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做的你家沒有材料,去外麵吃吧。”


    時間尚早,寧立夏便把車子開到了她常去的那間茶樓。不想竟在停車場遇到了蔣紹征的堂妹和他的中學同學季泊謙。


    氣溫驟降,寧立夏選了條黑絲絨高領連衣裙,剛好將那枚藍寶胸針別在了衣領下,被蔣少瑄看到,自然要嚷嚷。


    “哥,原來穀雨姐才是你的正牌女朋友!”


    蔣紹征用食指點了點堂妹的額頭,越過她問季泊謙:“你們怎麽在一起?”


    沒等季泊謙開口,蔣少瑄便搶著說:“我這學期在季泊謙他們醫院實習,他們醫院那麽遠,我爸爸又不肯給我買車,隻好搭他的順風車。”


    “你的駕照考了四次才拿到,小叔怎麽可能任由你自己開。”蔣紹征轉頭問季泊謙,“你們兩家順路嗎?”


    蔣少瑄再次搶著答道:“季泊謙從父母家搬出來了,他的公寓離我家很近的。不過他小氣的要死,我求了他好久他都不肯載我,非得要我請吃早餐當回報。”


    “我接她不是為了免費早餐,而是被她纏怕了。”季泊謙缺乏表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


    蔣少瑄白了季泊謙一眼,挽上寧立夏的胳膊,親昵地說:“穀雨姐姐,我們有多久沒見啦?聽他們說你回來了,還開了家餐館,一直都想去找你玩,可惜沒抽出空。”


    因為以前常去蔣紹征的爺爺家,寧立夏與蔣少瑄還算熟,隻是礙著年紀差距,玩不到一處去。在她的眼裏,就算過了二十歲,蔣紹征的堂妹也不過是個小孩子:“等下留個地址給我,晚些寄新出的甜點給你吃,我記得你很愛吃甜食。”


    “不用寄來寄去那麽麻煩,我周末帶著同學去捧你的場。”


    剛坐到包廂,寧立夏便起身去洗手間。趁著她離開,蔣少瑄趕緊向哥哥耳語:“穀雨姐姐比宋雅柔好多啦,我最不喜歡宋雅柔,前一段聽說你和她湊成了一對,嚇得都不敢去你家了。”


    “你的膽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小,能被謠傳嚇到。”


    正喝茶的季泊謙替她說:“人以群分,你妹妹這樣不學無術的自然不敢和宋雅柔長期呆在一處,怕聊兩句就露怯,被人家發現她的無知。跟顏穀雨一起聊聊吃喝玩樂倒是很在行。”


    折回來拿化妝包的寧立夏聽到這話,推開門笑道:“是這個道理,相似的人在一起才和諧,像季醫生您這種,就得找個同樣出類拔萃的才般配。”


    季泊謙瞟了眼蔣少瑄,悠悠地說:“我指的是同性朋友。至少對我來說,女朋友有沒有腦子都一樣,笨點不要緊,重要的是明白自己不聰明,肯聽話就好。”


    “穀雨姐姐你別理他,他就是這麽自以為是的。”蔣少瑄轉頭衝季泊謙哼了一聲,“祝你找個比你更愛管人的,把你整治得服服帖帖的才好!”


    瞥見季泊謙微皺的眉頭,寧立夏的臉上揚起了勝利般的微笑。


    告別了妹妹和季泊謙,蔣紹征不動聲色地牽起了寧立夏的手。


    寧立夏一臉莫名其妙,立刻往外抽,蔣紹征卻越握越緊。


    “幹嗎動手動腳?”她微微有些著惱。


    “我妹妹說你是我的正牌女朋友,你不是默認了?”


    “什麽默認,我是懶得解釋,清者自清。”


    蔣紹征依舊沒放手:“看見他們倆,我想起了許多往事。你以前常說我怠慢你,跟我抱怨自己不被重視。不如我們重新在一起,也讓我也感受一下女朋友的忽視,你就當是報仇雪恨好了。”


    寧立夏當然不會被他騙到:“我忙得很,才沒有時間和精力報複你。”


    ……


    沒到下班時間,寧立夏便收到了蔣紹征的短信,讓她不必再替自己做飯。


    她樂得輕鬆,獨自去百貨公司逛了幾個鍾頭才驅車回家。拎著大包小包不便開門,正想把東西放到地上再找鑰匙,門居然從裏麵打開了。


    自媽媽和妹妹離開後就一直獨居的寧立夏嚇了一跳,待看清開門的是蔣紹征,自然驚訝不已:“你怎麽會在我家。”


    “做飯啊。早餐沒做成,所以補一頓晚餐,我一向言而有信。”


    “你怎麽進來的?”


    “昨晚你輸密碼時我不小心看到了,不是說跟我在一起總是破戒嗎,再多吃一頓應該也沒關係。”


    “……”


    吃完用一隻手做的晚餐,蔣紹征又準備用一隻手洗碗,出於對殘障人士的愛護,寧立夏自然要製止。


    “我來洗碗,你早些回去吧,晚了又該說打不到車了。”


    “我回哪裏?”


    “你自己家呀。”


    蔣紹征指了指放在沙發和茶幾間的旅行包,對寧立夏說:“我準備在你這兒住一段。”


    寧立夏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要住我家?為什麽!”


    “不想你總來回折騰,平時你要先去我家接我,像今天早晨這樣一起出發可以省下不少時間。”


    “我不怕折騰,而且正準備給你找個司機兼鍾點工。”


    “你找個家政也行,我的時間不多,沒法每頓飯都做,又怕你太辛苦。家政的錢我來付,總不好在你這兒白吃白喝。”


    “等等,你的意思是,請了家政也要住在我家?”


    蔣紹征“嗯”了一聲,把旅行包放進客房:“你家有電視機,偶爾看看新聞和體育比賽也不錯。”


    “你用電腦也能看,想要電視機我幫你買。”


    “一個人看有什麽意思,前一段你不是說不知道該怎麽還我的人情麽,把客房借給我住好了。”


    寧立夏終究沒拉下臉趕他出去,隻是每每看到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的蔣紹征,她總是會感到困惑,過去那個不苟言笑、沉默睿智的人到哪裏去了?難道在心儀的對象麵前,每個人都會呈現出截然不同的另一麵麽。


    ?


    作者有話要說:消失了許久的寧禦又快出現了


    正文 第40章


    與妹妹來住時不同,蔣紹征的闖入讓寧立夏過了數日也未能適應。不能再空套件睡裙不穿胸衣,不能再頂著麵膜洗菜切水果,不能再將雜物四處丟,不能再頂著亂糟糟的頭發抱著筆記本席地而坐——或許老夫老妻間可以隨意到不顧形象,而他們尚處在戀人未滿的曖昧期。


    除去不便,蔣紹征的叨擾也不是全無好處,至少寧立夏的生活迅速規律了起來、公寓也整潔了許多。


    每天六點,蔣紹征都會準時起床準備早餐,左臂纏著繃帶,右手拿著鍋鏟的造型絲毫沒影響他儒雅的氣質。與寧立夏一道吃過早餐,等待她梳妝換衣的空檔,他會迅速地洗碗收拾客廳。稍稍繞一點路把蔣紹征送到學校後,寧立夏通常要回工作室,傍晚時分一天的工作結束後,無論她是在餐廳或工作室,蔣紹征一準候在門外,或與她一同找間餐館吃晚餐,或去超市買新鮮的水果蔬菜自己燉湯炒菜。


    室友做了一周,蔣紹征用與寧立夏一起看電影代替了睡前閱讀的習慣,寧立夏放棄了過午不食開始吃晚餐,七點起床十一點睡覺和正常的一日三餐讓她的氣色很快紅潤了起來,雖然體重稍稍上升在所難免,整個人卻精神了不少。


    將要出差一周的蔣紹征送至機場,寧立夏原本十分高興,然而自由的獨居生活重新開始了區區幾個鍾頭,她便感到不習慣。


    她終於明白,長年不吃晚餐並非靠著強大的毅力,隻是因為一個人懶得做飯。


    聽到電話那頭的蔣紹征說會提前兩天回來,寧立夏竟生出了小小的期待,在市場采購完他喜歡的食材,她便耐下性子整理屋子。


    正擦著地板,門鈴響了,她記得自己最近並沒有網購,想起蔣紹征出門前的叮囑,特地先從門後看了看。


    寧禦?猶豫了片刻,寧立夏還是打開了門。


    寧禦徑直走了進來,垂著頭一言不發地坐到了沙發上,並沒有久別後的寒暄。


    他的臉色看上去很差,寧立夏衝了杯熱牛奶,遞到他的手邊:“你來找我有事麽?”


    寧禦突然伸出手拉住她的胳膊,沉聲道:“算我錯了,別再跟我鬧別扭了。”


    “我並不是在跟你鬧別扭,也不想分誰對誰錯,我們絕交的原因是……”


    “我媽媽找到了。”寧禦打斷了她的話。


    “阿姨找到了?她現在怎麽樣。”


    “死了。”


    “啊?”隔了許久寧立夏才說,“別太難過。”


    “她失蹤了十五年,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真的聽到這個消息,卻還是無法接受。”


    在生離死別麵前,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再三斟酌後,寧立夏收起了安慰的話,隻說:“我明白。”


    “我搜索了那麽久,沒有得到過一絲有用的線索,直到前些天兩個警察找到我的辦公室。他們說抓到了幾個搶劫殺人犯,其中一個為了立功供出了其他幾個在15年前做下的一樁舊案,他們在景區截下了一輛車,殺掉了醉駕的女人,把她就近埋了起來……我媽媽那個人,漂亮要強了一輩子,最後竟是這樣的結局。”


    寧立夏十分震撼:“會不會搞錯了,十五年那麽久遠,遺體已經麵目全非了吧?”


    “他們劫殺我媽媽的收獲巨大,所以印象很深,每一個細節都記得很清晰。在指認的地點挖出的骸骨是我媽媽的沒錯,已經驗過了dna。”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坐到寧禦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


    寧禦忽然扭身抱住了她,寧立夏歎了聲氣,終究沒有躲開。


    待他放開她,臉上的悲戚之色早已不複存在,聲音一如以往般冷硬:“你和蔣紹征來真的了?”


    寧立夏沒有正麵回答:“這與我跟你沒有關係。”


    “沒關係?不是我讓道,他怎麽可能這麽順利。”


    “……”


    “前一段包裝盒的事兒是他幫的你吧。”


    寧立夏先是“嗯”了一聲,又說:“來找麻煩的人是你派的吧?”


    寧禦愣了愣,否認道:“我沒那麽閑,也不會蠢到在明知道蔣紹征替你解決了銀行貸款的情況下,再多給他個獻殷勤的機會。”


    “不是你在背後操縱,那些人怎麽可能揪住這麽點小事不放?”


    “你該去懷疑一下蔣紹征,你惹了麻煩他的收獲最大。”


    “他不會的。”


    “他不會我會?”


    寧立夏沒有作聲。


    寧禦冷笑了一聲:“別把自己想得太重要,就算我非你不可,也不會使這麽無聊的招兒。”


    寧立夏了解寧禦,知道他不會在這種事上撒謊,立刻道歉求和:“是我的小人之心作祟。”


    “這事兒我會查清楚,如果搗鬼的是蔣紹征,我的精神損失你怎麽賠?”


    “至多少氣你一點點。”


    “你有什麽氣好生,如果你肯回心轉意,我可以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


    寧立夏忍不住笑出了聲來:“這麽寶貴的機會還是留給你那些前女友吧。”


    寧禦沉下了臉:“我不會纏著你不放,但你得給我個選蔣紹征不選我的合理理由,我不認為他哪裏強過我。”


    “與他毫無關係。如果沒有宋雅柔的提醒,或許我會暈頭暈腦地答應你的求婚,如今卻覺得萬幸。我過去以為有沒有愛情並不會妨礙到婚姻的幸福,後來才明白這是錯的,一輩子要經曆的太多太多,如果沒有愛情支撐,怎麽可能甘心忍受對方與自己的種種不同?我們的父母都是婚姻的失敗者,我不願意讓自己的子女和我一樣因為父母淡薄的感情終日惶恐。”


    “隻有你淡薄,不要扯上我。”寧禦再也聽不下去,借口要處理母親的後事推門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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