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麗嫦玉體裸露,羞憤欲絕,隻道免不了黑衣賊子蹂躪,閉目淚如泉湧,忽聞黑衣人喝聲,知有人相救,不禁芳心大喜,睜開模糊淚眼,隻見黑衣人已竄空追去,此乃逃走良機,但苦於四肢綿軟芝力,由不得兩行珠淚又奪眶而出。


    須臾,眼前人影一閃,現出一個星標玉立,豐神倜儻的俊美少年,不禁嬌羞無地自容,隻好緊閉星眸,兩朵紅雲湧上玉靨。


    隻覺身軀被兩支手臂抱起走去,微啟眼簾偷覷,隻見那少年目光凝視前方,大步邁行,暗道:“好一個正人君子,與那黑衣賊子相比,不啻天淵之別。”


    但見少年換她至另一處怪石叢中,平放於地,巡目相度一眼地形,便疾行而去。


    魯麗嫦不由心中大急,暗道:“他怎麽竟棄我而去?”


    她隻羞於出口呼喚,隻好眼睜睜任這少年離去。


    片刻,少年又現身影,芳心猛地卜卜亂跳,倏閉雙眸,隻覺這少年將撕破豹皮衣裙,輕輕掩好自己玉峰私處,立感一支右腕被五指搭住,微微一緊,一種微妙感覺似麻非癢飛湧全身。


    忽聞少年歎息一聲道:“這賊子端的武功陰毒絕倫。”


    這少年正是奚鳳嘯,本嫂溺援之以手,略無邪念相救魯麗嫦。


    他目中有色,心中無色,察知姑娘傷勢後,即伸右掌,緊抵在魯麗嫦臍眼上,閉目徐徐輸出純陽真力透穴送入。


    魯麗嫦隻覺一縷陽和之氣直奔丹田,透玉闋、穿玄窮、運轉周天,百脈舒暢無滯,不禁星眸緩緩張開,發現這少年閉目盤坐在地,右手緊抵著自己臍眼上,左臂虛張,三指朝天,拇末二指微垂,麵上泛出如霧紫氣,不覺暗暗驚詫道:“此人內功巳至爐火純青境界,卻年紀甚輕,他何能有此秉賦根骨。”


    她立時為一種無名煩亂心緒所困,說不出是愛、是愁,隻覺眼前境遇似夢如幻。


    不久,奚鳳嘯收掌啟目立起,微微一笑道:“姑娘不妨事了,請穿好衣裙,尚須籌思脫困之策。”


    笑時露出一列編貝,神豐迷人之極,說完疾然轉身背立。


    魯麗嫦頓時一躍立起,將撕破的衣裙略事整理係好,柔聲說道:“公子請轉過身來,容賤妾拜謝相救之德。”


    奚鳳嘯一聽“賤妾”二字,不由一震,緩緩轉過身去,更不由劍眉微皺。


    原來魯麗嫦那襲豹皮衣裙為黑衣人指力挑斷,倉促之間,無針線縫綴,經魯麗嫦略事整理後,仍是酥胸撇開,玉峰微露。


    隻見魯麗嫦拜了下去,慌得奚鳳嘯雙手摻扶,道:“排難解紛,見危施救,本我輩份內所應為,何謝之有,焉敢當此大禮,姑娘請起。”


    摻扶之下,魯麗嫦竟在地下生了根似地不起,雙臂環繞緊抱著奚鳳嘯,仰麵睜著水汪汪的星眸道:“公子,請容賤妾委身相從,公子倘不見允,賤妾一頭撞死在山石上。”


    奚鳳嘯聞言大為驚惶無措,不知所答。


    原來苗女最是純真,一愛上你便至死不渝。


    半晌,奚鳳嘯長歎一聲道:“姑娘冰清玉潔,麗質天生,在下何幸得親芳澤,無奈在下已訂有妻室,隻好有負姑娘愛意了。”


    魯麗嫦聞言星眸一紅,淚珠似斷線般順頰流下,淒楚不勝道:“不論怎樣,賤妾跟定了公子,為奴為婢,在所不賜,隻求公子見允。”


    奚鳳嘯大感為難,憶及何湘君為了心疑自己移情別戀,不知費了多少唇舌,才使她息嗔平怒,眼前魯麗嫦如此癡情,更不知弄出多大亂子,不禁無法置答。


    魯麗嫦見狀知已絕望,倏鬆兩臂,仰身子踹,向一塊嶙峋棱突的怪石撞去。


    奚鳳嘯大驚,躍起一把抱住。


    隻差兩寸,魯麗嫦便要顱骨粉碎,香消玉殞,驚險萬分。


    奚鳳嘯歎息道:“姑娘不可自尋短見,凡事總要從長計議。”


    魯麗嫦淒然一笑道:“公子若不容賤妾委身相從,隻有一死,別無他途。”


    奚鳳嘯料不到魯麗嫦意真堅決,無可奈何長歎道:“在下答應姑娘就是。”


    魯麗嫦大喜,嫣然一笑道:“賤妾別無他求,隻望寸步不離公子身旁。”


    奚鳳嘯劍眉微皺,正欲啟齒,忽聞一個粗豪語聲道:“稟總瓢把子,屬下等在此五裏方圓內一草一木逐步搜覓,並無一人潛藏在內。”


    隻聽黑衣人道:“這就奇怪了,莫非另有秘徑逃去。”


    奚鳳嘯縱身一躍,緊貼在一塊山石上目光偷窺望外。


    魯麗嫦不禁大詫,暗道:“黑衣賊子怎麽找不到此處?”殊不知奚鳳嘯在此藏身四周已布下三元奇門。


    約莫一盞熱茶時分過去,奚鳳嘯掠回原處,長長籲了一口氣,如釋重負,道:“他走了,這次真正走啦。”


    魯麗嫦道:“公子似乎很怯怕這黑衣賊子?”


    奚鳳嘯點點道:“如今武林動亂,莫不與此人有關,鐵翅蝙蝠震懾天下,莫說是我,就是卓著盛名人物對他也要忌憚三分。”


    魯麗嫦道:“公子知道此人來曆麽?”


    奚鳳嘯搖首答道:“不知!”


    他接著又道:“姑娘,那卞南泰所說龍瞅飛瀑內藏有秘徑可逕達白陽圖解藏處,不知是否足真的?”


    魯麗嫦聞言上露憂容,曼歎一聲道:“賤妾與卞南泰大森頭陀三人雖號稱苗疆三凶,但賤妾從未有心為惡,與他們所行所為無異南轅北轍,然物悲同類,無可洗滌。”


    奚鳳嘯詫道:“合則留不合則去,姑娘豈不知處身立世之道,有所謹慎選擇麽?”


    魯麗嫦猛搖螓首道:“公子有所不知.家父身為青花苗族酋長,隻因轄境盛產金砂黛玉,故引起另族垂涎,及本族巨奸塔利烏之嫉,陰謀霸占劫奪,如非他們之助,家父及賤妾均險遭不測,也因此之故,卞南泰失去一腿,苗人最重恩義,家父命賤妾視卞南泰為兄,但卞南泰屢屢表露心意欲娶賤妾為妻……”


    說此淒慨一笑道:“公子深知苗人婚姻唯求自主,決不能絲毫勉強,卞南泰也深明此點,始終糾纏不舍,寸步不離,賤妾對他也日漸厭惡,但他救命大恩難忘……”


    說著一撩鬢邊青絲,笑道:“賤妾不深知卞南泰真正來曆,故無法知其所言真假,卞南泰現在何處?他亦遭了黑衣賊子毒手所害麽?”


    “不啻遭害。”奚鳳嘯搖首答道:“經在下所救,藏在別處,不過他所受陰掌之傷沉重無比,即是治好,也難行動自如,更活不了三年。”


    魯麗嫦歎息道:“此人剛愎殘毒,公子救了他的性命,他未必感激你。”


    奚鳳嘯詫道:“這卻是為何?”


    “因為賤妾在公子身旁。”


    奚鳳嘯不禁劍眉濃皺,沉吟不語。


    魯麗嫦見狀說道:“賤妾獨自一人去見見他,問明他之所說是否屬實,卞南泰唯有對賤妾可吐露真言。”


    奚鳳嘯略一思忖,道:“茲事重大,危及整個武林,姑娘不妨一試,在下領路。”說著向前走去。


    魯麗嫦跟隨身後,疾快行至一條幽邃洞穀內。


    奚鳳嘯手指在澗旁靠水矗立著五支犬牙愕張,黝黑森戟聚擁怪石道:“卞南泰藏身石內,姑娘自去見他就是。”


    魯麗嫦如言走前,突聽魯麗嫦發出一聲尖叫。


    奚鳳嘯聞聲大驚,身形疾射撲去,隻見石內遺下一支左臂,鮮血染滿石身,不禁大愕,長歎一聲道:“看來黑衣人覓至此處,卞南泰堅不吐實,觸怒黑衣人斷去一臂,挾持離去。”


    魯麗嫦道:“不論如何?卞南泰總對賤妾父女有恩,務望公子查出黑衣人的下落,救出卞南泰,賤妾也可向家父有所交代。”


    說時神色不勝憂惶。


    奚鳳嘯勸慰道:“姑娘不必憂急,眼前尚難確定為黑衣人擄去,在下心知卞南泰必可苟全性命,因他知白陽圖解藏處蘊秘,急也不在一時,你我天涯追蹤就是。”


    兩人返至大龍湫發覺婁鐵寒諸人亦告失蹤,奚鳳嘯知為黑衣人擄去,不禁暗歎一聲,草草葬埋了大森頭陀屍體後,奚鳳嘯即在行囊內取出一襲長衫及短衣褂褲道:“姑娘如此裝束怎好行路,請穿上免得驚世駭俗。”


    魯麗嫦盈盈一笑,接過道:“賤妾遵命。”


    奚鳳嘯緩緩轉過身去凝視龍湫飛瀑壯觀奇景,隻覺雄偉浩蕩,令人胸襟一開。


    突然,奚鳳嘯微微驚噫一聲,身形邁向卞南泰原坐身調息之處。


    原來草中為疾風舒揚,露出一塊拳大山石,石下鎮著二截衣角,顯然是卞南泰所留下。


    奚鳳嘯心細如發,察覺有異,伸手取起,一塊周長不過尺許衣幅上用墨英書下密密麻麻字跡的。


    隻見上麵所書:


    “麗嫦賢妹:


    餘知此賊必不殺你,是以留書待賢妹有所懇囑,餘被此賊重傷後,氣運周天即發覺體內有異常變化,知不免於死,白陽圖解藏處餘亦不知之甚詳,但悉龍湫飛瀑一年中僅有半個時辰瀑流衰竭,此際才可覓至洞穴,除外縱有絕世武功亦難禁萬鈞瀑勢,賢妹尋覽書後立即毀去,如有機緣習成絕世武功,代報愚兄之仇,卞謹囑。”


    這時魯麗嫦巳走在奚鳳嘯身後,奚鳳嘯不禁歎息道:“卞南泰如何知道此書定會落在姑娘手上,萬一被妖邪發現,武林情勢又將改觀了。”


    魯麗嫦道:“公子有所不知,卞南泰也是心機甚深之人,算準賤妾倘僥幸不死,必來此處相尋,更有書寫字跡乃苗疆深山特產墨英所留,三日之後逐漸消褪無跡,不能用作微信,任誰得此,無法用來明告武林。”


    奚鳳嘯歎息道:“卞南泰師祖恰巧在瀑流衰弱時進入洞徑,此乃可遇而不可求之事,大凡一人絕不能在一年三百六十日中不眠不休,注視瀑流變化,在下臆測白陽真人遺畫中必有載明,諺雲:命裏有時終須有,各有因緣莫羨人,姑娘,你我離去吧!”


    口口口口口口


    玄武湖畔柳煙夢。


    秦淮河上花月圓。


    金陵台城雞鳴寺後斜照夕陽,古木鬱森,寂靜無人,顯得異常淒涼,荒徑中突現出無名居士,徘徊胭脂井畔,麵色陰晴不定,喃喃自語不休。


    隻見他猛一回頭,向疊翠古木林中沉喝道:“林內那位朋友何不現身出現。”


    驀聞林中哈哈大笑道:“無名老師好銳敏的耳力。”


    林中突飄然走出岷山逸叟薑兆南,麵帶笑容道:“無名老師背上那卷畫可算是震動武林,傳遍天下,但薑某總覺這是一椿詭計。”


    無名居士不禁心神大震,厲聲道:“薑老師,你也是武林知名人物,怎能顛倒黑白,不論是非。”


    薑兆南捋須微笑道:“白陽真人尊稱武聖,生前為人極其正派,絕不能在死後遺畫蘊藏迷性毒藥,薑某屈指算來,江湖能手在此偽畫下已有卅八人迷失本性,為無名教師所控……”


    無名居士目中突泛殺機,麵色森厲,掌心蓄勁俟機出手一擊。


    岷山逸叟薑兆南似察覺無名成士已萌殺機,卻置若無睹,淡淡一笑道:“薑某還知道一點呢。”


    無名居士腹內如巨石重擊,咯的猛跳,不禁退後一步,厲聲道:“你還知什麽?”


    薑兆南笑道:“表麵上無名老師是獨來獨往,其實受太極雙環劉文傑指使,更有一點,劉文傑亦為你所愚,事實上無名老師卻是為那鐵翅蝙蝠主者效力。”


    無名居士冷笑道:“病從口入,禍從口出,薑老師,你知道太多了,有什麽遺言趁早說出來。”


    薑兆南似有恃無懼,微微一笑道:“死的並非薑某,而是無名老師你。”突然又高聲道:“劉大俠請現身。”


    語音未落,從薑兆南身後林中疾掠出太極雙劍劉文傑,迅如電射,距薑兆南未及三尺尚未沾地,右臂倏伸,一掌按向薑兆南胸後。


    薑兆南乃武林名手.察覺風聲有異,忙身形一偏,大喝道:“你這是……”


    他身軀雖挪得快,卻未能逃出一掌之罹,掌力擊在左肩上,隻覺眼前一黑,仰身倒下。


    劉文傑亦未審視薑兆南是否已死,急抓起擲入胭脂井內,忙道:“青城掌門轉眼即至,你我還是照原定計施行。”


    說著身形一閃而隱。


    胭脂並右側通往雞鳴寺石坡小徑中人影晃動,須臾慢步走出七個背劍道人,神態肅穆。


    七道走下石坡雁翅般一列散開,跟著現出一個銀須鶴發,麵如古月的青城掌門人。


    無名居士仔細打量青城掌門一眼,隻見青城掌門兩道霜眉拂兩頰,目光炯炯有神,手執一柄銀絲拂塵,仙風道骨,望之令人肅然起敬。


    隻見青城掌門拂塵一橫左臂,合掌稽首道:“無名施主遣使約貧道來此相晤,不知有何指教。”


    無名居士合掌還禮道:“風聞掌門自貴派純陽道長為上官相擄去後,反而置之不問,武林中人均互相驚詫貴派冷漠無情,前日在下友人突發現常門人行蹤,才知掌門胸有神算,故而懇請移駕來此有所商榷。”


    青城掌門人微笑道:“貧道嵩陽子自接掌青城掌門人,已卅年不涉江湖恩怨了,武林是是非非,卻因貪念作崇,敝派純陽道長被擄,無非是因定風珠而起,現定風珠仍不知行蹤,純陽道長雖有驚而無險,並非貧道坐視不問,但卻不能因一人而肇禍武林大劫。”


    無名居士冷冷一笑道:“掌門慈悲心腸,令人欽佩,殊不知武林已是多事之秋,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嵩陽子肅容道:“所以貧道清施主指教?”


    “不敢。”無名居士道:“請問掌門人來江南為了何事?”


    “傳聞上官相已來江南,施主諒已與他晤麵,貧道來須向他索討純陽子帶回山去。”


    無名居士道:“上官相目前確在金陵,但純陽道長已送回壺口總壇,恐掌門心勞力拙。”


    嵩陽子不禁大愕,道:“施主此話當真。”


    無名居士正色道:“在下句句是實,上官相現在棲霞,他為防人追蹤,形蹤異常隱秘,大概兩三日內就要轉回壺口。”


    嵩陽子略一沉吟道:“道聽途說,謂施主在龐鎮寰府中與上官相訂盟,共圖謀白陽圖解,不知可有此事。”


    “不錯,即因此故,在下才得以與上官相會麵,道長知在下身懷白陽真人遺墨,但不得移墨珠難知真假,又鑒於日下各名門正派均袖手觀望,在下獨力難成大事,不得已與上官相結盟,明知飲鳩止渴,但總覺上官相在黑道人物中較為正派,不得不爾。”


    嵩陽子長歎一聲道:“施主過於偏見,致鑄大錯,各大門派並非袖手觀望,在真象未水落石出之前即伸手過問,難免節外生枝,引起事端。”


    無名居士搖首答道:“據在下所知,鐵翅蝙蝠主者意欲霸尊武林,諸大門派中均派有臥底之人,若時機成熟,諸大門派必一夕易幟,在下不忍坐視,是以與上官相結盟本有難言苦衷。上官相返回壺口後,即普發綠林帖,舉行一場英雄大會,道長去壺口後,便可證實在下言之不虛的。”


    嵩陽子愕然道:“有此事麽?請問鐵翅蝙蝠主者是誰?”


    無名居士道:“在下不知,但離閩北區返時,在下險遭毒手,也是此人大意被在下擒住,詢問之下自承是鐵翅蝙蝠主者屬下,獲知內情,他亦不知主人是何形貌,言未及半便自毒發身死。”


    話音略頓,又道:“隻要諸大名派不袖手旁觀,在下願與上官相廢盟,盡在下所知,未雨綢繆,挽回武林劫運。”


    嵩陽子道:“貧道不能允證名大門派,至少敝派巳涉身是非中,目前急務端在救出純陽子,請施主領路前往棲霞一晤上官相,不知可否。”


    無名居士長歎一聲道:“並非在下不允,而是道長此去無異自投虎口,定風珠用法僅掌門人及純陽道長僅知,純陽子堅不吐露,道長難免墜入上官相詭計,在下亦涉嫌與上官相表裏為奸,共設圈套,傳揚開去,在下百詞莫辯。”


    嵩陽子隻覺無名居士之言甚有道理,不禁霜眉濃皺,答道:“看來貧道須往壺口一趟不可了。”


    “勢所難免。”無名成士道:“但在去壺口之前,掌門人……”


    說此突麵色微變,道:“不知掌門此來雞鳴寺形蹤是否隱秘。”


    嵩陽子不禁愕然訥訥出聲:“這個……”


    無名居士神色又是一變,道:“在下為著白陽真人之畫已成眾矢之的,鐵翅蝙蝠主者非欲置在下於死不可,故在下一夕之遷,睡難安枕,掌門人諳曉定風珠用法,亦難免追蹤。”說時兩眼朝四外一瞥,神色憂慮。


    突由嵩陽子身後走出一個高大道人,道:“邪不勝正,貧道不信鐵翅蝙蝠主者就如此厲害。”


    忽麵色大變,栽仆於地,背上赫然嵌著一支鐵翅蝙蝠,泛出藍汪汪光華。


    無名居士麵色慘變,顯然這於劉文傑原定之計相反,奇兵天降,使他手足無措。


    嵩陽子等不禁大驚,那鐵翅蝙蝠由何方射來?以他一派之尊均未曾察覺,可以此人功力之高。


    驀聞林中飄騰起一聲低沉桀桀怪笑,宛如夜梟悲嗚,這時暮靄四垂,林木颼颼,如置鬼域,令人寒懍恐怖。


    悠長怪笑不絕,四麵林中冉冉晃出十數條黑影,看似緩慢,其實極快,逐漸束攏,將嵩陽子、無名居士等人團團圍住。


    嵩陽子鎮定如恒,發覺來人均麵目蒙住,無法察知何人居首,不禁沉聲道:“貧道屬下何辜,竟遭毒手?”


    一個蒙麵人陰惻側笑道:“那位道長不信鐵翅蝙蝠厲害,故遭此罹。”


    嵩陽子目吐威棱,沉聲道:“施主無疑是翅蝙蝠主者?”


    蒙麵人答道:“不是。”


    嵩陽子不禁一怔,道:“施主為何不敢承認?”


    蒙麵人答道:“是則是,非則非,道長等已成網中之魚,轉眼成擒,有何不敢之有。”


    無名居士暗中察看形勢,欲伺隙逃逸,暗道:“劉文傑為何不見現身。”心內憂急如焚。


    隻聽嵩陽子沉聲道:“那麽施主無疑是此行之首,請問來意。”


    蒙麵人微一抱拳笑道:“奉命請道長同行一往?”


    語音雖婉轉,但極具威脅氣氛。


    嵩陽子無論涵養有多深,也不禁沉不住氣,怒道:“施主把貧道視作網中魚麽?”


    蒙麵人道:“在下未說此話,但青城掌門人宜權衡輕重,毋自蹈殺身之禍。”


    嵩陽子鼻中冷哼一聲道:“貧道礙難從命。”


    蒙麵人冷冷一笑道:“恐怕由不得你。”


    狂傲淩人,青城諸道聞言均都按耐不住。


    一個五旬道人突從嵩陽子身後掠出,揚腕揮劍,灑出一抹寒星。


    劍芒所指,均是人身製命死穴,勢疾力猛,逼起一片風嘯之聲,而且詭幻絕倫。


    蒙麵人冷笑道:“你這是自找死路。”


    右掌斜腕一刁,一股無形潛勁吐出,逼開道人劍勢。身如電欺,左手兩指疾如電光石火劃胸一擲,朝“期門穴”急點而下。


    嵩陽子不料這蒙麵人功力高不可測,心知門下不測,正待出手相救,已自不及,門下道人“期門穴”被點了一個正著。


    隻見道人麵色一變,倒退了開去,張嘴噴出一股泉湧鮮血,仰身倒地氣絕。


    嵩陽子大喝道:“施主委實心狠手辣,恕貧道開殺戒了。”說時拂塵揚腕擊出,帚絲烏雲爆射宛如千萬飛針翠襲而去。


    蒙麵人尖聲怪笑道:“在下有幸領教青城絕學。”雙掌交錯,劈出無形潛勁逼得嵩陽子帚勢緩了一緩,趁機搶攻出手。


    他那手法竟博雜奇詭,令人難測其下一招攻向何處部位,手法如風,錯非嵩陽子封守謹嚴,守中寓攻,幾乎被他所乘。


    嵩陽子不愧一派宗師,招勢如長江大河般,浩蕩雄渾,轉眼十數照麵過去,四外風聲塵蕩.拚搏激烈,無分軒輊。


    那蒙麵匪徒立時湧出六人,攻向嵩陽子身後六道而去,六道大喝出身,並肩聯手,六支長劍揮出一牌劍潮寒飆。


    六道深知如不聯爭必致各個擊破,這一著立時生效,將蒙麵匪黨攻勢阻遏。


    此刻無名居士喝道:“劉文傑此時還不見來,必遇強敵受阻,眼前防守蒙麵的匪徒薄弱,不逃走還待何時。”


    身形一動,衝霄奔空而起,隻聽一聲斷喝起自耳後道:“你逃得了麽?”


    原來蒙麵匪徒早已戒備無名居士伺機逃逸,無名居士身形甫動,四個蒙麵人已竄空而起,分由四麵遏阻。


    無名居士不禁大驚,揚掌一揮,身形疾沉而下。


    等他身形落實,四蒙麵匪徒亦跟著疾瀉沾地,守定環周,伸臂可及,卻不出手傷他,冷笑道:“閣下趁早斷了逃走之念,不可自誤。”


    無名居士冷笑一聲道:“你們總瓢把子也是枉費心機。”


    四蒙麵匪徒冷冷一笑不答。


    陡聽一聲大喝道:“嵩陽道長還不束手麽?”


    嵩陽子聞得對方喝聲,不禁一怔,道:“貧道尚未落敗,閣下似言之過早。”


    對方哈哈一聲笑道:“道長如不信,朝四麵一望就知。”


    嵩陽子聞言拂塵揮出一股勁風,轉麵迅快四望。


    卻不料蒙麵人斜身一閃,踏步電疾,右掌疾向嵩陽子胸前按下。


    嵩陽子回麵之際已自警覺對方有詐,拂塵一式“風卷殘雲”纏向蒙麵人右臂。


    蒙麵人冷笑出聲,右臂疾沉,兩指迅疾無倫巳點在嵩陽子“氣海穴”上。


    嵩陽子頓時蹬蹬退出兩步,麵色慘白,冷汗如雨……


    蒙麵人道:“在下為恐夜長夢多,不得不爾,請掌門人恕罪,還望掌門人喝住貴派高足。”


    嵩陽子暗暗歎息,猛一橫心,左掌疾向天靈穴上拍下。


    蒙麵人不禁大駭,兩指飛向嵩陽子左肩點去。


    一縷指風竟搶先一分點斷嵩陽子氣派,嵩陽子真氣受阻,左掌軟垂,落在天靈上,絲毫無恙。


    蒙麵人斷喝道:“嵩陽道長忍心置武林浩劫於不顧麽?”


    嵩陽子聞言怔得一怔,怒道:“貧道生死於武林何幹?”


    蒙麵人道:“在下奉命邀請道長見咱們總瓢把子,目的隻求定風球用法,非敢羞辱道長,如今道長自尋短見,咱們瓢把子於願有違,難免遷怒天下武林,立掀起一場彌天血腥浩劫。”


    嵩陽子不禁愕然,目光凝視了蒙麵人一眼,轉麵沉喝一聲道:“住手!”


    青城門下六道早瞥見了掌門人不慎失製,已自悲憤填膺,聯手劍勢驚濤嘯浪,排空怒潮,猛厲出手。


    陡聞掌門人一聲沉喝,立時止劍不攻。


    一時之間,胭脂井旁岑寂如水,隻聽嵩陽子道:“施主請帶路去見你們總瓢把子吧!”


    蒙麵人道:“在下謹遵道長之命。”轉身目光森厲注視在無名居士麵上,冷峻喝道:“無名老師你也同往。”


    無名居士厲聲道:“你們總瓢把子目的不過是要老朽肩上這幅白陽真人遺畫,老朽到手無用,尊駕不如將此圖攜回……”


    說時,環身四蒙麵匪徒出手如風,將無名居士點倒。


    一人速疾抓起挾在肋下。


    那蒙麵人大喝道:“走!”


    一霎那間走了一幹二淨,但那蒙麵人去而複轉,森厲懾人的目光緩緩掃視下四外一瞥,輕輕擊掌三下。


    林中一條黑影疾如飛鳥般展臂掠至,低聲道:“香主有何吩咐?”身形定處,現出一個矮小幹枯的老頭。


    蒙麵人壓低著嗓音說道:“武林群雄轉眼即至,必然追蹤而下,你們依照總瓢把子之命故布疑陣,將武林群雄誘往歧途,不可露出馬腳,致使全功盡棄。”


    矮老頭躬身答道:“屬下遵命。”


    蒙麵人冷冷一笑道:“劉文傑自負睿智無比,這次也要弄巧成拙了。”說著倏地衝霄拔起,展臂遁空疾杳。


    朗月映空,瀉地成銀,夏蟲鳴唧,清風悠悠,胭脂井清幽貽人。


    片刻,荒徑中魚貫紛紛疾奔出數十條人影,為首者正是那太極雙環劉文傑。


    來人多半是武林中卓著威名人物,少林九如上人亦在內,隻聞劉文傑詫道:“不好!”


    原來他已發現青城道人屍體,暗中色變道:“看來情況已變,與自己預定之計大有出入,莫非無名居士與嵩陽子遭遇強敵,此事自己巳原做得極為隱秘,不料竟被薑兆南死鬼無意聽悉,哼,定是薑兆南走漏風聲所致。”


    但猜測不到是何人所為。


    九如上人高宣了聲佛號,霜眉微皺道:“劉檀樾,此是何故?”


    劉文傑隻覺情況變得異常奇突,一時之間想不出妥善言語答覆,故作沉吟不語。


    忽聞微弱呻吟隨風傳來,武林群雄麵色一怔。九如上人一聲阿彌陀佛出口,疾向右坡之側躍去。


    隻見九如上人提著一個幹枯矮小的老頭,穿著一身襤樓殘破的短裝放在地上。


    九如上人伸掌拍開老頭穴道。


    老頭顫巍爬出跪下,頭如搗蒜,哀求道:“好漢饒命。”


    九如上人微笑道:“老衲方外之人,相救於你怎會加害,請快起身,老衲有話請問。”


    老頭聞言定了定神,顛巍巍站起,望著青城道者屍體目露疑懼之容。


    九如上人藹顏和聲道:“你將所見所遇詳細說出,此事極為重要。”


    老頭自承為雞鳴寺長工,常司打掃內外之責,正掃除坡上時忽有一個黑衣蒙麵人疾掠而至伸手點在他肋下,不知為何四肢不能動彈,口噤不能出聲,蒙麵人一閃不見。


    他結結巴巴,說了半天,口齒不清,似是驚駭過度。


    劉文傑雙眉一皺,道:“以後呢?”


    老頭說出發現無名居士及青城諸道先後而至,不知在爭執什麽圖,最後大打出手……


    這老頭口齒不清,但終於把一切事情說了出來。


    要知大誠若愚,大詐若誠,這矮小幹枯老頭正是那蒙麵匪黨,那鐵翅蝙蝠主者千中選一,無論言語、神態、目光均如常人無異,連劉文傑這等巨邪均被騙過不疑。


    劉文傑問明蒙麵匪黨去向,麵色一變,怔道:“快去救人要緊,若遲一步,嵩陽道長命將不保。”


    率眾疾如閃電奔去。


    胭脂井畔又恢複一片寧靜,中天寒月悄悄地在一片飛雲中顯出,悠悠清風拂林帶出輕嘯,似悲憫,又似無言的歎息。


    矮小幹枯的老頭宛如變易一人,目光精芒如電,腰幹挺直,嘴角泛出陰陰笑容。


    突然他臉色一變,疾竄入林而去。


    林蔭小徑緩緩走出一雙少年男女,麵目陰冷,女的不時發出悅耳的媚笑。


    少年環顧下四周景物一眼,喃喃自語道:“天色已是三更,看來他已不耐離此,如非姑娘堅持順道眺賞青城景色……”


    “怎麽啦!”少女吐出嬌脆語聲道:“早知公子要埋怨賤妾,賤妾天大的膽也不敢強邀公子前來。”


    少年朗笑道:“在下豈能埋怨姑娘。”


    這兩人正是奚鳳嘯及魯麗嫦。


    魯麗嫦忽手指著胭脂井,道:“賤妾久居苗疆,偶來中原有事即匆匆轉返,故對中原名勝古跡多不甚諳曉,請問胭脂井名出自何典。”


    奚鳳嘯微笑答道:“胭脂井亦名井陽井,昔陳朝真殿皆在青城雞鳴寺一帶,此井原在宮內,陳後主荒於酒色,貴妃張麗華,容色豔麗,寵冠後庭,及隋兵逼宮,曾偕匿井內,旋被執,陳祚隋絕,後人因張麗華故謂此井名胭脂。”


    說著目光緩緩掃向四外,長歎一聲道:“現井已枯廢,荒徑陰幽,你我徘徊其間,靜聽蛩鳴四起,如話興亡,今人不勝慨歎。”


    魯麗嫦嫣然媚笑道:“公子豪氣幹雲為何多愁善感?”


    說著纖手一拉奚鳳嘯手臂,向胭脂井走去。


    井檻四方,綠苔湛碧,旁立一碑,鐫有胭脂井三擘巢大字。


    魯麗嫦立在檻旁,俯身探首不望,忽發出一聲驚呼道:“怎麽井內有具屍體。”


    奚鳳嘯聞言不禁一怔,突目中神光疾變,倏的仰身側射,虛空一個轉身,直撲向林中而去。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令魯麗嫦大感驚愕,呆立在井旁不知所措。


    奚鳳嘯身形撲至半途,但聞林內傳來一聲悶嗥,接著揚起蒼老的笑聲道:“老弟你終於趕來啦!”


    話聲中,一條身影挾著一人疾如玄鶴飛掠出林。


    奚鳳嘯身形一個轉側,飄翔落地。


    來人正是妙手如來盧迪,挾著一個矮小幹枯的老頭,下顎已被盧迪卸脫掉了。


    盧迪匆匆望了魯麗嫦一瞥,忙向奚鳳嘯道:“井內屍體乃岷山名宿薑兆南……”


    “什麽?”奚鳳嘯大聲道:“薑大俠遭何人毒手,你既目中為何不出手相救。”


    盧迪正色道:“老弟你知道什麽?情況變化得太過離奇,那時恕老偷兒無能相救,後來老偷兒更因事關武林浩劫,絕不能因小失大,所以……”


    奚鳳嘯一皺眉道:“老英雄能否詳為在下一說。”


    忽聞魯麗嫦詫道:“此人未死,尚有動彈。”


    奚鳳嘯聞言身形疾旋,向胭脂井撲去,探首俯望,果見井底軀體四肢緩緩蠕動,忙一躍而下,察視薑兆南傷勢輕重,隻覺心脈受創跳動極微,知尚有救,出指點了七處穴道後,五指抓緊身形疾拔出井。


    盧迪道:“尚有救麽?”


    奚鳳嘯道:“絕對死不了!”


    盧迪張口欲言,隻見奚鳳嘯已蹲下為薑兆南施治,掌指飛落在薑兆南全身大穴,不容稍緩,話到口邊複又咽了下去。


    微嘯清風送來一個冷冷語聲道:“薑兆南是何人所傷?”


    盧迪魯麗嫦全神貫注在薑兆南麵色變化上,耳力竟然失聰,聞聲不禁大駭,轉麵望去,隻見一個身穿葛衫,發挽高髻,頦下微須,神色威肅的道者。


    妙手如來盧迪一生闖南蕩北,武林知名人物泰半均皆熟知能群,但不知道者是何來曆,深深打量了兩眼,隻覺道者麵色雖嫌威肅森冷、卻眸子甚正,不似凶邪妄殘之流,微笑道:“說來甚難令道長相信,薑兆南乃傷在太極雙環劉文傑毒手之下。”


    “胡說!”道者冷笑道:“劉文傑望重武林,德孚四海。薑兆南岷山名宿,與劉文傑相交莫逆,那就是意見不投,也不致下此絕情,哼!危言聳聽,離間挑撥,施主居心叵測……”


    盧迪哈哈大笑道:“老朽早知道長不能置信,何必多問,不如等薑兆南醒來詢問本人便知老朽言之不虛。”


    道者不禁一怔,道:“如施主言之屬實,此事足資震蕩武林。”


    說著語聲略頓,右手在懷中取出一粒朱紅藥丸,接道:“如此施救,耗時費力,此藥乃貧道配製,靈效如神,可助薑老師真元速聚。”


    奚鳳嘯長身立起,接過藥丸謝了一聲,複又蹲下撬開薑兆南牙關喂服入喉。


    半晌,隻見薑兆南麵色疾轉,悠悠出聲歎息道:“悶死我了。”


    睜眼立起,恍若隔世,麵前諸人均陌不相識,苦笑了一聲道:“諸位相救之恩,老朽沒齒難忘。”


    道者笑道:“薑兄,你我老天南地北,幾三十年,不知還識貧道否?”


    薑兆南大愕道:“老朽健忘,尚望見告。”


    “貧道嚴三畏。”


    奚鳳嘯聞言不禁呆住。


    薑兆南一聲“啊呀”出口,驚喜萬狀,執著嚴三畏雙臂,搖首歎息道:“原來是嚴兄,薑某在武夷相覓嚴兄三日,不獲下落索然而離。”


    嚴三畏道:“薑兄遭何人暗算。”


    薑兆南頓時目泛怒光,冷笑道:“說出令人難以置信,暗算薑某的乃是望重武林的太極雙環劉文傑。”


    嚴三畏不禁大詫,歎息道:“如非薑兄親口說出,委實難使嚴某置信,劉文傑為何做出這種悖義逆行之事。”


    薑兆南苦笑道:“此事一言難盡,若有餘暇容薑某詳陳一切。”


    嚴三畏詫道:“何不現在明說?”


    妙手如來盧迪冷笑道:“恐怕來不及啦!”


    他厭惡嚴三畏狂傲,語言亦自不善。


    嚴三畏沉聲道:“你說什麽?”


    盧迪冷冷一笑別過麵去,似不屑答語。


    嚴三畏麵上閃過一抹殺機。


    奚鳳嘯目注了嚴三畏一眼,向盧迪微笑道:“事關武林浩劫,老英雄不可意氣用事。”


    他也不知事實真像,但察言辨色,尤其岷山逸叟薑兆南險遭劉文傑毒手,定然重大已極,亦想聽盧迪道出。


    盧迪冷笑道:“如今長話短說,青城掌門嵩陽子及門下與無名居士均為鐵翅蝙蝠主者脅製而去,武林群雄又被詭計誘往歧途,鐵翅蝙蝠主者意狠心毒,此舉欲將武林群雄一網成擒。”


    嚴三畏大驚失色道:“施主何不早說?”


    盧迪冷冷一笑道:“獨木難支,道長一人無異自投羅網。”


    嚴三畏不禁怒火高湧,喝道:“施主顯然與貧道處處為難。再若如此,別怨貧道出手無情。”


    薑兆南道:“嚴兄剛烈暴直一如往昔,豈能為著話不投機便傷了和氣。”


    嚴三畏冷笑道:“貧道就因有自知之明,所以多年宋不涉足武林。”


    薑兆南微微一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故處世之道甚難。”


    目光突轉向盧迪道:“尊駕何以知道得這般清楚,莫非施主親眼目擊麽?”


    盧迪略一沉吟,右手一指昏死在地幹枯矮小老頭道:“此人就是鐵翅蝙蝠主者手下死黨,固然老朽目擊無遺,但兩下印證,便知老朽決非危言聳聽。”


    嚴三畏鼻中冷哼一聲,跨步望矮小幹枯老頭邁去。


    奚鳳嘯似想起什麽重大事情,斷喝道:“且慢!”


    喝聲雖不大,但真力甚雄,送入嚴三畏耳中,無異春雷,嗡然大震。


    嚴三畏麵色一變,由不得停了腳步,轉麵沉聲道:“施主喝阻貧道,為了何故?”


    奚鳳嘯道:“據在下所知,鐵翅蝙蝠形跡隱秘,行事莫測,他為免門下走口泄露,施展手段異常毒辣,預置門下喉中據毒立即咽下,毒發身亡,在下前曾兩次功敗垂成,此次決不讓此人身死,因茲事重大,不容有意外之失。”


    嚴三畏聽出弦外之音,沉聲道:“施主可是不願貧道詢問此人?”


    奚鳳嘯微笑道:“正是,在下費盡心血擒住此人,道長剛愎自用,不免敗事。”


    嚴三畏怒道:“貧道性格如此,一經伸手,即無反顧之理。”


    說著又大步邁去。


    奚鳳嘯身形奇快,疾如閃電地落在矮小幹枯軀體之前,橫身相阻道:“在下行事也不願被人橫加破壞,道長還是請回吧,道不同不相為謀,語雲已所不欲勿施於人,望道長自重。”


    嚴三畏頓時臉色通紅,目中怒焰暴熾,右臂伸出,一式“撥草尋蛇”,喝道:“閃開!”


    奚鳳嘯冷笑一聲,食中兩指疾駢,飛點撥來手臂腕脈重穴。


    這點穴手法玄奧絕倫,指風如刃,逼得嚴三畏封架都來不及,連連閃出三步。


    嚴三畏未入玄門之前,即威震武林,江湖尊稱鬼見愁,嫉惡如仇,下手辣毒,惜以剛愎自用,失於偏激,又落落寡合,武林人物對其畏多於敬,憚而遠之,但他究竟久曆江湖,見識極廣,一見奚鳳嘯出乎,即知對方是一身負絕學的高手,不禁心頭一凜,卻不料奚鳳嘯出手竟然辣毒異常,存心將自己廢在指下,忍不住心頭火發,身形疾旋讓過奚鳳嘯兩指,左手呼的一掌直擊過去了。


    奚鳳嘯一直未輕視嚴三畏,就在嚴三畏掌勁方吐之際,立時化指為掌,迎著來勢推去。


    兩股巨浪排空的真力一接,雷鳴大震,氣流激蕩,渦漩逼起一片塵土騰空彌漫。


    雙方均各各震出數步。


    嚴三畏麵色大變。


    岷山逸叟薑兆南為恐激發嚴三畏偏激之性,忙道:“嚴兄,並非薑某手臂向外,凡事宜三思而行,嚴兄為何身入玄門……”


    嚴三畏厲聲道:“薑某可知貧道再出江湖之故?”


    奚鳳嘯朗笑道:“為怒群邪目中無你嚴三畏此人,所以一意孤行,純陽子現陷於老龍神上相官之手,道長何不趕往虎口相救?哼!看來純陽子所托非人,命徒楊春萬裏投奔,將青城至寶定風珠重托於你,豈知道長竟……”


    隻見嚴三畏麵色頓泛蒼白,目光黯然道:“施主不用說了,貧道知過,但施主不明,青城掌門嵩陽子於貧道恩如山重,貧道何能見危不救。”


    盧迪道:“既然如此,我指點你一條明路,嵩陽子等被鐵翅蝙蝠主者挾持奔向丹陽湖方向而去,目的地恕我不知,不過要盡快從速,黎明後他們將化整為零,去跡杳如黃鶴!”


    嚴三畏望盧迪打一稽首,道:“承蒙見告,足感盛情,他日有緣,定當圖報。”


    薑兆南道:“薑某隨嚴兄同行一往。”


    嚴三畏道:“不可,薑兄重傷方愈,更因劉文傑視薑兄如仇人,短短時日之內千萬不可暴露形跡。”


    薑兆南知嚴三畏性情,言出無悔,嚴三畏所說也是實情,遂道:“如此薑某在金陵祥安客棧候駕,嚴兄此去宜加小心,切莫輕敵。”


    嚴三畏道聲告辭,話出人起,去勢如電,眨眼身影消失於蒼茫夜色中。


    岷山逸叟薑兆南長歎一聲道:“嚴三畏才華過人,武功精博,堪為一派宗師,即因此故,自視太高,性情常失偏激。”


    盧迪忽目注奚鳳嘯道:“老弟,老偷兒數十年久曆江湖,從未遇過如此棘於之事,我等既不能坐視不救,又恐冒失出手,一有失誤,影響整個武林大局,總覺謀定而動,方為萬全。”


    奚鳳嘯沉吟一下,道:“在下之見,武林群雄為鐵翅蝙蝠主者誘往歧途,卻有驚無險,因鐵翅蝙蝠主者絕不能化身為二,首尾兼顧,其隱秘形跡,無非心內尚有所懼,是以無足憂煩,但可慮的是嵩陽子等人,在下急欲暗隨嚴三畏身後,見機行事,最遲明午趕回。”


    魯麗嫦急道:“賤妾也要同往。”


    奚鳳嘯雙眉微皺,無可奈何頷首應允,望盧迪微微一笑道:“老英雄請偕薑大俠同回祥安客棧,在下還有要事相商,如無波折,明日午前必然趕回。”


    說完與魯麗嫦雙雙疾奔而去。


    口口口口口口


    丹陽湖古稱南湖,與皖境接壤,與固城湖石臼湖統稱三湖,水波萬頃,碧澄如鏡,螺嶼鳧峰,星羅棋布,點點雲帆映著逐翔白鷗,景物佳絕。


    這時月映朗空,湖水蒼茫,隻聞風濤擊岸之聲。


    鎮外一片寧謐。


    一陲周廣不及百畝小島,濱臨湖岸約莫三裏,不用舟楫通行,綠湖中突出礁石,錯綜如抹,延伸接壤,但每塊礁石相距五六丈,如無極高輕功身法,無法飛渡。


    島上怪石森戟,古木蔽空中建有三幢矮屋,最左一間燈火如畫。


    屋內中座坐著一個從首至足為黑帽罩著神秘凶邪,眼孔內吐出兩道懾人威芒。


    兩側立著八個黑衣蒙麵人,凝肅無聲,屋內雖燈火明亮,卻似籠罩著一片無形恐怖氣氛,令人毛發悚然。


    一個玄衣勁裝蒙麵帶刀匪徒躡足進入,座上人突問道:“嵩陽子無名居士帶到沒有?”


    “幸不辱瓢把子之命,一網成擒。”。好,帶嵩陽子進來。”


    帶刀匪徒迅疾走出,須臾領著神態威肅的青城掌門嵩陽子昂首進入。


    蒙麵人立即離座趨前迎迓,笑道:“手下無知,途中多有失禮,老朽當麵謝罪。”


    嵩陽子冷笑道:“檀樾好說,請問將貧道擒來為了何故?”


    蒙麵人哈哈大笑道:“道長一派掌門,武林宗師,老朽怎敢當此重責,無奈事關武林蒼生,不得已而為之,望道長見諒。”


    說罷延客入座。


    嵩陽子已存必死之心,絲毫無懼,昂然落座。


    隻見蒙麵人長歎一聲道:“道長認為老朽存心荼毒武林,掀起一場滔天血腥浩劫麽?其實非是,老朽無非不願武林絕學涅沒失傳,覓獲後將之繼續發場光大,以延續日漸式微的武林命脈。”


    嵩陽子道:“檀樾可是指白陽圖解麽?貧道已是世外之人,不願多事過問。”


    蒙麵人輕笑一聲道:“道長鷗露忘機,與世無爭,老朽久已心儀,今日得見,果然傳言不虛,不過老朽鬥膽相求二事,懇乞俯允。”


    嵩陽子不禁一怔,道:“檀樾不妨說出,容貧道斟酌,隻要力之所及,無不從命。”


    蒙麵人道:“乞借定風珠一用,用畢定原璧奉還。”


    嵩陽子微笑道:“定風珠並不在貧道之手,歉難從命。”


    蒙麵人哈哈大笑道:“這個老朽知道,僅須道長允諾,以免師出無名,道長此次涉身江湖,當是相救貴派純陽子,如蒙允諾借珠,老朽本投桃報李之旨,相救純陽子責成老朽身上就是。”


    嵩陽子心內極為震駭,暗道:“此人心機卓絕無倫,這一著下得委實又狠又辣,令人難以招架。”


    沉吟須臾,答道:“此乃關係敝派聲望,貧道既然出山,自當盡力以赴,借助檀樾,恐武林非議。”


    言裏句間,隱含拒絕之意。


    蒙麵人大笑道:“道長何須拘泥不化,老朽就是為保全貴派名望不墜,故而懇求慨允借珠,否則老朽無須多此一舉。”


    嵩陽子暗道:“這話不錯,貧道如今已作階下囚,倘不應允,諒難脫身。”


    沉思一陣,利害權衡之下,頷首肅然道:“好,貧道應允借珠,但貧道不能製止其他門派攫奪。”


    蒙麵人宏聲大笑道:“道長一諾千金,老朽定當感恩圖報,其他門派妄生凱覦之念,那是他自找覆亡之禍。”


    說著旁顧侍立手下一眼,沉聲道:“速將文房四寶取來。”


    一人疾入廂房將文房四寶取來,隻見蒙麵人道:“有勞道長揮毫,以免老朽當著天下武林人物之麵無法取信。”


    嵩陽子不禁胸中熱血沸騰,目泛怒光。


    蒙麵人微笑道:“道長此來並無一人知悉,老朽嚴命門下不得泄漏,此乃老朽一片誠意懇求。絕無絲毫相迫之意,試問道長,老朽日後得手定風珠,各大門派定必藉名興師問罪,謂是青城至寶,受道長之托,逼老朽交還,老朽無言相對,又不甘獻出寶珠,那時將是如何情景。”


    嵩陽子喟然歎息道:“血流成渠,屍積如丘,貧道無能,何敢擔承如此重孽。”


    說著落筆揮毫,片刻立就,遞與蒙麵人道:“檀樾清過目,不知可否?”


    語氣雖然平和,但內心極為激動。降誌辱身之恥,恨不能立即死去,但一念及天下武林蒼生,又自強製壓抑。


    蒙麵人接過望也不璽一眼,放入懷中微笑道:“道長德高望重,落筆如山,老朽無須過目。”


    話落略略一頓又道:“老朽尚有不情之求,望道長傳授定風珠用法。”


    嵩陽子顯然胸有成竹,微微一笑道:“檀樾將定風珠取出,貧道自當傳明用法。”


    “是否必需?”


    嵩陽子莞爾一笑道:“即是貧道傳習用法,檀樾是否能信貧道所說是真。”


    蒙麵人點點首道:“道長之言甚是,目前老朽還有瑣事料理,道長請至客室略事歇息。”


    立有一人道:“道長請隨在下來。”


    人在簷前過,怎能不低頭,嵩陽子心情沉落,默默無言隨著那人而去。


    蒙麵人立即沉聲道:“有請無名居士。”


    約莫一盞茶時分過去,才見無名居士緩緩走入,抱拳一揖。


    蒙麵人道:“無名老師不愧磐石大才,未及一月居然騙得劉文傑及上官相等人信服不疑,卻嫌美中不足,尚未覓獲定風珠下落。”


    無名居士笑道:“楊春仍在犬牙洞內,在下盜取白陽真人墨畫時,無意聽得陸曼玲二婢對話,並未將定風珠得到,雖然此珠已被楊春就地埋存,或交由一人送往武夷嚴三畏處。”


    “那是過去之事,如今楊春人呢?”


    “仍在犬牙洞內,甚蒙陸曼玲厚待。”


    “陸曼玲究竟存著什麽心思?”


    “陸曼玲也是心機至工之人。”無名居士微笑道:“她厚待楊春,故意鬆懈戒備,誌在楊春自覺有機可趁,逃出犬牙洞外,再尾隨楊春。”


    說著目光注視了蒙麵人一眼,道:“總瓢把子深知陸曼玲這賤婢武功高不可測,是個極為辣子人物,所以在下不願打草驚蛇,有誤大事,試想在下在他犬牙總壇內盜來白陽真筆墨畫,她仍然漠然視之,似無動於衷,令在下到手之畫疑真疑假,可見這賤婢沉穩機智,辣手已極。”


    蒙麵人鼻中冷哼一聲道:“話雖不錯,但目前時機急迫,刻不容緩,老朽萬難耐性靜守。”


    “總瓢把子既然心急,在下思出一策不妨一試。”


    “快說!”


    “遣能手去犬牙洞犯險救出楊春,送交青城掌門嵩陽子,楊春當著掌門之麵,自然照實稟明。”


    “好計。”蒙麵人似乎精神一振,朗笑道:“怎麽老朽未想及此事。”


    突然,天際劃送傳來響箭嘯空之聲,蒙麵人不禁一怔,身形疾晃掠出門外,隻見夜空中一道紅焰閃過而杳,鼻中濃哼一聲,穿空如電,瞬眼無蹤。


    口口口口口口


    一條身影如流星奔矢般疾撲而來,望著夜空中一抹劃過的紅焰不時發出冷笑。


    突然一聲大喝道:“來人止步廠


    喝聲中四條黑影掠出,寒光電奔,幻起耀眼劍浪,疊湧奔潮地攻向來人。


    來人正是嚴三畏,一見四劍攻勢玄奧精奇,不禁微凜,暗覺鐵翅蝙蝠主者果非易與之輩,門下網羅的均是江湖頂尖好手,身形疾轉,讓過三支長劍,一道寒光卻疾向自己胸前七坎死穴點來。


    嚴三畏冷笑一聲,五指斜攫而出,一把捏柱劍尖,身形疾側,左掌已印在對方後胸上。


    悶-聲中,一股鮮血噴出口來,心脈震斷,栽撲於地。


    然而三支長劍又疾擊而至,寒星飛灑,森厲砭骨。


    嚴三畏雙眉一剔,奪自死者一支長劍疾展一式“西風卷簾”。


    這一式“西風卷簾”武林中稍具名望好手中使出並無奇處,但在嚴三畏展出卻精奇絕倫,寒虹疾卷,三支手腕連同長劍當郎墜地,斷處血湧如注。


    嚴三畏不願多造殺孽,收劍疾騰,撲向湖中礁石,忽見湖岸兩側矮樹之後紛紛飛掠而來十數條黑影,掌風刃光潮奔夾擊而至。


    隻聽一聲大喝道:“道長,你我雙方無仇無怨,為何這等心狠手辣。”


    嚴三畏為勢所撻,不得已反身翻回原處,冷笑道:“放出青城掌門萬事幹休,否則貧道出手狠辣。”


    “道長原來是青城門下,貴派掌門人是否在此,在下尚無耳聞,恐是傳言失誤,不過道長請暫候片刻,總瓢把子現已趕來,話講對麵,誤會當可冰釋。”


    隻見湖心遠處一條黑影現出,兔起鶻落疾掠而來。


    來人身法奇快,眨眼即至,顯出一個黑衣蒙麵人,沉喝道:“何入侵擾?”


    “青城門下。”


    蒙麵人兩道懾人寒芒注視了嚴三畏一眼,道;“道長毒辣出手,傷了老朽門下四人請問何故?”


    嚴三畏也仔細打量了蒙麵人兩眼,沉聲道:“檀樾可就是威名卓著的鐵翅蝙蝠主者?”


    蒙麵人道:“不敢,老朽未必如外界傳言那般凶惡,隱蔽麵目亦出於不得已。死在老朽手中之人,乃江湖中巨惡凶邪,道長莫非與死者甚有淵源,此來向老朽興師問罪麽?”


    嚴三畏冷笑道:“青城掌門何在?”


    蒙麵人不禁一怔,朗笑道:”原來是為了此事,老朽與嵩陽道長是昔年舊交,半個時辰前在湖濱暗商武林大局後,現已離去,約在明晚犬牙洞見麵。”


    嚴三畏道:“犬牙洞乃海天釣叟陸驥愛女陸曼玲總壇重地,約在該處見麵為了何故?”


    “救出楊春,起回定風珠,武林中盡人皆知,道長諒不致並無耳聞。”


    “但無人知道犬牙洞確址。”


    “老朽知道。”


    “那麽檀樾何不自取?”


    蒙麵人哈哈大笑道:“道長視老朽無異凶邪麽?”笑聲宏烈,高亢入雲。


    嚴三畏淡淡一笑道:“檀樾顯然誌在白陽圖解,定風珠乃必需之物。貧道不信檀樾有此恢宏度量。”


    蒙麵人笑道:“譬如瓜果之生,摘者不適於口,於君又有何求,老朽平生行事謹慎,從不強求,何況定風珠又是青城舊友至寶,何能生心劫奪,故而約晤嵩陽道長定在明晚起回寶珠,再向嵩陽道長求借。”


    嚴三畏冷笑道:“任憑檀樾舌粲蓮花,貧道也難置信。”


    蒙麵人鼻中冷哼一聲,道:“恕老朽不解道長來意,如是尋事生非,老朽領教道長絕學。”


    嚴三畏在胭脂井旁因一時狂傲,開罪了盧迪,所以詳情未明,如今聞得蒙麵人之言半信半疑,又找不出蒙麵人語病,不便自下台階,當下心念一動,朗聲長笑道:“久聞鐵翅蝙蝠主者武學曠絕蓋代,貧道正欲就教高明。”長劍一橫,接道:“請賜招。”


    蒙麵人哈哈一笑道:“老朽有僭了!”


    雙掌一分,疾攻出五式。


    嚴三畏一見對方五式均是各門各派不傳之秘,便知傳言不虛,疾撒手中長劍,雙掌一錯,對架快攻。


    掌勢未出,勁勢已自逼人,招法更是精奧奇詭。


    兩人虛空接掌,風漩四外,衣袂飄飛,快打猛攻,使人眼花繚亂。


    蒙麵人大笑道:“道長是老朽生平唯一勁敵,看來道長並非青城掌門下,還望賜告來曆。”


    說著掌法疾變,猿臂吞吐如飛,指影漫空罩襲而下,銳嘯聲中,七支鐵翅蝙蝠藏在漫空指影後爆射突出。


    嚴三畏一聲大笑,身形衝霄而起,道:“果然高明,明晚貧道在玄武湖候駕同往犬牙洞證明檀樾之言。”


    語聲餘音嫋嫋,人影已自掠空遠去疾杳。


    斜月沉湖,景物皆茫,湖風送起一片驚濤拍岸聲,如吟如訴。


    口口口口口口


    玄武湖。


    蔚藍色天空映接千頃碧波,愈顯得明湖似鏡,岸柳含煙,翠篁擁黛,景色怡麗。


    湖濱柳堤上突現出風塵神乞長孫琰,跣足蓬首,葛衣殘破,目中精茫閃爍,似在等侯甚麽人。


    隻見竹林內走出一個獨臂瘦長中年乞丐,慢慢走向長孫琰之前,低聲道:“昨晚,武林群雄追蹤鐵翅蝙蝠主者就一直未返。”


    長孫琰詫道:“莫非武林群雄中伏被擒?我就不信一無漏網之人。”


    獨臂丐者道:“在下在台城相遇一個蒼梧名武師姚紹九門下吳剛,此人武功平庸,昨晚與武林群雄同行,但有自知之明故半途折回,他與在下言說武林群雄似已受愚,引往歧途。”


    長孫琰目光灼灼道:“受何人之愚?”


    突聞一個朗朗語聲由林中隨風傳來道:“這還要問,當然是鐵翅蝙蝠主者。”


    獨臂瘦丐倏地臉色一變,旋身單掌一招“五了開山”向林中劈去。


    隻見獨臂瘦丐喉中悶吭出聲,身形撼搖,如受重擊,倒退了一步,目中逼露怨毒之色。


    長孫琰聞聲頓時想起一人,麵露驚喜之色,阻止獨臂瘦丐不及,忙道:“你不可魯莽出手。”接著高聲道:“是老弟麽?想煞老化子了。”


    竹林內緩緩走出一雙麵目森冷的少年男女,正是那奚鳳嘯及魯麗嫦,長孫琰望了一眼,道:“老弟是何時趕回的?”


    奚鳳嘯微微一笑,疾趨在長孫琰身前,附耳密語了一陣。


    長孫琰大驚失色道:“此賊真個辣毒之極,陸姑娘仍在金陵,預定明日遷回總壇,老化子現趕往犬牙洞,依老弟所言行事,老弟現住何處?依老化子料測,陸姑娘聞言必來拜望老弟。”


    “祥安客棧。”


    長孫琰略一抱拳,伸手疾拉獨臂瘦丐疾奔離去。


    奚鳳嘯道:“我們也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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