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錫濘見懷英幫他說話,也得瑟起來,跳著腳朝馮家小姐大聲吼,“就是,你說誰呢?沒見過世麵的小丫頭,居然敢編排老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吧。什麽玩意兒!不過是個貴妃的妹妹,還真當自己是杜蘅的媳婦兒呢。”


    馮家小姐哪裏受過這種侮辱,連護衛們都不管了,竟然氣勢洶洶地親自朝龍錫濘撲過來。她自己不要命,懷英卻不敢讓龍錫濘胡來,一個不懂事的小丫頭,罵幾句也就是了,卻不好傷著人家。


    好在馮家的護衛顯然很是了解自家小姐的性子,一見不對勁,趕緊就過來攔,四五個彪悍大漢堵在前頭,就算馮家小姐武功高強也跳不過去,更何況,她還隻是個脾氣暴躁的小丫頭。


    馮家小姐報仇不得,氣得哇哇大叫,狠狠一跺腳,居然嚎啕大哭起來。懷英頓時就傻了眼,莫雲倒是高興,幸災樂禍地直拍手,得意道:“你也有今天!”


    場麵正混亂著,身後不知什麽時候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喲,這兒挺熱鬧。”


    剛剛還在大哭的馮家小姐忽然像被人捏住了脖子似的安靜下來,莫雲不悅地扭過頭,毫不客氣地斥責道:“你誰啊,多管閑……”她的話還沒說完,也跟著咽了回去,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兩腿一軟,一骨碌跪在了地上,嘴裏喃喃出聲,“陛……陛下……”


    這突然冒出來的人居然是杜蘅!除了他之外,一身白衣的國師大人也在,皺著眉頭一臉無語地看著龍錫濘,那表情……懷英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們倆一貫單獨行動,身邊連個伺候的下人也沒有,也不見太監宮女之流,就是不知到底是躲在暗處,還是他們壓根兒就沒帶在身邊。


    “姐夫,她們欺負我!”馮家小姐一見了杜蘅就像見了親人似的奔過去,哭哭啼啼地惡人先告狀,“她們要趕我走,還有那個小妖怪,一言不合就把我的護衛都給打了。姐夫你可要替我作主啊。”


    姐夫?懷英頓時一陣惡寒,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反正聽著這稱呼就怪不自在的。


    杜蘅眉頭一皺,還沒說話,龍錫濘已經三步並作兩步地奔到了他麵前,不高興地道:“她叫你姐夫?你後宮那麽多妃嬪,真算起來,可不得有幾十個小姨子?”他這麽沒上沒下地跟杜蘅說話,杜蘅的臉上依舊不見怒色,任誰也能猜出龍錫濘身份不一般,馮家小姐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杜蘅麵色冷峻地掃了她一眼,冷冷朝馮家的護衛道:“還不趕緊把她給弄回去,回了府,讓你們家老爺請個嬤嬤,好好教教她規矩,不學好就別出門了。”


    馮家小姐臉色頓時煞白,莫雲則幸災樂禍地勾了勾嘴角,不想杜蘅卻又將矛頭對到了她身上,不悅地道:“莫家幾位男孩子都還知書達禮,怎麽就寵出了這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來。”


    莫雲嘴一扁,悄悄地朝龍錫言看了一眼,委屈得險些沒哭出來。


    杜蘅就當沒瞧見似的,有些不耐煩地朝她揮了揮手,又深深地看了懷英一眼,轉身走了。馮家的護衛也飛快地擁著闖了大禍的馮小姐離開,院子裏頓時清淨下來。


    龍錫言卻沒急著走,頭疼地按了按眉心,朝龍錫濘道:“你怎麽一天到晚地惹是生非,就不能給我老實一點麽。”


    龍錫濘哼道:“得了吧,你明明知道我來了合元寺,又特意跟過來,還不就是故意來看熱鬧的。裝什麽純潔!”他這個三哥,最是矯情,表麵上裝得跟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哥兒似的,引得京城裏一群沒見識的傻小子、蠢姑娘對他崇拜有加,其實他肚子裏一肚子壞水,可狡猾了。龍錫濘才不會被他騙!


    龍錫言被他揭穿了心裏的想法,臉上卻絲毫不變,輕輕地歎了口氣,裝腔作勢地搖頭道:“我這都是為了誰啊。”說罷,他又客客氣氣地朝懷英點頭笑笑,道:“我們家五郎不懂事,冒犯之處,懷英姑娘莫往心裏去。”


    懷英可怕了他們這些龍王們了,趕緊朝他擠出笑臉來,卻並沒什麽原諒龍錫濘的話。


    龍錫言又慢吞吞地教育了龍錫濘一會兒,又朝懷英道:“懷英姑娘要不要隨我去禪房坐坐?”


    “不去。”懷英還沒說話,龍錫濘立刻就搶先道:“幹嘛跟你去,我老早就讓廣濟安排好了。”


    龍錫言沉著臉看了他一眼,皺皺眉頭,道:“好吧,隨便你。”說罷,便慢悠悠地走了。


    他才出了院子,忽然一轉身,像隻兔子似的麻溜地鑽進圍牆後的小樹林裏,趴在梅花窗戶後頭往院子裏偷看。杜蘅哭笑不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難怪五郎總說你表裏不一,你還真夠猥瑣的。”


    龍錫言頭也不抬地回道:“你不猥瑣,你最純情,說這話虧心不虧心。”


    杜蘅摸了摸鼻子,笑,“你就不怕被五郎發現?”


    “怕什麽,他早就習慣了。”


    杜蘅又道:“別被人家小姑娘看到了,蕭家那個小姑娘,我看她還挺聰明的。”


    龍錫言渾不在意地道:“沒事兒,就算被她看到也什麽大不了。要不你還以為五郎會在她麵前說我的好話不成?”


    過了一會兒,杜蘅半晌沒動靜,龍錫言有些不習慣地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狐疑地道:“你怎麽忽然啞巴了?”


    杜蘅歎了口氣,搖頭道:“我就是覺得,你最近的腦子好像越來越不好使了。真想要偷聽什麽,何必這麽難看地趴在窗口,你是不是都忘了自己是條龍了?”


    龍錫言無比震驚地瞪著他,猛地一拍腦門,“靠,自從五郎來我屋裏住,我這腦子就開始不好使了,近墨者黑啊……”


    …………


    這邊院子裏,龍錫濘正一臉討好地朝懷英道:“懷英懷英,我屋裏的奶茶要煮幹了。我們趕緊過去!”


    他說罷,就急急忙忙地跳過來牽懷英的手,把她往廂房方向拉,“我們趕緊去喝茶。”


    懷英拗不過他,趕緊又拉了宦娘一把,道:“我們一起。”


    莫雲見狀,怯地朝龍錫濘看了一眼,不見他來招呼自己,心裏頭有些生氣,低著頭,咬咬牙,也追著懷英去了。


    因為龍錫濘今兒幫忙解了圍,雖然他的方式有點簡答粗暴,但懷英卻不能不承他的情,想了想,還是挺不自然地朝他道了聲謝。龍錫濘高興極了,咧著嘴朝她傻笑,“那你是不是已經原諒我了?”


    “呸!”懷英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哼道:“滾吧你!看著就討厭。”


    宦娘不曉得他們倆之間到底有什麽舊恩怨,但是,龍錫濘而今的樣子實在太有迷惑性,她幾乎想也不想就幫他說好話,柔聲朝懷英勸道:“五郎還是個小孩子呢,不懂事,你和他生什麽氣,沒得把自個兒給氣壞了。既然他都曉得錯了,你何必再與他計較。”


    懷英實在沒法跟她說清楚這其中的彎彎道道,揉著太陽穴道:“宦娘你別管我們的事,這小子,可不像你看到的這麽單純無害,他壞著呢。”這些龍王殿下們,一個個都狡猾得很,國師大人是這樣,龍錫濘更是如此。


    龍錫濘在一旁使勁兒眨巴眼睛裝無辜。


    雖然懷英不待見龍錫濘,但國師大人的弟弟非比尋常,總是有人上趕著去討好他的。莫雲一改先前高高在上的姿態,主動找龍錫濘說話,聲音又輕又柔,就像忽然換了個人似的。宦娘性子直,頓時有點看不過去,湊到懷英耳邊低聲道:“莫家大小姐變臉可真快,剛剛都還像個夜叉呢,一見過國師大人就不一樣了。”


    莫雲對龍錫言的心思直勾勾地寫在臉上,誰能看不出來,不過,看龍錫言冷淡的反應,恐怕又是神女有心,襄王無意。對於這一點,懷英倒是一點也不意外,畢竟,國師大人可是神仙,眼界不曉得有多高,再加上自己模樣又生得好,尋常凡俗女子又怎麽看得上。


    不過,話又說回來,杜蘅他可是天帝之子,姿色也與龍錫言在伯仲之間,他怎麽就墮落了呢?那馮貴妃長得能比他還好看?不然,整上一群還沒他漂亮的妃嬪在宮裏頭,這到底是誰……唔,那個……誰呢?


    懷英都已經暗暗發誓過,再也不主動跟龍錫濘說話的,結果,硬是被這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驅使,沒臉沒皮又湊了過來,壓低了嗓子悄悄地問:“你……那個見過馮貴妃沒?她長得比你哥還漂亮?”


    龍錫濘臉上露出奇怪的神色,扁扁嘴,搖頭道:“見是沒見過,不過……”他故意停了下來看著懷英,朝她使勁兒地眨眼睛,臉上幾乎沒寫著幾個字,“趕緊來追問我吧!”


    懷英心裏頭正癢癢著,哪裏忍得住,朝他瞪眼道:“你到底說不說?”


    龍錫濘哼道:“蕭懷英,你就會欺負我,對我一點都不好。”


    懷英立刻朝他怒目而視,“誰欺負你了?你這個無賴小流氓,不願意說就算了。”


    一旁的宦娘掩嘴而笑,“你們倆真有意思,到底在說什麽悄悄話呢,也說給我們聽聽。”


    莫雲也涼涼地看了懷英一眼,附和道:“可不是,有什麽秘密是我們不能聽的,弄得這般神神秘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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