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就出在這裏了。”程蕙拍了一把大腿:“衍南那孩子聽說了你宮外孕的事,二話沒說就直接在老葉麵前說他要跟你複婚,說是要用餘生償還你的一輩子。還說即使你不願意複婚,要嫁給別人,他也要偷偷守著你一輩子。老葉一聽你可能再也不能懷孕了,心裏氣不過就做了蠢事。”


    “什麽事……”許茉不知道為什麽,每每聽程蕙說起那些事情的時候,胸腔裏竟然升起一股飽脹的幸福感。


    有個男人,願意頂天立地得為她撐起一片天。這樣的感覺,真好。


    “老葉那老頭,也真是迷糊了。居然特地找人把三十二歲的兒子看管了起來,不準他出門,也不準他去找你,整整關了衍南近半個月。這半個月裏,老葉還自作主張地對外宣布了衍南和趙今沫的婚訊。”說道這裏,程蕙又為葉銳庭的恣意妄為捏了一把汗:“老葉這人,英明神武了大半生,大概是因為自己的兒子竟然為了一個女人什麽都不管不顧了,所以麵子上覺得過不去了吧。”


    許茉腦子裏有些思緒飄轉而過,她這才想到,怪不得在醫院遇見葉衍南的那天,說起他和趙今沫訂婚的事,他會一臉的茫然。原來,連他自己是被蒙在鼓裏的呢。


    許茉忍不住淺淺歎了一口氣,葉衍南這個人就是這樣,什麽都埋在心裏,什麽都不願意說出來。她真怕他這樣憋著,有一天就憋壞了。不過還好,未來還有很長的時間,讓她一點點地疏導出他心裏的別扭。


    程蕙湊到許茉的身邊,握上了許茉的手:“小茉,老葉那人也就是個倔脾氣,別怪他。我能體諒你,我們女人不是生育的工具,以後不能有孩子就別再要了。你跟衍南都有染染了,染染一樣可以繼承家產,再要孩子真的沒必要。況且,你看我跟老葉也不就生了衍南一個嘛。老葉現在隻是腦子裏的那根筋抽歪了,等抽回來了,就好了。”


    聽著程蕙這樣一股腦地詆毀葉銳庭,許茉忍不住笑出了聲來:“媽,你每次說這些事,就不怕葉老先生聽見嗎?”


    “怕什麽啊?做了這麽多年老夫妻,難道還怕他跟我離婚?”程蕙一臉的無所謂:“我看老葉這人現在也快浪子回頭了。前些日子因為趙今沫的事,衍南已經跟他都快要斷絕父子關係了。他大概也是怕老了沒人送終,所以已經在一點點地改了。你看這次送染染來c市,不就是他在主動示好了嗎?前幾天趙今沫提出辭職的時候……”


    “辭職?!”許茉詫異地打斷了程蕙的話。


    程蕙表情驚訝:“衍南沒跟你說起過嗎?趙今沫前幾天提出辭職的時候,老葉也答應了。這下子看來,他是真的有所悔悟了。我聽說你病了,打算晚上來看你,他這不也是因為擔心你,所以跟了過來嗎?大概是因為人老了,以前的那些雄心壯誌也一點點消磨殆盡了吧。”


    程蕙拍了拍許茉的手背,牽動嘴角淺淺上揚,像是在憧憬遙遠的將來:“他總算明白了,兒女的歡喜才是最重要的。這樣,也就夠了。”


    房門又一次被打開了,從門外走進了個中年男人。他兩鬢微白,像是染了淺淺的淡霜。眉眼英俊,輪廓分明,依稀能夠看得到年少時英姿颯爽的模樣。


    程蕙朝他笑,對許茉說:“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葉銳庭刻板的臉上漸漸揚起一抹僵硬的笑容,許茉見過他很多次,卻也從未見過他臉上的笑容。現在看起來,這樣的笑容雖然僵硬,但也是飽含溫情的。


    他看向許茉,語氣釋懷:“小茉,好好養病。等病好了,就跟衍南複婚吧。”


    門吱呀呀地響,葉銳庭話音落幕的時候,許博彥和趙敏芝夫婦倆也一同走了進來。


    “好。”


    簌簌地風聲帶動著房間裏的空氣,那一聲“好”字,支離破碎地通過風動,傳遞到每一個人的心上。


    趙敏芝很不爭氣地靠在了許博彥的懷裏,遮掩著動作,偷偷擦拭眼角。而程蕙也是很不爭氣地低下頭,吸了吸鼻子。這次,最爭氣的倒是許茉,她隻是朝著所有人笑,笑得溫柔靦腆。


    像是第一次要嫁給葉衍南一樣。


    望著窗外,不知怎麽地,許茉的腦海裏突然就浮現出了那句話。


    守得雲開見月明。


    作者有話要說:喵~~這個文很快就要完結了,可能就還有兩三章的樣子。


    很舍不得一路陪伴葉先生和許小姐走過來的大家,無論是批評還是肯定,都非常謝謝【鞠躬】!


    因為《盲目》已經簽約出版的原因,編輯要求留有一些番外,留到出書的時候刺激銷量。


    所以網絡上完結應該會停在葉先生和許小姐複婚的那裏。


    如果能順利交稿,實體書版本應該會有葉先生和許小姐的第二個孩子的出生,之後的甜寵生活等~~


    還有葉先森獨家番外~(≧▽≦)/比如他是怎麽偷偷愛上小瞎子,比如又是怎麽偷偷把小瞎子拐回家~~


    喵~~~想到的時候就覺得又心酸又甜蜜哈哈哈


    ☆、第50章


    第五十一章


    許茉是由所有人護送著從病房推進手術室的,有葉衍南,有周錦程,還有……好多好多的人。許茉忽然覺得,大概她這輩子都有認識的人都在這裏了,隻是她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場有去無回的送別。


    “葉衍南,真的要做手術了嗎?”許茉攥緊了葉衍南的手,像是握緊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是啊。”


    走廊上,護士急促地推動著許茉的病床,直往手術室去。葉衍南隨同護士們的步伐,一路追隨。病床被推著兜兜轉轉拐了好幾個彎,令人暈眩。許茉再朝四周觀望的時候,已經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了。


    但幸好一抬頭,葉衍南還在。


    有葉衍南的地方,四處為家。許茉一直深諳這個道理。


    病床的移動趨於靜止,許茉知道不久以後自己就要被推入冰冷的手術室了。她有些膽怯,心裏就生了逃跑的念頭。


    趁著護士更衣的間隙,許茉用力拽了一把葉衍南的手,順理成章地就從病床上坐了起來。她猛地抱住葉衍南的腰,從背後圈牢他。她埋頭在他的懷裏,怯懦的聲音帶了些哭腔:“葉衍南,我好怕。”


    葉衍南無奈地笑了笑,他已經預料到許茉一定是臨陣脫逃的。所以,他早就想好了兩全之法。畢竟在他的眼裏,他的小瞎子可一直是那個膽小怯懦的小姑娘啊。


    他埋下頭親吻她的額發:“別怕,待會我陪你一起進手術室。全程我都會握著你的手,等到你醒來就能看到我,好嗎?”


    許茉死死拽著葉衍南的襯衣,喃喃道:“那你一定不能隨便放開。”


    “一定不會。”


    得到葉衍南的允諾,許茉懸著的那顆心又匆匆地放了下來。看著葉衍南近在咫尺的側臉,許茉忍不住起了壞心思。趁著護士背過身換手術服的間隙,許茉偷偷偏過臉,往葉衍南的臉上啄了一口。


    許茉知道,如果世界上有這麽一個人,他隻消一句話,就能打破你所有的忐忑不安。


    那她的那個人,就是葉衍南無疑。


    陪伴她走過青蔥歲月的葉衍南,陪伴她跨過消沉迷茫的葉衍南,還有……要陪她走完一生的葉衍南。


    “葉先生,先把手術服換了吧,待會要進手術室了。”護士換好衣服回過頭,不小心插了一句進來。


    那時候,許茉還沒來得及收斂,她的唇還附在葉衍南的麵頰上,貼得緊緊地。護士瞪大了眼睛一時沒說出話來,連那句話的尾音都沒來得及收攏。


    許茉匆匆地從葉衍南的臉頰上退了下來,她頓時覺得自己像是個做了弊的小偷,無地自容。


    許茉啞著嗓子剛想跟護士解釋點什麽,結果還沒等她開口,男人英俊的臉就慢慢地挪了下來,而後湊近許茉的唇,淺淺地落下一吻。


    如果說剛才是無心之失,許茉還能出聲辯解一下的話。那現在葉衍南的行徑,無疑是在白日裏公然竊香了。


    麵對護士□裸的目光,許茉臉燒地火燙,恨不得立馬找個地洞鑽下去。


    可惜,隻有手術室,沒有地洞。


    葉衍南背過身去換衣服,護士就拿了件手術服給許茉套上:“先生和太太的感情可真好。”


    許茉覺得這句話有些不對頭,轉念一想才發覺了其中的症結點。她抬頭朝護士笑了笑,笑渦淺淺:“我們已經離婚了,他是我前夫。”


    “葉太太該不會是跟葉先生鬧了別扭,才拿這樣的話來搪塞我的吧。別說我不信,我們這些個照顧你的醫生護士,沒一個會相信的。”護士掩著嘴偷笑,一邊熟練地給許茉換上手術服。


    許茉扁了扁嘴,也不好說什麽了。畢竟,即便她長了一百張嘴,所有人也都隻願意相信葉衍南的一句話。


    這就是全天底下最大的不公平了。


    等護士給她換完手術服,讓她平躺下來的時候,葉衍南恰好也迎了過來。許茉側過頭,窗外的光線也恰好照了進來,日光幽幽地刺進許茉的瞳孔裏,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擋。


    透過指尖的縫隙,她看見有個人背逆著光線從遠處走來,像是洗禮了滿身的風雨,優雅而溫柔。那個熟悉的身影,她愛了……好多好多年。將來,還要再愛很多年。


    麻醉劑一點點的注入靜脈,開始起作用。許茉安然地閉上了眼,在所有感官失效之前,她感受到了一雙溫柔的手,帶著她最熟悉的溫度插入她的每一個指縫,與她十指緊扣。


    而後,一輩子都不再會鬆手。


    將來,向往的未來有他。許茉忽然覺得,生死也並不是太有所謂了。


    **


    手術很成功。


    梁淮則向葉衍南保證的萬無一失,果然是最牢固的承諾。


    許茉是在手術完的第十個小時成功醒來的,她醒來的時候,床邊圍滿了人。望著所有人殷切的臉,許茉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她隻是心驚膽戰地偏過頭,順著自己的左手臂往下探去,在窺探到十指緊扣的那個人還在身邊的時候……


    心,一下子安定下來。


    葉衍南以手為枕,側著臉趴在許茉的床邊。他大約是太累了,才在病房裏堆了這麽多人的情況下,依然能安然地入睡。看到他溫和的睡臉,許茉心角發疼。


    所有人的沉浸在許茉手術成功的喜悅中,隻有周錦程注意到,許茉的目光一直定在葉衍南的身上,從未移動過。


    他對著眾人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又推又搡地把病房裏的所有人都趕了出去。臨關上門的時候,他還不忘朝許茉笑了笑,示意她珍惜這一次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葉衍南還繼續睡著,許茉抬頭看了一眼病房裏的時鍾。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她是早晨七點進的手術室,現在已經晚上十點了。整整十五個小時,饒是鐵人也不可能不眠不休地戰鬥那麽久。


    對於許茉而言,手術以及醒來,隻是打了一針麻醉,再沉沉地睡一覺的功夫。但是她知道,對葉衍南而言,這十五個小時無異於再打一場硬仗,每一秒都如坐針氈。


    心裏舍不得她,連帶喉頭都開始發酸。許茉躡手躡腳地支起身子,以防碰傷腦袋上的傷口。雖然葉衍南說過,他請了全國最好的腦外科醫生梁淮則,手術是微創的,傷口很小,愈合也會很快,但是許茉還是小心翼翼的。


    因為她知道,她是真的活過來了。她要比以前更加惜命,因為她還要陪著她的葉衍南,走好久……好久。


    她撐起半個身子,彎下腰湊到葉衍南的側臉上,輕輕附下一吻。他的側臉觸手可及,許茉不知為什麽,腦子裏突然生了一些繾綣的情緒。


    她從沒像今天一樣,那樣認真地看過他。她輕觸他的眼眸,他是雙眼皮,眼角微微上揚,與染染有些神似。她伸手點了點他的唇,他是薄唇,淺淡的唇色看起來很是薄情。至於他到底薄不薄情,許茉比誰都清楚。


    她暗自啐了一口,到底還是那句話:封建迷信不可信。看麵相讀懂一個人,簡直是在誇誇其談。因為……她的葉衍南就是最好的一個反例。


    許茉還在專注著看他的時候,他的眼角忽然牽動了一下。許茉知道他即將要醒來了,就逃竄似的趕忙躲進被窩裏。


    許茉以為,自己能在被葉衍南發現的第一時間逃進被窩裏的。可是,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病人的行為能力,本來比起正常人就已經差一些了。更不用說許茉這個較之正常人還慢動作些的病人了,遇上葉衍南這麽一個人精了。


    可偏生許茉就是這麽一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即使葉衍南已經發現了她,她還是固執地窩進了被窩裏。趁他掀開她被子的時候,她假裝得跟個沒事人一樣,附贈了一個懶腰。


    “小瞎子,好玩嗎?”葉衍南聲音含笑。


    他淺淺地彎□,與許茉鼻尖相貼。


    許茉盯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險些變成了鬥雞眼。她繼續掩耳盜鈴:“葉衍南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剛才有個人偷偷在摸我的眼睛,還點了我的嘴唇。小瞎子,你看見這個人了嗎?”蛇打七寸。


    葉衍南灼熱的氣息噴吐在許茉的臉上,她回應地有些心猿意馬:“我怎麽會知道,我才剛醒來呢,哪裏會知道有人偷親你了呢?”許茉打死都不認賬,裝模作樣一本正經。


    葉衍南唇角微勾,漾成一道淺淺的弧度:“我什麽時候說有人偷親我了?”


    許茉往回縮了縮腦袋,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她努著唇,一臉的難以琢磨。時不時還翻翻眼白,那般模樣,與他們的小女兒如出一轍:“你什麽時候醒來的,怎麽還做裝睡這麽陰險狡詐的事?”


    “從你偷親我的時候就醒了。”


    以鼻尖為支撐,葉衍南往前挪了挪下巴,薄唇就直接觸到了許茉。他的唇冰冰涼的,很舒服。許茉很難形容這種感覺,她很自覺地將這種情感,定義為劫後餘生的喜悅。


    許茉對著葉衍南甜膩膩地笑,伸出有些僵硬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將他往自己麵前帶。而後,雙唇緊貼,她很順理成章地在他的臉頰上重新按下一個印記。


    她念叨著:“一報還一報。”


    葉衍南頗為無奈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溫柔,足以禁得住時光的錘煉。


    他問她:“小瞎子,還記得在手術前一晚你答應過我什麽嗎?”


    許茉翻了翻眼皮,一副天真浪漫的模樣:“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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