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凝深深擔憂了起來。


    “對了,還有件事忘記告訴你了。”宴生有些不好意思:“雖然你被破格收入了,但還不是正式弟子。不過你運氣不錯,過些日子就是一年一度的試煉,通過試煉的話,你就能得到一顆洗髓丹。它能直接改善你的身體,也就是說,修仙弟子耗時許久修煉而成的身體,而你隻吃了洗髓丹就能得到。”


    冷凝眼睛一亮:“能延長壽命嗎?”


    “可以延長五十年。”


    “那要是吃下許多的話,壽命豈非無盡了?”


    “隻有第一次效果最大。煉丹閣的前輩們曾試過,吃下五顆洗髓丹,也隻能把壽命延長到兩百歲左右。再繼續吃第六個第七,就完全沒有效果了。但這東西很珍貴,也隻有劍閣正式弟子,才有一顆。”


    “正式弟子有多少個?你是嗎?”


    “隻有五十個而已。”宴生見冷凝又開始盯著他,頓時不自然了:“嗯……我是,我的排行……就是五十,你可以喚我為師兄。”


    “哦……”冷凝拉長了聲音,促狹笑道:“小師兄!”


    宴生咳嗽不已。


    冷凝心裏開始盤算了起來,試煉說什麽也得通過,先拿到一顆洗髓丹再說……不過,要是能把煉丹閣給洗劫了,她不就……想到這裏,冷凝偷笑了起來。


    宴生見她目光灼灼似賊,急忙告辭離開。誰知剛走了一步,被她給拉住了。冷凝笑眯眯地補充了一句:“多謝了啊,小師兄!”


    “手……手……”


    “哦,不好意思,我順手就——不過,”冷凝摸了摸下巴,不正經地衝他擠了擠眼睛:“小師兄,你的手摸著挺舒服的。”


    宴生的臉唰得漲紅,就像個熟透了的紅果。他急急忙忙甩開她的手,踩上劍就落荒而逃,剛到半空還差點給栽了下來。


    冷凝大笑。


    …………


    ……


    幾日的顛簸,終於能歇息了。


    冷凝往床上一躺,裹著被子,闔上眼睛,很快就睡著了。也許是因為幾日裏都在禦劍飛行,連做的夢都開始飛了起來,越過山巔,穿破雲層,和鳥兒一起嬉戲玩樂……


    但是下一刻,她身體高高懸了起來,卻在到達最高處時,猛地墜落。


    她隻覺得腦子裏有什麽東西炸開了,嗡嗡作響,耳朵裏震動得她想尖叫,然而張開嘴,呼呼的風就灌了進來。她猛地睜開雙眼,才發現一切都是真的。


    她正在瘋狂下墜著。


    一雙修長的手臂攬在她的腰間,強而有力,不容拒絕。她抬起眼,幾縷冰冷滑溜的發絲卻遮擋住了她的視線。她下意識地伸手摸向他的腰間,不出意料在那裏摸到了一把冷硬的劍。


    不是邪楓。


    沒見邪楓佩戴過劍。


    冷凝心裏安心了下來,但憤怒卻瀕臨爆發。她轉過頭,張口就狠狠咬在他的脖子上,借此發泄心中壓抑許久的不滿。


    她知道這個抱著她跳崖的神經病是誰了!


    她那個久違了的冰山師父。


    流。


    第18章 跟我走


    等腳下踩到了實處後,冷凝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若不是旁邊的流扶著她,她早就趴下了。她死死抓住他冰冷的手,大口大口喘著氣。而他就安安靜靜站在那裏,沒有動,也沒有出聲。


    流就是這樣。冷漠又沉默,如果沒人主動開口說話,他可以一直沉默下去。她毫不懷疑那可能是天荒地老。而且流的冷跟霍堯不同,霍堯至少還有一些人氣,會憤怒會譏諷,而他什麽都沒有。


    他就像一把劍,冰冷、鋒利、卻缺少該有感情。


    冷凝一直認為,跟他在一起那麽久,沒被冷死已經是一種奇跡了。


    良久,她終於緩過氣兒來了,扳開他的手:“你來做什麽?”


    “帶你走。”


    “去哪裏呢?”


    “回家。”他說。


    “你大概還不知道,”冷凝扯了扯唇角,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說:“如今我是和魔族勾結的朝廷欽犯了,回家可能不大方便。”


    流皺了皺眉,淡淡道:“我們去別的地方。”


    “開什麽玩笑!在我無處可去的時候,你沒有出現。在我被魔族脅迫的時候,你沒有出現。”冷凝自嘲一笑。江賀曾就這個問題質問過她,她表現得很無所謂,但事實上呢?還是怨的吧!


    “如今我安全了,你卻出現了,聲稱要帶我離開這個安全的地方。但我為什麽要跟你走?”


    靜默。


    良久,流說:“對不起。”


    冷凝霎時就怔住了。


    曾經他不讓她鑄劍,不讓她進鑄劍司……這個不讓那個不讓。那時,她也曾這樣責問他,隻是他固執己見,從來不肯妥協。而她呢,漸漸心生了反骨,他所反對的事情,她就偏偏要去做。然後兩個人就一次次不歡而散,再一次次冷戰……


    但今天,他道歉了。


    她從來不是個心軟的人,但他道了歉,她心突然就軟了。隻是習慣和他爭鋒相對了,一時間竟然無所適從,怔了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


    可是流的下一句話,讓她再次憤怒了起來——


    “跟我走。不要修仙。”


    “為什麽不,我想要容顏永駐,也想長生不老。”冷凝望著他那雙平靜無波的雙眼,嗤笑了一聲:“從我七歲時,你就是這個樣子,現在十年過去,你完全沒有變過。你想看我頭發變白牙齒也掉光的那一天嗎?我不想。”


    “你,但你不是說過……”流詫異地睜大了眼睛,似是對她的話感到相當的錯愕。


    冷凝有些疑惑:“我說過什麽?”


    流瞥了她一眼,一口否定了:“沒什麽。”


    “……”


    沉默了片刻,冷凝又問道:“你這半年多去哪裏了?”


    那雙冰般寒眸中,似乎有什麽情緒溢了出來,但很快他就掩飾了過去。垂下眼眸,低聲說:“找人。”


    “找誰?”她順口就問。但剛問完,就見他一副閉口不談的模樣,她隻好又換了個問題:“那你找到了嗎?”


    “沒有。”


    靜默。


    跟流說話基本都是這樣的,她問,他答。等到她沒有話問的時候,兩人就會陷入無邊的沉默。


    真是無趣。


    天已破曉,透出了微光。山穀中寒氣卻依然凜冽,每一陣風過,她就忍不住哆嗦一回。她一直都覺得自己的名字不好,如果不姓冷,也許就不會這麽怕冷了呢?


    冷凝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兒,又把目光轉向流。


    他似乎察覺了她的目光,微微偏頭看過來。眸色清冽,長發如墨,白衣似雪,遺世而獨立……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冷凝用力挪開了目光,沉默了會兒,她深吸了一口氣:“我回去了。”


    她轉身離開。


    隻是沒走幾步,流憑空出現在了她眼前,不由分說攔住了她的腳步。他的眉心緊緊擰了起來,固執地重複了那幾個字:“不要修仙。”


    冷凝抱臂而站,將目光投給了虛空。


    流對她這副姿態沒轍,遲疑了一些,很難得地告訴了她理由:“你修不了仙,也延長不了壽命。”


    冷凝覺得流學壞了,以前他強硬不講道理,現在講了道理依然強硬,總之不管怎樣就是要阻止她。所以不管他說什麽,冷凝都要持著懷疑態度。


    沒想到沒能好好說幾句話,又要開始爭鋒相對了。冷凝突然感覺很累,她不想這樣,可是他總不把她的想法當回事。很多時候,他執拗地讓她討厭。


    想到這裏,冷凝嘲諷一笑:“除非你時時刻刻看著我,否則你一不留神,我就會逃。一次兩次不夠,那就一百次兩百次。如果你要阻止我,試試看!”


    流沉默了。


    他靜靜地站在那裏,山間氤氳的霧氣模糊了他的麵容,看不真切。不知為何,她竟然覺得在這一刻,這個強勢執拗的男人,身上竟隱隱有些脆弱。就仿佛……被她深深刺痛了。


    錯覺吧!冷凝自嘲地想,她收回目光,越過他的身側,一步步離開這個寒氣四溢的山穀。


    這一次流沒有攔她。


    …………


    ……


    從山底往上,她才驚覺玄天山遠遠比她想象中還要高。從清晨走到日中,她仿佛還停留在山腳從沒有動過一般。


    她停了腳步,做了個深呼吸。眼角餘光卻瞥見了一抹白衣身影,霎時怔住。


    原來他一直無聲無息地跟著她!


    一愣之後,冷凝若無其事地往山上走。


    他依然跟著她。


    她走,他走。她停,他也停。那模樣就仿佛被拋棄的孩童,緊緊跟隨,卻又不敢靠太近。她突然懷疑方才不是他在強勢阻攔,而是她狠狠欺負了他吧?冷凝心中漸漸彌漫起了負疚感,突然就想放棄一切跟他走。


    可是,當她停了下來,遙遙望向他,說的話卻是:“玄天宮在通緝你,你確定要繼續跟著我嗎?”


    他的雙眸一望就能到底,可是即使在最深處,也少有什麽稱得上情緒的東西可言。他隻是很平靜地敘述一個事實:“他們奈何不了我。”


    “你不是告訴我你不會法術嗎?”冷凝挑了挑眉:“那麽對上修仙者,還是你吃虧一些。”


    “我的確不會法術。”流淡淡道:“但我會殺人。”


    這有什麽不同的?


    冷凝正要說什麽,就聽一個聲音遠遠傳了過來——


    “賀小江!你怎麽在這裏?”


    宴生控製著腳下的飛劍換了個方向,向下俯衝。不一會兒,那個愛臉紅的少年就落在了她身側。


    冷凝的謊話順口就來:“哎別提了,我被一個鑄劍弟子耍了。他說帶我觀光,結果就把我扔山腳下了。你說倒黴不?”


    “太過分了!還好我路過這裏,不然……”宴生義憤填膺,道:“走,我帶你回去。”


    冷凝點了點頭。心頭卻疑惑了起來,奇怪了,明明流就站在那裏,宴生卻仿佛根本沒有看見一樣。她沉思著,踏上飛劍時沒留神腳下一滑,宴生即使扶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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