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某一天,周姓人便將真正的何嵐給綁了,準備送去縣裏。與此同時,周蘭蘭,化身為何嵐,光明正大地住進了何巍家裏。


    但沒想到,還是出現了意外。


    何嵐對所有事情都不知情。為了怕何嵐喊叫,他們往她嘴裏塞了東西,裝進麻袋,於夜裏扛下山。


    結果晚上山路走了一半,發現何嵐沒動靜了。


    打開麻袋一看,布塞得太深,顛簸之下,活活把她給噎死了。


    沒辦法,他們隻能就地把何嵐給埋了。這事何巍到現在都不知道,周蘭蘭騙他,周家人出錢把何嵐送到別的城市去了,以後賺了大錢再回來……


    你以為周姓和孫姓就是好人嗎?他們同樣擅長欺瞞,同樣害人性命。


    他們跟我,都是一樣的爛人!


    那些支教的女老師,有一個算一個,全都送去當種母了。要麽就是死了的。


    哦,不對,還有一個人活著。那就是壯子嬸,何巍的親娘。當時她被何巍他爹玷汙了。為了懲罰何巍他爹,還把他腿打斷了,也算為她解氣了。但她還不知好歹,說要往上告,直到告倒茅嶺村為止。


    我不允許任何毀掉茅嶺村的存在,當時是對她起了殺心的。


    倒是沒想到,她不經嚇,很快就瘋了。壯子磕著頭求我,說以後什麽都聽我的,隻要饒她一條性命,讓他娶回家做媳婦,他什麽都可以做。


    我便答應了,前幾年也一直留意著他們家。但壯子把她看的很好,不曾讓她出過亂子,也沒惹過事。後來還替他生育了三個兒女,我也就再沒管過。


    講完這些細碎而黑暗的往事,村長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臉上布著死氣,還有一絲難掩的快慰。似乎跟被當做山神的易舟說了這些事,就如同贖了罪,總比讓另外兩姓的人圓圓滿滿地執行這個顛覆茅嶺村的計劃要好。


    易舟、阿國和商陸聽到這些皆是沉默了。


    他們怎麽都無法想象,事實遠比他們猜測的還要恐怖。


    山間鬼祟的妖物,或者神話傳說中的魑魅魍魎,怎比得上腐朽的人心。


    阿國實在氣不過,舉起山神祠祠法大棍,朝著村長就砸了過去。


    “簡直是畜生!不,把你們稱為畜生,都算侮辱了畜生這個詞。口口聲聲說為了村裏好,你們除了害人,哪裏有一件做的是好事!”瘦弱的村長怎敵得這大棒,沒經兩下就痛苦地咳出血來。


    商陸也看不過眼,用他那條斷腿,猛踹一番。


    就在真相大白的時候,易舟又感覺到了那種被盯視的感覺。他四下一瞧,閣樓的黑暗處,有一個類似人形的東西。


    是棺中人!


    他知道易舟發現了他,直接化成一捧黑霧向著山神祠外麵飄去。他一邊飄,還會停下來等等易舟,大有一種等易舟追上自己的感覺。


    易舟問被打得幾乎說不出話來的村長:“地窖裏現在還有活著的女人和孩子嗎?”


    村長點了點頭,虛弱地說:“有……但是人不多了。”


    “地窖位置在哪裏?”


    村長兩眼一閉,差點昏過去,咬著牙才吐出這幾個字:“太隱秘了,你找不到的。不過你放心……地窖在高處,就算有洪水來也衝不到那裏去的。”


    棺中人漸行漸遠,易舟心急,對著阿國和商陸說:“你們安置好村民。等人差不多來齊了,就關閉大門。讓村民先在祠堂裏,如果一旦聽見山林裏有不對的響動,就立刻把村民們轉移到祠堂頂上去。”


    說罷,他直接下了樓,追著黑霧向林中而去。


    走的太急,他沒帶手電。


    但也正是因為失去了光亮,他發現自己的五感竟都有著明顯的提高。


    之前隻發覺了力的提高,而如今他感覺到,速度、視力、聽覺,都有很大程度的提升。


    他追著黑霧一路前行,感覺雙腳如風,樹枝、草木、砂石紛紛在他身邊掠過。


    不知不覺,他早已經出了茅嶺村的範圍,到了更高的另一座山頭附近。


    黑霧依舊沒有停歇下來的意思。


    易舟大吼:“你要把我帶到哪裏去!有什麽話,就在這裏說。”


    黑霧沒有理會,徑直上前。


    遠遠的,易舟看到崇山峻嶺之間,隱藏著一座雄偉的奇觀——那是一座架設在山裏的巨大水壩。


    大壩宛如一條巨龍,橫亙於兩座巍峨的山峰之間,將湍急的河流攔腰斬斷,蓄起了一片浩瀚的水域。


    然而,它的壩體卻並非是現代人工的痕跡。雖然堅固,卻不似建築工程那樣有修飾的痕跡。壩體倍顯粗糙。裏麵時不時能看見砂礫與未經攪拌的石塊,一些主要的結構,竟還是木質的。


    烏雲密布,暴雨傾盆。


    被攔截的水麵雨滴激蕩,水線已經蔓延到了最高的線位。形成激浪的水麵發出陣陣急促地衝擊聲,這聲音回蕩著,顯得相當蒼涼。


    雨再這麽下下去,大壩潰塌與否還另說,但水一定會蔓延而下。


    黑霧停了下來,棺中人落在了大壩邊緣,肉體在霧中重鑄,化成了人形。


    易舟費力追了上來,驚愕於眼前的一切,張嘴問:“這是……”


    遠處雷電頻繁落下,棺中人的身體在這電光的映襯之下,顯得相當威嚴。


    他攤開手說:“帶你來看看,一位自以為是的‘神’,在這兩百多年間,究竟為茅嶺村做了什麽。”


    “你是說,這壩,是你建的……”


    “是,我一個人的手筆。”棺中人口中既帶著自豪,又有自嘲。


    他轉過頭,麵色淒然:“易舟,你知道網麵上的其他易舟的人生是怎麽樣的嗎?我們跟你一樣,擁有六歲之前的記憶。換言之,所有人的起點是完全一樣的。”


    “但是六歲之後,我們會意外轉移到其他的地方,和其他的時間線。由這裏開始。易舟們的生活,便會有所不同。”


    “而我,到了光緒年間。準確的說,那裏才是我的故鄉。我跟其他每一個易舟一樣,心中有正義,有善意。”


    “六歲的我醒來之後,是在一片亂墳崗。我從小就是伴隨著墳墓生長的。我會在棺中睡覺。長大之後,有一次醒來,我突然被人從黑暗中喚醒。”


    “有一些奇怪的村民出現在我眼前。一問之下,我才知道,我再度更換了時間線,來到了比光緒年間還要遙遠的嘉慶年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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