老爸這些年越來越忙,都沒有時間好好照顧你。”


    許格忽然無所適從,這樣煽情的還是頭一遭。“爸,您怎麽了這是……”


    許德懷拍拍許格的臉蛋,“我的小茉含長大了,也該有自己的心思了。”


    許格莫名心慌,急急抱住許德懷的胳膊撒嬌道,“沒心思沒心思,長得再大也是您閨女。”


    許德懷捏捏她的鼻子,“真的?”


    許格無力地朝著天花板翻個白眼,親閨女這事還能作假不成……“真的真的。”


    “那你說說,為什麽會突然跟司潛領了結婚證?老爸雖然很喜歡司潛,但也不能這樣不聲不響地就把寶貝女兒嫁出去,都沒有跟老爸商量商量,莫非——”目光緩緩移向許格的肚子。


    許格在聽前幾句話時一直都在默默懺悔,腦袋耷拉得越來越低。等聽見莫非兩個字的時候,許格便不解地抬起頭,瞥見許德懷的目光,更是滿臉黑線地站了起來。“爸!您想哪去了啊!”


    許德懷也揉著肩膀站了起來,他活了大半輩子,也就是今天才意識到寵愛是代替不了關愛的。“老爸不是怪你,老爸是在怪自己,連閨女有了喜歡的對象也沒察覺,老爸是不是很過分?”


    許格手舞足蹈地解釋,“爸!您別瞎想,我我我是清白的啊——”一腦門子汗。


    結局便是,許德懷在記者會召開之前,親自致電邀請江家一家過來。許格杵在書房門口內牛滿麵,敢情老爸是覺得她說話不靠譜所以先下手為強地以防肚子夜長夢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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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格在見過江司潛父母之後唯一的感觸便是江司潛他們不是親生的。當然這話她是沒膽跟江司潛透露半句的,畢竟眼下的形勢是她“逼婚”在前。


    江司潛的爹同許格的爸一見如故相見恨晚,席間旁若無人地從大盤談到商機,從春秋戰國聊到曆史雷劇。而江司潛的媽更甚,拉著許格的手從開始講到最後,什麽司潛雖然外表很冷其實內心火熱啦,什麽你嫁過來之後抓緊生幾個小baby讓她有事做啦……


    總之,大家各忙各的好不愜意,根本沒人記得還有江司潛這人。


    要散的時候,意猶未盡的江氏夫婦總算記起他們還有個兒子在屋裏了。


    “司潛呐,”江母何黛如仍是滿臉笑意地拉著許格的手,“時間也不早了,你先送茉含回去吧。”


    江司潛滿臉黑線,半天不忍直視他的娘親。


    “是啊司潛,你先送茉含回去。”老子江淩雲立即接過妻子的話,還童心未泯地跟兒子眨眨眼睛。那意思江司潛自然看得分明,讓他好好展現紳士風度就是了。


    “爸,媽,”江司潛終於忍無可忍無法再忍地低聲開口,“這不就是許家麽——”


    二老一怔,隨即迅速對望笑笑以掩尷尬。


    許德懷仍舊處在興頭上,似乎也是興奮過頭了,眼角眉梢笑意甚濃地看向江司潛,鬼使神差地說了句,“司潛啊,讓茉含先送你回去吧。”


    許格渾身抽搐地偷瞟了江司潛一眼,兀自猜想著他扭曲的表情是不是因為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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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婚禮正式提上日程以後,許格每日忙得宛若陀螺。許德懷他們隻當許格是婚前焦躁症,隻有她自己清楚,她多忙一點,就可以少一點時間想起齊紹維。


    雖說兩人已經自作主張地領了結婚證,但江家對許格的重視程度那是有目共睹的。從花園洋房到奢華陳設,許格挑不出任何瑕疵,隻除了江司潛幫她挑選的那件婚紗。


    高級定製,名師設計,就連看上去都是精美絕倫,但卻不是她的尺寸,更不是她喜歡的款式。幫忙整理的店員很是愧疚,對許格解釋略顯寬鬆的原因是這件婚紗一直都是按照之前江少提供的尺寸定製的,她們沒有請許小姐親自過來試試尺寸,是她們的失職。


    許格聽的時候,嘴角隻掛著淡淡的笑。她如何不知道,這件婚紗是屬於謝筱依的。就算她試上一千遍一萬遍,也永遠不會合她的身。所以許格笑著對那店員豪邁地擺擺手,隻說是自己最近瘦了很多。


    一件婚紗而已,連對象都不是她想嫁的人,又怎麽會在乎一件衣服。


    當店員拉開珠簾幔布,當她看見在外閑坐等候,燕尾白衣的江司潛時,許格的心,竟然難以自持地抽痛起來。


    這樣的場景,她已經幻想過千百次了。


    隻是,輕紗幔帳,夢裏迎上她嬌羞目光的人,是齊紹維。


    當這個名字剛剛在腦海中閃現的時候,許格便笑盈盈地望著江司潛開口詢問,“怎麽樣怎麽樣,有沒有傾國傾城。”垂眼扯著下擺,向左向右地轉著圈。


    江司潛眸若沉碧,許格看不透他在想些什麽。他兀自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在許格嚷著重死了要脫掉的時候,江司潛淡淡地跟店員開了口。“把尺寸改一改。”


    那店員緊張萬分小心翼翼地道,“江總,如果要改的話,就要馬上寄回巴黎那邊,裁修最快也要五天,再發回這裏——恐怕來不及一周後的婚禮——”


    許格眨眨眼,隻大力揮手說不用改了不用改了。她看得出他臉上隱忍的怒意,卻不知他因何生氣。也並沒有寬鬆地誇張到會絲毫看不出曲線的地步,這五天她拚命吃吃睡睡,說不定到那天就會剛剛好了。


    “謝設計師也很想親自回來把關的,隻是她手邊工作很多,江總您看換其他現居國內的設計師修——”店員誠惶誠恐地跟江司潛低低解釋,話卻來不及說完。


    “寄回去。”江司潛麵無表情地打斷店員的話,“給你們一周時間。”


    想不到江司潛竟然會隻是為了修改婚紗的尺寸延遲婚禮時間。其實這件事真的非常非常好解決,畢竟隻是修改尺寸而已,這是任何設計師都可以完美勝任的,可這位惹不起的貴客卻點名隻要遠在巴黎的謝設計師操手……店員的額上已經冷汗涔涔,那表情糾結得已經快要哭了。


    許格垂眼擺弄著胸前的一朵手工鏤空繡花,直感歎耳聰目明的人往往過得不如糊裏糊塗的人幸福。她牽起唇畔無聲笑笑,大家隻是各取所需罷了,何必感懷。


    第30章 chapter30


    許格其實很想知道江司潛是不是也跟她一樣好奇兩個心中皆有所愛的人強行結婚之後的場景,基於這一點,她就覺得這輩子的人生就算不夠轟轟烈烈,好歹也是灰常與眾不同的。但是有一點許格是萬分篤定的,那就是江司潛跟她一樣都在孤注一擲地賭博,她賭齊紹維會來搶親,他賭謝筱依能去鬧場。


    許格是個明眼人,再說還有切身實地愛過的感受,所以她看得出,江司潛是很愛謝筱依的。許格並不清楚江司潛同謝筱依之間的情感糾葛,鄭茵茵上回跟她講的時候許格也並沒有認真聽,隻隱隱約約記得好像是謝筱依為了進修深造於四年前執意去了巴黎。許格便猜不準江司潛唱的是哪一出了。按照鄭茵茵那種說法,這兩個人已經相愛到畢業就準備結婚的地步了,謝筱依卻忽然走了,江司潛也沒有追。


    許格有時很想勸勸江司潛,既然那麽在乎就幹脆追去抓人啊,何必這樣大費周章地自討苦吃。但是許格何等腹黑,他此時要真跑去抓人,那她要上哪兒去找如此合適的人陪她演戲。雖說兩人對這場婚禮的本質都是心照不宣的,但好歹是誌同道合的隊友,就憑這一點,許格也覺得自己屬實應該跟江司潛搞好關係。因此在大方向上許格皆以江司潛馬首是瞻。


    就比如江司潛派她去陪何黛如逛街,向來對逛街深惡痛絕的許格也笑容滿麵地做了,那日何黛如挽著她的胳膊,從精品店逛到美容院,許格花了整整十個小時才光榮完成任務。晚上江司潛下班送許格回家的時候,許格癱在座位裏一直鼾聲如雷。


    再比如,江司潛某次跟許格吃飯的時候貌似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你說秦征會不會是秦羽安排在你身邊的眼線呢?許格聽了以後如夢初醒,不僅再沒接過秦征的電話,還翻舊賬地因為他妹妹拐走了齊紹維,連帶著將他的手機號碼也拉進了黑名單。


    婚禮倒計時第四天的時候,許格忽然接到了婚紗店的電話,那店員的聲音哀戚得簡直要哭了。許格略略聽她講了一陣,便搞清了狀況。之前江司潛要求她們將婚紗寄回巴黎的事無法順利施行,原因是巴黎那位設計師忙碌非常,所以拒絕二次修改。她們不敢跟江司潛溝通這件事,隻好輾轉找到許格溝通。


    許格覺得這件事根本就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就修修尺寸這麽簡單的事兒,她要是不嫌穿著醜自己都能裁剪(好吧,她承認自己其實很怕穿著醜……)。那店員在電話裏說得聲淚俱下,向來義薄雲天的許格便動了惻隱之心。當然許格並不知道,這個惻隱之心,會將自己鎖入圍城從此萬劫不複啊。(江渣:不要不識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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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小姐,”店員笑眯眯地圍著許格忙碌,實在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好美喔!”


    許格挺著胸揚著下巴對著鏡子左照右照,憑著許格的盲目自信心當然相信店員不是隨口諂媚胡謅的。尺寸不僅改小了,胸前那朵鏤空的花也被順便摘了去,換成了蕾絲半圓,若隱若現的,許格這種沒什麽料子的家夥穿上竟也能做到嫵媚撩人。


    “設計師說這樣更適合您。”店員自有察言觀色的本事,見許格喜笑顏開,便安心地解釋道。


    許格點頭如搗蒜,“還是我們國內的設計師了解自己人。”


    店員一愣,半天才明白過來許格的話,笑盈盈地說道,“許小姐您誤會了,巴黎那位設計師也是我們國內的,隻是暫時在巴黎進修。”


    許格倏地回頭,直勾勾地瞅著店員,“國內、巴黎、進修、姓謝?”


    店員不解地點頭。


    “謝什麽?”許格側著腦袋,一副想聽又不敢聽的糾結模樣。


    “謝筱依。”店員討巧地速回。


    許格的眼睛越瞪越大,最後下意識吞吞口水。“這件婚紗是她親手設計的?”意思是她要娶了謝筱依的男人,穿了謝筱依的婚紗,並且還是謝筱依一筆一筆畫出來一針一線縫起來的?


    店員繼續點頭,一副可不就是嘛的自豪表情。謝筱依在業內已經頗負盛名,所以她覺得許家小姐如此驚訝也是可以理解的。許格皺著眉愣了兩秒鍾,回神後迅速讓店員幫她換衣服,剛一換好就即刻火燒屁股般地衝出門去了。


    這是事發後許格第一次回來江城。


    總機女孩的笑容簡直要將許格膩死其中了,秘書室的冷淡老尼也忽然異常熱情,許格還是那個許格,牛仔t恤素麵朝天,可如今眾人注視著她的目光卻已大不相同。許格的臉上掛著笑,心底卻愈發的涼。


    到了總裁辦,江司潛正在開會,大抵是婚期將至,大大小小的會總也開不完,許格就坐窩在江司潛辦公室的沙發裏等,期間自己出去接了一杯咖啡,然後餘下的五杯都是秘書室的小秘書們送進來的。


    江司潛的辦公室很大,外人看上去定是會覺得簡樸非常,但許格何等識貨,眼光略略一掃就給這間低調卻極致奢華的辦公室估了八位數的價。許格百無聊賴,這看看那翻翻,最後在老板台上找到了一堆娛樂雜誌。許格登時樂得不行,在感懷自己終於有東西消遣之餘不忘鄙視江司潛。


    翻開來看,許格卻傻了眼。


    一本一本又一本,竟然全都是謝筱依的專訪。


    又不是個人寫真,許格自然知道雜誌是不可能整本都隻刊一個人的,細細看了看,許格便驚訝地發現,這一頁一頁又一頁的謝筱依,都是組合之後粘起來的。


    這也是她第一次看見謝筱依的照片。


    皓齒明眸,顧盼神采。在許格看來,竟覺得淩厲非常。纖細高挑,這一點倒是跟謝筱琳很像,脖頸處的弧線優美的宛若天鵝,許格不自覺地撫上自己的脖子,頓時恨不得咬舌自盡地懊惱自己怎麽會突然跟她攀比起來了。


    許格相信,若是有一日親眼看見謝筱依這女人,她一定會被驚豔的。謝筱琳就足夠漂亮了,但漂亮得多了幾分媚氣,謝筱依就完全不會,即使嘴唇塗得豔紅,氣質卻依舊清麗出眾仿佛不落凡塵。再迅速對訪談的內容掃上幾眼,許格頓時覺得自己慘無人道。


    xxx獎。


    xxx唯一入圍。


    xxx唯一提名。


    xxx桂冠。


    xxx殊榮。


    xxx大使。


    ……


    許格看得眼花繚亂心慌氣短鬱結於內。


    這麽完美的女人跟江司潛果真就會天造地設佳偶天成啊!她猶記得鄭茵茵曾這樣評價過謝筱依,草根逆襲終成白富美。許格不知道鄭茵茵討厭謝筱依的原因,但如今的社會,靠著自己一路努力向上的人已經可以送進故宮博物館供奉了,更何況是如此弱不禁風的女流之輩。所以就憑這一點許格也無法不欽佩謝筱依。


    她自小生活優渥,可以說除了初中的一次意外事故之外向來順遂,活了二十來年,從未為生計愁苦過,更沒有為工作奔波過,就算有過勞累,那也是為了黏上齊紹維自己折騰的。同樣是二十幾歲的年紀,許格捧著雜誌此刻滿心悔恨(尼瑪就不該手欠地翻看雜誌啊……)。


    也不知道過了幾個時辰,總之老板台上那幾本厚厚的雜誌都被許格翻完了,江司潛推門進來的時候就看見許格愁容滿麵地窩在他的椅子裏,沒穿鞋的雙腳搭在桌子上,手裏捧著一本雜誌,嘴裏不知在嚼些什麽。


    突然看見江司潛,許格第一反應是挪腳穿鞋,結果動作幅度過大,手裏的雜誌掉在了地上。江司潛皺著眉,快步走到桌子側麵彎身拾起。


    “就不能有點形象麽。”他將雜誌合上,拉開抽屜放了進去。


    許格癟癟嘴,心裏陰陽怪氣地鄙視江司潛,太尼瑪小氣,看都不讓看。(命運之神淚流滿麵:不要臉啊!剛剛是誰都翻完了看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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