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柳霜打定主意,沒日沒夜地刺繡龍鳳呈祥嫁衣。誰去勸都靜默無語,隻是不停地搖頭,斬釘截鐵。


    大家都開始默默地準備冥婚婚儀。歐陽建宇道長至今音信杳然,於是請兩位師兄做了長輩,受歐陽的跪拜禮。


    這一日,歐陽柳霜身著鮮紅色嫁衣,抱著淩霄的靈位,拜天拜地拜長輩。林若安看著明豔動人的新娘,五味雜陳。如果,淩霄在世真的和歐陽結為夫妻的話,那就太美妙了。自己在人間就有了完整的家,有師長師兄,有兄長嫂子。


    可惜,這個世界沒有如果。如今,這個世界也沒有了淩霄。


    眾人安安靜靜觀禮後,默默喝酒吃席。歐陽柳霜微笑著給每一位敬酒。酒過三巡,新娘子長身玉立,朗聲道,“今日我已成為淩家新婦,此生已經圓滿。”


    “這個人間,滿目瘡痍,破爛不堪。我的爹爹娘親不知所終,幾十個師兄弟隻剩下了我們風雷三傑。實在無聊的緊。直到,遇見了我的夫君。他是我的天神,更是我的守護神。隻要看見他,這個苦難的世界就有了光芒。”


    “而如今,夫君也離開了。他帶走了所有的光和希望。”


    “雲霞仙子,我知道,你在他心中是最最重要的人。我和夫君同心,隻想見到你喜樂平安,大願早成。”


    歐陽安安靜靜說完,向林若安拜了三拜,突然拿出袖刀,用盡全力刺向自己的心口。


    若安嚇得魂飛魄散,衝過去抱住倒地的新婦,拿出琉璃藥缽,不停地掏出各種藥丸,想讓她吞下。


    歐陽柳霜嘴角慢慢溢出鮮血,但卻笑得異常美麗,搖了搖頭,斷斷續續地說,“不要浪費仙藥……昨晚夢見他,一直,在地獄苦海岸邊徘徊……他說他很冷,也很,孤獨……我這就去陪……”


    左手還緊緊握著藍色劍穗,人已經斷氣。


    滾熱的鮮血順著嫁衣蜿蜒曲折,所過之處,慢慢長出豔紅的相思花。花開結果,大堂之上,長出一棵藤蔓纏繞的枯樹,樹上掛滿了血紅的樹葉。


    樹葉上停著一隻通體雪白的小鳥,口中啼叫如嬰兒哭聲。


    若安張了張嘴,已經完全發不出任何聲音。


    你們,都離開了。讓活下來的,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林若安如木頭一般,了無生機,就這樣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不吃不喝。雲生不眠不休,一直守在床邊。


    小蝶已經哭得病倒。龍神時不時來探望,時不時唉聲歎氣。


    人類怎麽如此脆弱?人類,又怎麽如此勇敢!


    這樣的生死相隨的情感,實在讓身為神仙的青龍無法理解。


    林若安魂魄昏昏沉沉,遊蕩在天地之間。一切都顯得如此混沌。好像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可是又怎麽也想不起來。


    耳邊好像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可是自己叫什麽,也完全想不起來。就這樣癡癡呆呆,走一陣子,發呆一陣子,風來了,跟著風飄。雲來了,對著雲傻笑。


    內心深處有個聲音不斷在說,“醒過來!醒過來!”魂魄迷迷糊糊,記不得來自哪裏,去向何方。猶如孤魂野鬼,孑然獨行。不知飄了多久,前麵出現了一株樹幹筆直的大樹,樹一直往上長,看不見盡頭。


    大樹沒有葉子,隻是掛滿一片片心狀的紅葉。一陣狂風吹來,魂魄被吹的直接掛在了樹杈上。


    “嗬嗬,嗬嗬。”魂魄吃吃地笑。


    雲生看著一動不動的若安,心中湧出不安的情緒。他看向龍神,“你幫我守關一下,本君想進入若安的神海。”


    龍神吃驚地道,“天君可否再等幾日?進入地仙的神海,且不說要耗費大量神力,更何況神魂在他人神海之中也是很容易迷失自我的。”


    “如果你也陷入神海的混沌淵墟,那可如何是好啊?”


    “你也知道,她的魂魄陷入了混沌淵墟啊。她受得打擊太大,以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走出來。”


    “本君一定要去。如果本君也陷入其中不能自拔的話。煩請龍神上至三十三天宮,找無量天尊來解救。”


    雲生入定中,神魂飄出,魂魄發出七彩琉璃光,從若安眉心處進入。若安的浩瀚神海,無邊無際。神海中懸掛著數不清的星體,閃爍著各種各樣的光彩。


    星雲時不時飄過,碧藍的海波時起時伏。混沌淵墟到底在哪裏呢?是在某一個星體?還是在神海海波之中?抑或藏在飄忽不定的星雲之中?


    雲生的神魂不斷地在探索,始終杳無音訊。神魂不能長時間在他人的神海之中,否則會被反噬。


    “若安,若安……不,幽幽,幽幽,你在哪裏?”


    回答他的隻有星體之間的竊竊私語。


    “是一個神仙哎。”


    “他來做什麽?”


    “是不是想把我們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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