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驥道:“前輩請說!”


    老者道:“日魂、月魄,雙劍合壁。”


    “可是“日魂劍”至今尚無下落。”


    “你不聽江湖上傳言麽?”


    長孫驥道:“江湖上傳言,說是有一個白衣少女,手持“日魂劍”武功高得出奇,不知此人是誰,惜晚輩未能親自遇上。”


    老者一笑道:“你將來會遇上的。”


    “前輩如何知得!”


    “那白衣少女就是我的弟子!”


    長孫驥吃驚的咦了一聲道:“原來那“日魂劍”就是前輩所珍藏?”


    “正是!”


    “武林中何以無人知道?”


    老者哈哈一笑道:“老朽身藏於五陵之底的日月洞天之內,誰能知得?”


    長孫驥道:“如今大難將與,前輩竟個人逍遙,不作救世之想麽?”


    老者又是一笑道:“娃娃你問得好。”


    他邊說間又是一歎道:“那白衣少女,就是代表老朽出世救人,萬一不濟之時,老朽再出去也不為晚。”


    長孫驥道:“隻不知前輩弟子姓甚名誰,晚輩出去之時,一定好好的察她一下,共研那鴛鴦雙棲劍法?”


    老者又是一歎道:“你能如此,也不枉我教導她的一番苦心,隻是這件事關係很大,你考慮好了麽?”


    長孫驥憤然道:“搭救天下蒼生,這也是義不容辭之事。”


    老者哈哈一笑道:“可是娃娃你得想清楚啊,這日月合壁的鴛鴦雙棲劍法,必須夫妻合修,方能有成!”


    長孫驥聽得猛然一愕,半晌才道:“晚輩情孽深重,家中有四房妻室,同時……”


    老者未等他說完,又是一笑道:“同時尚有幾個女娃娃在深戀著你是麽?”


    長孫驥又是一愕,心想:“這老人甚麽都知道了!”


    忙道:“正是如此!”


    老者正色道:“不獨這幾個女娃娃,你不能辜負她們,就是這鴛鴦雙棲劍法,你亦得非練不可。”


    長孫驥愕然道:“為甚麽?”


    老者道:“你知道英雄肝膽,兒女心腸這兩句話麽?”


    “晚輩聽說過!”


    “是啊!練鴛鴦雙棲劍法,拯救天下蒼生,這是英雄肝膽!你不能辜負每一個女娃娃愛你之心,這是兒女心腸,有了英雄肝膽,沒有兒女心腸,如鐵石之無情,有了兒女心腸,缺乏英雄肝膽,不配在武林立足。”


    長孫驥聽得一陣子,因老者這種論調,他是從未聽說過的。


    老者又是一笑道:“孩子!你跟我來!”


    他這一聲孩子,叫得異常親切,長孫驥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一步。


    老者微笑站起,向右邊一間茅屋走去。


    那茅屋原是用枯草間開,一扇木門,極不規則,顯然是用雜樹拚成。


    長孫驥隨那老者走進,見那茅屋,與外麵差不多大小,隻是四壁間掛了許多圖形。


    他細心的數了一下,共有十八張,每一張上,皆畫著個少女,右手執劍,舞著美妙的姿勢,那種姿勢,是他在任何劍法中沒有見過的!


    老者一指那十八幅圖形道:“你看到麽?那圖上的白衣少女,就是老朽的弟子,叫朱翠微,她所舞的劍法,就是鴛鴦雙棲劍中的陰劍一麵,如今你來了,正好將陽劍配上去。”


    “晚輩並未習過!”


    “老朽自會教導於你!”


    他邊講之間,已取起桌上一支純楷羊毫道:“你現在看第一圖!”


    長孫驥留神看去,但見朱翠微左手執劍朝天,右手劍訣指向左側方,嬌軀微微上仰,右腿弓起,神態甚是自然,大有躍出畫麵之感。


    他不禁暗-老者畫法精微,超逸脫俗。


    老者又道:“這第一招叫做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如在陽劍一麵,則應用哈巴狗,倒拖響尾蛇!”


    他講著右腳一起,一個了箭步,左手劍訣前指,右手掌劍向後,斜斜的如拖蛇之狀,道:“你現在照我這樣子做來!”


    長孫驥心想:“這個招式,怎麽如此難聽?”


    但他不便出口,右手倒拖“月魄劍”如樣的做了。


    老者一笑道:“很好!別動!”


    他邊講之間,已提起羊毫,在那圖上揮劃了幾下,已將身形畫了上去說道:“好啦!再來第二招!”


    長孫驥看去,見他雖然淡淡幾筆,已將自己相貌,維妙維肖的畫在上麵,不禁暗暗生奇,心想:“這老者不獨那武功超人一等,就是丹青之術,亦堪稱天下無雙!”


    他想著又向第二張看去,見白衣少女,雙手伏地,左腿高高翹起,左手長劍,斜指前方。


    老者道:“第二招叫做爬牆蝠子進蜈蚣,你必須配以落地壁虎嚇螳螂!”


    他講著又做了個姿勢。


    長孫驥照樣的做了。


    老者又照樣畫上去。


    第三招是活貓哭死鼠,假慈悲;死鬼捉活人,真凶惡。


    第四招是瞌睡蟲叮象屁股,金紫蟬咬懶叫驢。第五招是臭子蟲咬胳膀,香茅草刺眼睛。


    這十八招的雙棲劍法,直弄了半天工夫,方始完成。


    長孫驥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才道:“就是這十八招麽?”


    老者正色道:“你先別瞧不起這十八招,如能運用巧妙,生生不息,可以變化出數千樣不同的招式。”


    他講著停了下又道:“比說臭子蟲咬胳膀,可以變為牽牛花繞腳跟!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可以變為賣油郎獨占花魁女,世間之事,一反一正,本是變化萬千,無窮無盡。”


    長孫驥微微有些領悟,隻是他暗笑這些招式的名字,不知從何處想起來,全是些古古怪怪,哪像是武功招式?倒有些像兒童說笑話一般。


    老者又道:“如今這鴛鴦雙棲劍法,亦已學完,將來你與我那徒弟朱翠微見麵之時,全憑我這套劍法為憑,你不要忘記了,不妨再演練兩遍!”


    長孫驥如言的做了。


    老者又道:“如今此間事了,你要往那五陵去取寶,這裏有一條捷徑,可以免去那土奇,但必須經過太公望所設的七絕罡風,好在你有“天龍驪珠”護身,當亦無礙。”


    長孫驥道:“如今晚輩告辭了!”


    講著跪了下去。


    老者又道:“你出了日月洞天,向右一拐,那石壁上有銅鈕,用食指一壓,那門自開,下麵便直通風陣,過了風陣,便是五陵中心之地,太公望的寶藏,除去那三粒“九轉金丹”可以增加功力,及“玉虛秘笈”使人了悟長生而外,其他之物,無甚用處,你可撿著有用的撿,無用的丟掉也罷!”


    長孫驥道:“晚輩遵命。”


    老者道:“別忘了,那三粒金丹,必須你與朱翠微每人服下一粒,否則那鴛鴦雙棲劍法,不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另一粒呢!”


    “那隨便你施給誰都可!”


    長孫驥心想:“尚有一粒隻有奉獻老母,望她長命百壽,萬事一了,也好讓她老人家過一過人倫之樂。”


    他僅一動念間,老者笑道:“孩子你孝心可佳,自有天佑,去吧!”


    長孫驥大吃一驚,自己一動念之間,他已知道了,這不是六通是甚麽?


    忙叩道:“尚未請教前輩姓氏?”


    老者道:“你遇著翠兒,自然得知,門外尚有多人等你,不要耽誤時間。”


    長孫驥適才應了一聲,退了出來,出了日月洞天,一直向前走,果見石壁上有一銅鈕,他用手一按,壁間已開出一門,裏麵一片漆黑,激鬥一陣急風回朔的聲音,如雷一般,吼吼不絕。


    他想:“這下麵大概就是七絕罡風了!”


    他打亮了火摺子,向下行去,那地道彎曲無比,他行了不到一刻鍾左右,已連轉了十個大彎!


    心想:“當年太公望設計此地道之時,也不知費了多少的心血!”


    他邊想之間,眼前又是一個大的轉角處,轉過了那一角,突覺風聲吼吼,驚人之極,手中火摺子,頓時被那回朔的風兒吹滅。


    他收起火摺子,藉著“月魄劍”的光,自是緩緩前進,風兒愈來愈大,聲如雷震。


    長孫驥漸漸感到自己有些禁受不住,忙掏出“天龍驪珠”珠光燭照之下,那風竟然慢慢的平息下去。


    他想不到“天龍驪珠”的功能,竟如此之大,不由精神一振,又走了數十丈左右,已到了一座石室。


    他知道當年太公望選這五陵墓道之時,地下石室,興設了有五百餘座,有些是故意虛設,以圖魚目混珠,有些卻內含玄機總樞。


    長孫驥知道這座石室,是風陣之中,最重要的一座,因他熟讀詳圖,因此記得十分清楚。


    右手高舉“驪珠”左足一抬,已進了石室之門。


    這石室約有十丈方圓,四壁不如一般石室之平滑,壁麵凹凸不平。


    正中一張石製的八仙桌上,那旗子隨風飄舞,上下飄飛,上麵寫著三個大字:“杏黃旗!”


    長孫驥心想:“這杏黃旗想就是太公望當年執掌權令,發號施令的一麵重要旗幟。”


    他隨手拔起,收入懷中,風仍不斷的吹著。


    他又想:“如今有“天龍驪珠”之力,風尚且這樣大,如果無“天龍驪珠”就不堪設想了。”


    他細心留神,察看風的來源,看了半晌,無一絲一毫的收。


    因此地道之中,四周皆有石壁圍著,並無透空之處,那七絕罡風,本無定向,隻是在石室周旋不息。


    長孫驥忽感到全身有些疲累,他想:“我何不在這石桌上躺一下再去。”


    他意念剛了,人已躺在石桌之上。


    任那七絕罡風,周旋不息,他竟然仗著“驪珠”的定風之力,安然入睡。


    太公望的七絕罡風,是-照先天迂回的風泉作用,與卦中的天風冶卦,分而為一,內含先天真一之-,外發後天剛猛的強力。


    “天龍驪珠”本有吸收先後天氣質的本能。


    長孫驥懷抱“驪珠”安然入夢,竟將那先天蘊藏的真一之-,吸入體內。


    因此他一覺睡醒,突覺全身力道大增,周體筋骨有時軟若棉絮,有時硬如鋼鐵,眨眼之間,便有數種變化。


    他暗道:“變了!變了!”


    他不知道這種變化,是好是壞,因他以前,從無這種經驗,隨回光返照,凝神入-穴之中。


    長孫驥這一運功,倒是不謀而合,頓覺五髒六腑,三百六十路骨節,七十二路穴道,八萬四千毛孔,無一處不充滿了氣的運化。


    不覺大喜,他忙翻身下石桌,將“驪珠”收入懷中,光芒一-,那七絕罡風,頓時又大了起來。


    他耳中但聽得疾風回朔之聲,身體隱隱有些震動。


    他想:“我現在功力,已比以前進步多了,否則這肉體不被罡風震碎才怪!”


    他此際不再利用“驪珠”的光力,竟仗著本身集聚的含蓄真力,離開石室,又向前行去。


    哪知他剛離開石室之際,那石門又砰的一聲關上,他心想:“好險!如果晚走一步,便離不開這石室了。”


    其實宇宙間一切事情,真念早有安排,又豈是人所能想像得到的。


    他突然想起了杏黃旗,忙懷中掏出,突然一片黃色光芒,輝照了十數丈遠近。


    寶光閃爍,石壁生輝!


    他想:“記得太公望當年以此旗破萬仙陣之時,共有五色室旗,除去杏黃旗而外,尚有西方的青蓮寶色,這五種旗,以杏黃為主,因黃色是居中,屬五黃正位,統領一切,故太公望能統領萬率,以整疆域。”


    他再細看這旗子,共有二尺餘長,形成三角,那三黑色的大字!


    “杏黃旗!”


    是以一種奇異的黑珠釀成,隱隱發出一種含蓄的光影,令人神誌奮發。長孫驥隨手揮展了兩下,黃色光芒大作,將一條長長的隧道,從頭至尾,照得清清楚楚。


    他心想:“此時不必再用“驪珠”之光。”


    提起腳步,一直向前行去,隻感到腳下如雲若霧,並不須自己運用半點力氣,已身如紫燕,向前急飛。他想不到在石室中睡了一覺,竟有如此奇-出現。


    他想:“太公望!太公望!這個太公望敢情就是助武伐紂的薑太公,而不是另一個太公望,如此說來,那伐紂時所用的兵刃,可能都在其中,如果正道人士,人手一刃,何愁大亂不平,邪惡幫會不服。”


    長孫驥想到這裏,精神一振,手搖杏黃旗,向前急走,他有些得意忘形,險些一下撞在石壁之上。


    此際空靈之中,有人冷冷一哼道:“外麵誰在亂闖!”


    長孫驥猛然一愕,心想:“這又是誰,怪哉,這五陵之內,究竟有多少人隱於此中?”


    他腦海中充滿了問號,因不知此人對己是有益還是有害,不敢隨便答應。


    那人叫道:“你再不開聲,老夫就要不客氣了。”


    此人自稱老夫,想必自大得很。


    長孫驥道:“在下長孫驥,恭向前輩安趾。”


    “你就是“神劍手”?”


    “不敢,這是江湖上渾叫的。”


    “算你知道禮貌。”


    “這理應如此。”


    “你認識我麽?”


    “未曾拜見尊顏!”


    “你聽人提起過我麽?”


    “亦未聞人提起。”


    那人怒哼一聲道:“如此說來,你並不是來問候老夫安趾,而是與那五陵寶藏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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