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麵人熊”宋其心知“天風真人”雙劍在手,如虎添翼,“中條五魔”必不能取勝,以他們身手,至少也可走出二、三十招,卻料不得敗得如此快,驟然變色中,欲待撲往施救,已自不及。


    眼看“中條五魔”即將喪生在“天風真人”雙劍之下,忽然,隻見數十顆黑、白兩色圓形暗器,電疾射在那柄即將削下寶劍身上。


    但聽一串密雨叮叮之聲大作,劍勢被震得晃了一晃,五魔趁隙竄出圍外,驚魂猶季。


    “天風真人”十年未出大巴山一步,就是為看得手的鴛鴦寶劍,及一本秘譜,閉觀研練,最近才自信有成,又聞得武林三宗奇物紛紛出現,靜極思動,下得大巴山,想以一套鴛鴦陰陽劍法,爭天下第一劍術高手。


    今晚是他成名在此一舉,當著如許武林高手之前,二式之下就將威振中原的“中條五魔”授首,其心情自負得意可知,不料就在他心得意滿之際,暗器相阻劍勢,令五魔逃出劍下,不禁勃然大怒,掉麵冷笑道:“甚麽小輩淬施暗器?”喝聲方落,挽雲、拂月兩童“唆”地而出,手中尚執著數粒黑、白兩色圍棋子,


    當下晚雲露齒笑道:“是我們氣你不過,將這廢棄無用的圍棋子擲出。”說著,把手中白色圍棋子揚了一揚,又道:“你不過恃著一雙吹毛可斷的寶劍罷了,有甚麽露臉?今晚環侍在場的卻是一些當今武林使劍能手,青城兩位老前輩劍學之高無與倫比,崆峒‘金龍劍’瞿白沙老前輩,一柄金龍劍,藝懾江湖,還有太極名家劍手在內,無一你能匹敵,你如換用一把平常長劍,也不能像現在抖盡威風,目中無人吧!”


    “天風真人”仰天哈哈長笑道:“你這娃兒好一張利嘴,當今之世,名劍利刃豈止頁人手中一支鴛鴦寶劍,倘有不服,任憑選擇幹將莫邪之屬,隻要在頁人手中走出二十招外,本頁人就打斷爭奪天下第一劍手之念。”


    一言已出,群雄均麵有慍容,尤其是“青城二矮”隻覺熱血賁張,激動不已。要知今日青城、點蒼、崆峒在武林中公認三大劍派,鼎足而立,互相標榜,育城以內力雄輝,不取花巧著稱;點蒼以詭奇玄妙專擅;崆峒以快捷輕靈見勝,尤以青城自負內家劍學,武林正宗,其餘皆為野狐參禪,不足稱道。


    此刻“青城二矮”正待怒罵出口“怪麵人熊”宋其已飛步而出,戟指笑罵道;“牛鼻子,宋某一生之出會盡天下人物,就從未見過你這卑鄙無恥之小人,自訝自誇,厚顏已極,當年在西昆侖‘鶴雲上人’麵前屈膝,痛哭失聲,自承罪孽深重,從今悔過向善,閉門清修,並立下重誓‘鶴雲上人’這才饒你一命,至今江湖上尚列為笑柄,曾幾何時,午鼻子不知由何處偷來兩把寶劍,就居然敢傲視闊步?哼哼,你自以為甚麽人物,在宋某眼中你還不過是捧‘鶴雲上人’大腿,哭求饒命的小子罷了!”群雄均磊然嘩笑。


    “天風真人”見宋其當索揭他的瘡疤,不禁麵紅過耳,目吐無比怨毒,冷笑一聲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勾踐、子胥也有食糞乞食之恥,你本是推魯無文,盜寇匪邪,焉可與頁人說這些?”


    宋其鼻中濃哼了聲,穀逸已搶口說道:“‘天風真人’今晚不是你我大放厥詞之時,老朽隻請問真人來此歸雲莊究竟為了何事?”


    “天風真人”沉聲道:“真人實話實說,這次下山,欲以一雙鴛鴦劍盡會天下劍術名家,其次奪取‘內功拳譜’為各位此來目的,真人何猶例外?”


    說著陰森森地望了李仲華一眼,道:“第三是為了報卻殺徒之仇。”


    此刻,冷目偏西大地又屆蒼茫,初夏季節,深宵猶帶一絲春寒,斜月斜輝映照之下,隻是李仲華眼簾垂掩,屏神凝氣,生像外界一切紛擾,均視若無睹。


    其實也是為此,李仲華隻覺背上劍口火痛若灼,噴骨酸心,即知為劇毒作祟,趁著他們在叫罵時,趕緊運氣逼住劍口附近重穴,免使毒性內竄。


    人身二氣互生,一為太陰,一為少陽,李仲華以少陽真氣逼穴道,另外運使太陰臭氣將毒性驅迫體外,但見他背上紫黑血液,如珠冒出。


    一刻時分過去,李仲華隻覺方才心內皆顫的痛苦,漸漸消失,心已大定,耳聞“天風真人”狂言,突然啟目,射出寒芒若雲,懾人心魂。


    “天風真人”不禁心內暗驚,忖道:“怎麽此人功力這麽深厚?我這劍上慢性劇毒,縱可苟延七日殘生,但是一中上,噴骨酸心,筋蝕肉腐,功力逐漸消失如常人一般,怎麽……”他瞪著雙眼,揣測不出是何緣故。


    隻見李仲華緩緩說道:“真人欲報喪徒之仇,在下身中一劍已足抵消,但暗算偷襲,劍染劇毒,己為天下群雄所不齒,尚口出狂言,在下實在替你羞愧。”


    “天風真人”不禁臉上現出赧然之色,他暗暗為李仲華寬宏氣度所折服,也深深痛李仲華當采羞辱自己的顏麵,尤其是對“怪麵人熊”宋其那些難容忍受譏嘲之詞,腹中已密湧殺機,現李仲華又冷言冷語,更是火上加油。


    要知一個人在一生之中,均有著一段辛酸難言之不平凡的遭遇,他曾向“鶴雲上人”屈膝悔過,這事武林中老一輩人物均熟知能詳,但為了甚麽緣故,卻沒有人知曉其中原委,而“天風真人”確有其不得已之苦衷。


    大凡丟臉辱名之事,江湖嘴雜,屢傳人口,言人大殊,一再渲染,到得最後,往往變了質。


    是以“天風真人”有苦難言,恨在心裏,暗中定下重誓,要殺卻異己之人,不幸被他將一雙五代名劍客蒙桑子所冶的鴛鴦寶劍,及一本劍譜得在手中。


    十載苦練,自認可嘯傲武林,離開大巴山重涉江湖,在尋覓其徒“嘉陵二蛟”時,武林三宗奇物出現之說,猛囂塵上,暗覺此是成名露臉,幹載一時之良機,原尚苦無藉口,況正中下懷。


    今晚正是他發軔之際,藉此挑起武林是非,要知人性本善,他也非凶險巨惡之輩,隻因他胸懷不忿,想撩起軒然巨波,以平胸中醫磊;是以他聞李仲華之言,未免良知一現,但又為山積忿怨掩沒。


    當下冷傲一笑,道:“你已是墟墓中遊魂,無須廢話,趁著你未死之期,讓你開開眼界,見本真人劍學是否堪為天下第一?”說著轉目投射在崆峒“金龍劍翁”瞿白沙麵上。


    李仲華不由微微歎息,目光掃了群雄一眼,見“鐵笛子”喻鬆彥久末現身,心中一動,招過羅蓧峰、錢兆豐兩人附耳說了幾句。


    兩人一點頭,如飛離去。


    “怪麵人熊”宋其關心李仲華傷勢,趨至近前絮絮詢問,李仲華答稱無妨。


    此刻“金龍劍翁”見“天風真人”眼中滿含挑戰之意,不禁雙眉濃皺,猶豫了一下突然朗笑一聲道:“瞿某何幸,能見識天下第一名家劍學。”反手一把,清徹龍吟響處,隻見奪目金雷衝霄而起,金龍劍已執在手中,冰冷冷的目光,凝視著“天風真人”執著鴛鴦雙劍的兩手。


    突然“雲中劍客”劉廣楚飛躍近場中,隻說道:“有事弟子服其勞,師叔,讓弟子先較量較量他。”


    瞿白沙急欲喝劉廣楚,那劉廣楚已是一招“龍蛇飛舞”卷出。


    崆峒劍學以快捷輕靈見稱,瀏唆礎這一式“龍蛇飛舞”不可謂不快,但見漫天劍影,湧飛而前。


    “天風真人”望也不望一眼,劍光堪到近前,隻冷哼了聲,腳步微錯間,左手鴦劍竟平平向上飛起。


    劍光一閃,隻聽得不忍摔聞的慘叫嗶出聲中,劉廣楚已飛趺在地,渾身如同血人一般,那條右臂已生生被削斷墜地,五指仍堅握著長劍。


    群雄不禁大駭,麵麵相顱。


    “天風真人”笑道:“崆峒劍學究竟華而不實,難登大雅,我這左手鴦劍,並未染毒,你趕緊封住穴道,尚可活命。”目望劉廣楚,說時一臉得意之色。


    “青城二矮”不禁心驚“天風真人”果然劍學異於尋常,他們看出“天風真人”一式“撩雲托月”飛起,表麵上平淡無奇,內中卻藏有不少詭異變化,能避閃過瀏噗陸旋風劍浪,趁隙切下右臂,這份快法,就委責令人不可思議,由不得思量對敵之策。


    這時,瞿白沙身形微弓,兩隻廣目中,冷電精光暴射,金龍劍平胸斜引著,卻顯然看出他那緊握著金龍劍右腕微微顫抖著。


    瞿白沙先前揣測“天風真人”縱然劍學高深,也難比自身強過多少,他浸淫崆峒鎮山盤龍劍法垂五十年,自忖能走出兩百招之外,及至一見之下,與意料中恰恰相反,雖有畏怯退縮之意,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忽然……


    瞿白沙一聲暴喝,金龍劍“唆”地刺出,一式“毒龍出穴”指向“天風頁人”左胸“期門”重穴,劍光托著一顆碗大金花。


    “天風真人”十年苦練,眼力不差,瞿白沙這一劍看來平淡無奇,卻盡蓄體內貞氣貫注劍身,似虛還實,似實還虛,跟著尚有不少變化。


    但“天風真人”未下山之時,已將天下劍學離奇招術揣摩出化解之法,此際已是成竹在胸,輕笑了聲,右手鴛劍迅捷無比地飛向金龍劍身一搭。


    果然瞿白沙此式似實卻虛,手腕倏地一沉,劍勢閃電地由左往右疾劃。


    卻仍然逃不出“天風真人”意料中,左手鴦劍跟著飛起“叮”的一聲,已自搭在金龍劍上。瞿白沙大吃一驚,往回撤,卻無法分開,限瞿白沙右手鴛劍電飛削至,他不禁膽飛魂落,慌得一鬆右手,矮身一挫“臥看巧雲”仰射了出去。


    隻見“天風真人”左手鴦劍劍身之上,黏著了一柄金龍劍,微笑了笑,突然手腕一震,猛喝了聲:“接著!”金龍劍生起一抹寒光,激矢飛向瞿白沙身前。


    瞿白沙一把接劍,神色黯然,道:“三年之後,瞿某親至大巴山討教。”說時人隨聲起音落,已耀去花軒屋麵。


    “天風真人”急喝道:“無須瞿老師光臨,貧道半年後親至崆峒瞻仰。”夜風中隻傳來一聲“好”字,瞿白沙身形已杳。


    李仲華不禁暗中歎息,片刻之間,兩名崆峒高手一傷一敗,自問要不要出手,但肉掌雖接鋒利寶刀,心中雖不斷思索製勝之策,但自覺無把握,他忖道:“下麵該輪到‘青城二矮’出場了,除了他們,其餘的均有膽怯之意“怪麵人熊”與自己一樣,徒手難搏。”不由兩眼轉向。


    “青城二矮”的麵上目光閃爍著,李仲華心說道:“不論你們怎麽漠然無情,此刻也為身外虛名有動於衷了。”


    突見“青城二矮”身形一分,閃電而出,兩人均是一般動作,風快地右手向腰間一按一提,手中各多了一柄靈蛇晃動漆黑緬鐵鋼劍。


    但聽穀逸哈一聲長笑道:“我們兩個矮老頭子已三十年沒動用這短劍了,今晚抖出,議他們見識見識天下第一劍術名家,庶可不辜負他們此生。”說時,手中軟劍倏已變得筆直,使得此刻立在麵前不足一丈處之雄心萬丈,不可一世的“天風真人”也為之麵色微變。


    兩矮語音方落,身如魅影而動,兩柄短劍各自欺向“天風真人”左右兩協,劍嘯風雷,卻又輕靈閃電。


    “天風真人”此時真不敢大意,看出兩矮不是施展青城本門劍法,必已熟慮對付自己之策,於是腳尖往後一挪“唆”然退後三尺,兩劍一旋疾地外揚“子母分飛”一式果然淩厲詭奇,兩矮身形盡在雙劍光華籠罩之下。


    兩矮輕笑一聲,身形移宮換位,已各自欺在“天風真人”身前身後,右劍左指迅如電光石火般探出,全是攻向意料不到的部位!但見“天風頁人”雙劍寒光驚天,周身流動,可是兩矮絕不輕易接觸他的鴛鴦雙劍,身形立走相反方位,惑亂“天風真人”心神。


    一時之間“天風真人”雖然占不了上風,但劍勢驚天奔雷,宛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兩矮簡直遞進不了招,隻在外圈飛閃跳竄。


    轉眼,三十照麵過去,“天風真人”朗笑一聲,身形淩空而起,招術猛變,鷹搏颶撲,全是五禽身法,身形一沾地麵倏又騰起。


    如此一來,兩矮根本不能照預定之計製敵,自身盡在對方劍勢之下,雖身法輕靈,卻感捉襟見肘。


    驀然“天風真人”猛感一股淩厲勁風推來,身在淩空,不由自主地被逼開七丈左右落下!隻見一條人影,像旋風中落葉般輕飄飄地落在身前,凝眼望去,見是心料必死的李仲華,不禁大為凜駭,暗道:“怎麽此人功力尚未消失?”麵上不禁泛上一種迷惑不解之色。


    李仲華微笑道:“道長莫非疑惑在下還未死麽?休說七日死不了,就是七年在下自信還活在人世。”說著微微一頓,突沉聲又道:“又莫談這些廢話,今晚道長可算上成名露臉,但我等來此歸雲莊,目的並不是與道長爭取天下第一劍手,而是為著‘內功拳譜’而來,且容此間事了,但憑道長尊意,何況道長這第一劍手尚難稱心如意呢?”


    “天風真人”聞言一怔!繼又冷笑道:“你死不了,這是你的運氣,反正一命抵兩命,恩怨尚自末了,你且莫得意;至於本真人來此,就是倚仗本身劍學取得‘內功拳譜’倘諸位老師自認功力不濟,就請退出歸雲莊,不得參與其事……”


    言猶未了,李仲華口綻一聲春雷似地大喝:“住口!”繼劍眉一掀,沉聲道:“道長你也太驕妄了,在下自不量力,想見識道長藝震天下的絕學!”


    “天風真人”隻覺這少年自負得可以,不由縱聲大笑道:“就憑你這樣微末技藝,膽敢出自狂言?看在你的膽氣過人,你就放手過來,本頁人絕不傷你就是,日後撞上便說不得了。”


    李仲華麵色肅穆,一言不發,別過身來走在一侏新柳之前,折下一截長約七尺的柳枝,又緩緩轉回在“天風真人”麵前尋丈之處立定。


    “青城二矮”此時已站在圈外,回想李仲華被暗算時,竟袖手旁觀,漠然不動,現在自己兩人尚未現出險象,李仲華卻出手參與,保全自己兩人盛名,愧感之念,襲湧心頭,雙眼就一直沒離開李仲華身上。


    他們是李仲華折下一枝柳條做為兵刀,不禁現出驚駭之色:心說:“這少年端的自負得可以,不論內功怎樣精深,力貫柳絲,以柔克剛,殊難抵敵這鋒芒刀利雙劍之下。”不由互望了一眼,意李仲華危急時兩人同時冒死相救。


    “天風真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此刻,已知這少年身懷異能,兩眼燜燜而視,瞧這少年如何進招。


    李仲華折下柳枝時,心中激動不已,默默忖道:“自己一個文士,被迫出奔,數月來目睹江湖險詐鬼槭,已萌退身之誌,不欲與天下群豪,一爭雄長,俗雲樹大招風,名高位險,但這時不能不出手,否則‘天風真人’氣焰更益囂張,武林中恐無寧日了。”


    此刻見“天風真人”目露驚張之色,不由微微一笑,望了手中委垂於地柳枝一眼,道:“在下自知螢末之技,難比道長皓月光輝,所以出此者,意在討教而已,然而請道長不要過於輕視在下這支柳條,卻比道長雙劍還要堅韌,這枝上共一百七十三片嫩葉,隻要道長在十招以內削落一片嫩葉,在下即自承輸招,逾此,則請道長今晚暫做罷論如何?”


    這一番話軟硬頌譏無所不包,令“天風真人”更生凜駭,尤其是是李仲華隻望了柳枝一眼,竟將全部嫩葉詳數無道,單憑此點,已足證明李仲華武學委實莫測高深,此種感覺,不僅是他,連場上群雄均為之震驚。


    要李仲華才出道數月,與逃離京華時,其武功不啻雲泥有別,一來是他學有所本,秉賦清奇,無一日不揣摩詳研於胸,再則迭逢奇遇,初則學成“鬼見愁”榔仕“飛猿手法”之後,得“天遊叟”的“補天九”之助,又獲“九躍星飛十三式”抄本,功繼又得西域“矮仙”所傳“移花接木”絕學,如此在短短數十日之中,便身蘊各家之長,他又聰穎已極,整日腦中將所學融匯貫通欲以致用,在千佛岩上沉思之際,靈機猛生,被他參悟玄奧。


    他眼見“天風真人”雙劍出手神奇,配合嚴緊,已臻化境,自忖天下武學,不論如何玄妙,總有兼顧不到之處,在“天風真人”對敵“青城二矮”時,已思索出製勝之策。


    此時“天風真人”雖莫測李仲華高深,卻李仲華氣勢所懾,尤其這番譏刺損刻言詞,使他耳紅麵赤,當下凝白了李仲華一眼,冷冷說道:“不登泰山,難知其高;不睹大海,莫測其深!貧道劍學神妙無窮,你也敢班門弄斧,來來來,貧道先讓你進招就是。”意思雖傲,卻和緩不少。


    隻是李仲華朗笑一聲道:“承讓。”手中柳枝一招“黃鴛問柳”由左向右,輕輕拂出,指向右乳“期門”穴此為西昆侖劍法最普通一招,似實還虛,但走李仲華手中施出,居然詭奧難測,威力不凡,柳枝仍然似軟綿無力,卻稍透勁風,嘶空生嘯。


    “天風真人”眼力不差,見李仲華隨手拂出一招,起手緩慢,逐漸變速,招到中途時,竟然電飛星射,柔中潛勁,係用先天真氣力透枝梢而出,不禁大吃一驚,身形後退三尺,雙劍先後揮出一招“蛟群翻浪”。


    但見劍光綿密,寒波層湧,驚天動地,雙劍挾持柳枝而出“天風真人”存心欲先削斷柳枝,再腫李仲華右臂截落。


    猛感雙劍一飛近柳枝,有一股潛勁逼阻去勢,凜駭之下,暗加真力迫近枝身,倏見柳枝滑溜而出,自動轉向飛指腹下“氣海”穴而去。


    “天風真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凹腹閃退,劍走輕靈,招生“龍翔鳳舞”奇詭絕倫。他這一生削斷柳枝之念,處處李仲華占了先機。


    此刻,冷月西隱,大地一片蒼茫,寒星疏映下,隻見劍氣驚天,風雷之聲不絕於耳,轉眼已是八招過去“天風真人”招未出,李仲華已先投到,招一出,柳枝已滑飛指向別的部位,迫於被動之勢,屢屋手忙腳亂,等到他想改弦轍,卻已來不及。


    “天風真人”雙劍分閃寒芒“指天劃地”飛出時,隻曆李仲華冷冷一聲大笑,柳條一圈一引,電閃指向“天風喜人”左肩之外三尺處。


    這一式非但“天風真人”疑訝莫解?連場外群雄均測不李仲華為何展出這極無用之招?使自己身入危境。


    “天風真人”心中一振!暗道:“無論你此招何等詭妙?難逃我‘雷霆萬鈞’‘鴛鴦雙飛’之下!”雙腕一震,猛感雙劍受一種無與倫比的吸力,不由自主地向柳枝靠去……


    卻聽李仲華大陽道:“這是第九招了。”右手一縮“天風真人”身隨劍走,跟路而出,他知若不鬆手棄劍,身形盡露對方掌力攻擊之下,但卻又不舍珍逾性命的鴛鴦寶劍,凝運全身真力貫輸右臂,奮力一掙。


    在此閃電地一刹那,李仲華右手一縮之後,左臂“飛猿手法”已出,迎風暴長三尺,迅如電光石火五指疾扣“天風真人”右肩。


    “天風真人”眼見一條長臂飛來,不由驚得膽戰魂飛“嗆琅”兩聲,鴛鴦雙劍鬆出兩手,一鶴衝天而起,但覺指風已觸在“肩井”穴上,突感酸麻襲身,腦中微微暈眩。等他身形墜落於地,鴛鴦雙劍已落定李仲華手上。


    隻是李仲華麵帶笑容緩緩朝自己身前走來說道:“道長為在下柳枝所惑,坐失先機,固然道長劍術通神,但僅此一項,足見尚未能練到身劍合一,不惑不亂的上乘境界,自訝天下第一,尚屬過早。”


    話說至此倏然一頓“天風真人”羞愧氣急,滿麵腓紅中揚有一種神傷之容,但此為深夜很難看出。


    李仲華沉咳一聲道:“在下先說過,隻要道長削落柳枝上嫩葉一片,就是在下落了敗著,請道長點明嫩葉是否還是一百七十三片?”說著,伸出右手執著柳枝一遞。


    這種情況之下“天風真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又是李仲華寒星冷電雙眼逼射自己,不由羞憤難抑,仰天狂笑道:“閣下說得不錯,貧道一時輕敵心軟,不願傷你,才為你取勝,但貧道絕不承認武功稍遜閣下,今晚之事便算作罷,日後有緣還當再見。”


    說時突然身形一動,左掌急吐,右手五指迅如鬼魅飄風晃出。李仲華絕不防避此時“天風真人”還敢偷襲,淩厲掌風壓麵之後,方始發覺,忙將手中柳枝鬆落,斜身半步,右掌飛出一掌“先天太乙”掌中二兀太極。兩股掌力硬接之下,李仲華突覺左手腕脈一麻,一雙鴛鴦劍卻被“天風真人”奪回,跟著“天風喜人”暗哼一聲,李仲華掌力震出數步。


    隻見“天風真人”怒視了李仲華一眼,旋身左手大袖一拂破空飛起形如淡煙一縷,劃空而逝。李仲華暗歎一聲,不由生出悵然之感,無言默默地轉身向軒內走進。


    夜風過處,拂樹生嘯,競生濤音,寒星漸落,沉黑更自濃重……


    軒內一燈瑩然……群雄紛紛星散,“青城二矮”見李仲華走過他們身旁,望也不望他們一眼,知他對自己兩人袖手自愛深感不滿,說甚麽也不好意思相隨入軒致謝。


    “怪麵人熊”宋其率著“中條五魔”及挽雲、拂月兩童,跟著李仲華進入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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