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粉雕玉琢的童子站在南天門迎接。一見聖女娘娘,立刻親熱地上前。聖女一直平靜如水的臉上露出了少有的溫柔的笑容。腳下湧出朵朵金色蓮花,蜿蜒曲折成一條通道。


    “金蓮仙子,天尊已經在無量閣宇等著。”


    一入天門,若安就覺得眼睛不夠用。到處祥雲飄逸,五顏六色的各種仙鳥閑適地飛著,拖著長長的飛羽。地皆寶光熠熠;玉雕的樓閣錯落有致;流水籠罩在仙氣中,如玉如月。隨處可見不知名的仙花,發出淡淡清雅的香味。寶樹羅列,高聳參天,華蓋鬱鬱蔥蔥。


    三三兩兩的仙人飛翔而過:每一位都光彩奪目,容顏即聖潔又寧靜,觀之心生寧靜。隻是眾仙身材比之人族要高大數十倍。還好聖女施了法術,讓若安和淩霄能著仙人之衣,與天仙無異。但童子們還是看出兩人真實的人身。於是毫不猶豫開始向導,熱情活潑地介紹三十三層天。


    “這裏是欲界最高一層的天宮。由三十三座宮殿組成,你們去的是無量天尊的宮殿——無量宇。清淨門是天尊弟子們修煉的地方。”


    “如空和尚有沒有可能是天尊的徒弟呢?”若安暗忖。


    看著如此光明燦爛、喜悅自在的天界,再想到原本炊煙繚繞、家庭和睦的人間因為自己的原因,如今生靈塗炭、慘不忍睹,若安內疚地抬不起頭來。若不是內心一再給自己打氣,真的想立刻當下以死謝罪。


    淩霄仿佛心有靈犀,快步走到她身邊,低聲說道,“我會一直陪著你。我們一起將功補過,扭轉乾坤!”


    站在廣袤的大殿裏,若安立刻向天尊跪了下來。


    “天尊,小女子辜負您的厚望,闖下潑天大禍。祈請折罰。”說著,又忍不住哭出聲來。徐道子師父和小青龍慘死的樣子,曆曆在目。


    天尊全身光芒大盛,朗聲笑了起來。


    “吾對你從來沒有期望。天道之間自有因緣。你且抬頭看看。”


    若安大膽抬起頭來,立刻看見徐道子就站在眼前。恍然大悟,原來天尊的化身一直在自己身邊引導。果然是睜眼瞎了。


    “師父!”若安喜極而泣。


    “那隻是吾在人間與你的一段緣份。小青龍本來也是青龍龍神的筋脈化生。從虛空來,回歸虛空。本來無生,何來寂滅呢?孺子癡迷,不識天道。”


    天尊本尊的樣子,高大威猛,正氣浩然,足底七彩蓮花縈繞,周身龍天護法簇擁,讓人高山仰止。九天玄女和兩童子恭敬地立在天尊身側。


    “阿修羅王一直想奪得三十三天宮,與天神大戰,從來沒有止息過。伏龍宗始祖太清早就加入阿修羅一族,與苗賀峰和海月聯手多時。那一日,太清就隱身在遊龍陣裏。這些,本不是你能抵抗的。”


    “青龍龍神如今帶著人族退居在極北的冰海之中。伏龍宗全部歸順阿修羅族,並在凡間建立了阿修羅帝國。——該發生的已經發生。”


    若安挺直了身軀,“天尊敬請賜教,如何能扭轉乾坤?”


    “雲生,且來!”天尊獅子吼道。


    一朵琉璃色祥雲從外飄來。雲朵上站著青衣飄飄的神仙,眉如遠峰,眼若明月,鼻似玉雕,嘴含春風。說不出的清雅,道不明的仙骨。仿佛一眼千古,一笑萬年。


    而這位神仙,分明就是夢中所見的紅塵客。


    “師尊。”聲音也是異常的悅耳。


    看著若安的眼睛,輕輕地道,“幽幽小師妹終於回來了。”


    她眼睛雖然看直了,但內心還是非常清醒。


    “不,我不是幽幽,我叫林若安。”


    天尊揮了揮手,“若安也罷,幽幽也罷,不過就是一個稱呼。雲生,何必執著呢?你依然負責她的修行。”


    雲生歎了口氣,“天尊,戰神此戰和阿修羅帝國打成平手。雙方各自退守。凡間暫時休戰。龍神、金蓮仙子、柳相銀川等地仙也都在加緊對人族的道法修煉。”


    “魔族目前也蠢蠢欲動。隻是上次仙魔大戰後魔王元氣尚未複原,魔帥還在觀望之中。”


    “妖界和精靈族,大部份投靠了阿修羅帝國。隻有不到一成的還在護衛人族。”


    天尊撫須不語,良久方說,“先帶若安他們去選法器。務必兩日之內突破到地仙修為。”


    聖女娘娘請纓加入戰事,護衛人類。


    看著仙鶴寶輦消失在雲中,若安內心空落落的。


    “雲生師兄?我該如何選擇法器?”


    “你真的什麽都想不起來了嗎?”雲生眼眸中有深深的失望。


    “我該想起什麽呢?”


    “你把師兄深深刻在內心深處,所以我才能一直出現在你的夢中。可是,最重要的事情你卻忘了。”


    “我忘了什麽呢?從出生到現在,我該記得的都記得。我又沒有得失憶症。”若安苦惱地說。


    一直沉默旁觀的淩霄,冷冷地道,“你這位神仙好不奇怪。一上來就打啞謎。難道天上的神仙都是如此彎彎繞繞?你幹嘛不直接告訴她!”


    雲生淡淡地看著二人,倒沒有生煩惱。


    “的確是我的不是。太過著急。有些事情,還是要小師妹自己想起來。否則就違反了三十三層天的天規。”


    說完,輕輕拉起若安的手,“法器是需要感應的,也是雙向選擇。如今,你不完全是幽幽,舊時用的也不一定能夠相認。”


    若安的手安靜地躺在雲生的手心中,異樣的情愫——不是怦然心動,而是輕微的歉意和不安。淩霄瞪大了眼睛,正想上前拉回若安。


    一隻白色的羽箭呼嘯而來,雲生雲袖一卷,不樂道,“月華仙子,休得胡鬧!”


    空中立刻出現一位身披彩霞的仙子,腳下踏著月光精華,長眉入鬢,細眼上挑,桃花鼻、花瓣唇,全身透著勾魂奪魄的美。


    月華打掉若安的手,“都是你這個凡人,讓雲生哥哥坐立不安。”


    “雲生哥哥本來有機會飛升玄維,卻是要等你一道。說是和你的約定。可你則好,輪回轉世,把一切忘得幹幹淨淨。”


    “如今,你又闖下通天大禍!又得讓天尊和仙君為你奔波!你說說看,你到底有什麽用呢?虧得——”


    “月華仙子!”雲生打斷道,“這是我們師兄妹的事情。我們自己會解決。六道大亂,若安隻有短短幾日的功夫修煉仙術,才有可能逆轉天道齒輪。”


    “你有這功夫,還不如申請加入天兵天將。目前外敵環伺,你該做什麽就去做什麽!”


    月華仙子冷笑道,“吾乃天帝之女。想去哪裏就去哪裏。這個低界凡人,我連看也懶得看一眼。就是廢材一個,想倒轉天道齒輪,簡直是癡人說夢!”


    雲生拉著若安就走。


    若安默默流著眼淚,內心千瘡百孔。從出生開始,就在依靠他人照拂。父母、師長、摯友、聖女娘娘,如今到了天庭,還需要仰仗天尊和師兄。


    癡長幾年,內心依然是做著夢的無用的小女孩。


    所以,才會被九天玄劍嫌棄、被隨便哪個仙女嘲笑。


    雲生用雲帕輕輕擦幹她的眼淚,眼睛裏全是心疼。伸手撫摸她的頭發。


    “以天庭的歲月計算,你本來就還是少女。是我們太期盼你的蛻變,過往給了你很多壓力。月華仙子和你差不多大,但是卻無憂無慮。說到底,是整個天庭的責任。”


    “你不需要太內疚。這些都是該發生的。”


    “不是的,不是的!”若安再也忍不住,情緒崩潰,“都是我的錯。我總是想進入更高維度。我就是一個沒有頭腦的衝動魯莽的笨蛋!”


    雲生一把摟住若安,“不是你的錯。你本來就屬於這裏,所以才會一直想回家。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是我讓龍神幻化的小青龍護持你。如果當時讓龍神直接做你的護法就好了。”


    “禍事是我們一起闖下的,我們一起解救天下!”


    淩霄呆呆看著相擁的兩人,沒來由的怒火中燒。


    “到底要不要去選法器?”


    兩人如夢初醒,倏爾分開。


    若安看著兩人,狠狠地抹幹眼淚,手持九天玄劍堅定地說,“這將是我最後一次哭!我一定會變得強大。我會證明給六道看,我,林若安,是一位有擔當的女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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