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強笑道:“你要不要考慮考個警校。年齡正好卡線,25歲還能拚一拚。而且我還可以把這些案件整理成你的履曆,證明你為案件偵破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說不定你會被破格錄取呢。你真的很適合當個刑警。”


    聽得這話,易舟被煙嗆到,猛烈咳嗽起來:“別了,我擔負不起這個責任。我,隻適合遊離在規則之外,破壞規則,棋行險招。我並不適合在體製之內,受製於條條框框。你跟我走的,其實是兩條完全不同的路。”


    想了想他又笑了:“況且,我的情況不允許。考警校,身體方麵是有要求的。我已經被蓋上了津心醫院的戳。目前,我的社會身份是——精神病人。讓精神病人當警察,你這不是開玩笑呢。”


    章強有點不太滿意他的這個說法:“搞什麽,你小子那麽認真地跟我說,讓我別把你跟秦晚當成精神病人,要把你們好好當人,我做到了,你怎麽又開始妄自菲薄了。”


    易舟沒有說話,他拍拍章強的肩說:“有些東西就是很奇怪的。我其實不太在意別人怎麽看我,但個別人的看法我還是在意的。”


    章強一怔,說:“這麽說,我的意見對你很重要?”


    易舟把煙熄滅,扔進了垃圾桶:“兄弟,說多了就矯情了啊。你該回去了。不過我勸你,進行工作之前先睡一覺。你太累了。”


    他臨時想起了什麽,問:“對了,你的本能力屬性出來了嗎?”


    “出來了。如你所說,是力屬性。我還沒問你呢,你到底是怎麽知道的啊!”章強摸著腦袋問。


    易舟故作高深:“秘密。”


    其實很簡單,早在他們第一次相見,章強就表現出了極強的責任感。他認為案件還有隱藏的線索,在警方沒有要求的情況下,仍舊堅持留在醫院查案。


    再者,這小子力氣很大,他自己可能都沒發現,在屬性尚未明確的情況下,因著事態緊急,他就已經流露出力屬性的征兆,隨便一拳便能給電梯廂砸出一個凹槽。


    這兩點是易舟觀察到的。


    後麵,隨著對章強了解的加深,易舟更是堅持了原有的判斷:袁慶雲曾詳述過的力屬性的特征——熱情、忠誠、善良,這些章強都符合。家庭背景和生活經曆也會影響到本能力屬性,章強家世代從軍從警,正氣淩然。


    他要不是力屬性,那才奇了怪了。


    易舟往前走著,沒有回頭,隻是對著章強擺了擺手。


    上了車,一路回京。


    阿國為了接他們,特地開了一輛新款路虎衛士,美其名曰:做什麽事情就要開什麽車。


    這遭到了馬鐵錘的強烈反對。


    馬鐵錘問:“你坐過拖拉機嗎?”


    阿國說:“那還真沒有。”


    “你可真沒見識啊。”馬鐵錘說。


    “確實。回頭的,您帶我見識一下?咱們坐著拖拉機,一路高歌,撿牛屎,摘野花。想想好像也挺美啊。”阿國開始憧憬了。


    “神經。”馬鐵錘笑罵了一句。


    阿國開車,馬鐵錘坐在副駕。


    秦晚和易舟坐在後排。兩個人貼著門邊,中間留出來的位置能再坐倆人。


    他們各自看向窗外,誰都沒有說話。


    前排嘮嘮叨叨,後座一聲不吭。


    開了能有一個小時,前麵倆人都嘮累了,閉著嘴不再言語,秦晚才開口了。


    她的聲音很小,但是易舟聽得清清楚楚。


    她說:“回醫院之前,能不能讓我去看一下小輝。”


    易舟沒直接回複秦晚,他在用這種方式進行著表達,表達他在生秦晚的氣。


    但是他拍了拍阿國的車座椅說:“改下定位吧,咱先不回哲麗,去趟滿福弄吧。”


    “好嘞!滿福弄!出發!”


    到滿福弄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阿國甚是疲憊,不太願意下車了。馬鐵錘陪著他,在附近的停車場等著。


    易舟則跟秦晚去了七棟。


    中間他們路過了那個老式洗頭房,中年女人仍舊在門口招攬生意。


    滿福弄,一切如舊。


    破舊,衰敗,帶著無窮無盡的希望和難以翻身的絕望。


    再次前來,易舟的心情與之前有所不同。


    他們沒有使用騙術,正大光明地敲了門。


    裏麵沒有人開門。


    哪怕秦晚自報了身份,也無人應答。


    不得已之下,秦晚隻能使用了喚。


    鎖眼變得像紙一樣薄,秦晚用完好的那隻手輕輕一碰,鎖頭便脫落了。


    他們二人推開門,走了進去。


    裏麵亮著燈,一如易舟上次來時的淩亂。


    桌上零零散散地堆著一些顏色各異的錫紙包裝的白色粉末。黑色旅行包裏的錢已經所剩無幾。


    沈輝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膚色呈現出一種非正常的石灰色。他的臉上帶著無比沉醉的憨笑,針頭還留在他的血管中。


    很多嘔吐物和不明物體殘留在他的鼻腔和唇角。


    他身子已然冷了,冰涼冰涼的。


    易舟看了一眼,心裏大概有了數:沈輝是為了追求極致的體驗,把好幾種東西混在一起使用,引起了呼吸中樞抑製而死亡。


    他可能是窮怕了,突然有了錢之後,就報複性地購入大量藥品,終是把自己送上了絕路。


    秦晚跪在地上,裹著紗布的手,輕輕觸摸著沈輝的臉。


    她想到數年前,他們還是孩子的時候。


    沈輝總會抱著一隻髒乎乎的玩具小熊,跟在自己屁股後麵,姐姐姐姐地叫著。


    “姐姐,我想吃糖。”


    “姐姐,你長得可真好看,要是我也能像你這麽好看就好了。”


    “姐姐,會有人領養我們嗎?可是我不想被領養誒,如果被人領走,就不能跟姐姐在一起了。”


    “姐姐是小輝最重要的人!等小輝長大了,一定要掙好多好多錢,給姐姐買大房子,買最漂亮的衣服!誰敢欺負姐姐,我就揍誰!”


    “姐姐別難過。有小輝在呢。你看小輝在這兒呢。姐姐不哭,姐姐再也不要哭了好不好。”


    她想起沈輝那時候對自己的依賴和懵懵懂懂的樣子,想到已經褪了色的美好時光。


    秦晚唇角扯動,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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