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錫琛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他是來找過我,不過不是最近,有許多年了吧。那會兒三公主還在天界呢,一晃就有一千多年了。天界發生了這麽多事,小五也長大了,連三公主也回來了。”


    龍錫言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不敢置信地看了他半晌,又問:“他說了什麽,大哥你居然都信了?你怎麽變成了這樣?”


    “我變成什麽樣了?”龍錫琛一聲輕笑,眉目在一瞬間變得淩厲起來,“我是什麽性子你又知道多少?這兩千多年的日日夜夜我是怎麽過的,你又怎麽會知道呢?這些年來,我所求的隻有一件事,就是要讓阿芯回到我身邊,為了這個,不管做什麽我都願意。”


    “阿芯姐姐已經死了!”龍錫言激動地大聲喝道:“她已經死了兩千多年,大哥,你怎麽還是走不出來呢。”


    龍錫琛的表情在這一瞬間忽然變得憤怒,“你胡說什麽!阿芯怎麽會死,她的元神一直都不曾消散,她的魂識在天地之間不停地遊走,我能感覺到她。她隻不過被困在了萬魔之淵,隻要我能找到辦法就已經能把她救回來。”


    “大哥!”龍錫言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渾身上下頓時有些發涼,“韶承把懷英帶走是不是也是為了這個?難道懷英身上有可以打開萬魔之淵封印的鑰匙?”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太可怕了。假如韶承得逞,鈴喜將破印而出,三界又將陷入萬劫不複之地。那些在三界混戰中枉死的仙人們,還有以自己的生命換來三界安寧的兩位公主,他們所有的努力都將灰飛煙滅。


    龍錫琛看著他不說話,隻是微微地笑。


    龍錫言的心一點點地往下沉,他忽然發現自己有點不認識他的大哥了,那個從小就優秀得猶如高山仰止一般的兄長,那個雖然不大愛說話,永遠都在微笑,雲淡風輕一般的大哥,現在竟然像個陌生人。


    龍錫琛朝他揮了揮手,轉身禦劍而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茫茫的雲層中。半晌後,天空中飄來他的聲音,“……三公主不是身懷鑰匙,她……就是鑰匙。”


    龍錫言整個人都驚呆了,怔怔地站在原地發了半天愣,這才猛地一拍腦袋火急火燎地往絲瓜巷裏趕。


    …………


    到了絲瓜巷,卻沒瞧見杜蘅的人影,龍錫濘倒是醒來了,正琢磨著怎麽去找懷英。瞅見龍錫琛,龍錫濘頓時緊張地撲過來,高聲問:“懷英呢?三哥你找到她了沒?”


    龍錫言猶豫了一秒,立刻又搖頭,“暫時還沒有消息。你別急,杜蘅和我都在幫忙,不管她去了哪裏,總能被找到。”


    龍錫濘失望地低下頭,吸了吸鼻子,又揉了把臉,聲音悶悶地道:“我總在她麵前自吹自擂地說自己有多厲害,懷英還傻乎乎深信不疑,結果,到了最後,不僅護不住她,還得靠她舍身救我,現在真是沒臉去見她。三哥,我很難過,心裏很痛,憎恨自己無能,剛剛醒來的時候真的恨不得幹脆永遠睡過去才好。可是,我不能,懷英還不知在什麽地方等著我。她說過會一直等我去救她,她會想方設法地拖延時間。她那麽聰明,一定能做到,所以我也不能違背諾言,一定要去把她救回來。”


    也許,等懷英回來後,她會看不起他,會覺得他是個除了吹牛之外,什麽事都不會幹的混蛋,可是,就算他在她的心裏變成個一無是處的膽小鬼,就算她再也不喜歡他了,他也要她平平安安的。


    龍錫琛看著龍錫濘通紅而濕潤的眼睛,心裏有些悶得慌,上前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安慰兩句,卻發現自己喉嚨裏幹得厲害,嗓子裏仿佛卡著一根刺,壓根兒就出不了聲。


    他陪著龍錫濘坐了一會兒,這才起身去了皇宮。


    才進宮門,就發現皇宮裏氣氛有些不對勁,待到了太極殿,殿外候著的侍衛們見了他,頓時像見了救命的稻草,哆哆嗦嗦地過來跪地請安,龍錫言皺著眉頭問:“出什麽事了,陛下人呢?”


    “陛下在後殿。”有個高個子顫著嗓子回道,頓了頓,又小聲提醒道:“國師大人,陛下今兒心情似乎不大好,方才馮貴妃過來請安,不知怎麽衝撞了陛下,被杖責了,而今還在殿外跪著呢。”


    馮貴妃?那個嬌小柔媚的凡間女子,杜蘅不是一向還挺寵她的?去哪兒都喜歡帶著,昨兒瓊林宴都領著一起,怎麽忽然就杖責了?


    龍錫言雖然心中疑惑,不過,這會兒可不是研究這些問題的時候,他也沒想過怎麽避嫌,就這麽坦坦蕩蕩地進了殿。


    殿外的院子裏,一身狼狽的馮貴妃癱倒在地上哭得一抽一抽,仿佛隨時都要暈過去,偏偏這會兒還硬撐著,一邊叩頭還一邊哭著請罪,那模樣簡直是淒慘極了。隻可惜大殿門關得死死的,杜蘅連麵也不露,顯然是氣極了。


    龍錫言沒看她,皺著眉頭從她身邊繞了過去,到了門外,宮人們正發著愁讓誰去通報,誰料龍錫言竟話也不說一句,就這麽直接推門而入。幾個宮人頓時嚇得臉色慘白,生怕杜蘅要發火,豈料杜蘅卻急急忙忙地從屋裏衝了出來,一把拽住龍錫言的胳膊,疾聲問:“你回來得這麽快,怎麽樣了?”


    龍錫言沒回他的話,反而問道:“你不在絲瓜巷等著,怎麽回宮了?”


    “本以為你要去很久的,就回來把宮裏的事情處理一下,省得到時候又被誰給算計了。”


    龍錫言頓時就有點明白了,挑眉問:“你問出什麽來了?”


    杜蘅沉著臉從懷裏掏出那個玉花生扔給龍錫言,道:“你可還認得這個?”


    龍錫言接過那花生,仔細看了幾眼,臉上頓時微微色變,“韶承把先帝賞賜的定犀珠給磨了!難怪我們沒察覺到五郎的示警。”


    這定犀珠乃海中萬年靈蚌所產,與尋常珍珠不同,不僅通體碧綠,色如翡翠,更能收斂仙氣,形成天然的靈氣結界,乃戰時突襲的不二法寶。這玩意兒不說龍錫言,就連杜蘅也不一定有,不想韶承為了擄走懷英,竟將此異寶輕易舍出。為了鈴喜那個大魔頭,他這次還真是下了大手筆。


    龍錫言的臉色愈發地冷峻,當即便將懷英的事告與杜蘅,又道:“我估摸著,韶承十有八九把懷英帶去了萬魔之淵。”


    “你大哥這麽說?他為什麽又要告訴我們?”杜蘅意外極了,訝道:“若照他的意思,大姐姐既然元神未滅,萬魔之淵封印一解,她便有可能複生。大哥為什麽要告訴我們這個?”難道就不怕他們把懷英救回來,讓他所有的期待,兩千多年的等待全部都落空嗎?


    龍錫言沉默了半晌,事實上,這一路過來他都在思考這個問題,甚至還在惡意地猜測龍錫琛是不是還有別的陰謀。以他大哥的腦子,真的想糊弄他們,恐怕他們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可是,眼下這情況,除了相信龍錫琛,他想不出別的路。如果再不抓緊時間,恐怕就已經來不及了。


    一旦萬魔之淵封印開啟……龍錫言簡直不敢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


    “大哥他……也許也很矛盾吧。”龍錫言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幽幽地道。龍錫琛從來都不是一個自私自利、陰謀詭譎的人,他曾經那樣的光風霽月,高貴而優雅,是他們所有年輕小神仙們的偶像。犧牲懷英去救大公主,對他來說,也是一個很艱難的選擇吧。


    “我們趕緊動身。”杜蘅一旦說走就走,當即便要啟程。龍錫言正要動身,忽然想起絲瓜巷的龍錫濘來,又問:“五郎那裏,要不要去說一聲?”


    “你覺得呢?”杜蘅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道:“那可是你五弟,你還不曉得他的脾氣,真要把他一個人扔在京城裏,就算我們把懷英救回來了,他也能因為這個跟你絕交。”那幼稚的小鬼可是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的。


    “那還是帶上吧。”龍錫言摸了摸鼻子,有點不自在地道:“那個……他傷一好,通身的本事還是不差的。”就隻比他稍稍好上那麽一丁點。


    ☆、第七十章


    七十


    韶承在林子裏獵了隻兔子回來,卻隻瞧見山腰平地處一堆半熄的火,四周漆黑一片,看不見任何人的影子。萬魔之淵方圓百裏都被封印所禁錮,無論是誰,任憑法力有多麽高超,也使不出半分。韶承眯著眼睛朝山下看了半晌,終於還是沒找到人。


    居然跑了?韶承頓覺心中窩火,把死兔子往地上一扔,轉身就往山下方向衝。


    待他的身影漸漸遠去,懷英終於磨磨蹭蹭地從附近的小山洞走了出來。那個山洞裏意外地很幹淨,沒有什麽亂七八糟的蟲子,也沒有奇怪的味道,甚至比外頭還有暖和很多,如果不是肚子早已餓得咕咕叫,懷英還真不想出來。


    兔子沒扒皮,懷英身上也沒有工具,琢磨了半晌,決定用做叫花雞的法子弄了團泥把那兔子連皮帶肉地裹了,又費了牛勁兒用石頭挖了個坑,把叫花兔子埋了進去,然後就在上頭添了兩把柴。


    兔子剛剛烤好,韶承就回來了。他也不傻,走了一截兒便覺得有點不對勁,這片大山方圓好幾百裏,山中危險四伏,又是大晚上,稍一不慎就可能跌落懸崖,甚至是葬身猛獸之腹,懷英隻要不是太笨就不會選在這個時候逃走。於是,他走到半路又趕緊打道回府,結果大老遠就瞧見懷英正拿著根棍子在使勁兒地往火堆裏撥弄。


    瞧見韶承過來,懷英大老遠地就朝他打招呼,“快過來幫個忙把這兔子給我撥出來,燙死了。”她大聲招呼完又呲牙咧嘴地朝指尖使勁兒吹氣,小聲埋怨道:“手上都燙出泡來了。對了,你去哪裏了,怎麽半天不見人?”


    她這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讓韶承幾乎懷疑真的是自己做錯了事,皺著眉頭瞪了半晌,懷英卻半點心虛的表情也沒有。韶承終於還是沒發火,強忍住心頭的火氣硬邦邦地問:“剛剛你去哪兒了?”


    “我?”懷英眨了眨眼,一臉古怪的神情,聲音也低了許多,“女孩子總有些自己的事情,你就算是神仙,也總該知道的吧。”


    韶承臉上一紅,不自然地咳嗽了幾聲,低下頭,飛快地將埋在火堆裏的土疙瘩扒拉了出來。懷英趕緊用木棍把那玩意兒撥過來,拿起手邊的石頭敲了敲,裹在外頭的黃泥與兔毛一起掉落,肉香頓時彌漫,懷英饑腸轆轆的肚子立刻開始“咕咕”直叫。


    “唔,你是神仙,好像可以不用吃飯,真好啊。”懷英掰了隻兔子腿,一邊啃得滿嘴是油,一邊羨慕地朝韶承道:“可不像我們凡人,俗話說得好,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就餓得慌……”


    她胃口挺好,不一會兒的工夫大半隻兔子就進了肚子,完全沒有招呼著韶承一起用餐的意思,就連至於剩下的,也都用手攏了攏,自言自語地道:“這個明天早上吃,也省得你再去打獵。我看這地方有點古怪,一路上幾乎瞧見幾個活物,這兔子打來挺不容易的吧。”


    韶承沒吭聲,盯著她看了半晌,最後終於皺著眉頭靠著火堆坐下,沉聲道:“睡覺。”


    懷英見他臉色不怎麽好,遂見好就收,從善如流地走到火堆邊和衣躺下。既然已經被抓了,她也該有俘虜的自覺,雖然也時不時地給韶承找點小麻煩,但也隻是無傷大雅,真要將韶承惹怒了,到時候吃虧的可是她。


    就是不知道,龍錫濘他們什麽時候會追過來。他們會知道她被抓到這裏來了嗎?這裏到底是個什麽鬼地方?


    她以為自己會失眠,不想才躺下去一會兒就迷迷瞪瞪地睡了過去,半睡半醒之間,好像有人在喚她的名字,“阿蕪,阿蕪——”


    懷英許多年沒聽過這個名字了,有點不習慣,遲疑了半晌,才意識到那是在叫她,於是就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


    “那就是三公主啊,長得可真難看。”


    “她真的是天帝的女兒嗎?和兩位公主一點也不像。”


    “要不是因為她,兩位公主也不會死了。你聽說了沒,外頭都在傳言說她其實是鈴喜那個大魔頭的轉世呢,難怪長成這樣,連天帝和天後都不喜她。我們也離她遠點,免得沾染了晦氣。”


    “對,離她遠點……”


    “……”


    “左右三公主您活著也是個累贅,整個天界也沒誰待見您,您又何必再遭這份罪呢,倒不如成全了我們,也省得大家再這麽打來打去,也是浪費時間。”


    “你看清楚了,這裏可是滅仙台,不說三公主你體內的仙根已被廢掉大半,便是個仙根俱全的神仙,從這裏跳下去,也是魂飛魄散、形神俱滅的下場,你這又是何必呢。”


    滅仙台下是一眼看不到底的萬丈深淵,身後則是那一大群雖然被她殺得七零八落,卻不死不休的妖魔鬼怪們。三公主強壓下喉嚨裏腥甜的血,撐著劍一點點站起身,看著她們冷笑數聲,手中長劍一抖,卷出一朵劍花,使出了最後一絲力氣,收割了最後一條性命,爾後,義無反顧地跳下了深淵……


    “啊——”懷英一聲驚呼,猛地從噩夢中驚醒,渾身上下都被冷汗浸濕了,仿佛剛剛從水裏頭拎起來。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一邊心有餘悸地輕撫著胸口,一邊告訴自己那隻是在做夢,可是,夢裏的那些場景卻像剛剛發生過一般曆曆在目,讓她無法忽視。


    腦子裏有些畫麵越來越清晰,許多失落的記憶在這個時候一點點地冒出來,懷英有點害怕,她並不想回憶起那些讓人哀傷的過往,如果可以,她寧可做一個普通的凡人,就算每天做著燒水煮飯這種重複而單調乏味的家務事,也好過承受那些複雜而沉痛的過去。


    “你怎麽了?”坐在不遠處的韶承冷不丁地開口問。


    懷英被他嚇了一跳,腦子裏一瞬間有些失神,麵前韶承的臉孔很快與記憶中的那個不苟言笑的堂兄重合起來,她深吸了一口氣,又抹了把臉,反應有些遲鈍地朝韶承擠出難看的笑容,啞著嗓子回道:“做……做了個噩夢。”她頓了頓,又解釋道:“最近總是做噩夢,之前在家裏頭有太醫開的藥,才勉強能睡個好覺,這才兩天沒喝藥就成這樣了。”


    韶承皺著眉頭看了她半晌,沒再多問,隻是利索地起了身,居高臨下地朝懷英道:“既然醒了那就啟程吧,我們還有不少路要走。”


    懷英這次沒多廢話,沉默地點了點頭,目光在四周掃了一圈,最後落在遠處連綿不斷的群山上。這副景象仿佛有些眼熟,仿佛自己曾經親眼見過,但是,懷英很確定自己從來沒有來過這個鬼地方,就算是上輩子也不曾來過。


    “還有多遠的路要走?”懷英一邊問,一邊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林子中慢行,韶承比她也好不了多少,不管神仙們再怎麽神通廣大,當他沒有法力可以依仗的時候,或許連個普通人都不如。韶承高高在上慣了,就算不如杜蘅那般身份尊貴,可也絕非尋常小散仙可比,平日裏何曾吃過這種苦頭,陡然跌落凡間,自然狼狽。


    “不知道。”也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從大清早起來,韶承就顯得有些心浮氣躁,一臉的不耐煩。懷英的心則被腦子裏亂七八糟的記憶所困擾著,並沒有心思再使什麽小伎倆來拖延行程。


    懷英早上走得急,昨兒晚上藏著的兔子肉都沒來得及吃,走了一段就有點受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揮著手道:“不行,肚子裏空蕩蕩的,我走不動了。”


    韶承臉色愈發地難看,不耐煩地道:“不走也得走,趕緊給我起來,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懷英原本就被那些強行冒出來的記憶弄得有些煩,聞言抬頭瞟了他一眼,梗著脖子道:“隨便你怎麽不客氣,你要有本事,幹脆一刀把我殺了,一了百了豈不是更好。”她腦子裏已經想起了一些舊事,隱約猜到韶承擄她的原因,篤定了他不敢對她下死手,所以態度才這般強硬。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裏應該就是萬魔之淵所在的十萬大山了。封印所在之地,方圓百裏靈氣禁錮,所以,就連韶承也無法使用法力。如此一來,倒也給了龍錫濘他們追過來的時間。


    想到龍錫濘,懷英原本有些混亂的心竟然漸漸安定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情緒控製好。


    韶承聞言氣得立刻握緊了拳頭,額頭上的青筋直跳,但好歹還是忍住了沒發火。咬著牙朝懷英瞪了幾眼,最後一伸手,拽住懷英的胳膊毫不客氣地往前拖。懷英都快被他這種沒風度的舉動給氣死了,想著他反正這會兒也沒有法力做依仗,遂狠狠咬牙,一不做、二不休,抬腳就朝他身上踢去。


    她心裏頭正惱著,這一腳可是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腳一抬,自己就先察覺到有些異樣,右腿裏仿佛有一股暖暖的氣流沿著經脈一路往下,爾後“噌——”地一下就從腳上衝了出去。


    韶承竟然被她一腳踢出了好幾米遠,爾後“砰——”地一聲落在地上,撲騰起一陣黃土。


    懷英整個人都愣住了。韶承到底是神仙,就算摔了出去,也不至於真傷了哪裏,他的反應甚至比懷英還要快,忍住痛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不敢置信地瞪著她,口中喃喃地道:“你……你究竟是怎麽回事?”


    懷英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腳,那種渾身上下都充盈著無限力量的奇妙感覺仿佛很熟悉,卻又讓她無端地生出些惶恐來。難道她的法力終於漸漸恢複了?可是,這地方連韶承都無法施展,為什麽她會這麽特別?


    懷英的心裏忽然緊張起來,她發現她好像有點不大能控製自己的情緒,腦子裏不斷地浮現出許多過去的記憶,那些記憶像密密麻麻的網,逼得她透不過氣。


    為什麽韶承會使盡了手段來算計她,天界那麽多神仙,他不去算計杜蘅,不去算計龍王那一家子,為什麽要把力氣往她一個平凡醜陋的小神仙身上使,難道,天界的那些流言其實是空穴來風,她果真與那大魔頭鈴喜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所以,就算是在萬魔之淵,她也依舊有法力傍身。


    懷英越想腦子裏就越是亂成了一團麻,也不去管韶承了,轉過身就往山下衝。既然她有靈力傍身,就算是韶承也拿她沒辦法,懷英可不想再這麽傻乎乎地跟著他去送死。


    見她要逃,韶承頓時就急了,他費盡心思,用了一千多年的時間才將懷英帶到了萬魔之淵,可不想到了最後卻功虧一簣,他也顧不得懷英身上的法力會不會傷到自己了,一邊大聲叱喝,一邊飛奔著朝懷英衝過去。


    懷英這才將將恢複了一些記憶,到底還不怎麽會控製,雖然覺得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卻壓根兒不大會使,隻得亂打一氣。而韶承雖然法力盡失,卻身手猶在,二人你來我往,居然也不分高下,也都沒討到好。一個是性命攸關,一個是千年執念,倆人都把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不一會兒便滿身狼狽,甚至還掛了彩。


    這山上本就荒蕪險峻,連正經的山路都沒有,二人打來打去,懷英一不留神,腳下踩空,一個趔趄就往山底方向倒下去。她心中頓叫不妙,手裏卻趁機一用勁兒,順勢將韶承也一起拽了下來……


    ☆、第七十一章


    七十一


    不管反派還是主角,掉下懸崖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不會死的,更何況,懷英這一次還不是落下懸崖,隻是一段比較陡峭的山坡。


    她甚至都沒暈過去,隻是被山坡上突出的石頭刮傷了胳膊,流了不少血。也虧得而今是初春季節,她身上衣服穿得厚,擋去了大部分的傷害,不然,恐怕就不是這麽一點傷了。至於韶承,懷英朝四周看了一圈,居然沒瞧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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