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如墨,蛇形閃電照亮了天邊,一明一暗,霹靂震耳欲聾,生似天崩地裂,傾盆大雨下,崎嶇驛道上奔馳著一輛雙駒套車。


    馬蹄不時打滑,轅上人戴著一頂寬簷竹笠,揚鞭猛揮,自言自語道:“看來天明時分趕不到曹家窪了。”


    目注前途,閃電映照下,隱隱可見道旁不遠有一座荒廟,逕向廟宇奔去。


    古廟荒涼,塵網密結,殘破坍落,雨漏似湧泉般注下,遍地都是積水。


    廟外人影疾閃,車把式提著一人進入,擇一乾燥之處放下,揭去鬥笠油布披風,正是狄康,經過一日一夜奔馳,神色略現疲乏。


    翟中陽睜開惺忪雙眼,發出一聲呻吟。


    狄康望了他一眼,道:“尊駕想必餓了?”目中流露出憫側之色,心底不由自禁地泛起一種歉疚,暗道:“我這樣做是應該的麽?”感觸萬般,


    一入江湖,如陷泥淖,不能自拔,是是非非,亦難明白,以曾父天生神似翟中陽,無端拆散其溫暖家庭,扮作虎賁中郎,雖說為了武林大局,連累無辜,又於心何忍。


    他微微歎息一聲,取出乾糧飲水分食。


    雨仍自傾盆如注,嘩啦嘩啦不絕,人在此際,孤獨寂寞,前塵往事二泛上心頭。


    突聞寺中滂沱大雨中隱隱傳來兩人對語聲,狄康不禁一怔,隻見一雙人影疾如電射竄進廟來,渾身雨濕,淋灑滿地。


    嚓啦一聲,黑暗中亮起一道熊熊火焰,其中一人已揭開鬆油火摺,現出兩個麵目森冷勁裝漢子,


    一眼發現寺內還有人在,不禁神色一變,厲聲道:“門外那柄輛套車是你們的麽?”


    狄康冷冷答道:“尊駑這是明知故問。”


    另一人驚噫一聲,道:“那不是翟中陽香主麽?”取出一隻短燭燃著掙在神案上。


    翟中陽正吃著饅頭,聞言向那人-牙一笑,那笑容有點傻,也顯得有點淒涼。


    狄康聞言不禁一怔,這兩人既認出翟中陽,無疑來人亦是紫衣教匪徒,私下慶幸曾父委實神似翟中陽,仔細打量這兩匪徒形像,


    一人紫黑臉膛,麵膚粗糙凹凸不平,濃眉豹眼,掀唇露出黃黑板牙,年約三旬五六,娟髭濃黑,肩上搭著一柄七爪鐮。


    另一人麵白無須,目光陰沉,年在四旬左右,肩頭露出兩柄鬼頭刀把,狄康冷冷出聲道:“兩位亦是紫友教中人麽?可否賜告姓名來曆?”


    “在下康森!”紫黑臉膛漢子答道:“同伴徐複鼎,翟香主怎麽樣了?”


    狄康神情安閑,答道:“翟香主身受重傷,神智迷失,兩位諒已耳聞灞陵之事。”


    康森點點頭道:“我等就是為了此事趕奔灞陵,尊駕是何來曆,亦是本門、物麽?”


    “在下姓石,”狄康道:“奉命將翟老師送往貴教總壇,本定天明時分趕抵曹家窪,不意遇雨,車頂破漏,恐翟老師重傷之體難禁,故來此荒寺避雨。”


    徐複鼎突神色一變,右掌迅如電光石火向狄康肩頭劈去,掌沉力猛,破空銳嘯,寒氣砭骨。


    狄康手腕疾翻,斜出一步,五指奇譫絕倫一把扣實徐複鼎腕呱要穴上,冷笑道:“尊駕為何妄施毒手?”


    徐複鼎隻覺一陣飛麻襲體,不禁神色大變。


    康森見狀,不由心神猛凜,揣不透徐複鼎因何出手。


    徐複鼎苦笑一聲,道:“本門不論如何危難,決不假手外人,何況翟香主神智喪失,閣下因何知悉本門蘊秘。”


    狄康哈哈大笑,手指鬆開徐複鼎腕脈道:貝教西京分壇全軍覆滅,壇主安瑞生已為玄武宮所擒,僅留下翟中陽胡雲錦兩人性命,胡雲錦內腑重傷,腕斷足痿,不堪長途跋陟以致廢命,何況男女有別照料不便,更以情勢險惡異常,玄武宮即將大舉進襲貴教總壇,安瑞生陷敵,貴教危如-卵,故胡雲錦托在下護送翟老師趕回總壇,並帶有密函稟明教主。”


    康森大驚道:“安分壇主遭擒了麽?”


    狄康點點頭不語。


    徐複鼎道:“非是徐某疑心太大,閣下是否有本門信物?”


    狄康微笑道:“在下不過與翟老師梁盂交厚,局外人礙難參與貴教是非,奈翟大嫂苦苦相求,迫不得已才始應允。”說著,從鑲中取出一柄虎頭漠玉信符。


    徐康二人一見信符,神色立變虔敬,-拳笑道:“閣下早取出信符,我等何敢無禮!”


    徐複鼎道:“傾盆大雨,何時可止,此事又十萬火急,刻不容緩,待徐某先行趕間曹家窪傳訊總壇。”


    狄康微微一笑,道:“這是尊駕之事,在下無可置啄,但翟大嫂嚴囑,玄武宮黨徒已滲入貴教門下,萬一事機不密,將帶來無窮大患”,徐複鼎聞言不禁麵麵相覷。


    廟外仍自大雨如注,霹靂電閃不絕,閃光之際忽見三條身影疾如鬼魅掠入寺來。


    來人均帶有麵具,醜惡猙獰,身著水綢勁裝,莫辨本來麵目。


    狄康暗暗心驚,知所來三人無疑是玄武宮高手,玄武官果然耳目靈通,默默忖思應付之策,棘手難題卻非麵前所來三匪徒,:而是後繼者必源源不絕,若應付無方,恐事與願違,弄巧成拙。


    隻聽一玄武宮匪徒陰側惻一笑,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等此來端在翟中陽,三位若不出手攔阻,便可免去一死。”


    狄康淡淡一笑,道:“三位諒是玄武官門下?”


    “不錯!”


    狄康道:“翟中陽在灞陵與貴宮高手鏖戰,身負重傷,神智喪失,俗雲得饒人處且饒人,貴宮因何尚放不過他,未免欺人太甚。”


    一匪徒目露詫容注視了翟中陽一眼,冷笑道:“在下奉有嚴命,須擒回翟中陽,不論死活……”


    狄康大笑道:“倘在下不允三位帶走翟中陽又當如何咧?”


    “那就莫怨我等心辣手黑!”一玄武宮匪徒說時,五指迅疾無倫向翟中陽抓去。


    康森、徐複鼎已自按耐不住,見狀大怒,四掌疾向那匪徒劈去,掌力如山,呼嘯潮湧。


    那匪徒驀然一驚,疾飄身開去,另兩玄武宮匪徒厲-一聲,道:“找死!”揮掌迎出。


    蓬的一聲巨響,掌力猛接,雙方各自雙層撼搖,拿樁不住,蹬蹬後退兩步。


    狄康大-道:“住手!”


    徐複鼎身形倒射而出,三玄武宮匪徒聞聲不禁一怔,驀見一道驚天紫虹耀眼目眩,寒氣逼人,心說不好,紫虹已卷體而過,屍橫六截倒臥在血泊中。


    此不過是彈指一霎那間中事,狄康撤刀收刀又決,渾如無事人一般,麵色淡漠如常,然徐複鼎康森察覺刀光有異,不由瞠目結舌,定了定神,正張口欲問,狄康忙道:“內位不要出聲,玄武宮三匪徒施展的乃玄陰掌力,看似陽剛,其實陰毒無比,陰寒之氣滲入主經,使人在不知不覺中已蒙受其害,若待其發作終將不治。”


    康徐二人不禁神色大變。


    狄康緩緩揮出雙手,拿住兩人腕脈察視體內氣血變化。


    兩人心情緊張異常,忐忑不寧,心髒急劇跳曜,掌心淌汗。


    片刻,狄康鬆開腕脈,道:“幸虧兩位內力純厚,目前街無大礙,但明午便將侵入肝經,在下雖可與兩位祛寒療毒,卻需耗時三日,勢難兼顧,二位懼勿開聲不使真氣渙散,當可無礙。”


    既然說得如此鄭重,兩人雖有所疑,卻不由不信,隻聽狄康道:“此處危險,萬不可久留……”說著似想起一事,疾從懷中取出一隻小瓶,挑出黃色藥末灑在三屍腔內,轉眼化戍一灘腥臭黃水,接道:“雨勢漸減,我等快走!”抱起翟中陽快步邁向寺外。


    徐複鼎康森兩人急隨狄康身後,隻見狄康將翟中陽安置車內,催兩人登車。


    雙駒套車雨夜疾馳奔向曹家窪而去,遍地積水,泥濘載途,車行顛簸更甚。


    天色漸近黎明,雨雖未上,卻已淅瀝如絲,車已進入一片山穀中,經過一夜大雨衝刷-,更顯得青翠碧綠,水柱從山穀間噴瀉,宛如萬串飛珠,令人奪目恰神。


    翠柳虛掩中,山穀中隱隱可見一處村落,車近村口,一條身影飛射而來,挽住韁繩,啊喲一聲,驚得馬匹八蹄高揚,唏聿聿發出驚嘶。


    車轅上狄康身形一彈,穿上半空,飄身落定,冷笑道:“朋友為何阻住在下行程?”


    那人是一矮小精悍老者,一雙圓睛骨溜溜地亂轉,聞言眼皮一翻,沉聲道:“尊駕可知此處是什麽地方?”


    狄康哈哈大笑,道:“此處可是皇帝老子紫禁大內麽?”


    矮小老者聞言不禁怔得一怔,鼻中發出一聲陰森森笑著道:“尊駕你也太狂了,此處是老朽禁地,再若妄入一步,尊駕就有得好受了。”


    狄康冷冷一笑,道:“就憑朋友也膽敢阻住在下去路……”


    語還未落,矮小老者已自接道:“江湖是非,勝者為高,老朽不願妄逞口舌,尊駑隻須接下老朽拾招,任憑尊駑過去,老朽決不阻攔。”說著右掌一翻,猛劈了出去。


    掌勢宛如奔雷,距離既近,閃電而至。


    狄康看出此人內力純厚,不帶半點巧勁,顯然是一武林名手,曲掌一刁,出式“西風卷簾”橫封了出去。


    雙掌尚距五寸相接,狄康突見那老者掌心內射出一紙團,心裏方一怔,那紙團已觸及自己掌心,老者掌勢飛撤,左手疾如電光石火玫出。


    狄康將紙團接住,移形換位疾挪開三尺,左掌“順水推舟”按向那老者肩頭。


    矮小老者目中暴射懾人精芒,高喝一聲道:“好身法!”右掌吐出一股風雷罡勁,潛力山湧。


    狄康左掌疾沉,隻聽啪的一聲,雙掌猛接,兩人身形陡地倒翻了出去。


    正在此際,村中疾如飛鳥掠出七條身形,紛紛大-道:“住手!”


    隻見一麵如古月,黃須老者望了狄康一眼,目注矮小老者道:“計老英雄此人是何來曆?”


    計姓矮小老者冷笑道:“不論是何來曆,如非貴屬門下,決難通過這片山穀,此人狂妄無禮,目中無人,計某決讓他嚐試厲害。


    其餘六人已撲至套車?刀尖挑開遮蓬,看清車內三人麵目,不由驚詫出聲。


    黃須老者疾掠車前望了一眼,向狄康怒光逼射厲聲道:“翟香主怎麽了?”


    狄康微微一笑,道:“灞陵一役,貴教西京分壇全軍覆沒,翟中陽夫婦身罹重傷,在下受胡雲錦重托,護送翟中陽返回總壇求治,胡雲錦並有密函麵呈貴教主。”


    黃須老者目露疑容道:“尊駑姓名可否見告,那胡雲錦香主現在何處?”


    狄康道:“在下石中泰,胡雲錦腕斷褪殘,藏身長安民家。”


    “康森徐複鼎兩人……”


    狄康搖手一擺,阻住黃須老者話頭,接道:“在下一路而來,擇徑險僻,意欲閃開玄武宮匪徒追蹤,不料昨晚一場大雨投宿荒寺,竟遭玄武宮侵襲,康徐兩位亦投在寺內,雖將匪徒格斃,但他兩位亦是重傷,故在下點了他們睡穴,以免途中顛簸傷勢遽變。”說著取出虎頭信符。


    “老朽羅七,忝膺紫衣教舵主,此處不便說話,請至舵上一-,老朽立即傳訊總壇。”


    狄康目注計姓老者已轉身奔同村中,眉-微皺道:“方才與在下對掌之老英雄也是貴同門麽?”


    羅七搖首笑道:“此人名喚計紹,昔年闖蕩江湖時以風雷九掌名震中州,二十年前忽歸隱在此無憂穀內杜門不出,不過與敝教主交厚,本門弟子尚可假道經過。”


    狄康微哦了一聲,道:“原來此人就是計紹!”


    羅七道:“石大俠請上車吧,敞舵尚在卅裏外,老朽等領路。”


    狄康道:“如此有勞羅老師了!”身形疾拔,捷逾飛鳥落在車轅,揮鞭揚韁隨著羅七等人身後奔去。


    羅七一行竟繞過這村落奔回澗穀,狄康趁機取出計紹遞來的紙團觀看,心中不由驚喜交集。原來紫灰教總壇設在川陝交界大巴山內,曹家窪分舵僅距總壇壹百廿裏,計紹與黃玉琳誼屬內戚,但紫衣教尚無人知,達摩三劍諸葛湛目前郎移囚於曹家窪,黃玉琳嚴囑狄康不可輕入紫農教總壇,相機設法救走諸葛湛。


    狄康心中狐疑不解,黃玉琳為何知自己必來此取道無憂穀,計紹從何認出自己是狄康,委實令人難以猜透。


    車出得萬山重疊,澗穀迂回外,視界豁然開朗,隻見一片廣大莊院矗立在平疇綠野中,千畝良田被環束在綿亙青山內,狄康暗道:“大巴山內還有這等良田沃野。”


    車抵莊口,羅七高聲道:“石大俠請下車。”


    狄康飛身躍下,抬目望去,隻見莊院門首氣派宏偉,八字門牆,飛簷三重,楹柱塗朱,門楣上橫立一區,金髹“翰苑世家”。


    門外分列石鼓兩隻,石階七級,兩側書有一聯:


    “履仁蹈義用修我德


    學詩講禮克昌爾家”


    羅七手下摻出翟中陽康森徐複鼎三人,奔向莊內。


    狄康微微一笑,道:“在下不敢有潛,羅老師先請。”


    羅七哈哈大笑,道:“彼此均屬同道,怎說有潛二字,你我把臂而行吧。”兩人聯袂走入大宅。


    宅內景物悉仿燕京王侯富紳宅院建造,重門疊戶,庭院陳設雅潔,羅七肅客進入一座遍植花木小院。


    ;


    羅七笑道:“此院為貴賓下榻之所,共有房四間,翟香主等三人暫住最後一間。”


    廳屋布設雅淨,壁上懸有前人字畫,蘭香襲人。


    羅七與狄康分別落坐,狄康道出此行經過後接道:“如在下所料不錯,玄武宮訂下黃山重九之約,必有意誘使武林群誰一網打盡,但在期前玄武官門下必與東方黎明聯手侵襲貴教總壇。”


    “但石大陝從荒廟一路行來,不知有無玄武宮門下在後追蹤。”


    狄康搖搖首道:“在下隻身護送,有無匪徒暗暗追蹤那就不知道了。”


    羅七略一沉吟,緩緩離座笑道:“教主尚在閉關潛修期中,不知最近前後數日有無開關,教中事務一切均由副教主代拆代行,老朽郎據實傳訊總壇,石大俠一路辛苦,就在舍間將息一二日,但俟總壇信息到來,立即護送麵見教主,老朽此刻去采視翟香主三位傷勢病情。”


    狄康立起抱拳說道:“羅舵主請便!”


    羅七出得門外之際,忽又轉身問道:“康森徐複鼎是否可以解開穴道?”


    狄康微微一笑,道:“自然可以解開穴道,但最好不要開口說話。”


    羅七稱謝了一聲,往此院最後一間走入。


    翟中陽仰睡著,目注承窿似作沉思,對羅七走入似若末覺。


    康森徐複鼎仍在熟睡中,羅七跨前一步,喚道:“翟香主好些了麽?”


    翟中陽-牙一笑,神情癡呆,複又目注承塵。


    羅七微微太息一聲,仲指解開康徐兩人睡穴。


    兩人睜眼醒來,翻身坐起往羅七抱拳為禮。


    羅七道:“南位不能說話麽?羅某看石大俠似故作驚人之詞,可否見告荒寺相遇石中泰情形,羅某須據實傳訊總壇。”


    兩人互望了一眼,道出避雨荒寺相遇石翟二人經過詳情,你一語我一語,與狄康所說無異,正說至玄武宮匪徒刀下畢命之際,忽覺喉中一陣刺痛,嗆噴出兩口鮮血,康徐兩人頓感痦啞無聲,麵色滲變倒在榻上。


    羅七不禁大驚失色,三步變作兩步,奔往狄康居室說明內情。


    狄康默然無語,半晌長歎一盤,道:“康徐兩位老師傷勢原本無礙,隻須調治得法,三日就可痊愈,如此一來必須少林九還丹費時一月不可。”


    羅七聞言不禁啞然久之,心內懊悔不絕,濃眉愁皺,搖首苦笑道:“少林九還丹談何容易,老朽這就傳訊總壇。”


    狄康目送羅七身影在門外消失後,胸中不禁泛起一種無名惆悵,年來斷梗飄萍,身無所寄,雲泥鴻爪,遊轍無憑,不知何日得返平涼安享天倫之樂。


    天涯遊子,孤獨落寞難免,狄康緩緩走在院中眺賞花木,藉此舒散心內積鬱。


    驀地——


    隻聽一陣號角嗚嗚之聲傳來,心中一驚,暗道:“莫非玄武宮匪徒來犯麽?”


    片刻,隻見羅七-匆奔入院中,道:“無憂穀計紹命人來報他居處附近玄武宮匪徒頻頻現蹤,想是雨後泥濘,輪轍留痕引來玄武官匪徒。”


    狄康神色微變,忙道…“在下意欲與羅舵主趕往無憂穀,將來犯玄武宮匪徒一網殲盡,以免無窮後患。”


    羅七聞言怔得一怔,道:“隻石大陝與老朽兩人麽?”


    狄康正色道:“目前玄武宮匪徒尚不知此處,羅舵主率領手下趕去,倘貴屬若有失閃,恐無法兼頭,弄巧成拙,再說在下也不無受嫌,計紹隻說無憂穀中玄武宮匪徒頻頻現蹤,尚無恃強出手,你我何妨察明情勢再作計議。”


    羅七點點頭與狄康雙雙奔出莊外向無憂穀奔去。


    兩人身法匝快,疾如流星奔電,一近無憂穀口,隱隱隻聽得刺耳尖銳嘯聲此起彼落傳來。


    羅七低-一聲,道:“快走!”


    抵達村口,隻見計紹屹立在村口一株參天大樹下,神情嚴肅,肩上多了一柄佛手。


    羅七抱拳道:“計老英雄,情勢如何?”


    計紹道:“玄武宮匪徒似來的不在少數,卻尚不敢與計某正麵為敵!”語聲略頓,又道:“敞村防範周密,匪徒恃強侵入須付出慘重傷亡,兩位請至寒舍稍作商議如何?”


    羅七道:“也好!”


    狄康隨著計紹走向一幢窗明幾淨茅舍,一路行去,隻覺這片村落靜悄悄地闐無一人,彌漫著恐怖氣氛。


    走入茅舍,三人分賓主落坐,羅七與雙方引見。


    計紹哈哈大笑,道:“石老師,咱們是不打不相識,似石老師如此義薄雲天,披肝瀝膽,為朋友不惜冒險犯艱,武林內尚不多見,灞陵之役石老師諒曾目睹,可否見告。”


    狄康張口欲言,忽聞隨風飄傳入耳一聲淒厲慘-!


    計紹麵色一變,冷笑道…“玄武宮匪徒恃強傷人,計某忍無可忍,隻有一拚強弱,兩位最好置身事外。”


    羅七正色道:“這是什麽話?計老英雄池魚之災,俱是本教連累,羅某豈能坐視。”


    林外嘯聲頻頻,刺耳心悸。


    計紹三人掠出屋外,隻見一帶刀中年漢子,肩臂染有血汙奔來,稟道:“匪徒四麵侵襲,揚言如不說出翟中陽下落,當血洗全村,雞犬不留。”


    羅七忙道:“我等宜分開拒敵,免匪徒侵入,恐婦孺老幼無法保全。”說時放出一道旗火,爆射一片異焰流彩,閃耀天際,疾逾星飛向南奔去。


    計紹對狄康暗示了一眼色,奔向西北。


    狄康會意,朝東奔去再轉向奔北與計紹會麵。


    計紹低聾道:“玄武宮隻是虛張聲勢,無意侵襲寒舍。”


    狄康不禁一怔,道:“難道計老英雄與玄武宮談妥互不侵犯麽?”


    計紹點點頭道:“計某並非紫衣教,何必卷入此場是非中助紂為虐,是以與玄武宮匪徒講明條件,計某誘來紫衣教門下換取敞村安全……”說著浮起”絲苦笑道“閣下諒會腹誹計某是無義小人,其實計某含有深意,引他們自相殘殺,保全武林精英,再黃姑娘命計某轉告閣下,達摩三劍諸葛湛便囚在曹家窪內,須設法救出,無論諸葛湛陷在玄武宮滄浪山莊或紫農教之手,武林將蒙受其害。”說著話音一頓,又道“務請閣下避免進入紫友教總壇,以退為進,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狄康聞言不禁一怔,道:“如此說來,計老英雄也末進入過紫友教總壇了。”


    計紹道:“當然去過,但去時不是點了睡穴,就是蒙住麵目,隻知在大巴山內,據計某所知除了翟中陽、胡雲錦兩人外,外壇弟子就無一人知其確處,何況計某。”


    “那西京分壇主安瑞生咧?”


    計紹搖搖首微笑道:“安瑞生雖是教主心腹親信,諒他亦不知,天下事欲速則不達,宜等待時機,目前閣下請置身局外,能夠不出手切勿出手。”說時伸手一拉,向南奔去。


    隻見一片已收割的稻田中,羅七麵對六個玄武宮高手,計紹門下退在十數丈外。


    羅七麵對玄武宮匪徒夷然不懼,口角噙著一絲冷森笑容道:“諸位無事生非,侵犯無憂穀為何?”


    一個麵如鍋灰大漢哈哈大笑道:“真人不打誑語,尊駑可是紫灰教羅舵主麽?”


    羅七不禁心神猛凜,暗道:“玄武宮為何知道自己來曆!果然教主嚴命不可輕視玄武宮。”當下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冷笑道:“風聞玄武宮耳目如神,難道不知無憂穀主是何人物麽?”


    那大漢目光一瞪,沉聲道:“尊駕何必拿無憂穀作擋箭牌,咱們實話實說,貴教陰謀為害武林,不容坐視,敞宮主受滄浪山莊莊主乾坤聖手東方黎明相求,故我等奉命前來投函,如貴教主三日內不解散紫農教,禍到臨頭悔之晚矣!”


    羅七發出一聲長笑,右掌疾揚。


    一個玄武宮匪徒突裂嘴慘-一聲,仰麵喉咚倒地,胸腹友內沁出殷紅血液,不知中了什麽辣毒暗器。


    以玄武宮匪徒功力之高,目光如電,卻未察見羅七發出暗器,不禁大驚失色。


    羅七疾逾閃電欺至玄武宮匪徒身前,雙掌疾攻,辣狠淩厲。


    玄武宮高手為羅七先聲祈奪,紛紛疾躍開去,兵歿出手,寒光輪轉,罡-潮湧布成一奇門陣式,防範謹嚴。


    那知羅七此次未施展辣毒暗器,身形一閃,迅疾無倫抓在一玄武宮高手腕脈,左掌緊貼在胸後命門穴,厲-道:十住手!”


    顯然那匪徒係玄武宮重要人物,玄武宮高手不禁楞住,目中射出怨毒神光,但誰也不敢妄自出手搶救同黨。


    驀他——


    天際遙處飄送尖銳長嘯,無疑是紫灰教援手紛紛趕至。羅七嘴角泛出一絲笑容,突聞一聲陰沉的冷笑道:“放手!”


    羅七隻覺一縷寒列如冰的冷風自空中向頭頂百-穴襲至,不禁大驚,忙將被扣製之匪徒擰腕一拋,迎向那襲來冷風送去,身形斜斜疾拔而出,遁空如電。


    但聞一聲悶-,那匪徒宛如斷線之鳶般墮地斃命,一株參天密葉翳柯中撲下一條飛鳥般人影,身木落地,目睹羅七穿空遁去,雙肩急伸,身形暴起,疾如流星追向羅七身後。


    玄武宮高手紛紛疾撤一空。


    狄康與計紹同地現身,計紹道:“寒舍暫可平安,但不無隱憂。”說著長歎一聲!


    一個壯漢飛奔而至,道:“穀口玄武宮已與紫衣教發生激烈拚搏。”


    計紹道:“那追蹤羅七之人咧?”


    壯漢答道:“仍自緊迫不舍,羅七向曹家窪掠去,他似有意誇敵。”


    計紹略略揮掌,道:“知道了!”


    壯漢疾奔離去。


    狄康目注壯漢遠離的身影,道:“計老英雄門下個個身手不凡,這都是老英雄親手調教出來的麽?”


    計紹點點頭道:“無憂穀並非無憂,計某怎的不預為防範……”說時目注狄康一眼,接道:“曹家窪已成是非之處,閣下急速趕返,及早救出達摩三劍諸葛湛,免淪入虎狼膏吻。”


    狄康忙道:“在下這就去了!”


    雙手一抱拳往曹家窪方向奔去,去如流星奔電,片刻已出得無憂穀口,隻見雙方拚搏狠烈,劍光刀影,-叱震天。


    玄武宮紫農教兩方都負有上乘武功,各施展絕藝,辛辣玄詭,其中數人負有重傷,血流滿麵,猶自疾打猛攻,宛如厲鬼,猙獰駭人。


    狄康一聲長笑飛身搶入,雙腕疾揚,隻見三玄武宮匪徒身形震得飛起五六丈高下,往一片水田中墮下。


    紫農教見援手趕至,精神一振,如同猛虎添翼般撲襲玄武宮匪徒。


    玄武官不禁氣餒,一聲胡啃不敢戀戰逃如鳥獸四散。


    狄康道:“諸位可曾發現羅舵主麽?”


    一微駝老者答道:“舵主誘敵向莊院奔去!”


    狄康大-一聲:“走!”率領趕回莊院。


    莊院大門已嚴閉著,高牆上隱隱可見刀光閃閃,刁鬥森嚴,靜悄悄地沉寂如水。


    紫衣教門下領著狄康往一處垛口下魚貫拔上,狄康隻見兩排弩手隱在暗處張弓按弩待敵。


    一個紫衣匪徒由暗中閃出,驗明返來同黨腰牌放行後,向狄康抱拳道:“敞上在議事大廳內恭候石大俠。”


    狄康道:貴上並未受傷麽?”


    那人答道:“追襲敞上的玄武宮匪徒似武功甚高,但敝上輕功身法迅快,那匪徒無法追及,近敝莊郎行離去。”


    狄康略一沉吟,道:“多謝了。”灑開大步走向議事大廳。


    羅七立在廳外階下,麵色如罩上一重濃霜,仰麵沉思,發現狄康返來,立即換著笑容,道:“石大俠安然返轉,實屬萬幸,途中未遇強敵攔阻麽?”


    狄康答道:“犯無憂穀的玄武宮匪徒隻是虛聲恫嚇,在下趕去將一名匪徒斃死掌下,紛紛轉身逃去,在下並未追蹤,轉向望南意在與羅舵主會合,途中發現玄武宮匪徒在無憂穀內布下嚴密伏樁,在下暗中偷聽一處伏樁說話……”說話神情愈來愈嚴肅。


    羅七意味著事態嚴重,不禁神色大變,道:“石大俠聞聽匪徒他們在說甚麽?”


    狄康麵色凝肅,正色道:“此次玄武官主遣來高手不僅是他門下,尚有滄浪山莊精英,共為一百四十九人,後繼趕來者恐不止此數……”


    “如此說來,俟玄武宮主趕抵時即大-侵襲本門總壇麽?”


    “這很難說。”狄康搖搖首道:“玄武宮主采悉達摩三劍諸葛湛及甚多武林均囚在曹家窪內,他們目的端在救出諸葛湛,至於侵襲貴教總壇卻是第二步之事……”


    羅七神色大變,張口欲言。


    狄康接著說下去:“除了相救諸葛湛之外,還有誌在翟中陽香主,若翟中陽香主落在玄武官手中,貴教隱秘當可泄漏無餘。”


    羅七麵色灰白如同敗紙,異樣難看,長歎一聲,道:“康徐兩位傷勢惡化,吐血鬥餘氣絕斃命,翟香主神智仍癡呆,老朽即傳訊總壇,隻須總壇派人將翟香主接去,本舵當可無礙。”


    狄康搖首道:貴莊現處於四麵包圍中,訊息必難以傳出,舵主當知蓋文嘯莊中一夕易幟之故麽?”


    羅七閔言不禁瞠目結舌,半晌無語。


    狄康微微太息一聲,道:“此乃貴教之事,外人甚難置啄,亦難阻止,舵主不妨試傳訊總壇,不過貴莊謹防數日內必麵臨強敵侵襲,玄武官為救諸葛湛,自當竭其全力來犯。”


    羅七麵色敷變,道:“諸葛湛豈可禁囚在敝舵,此乃傳聞失實之故。”說著擊掌三聲,道:“石大陝請求賓舍略事歇息,老朽去去就來,尚有事當麵討教。”


    大廳內走出一個麵目俊秀青灰小童,展齒微笑道:“大俠請隨小的來。”


    羅七已自匆匆奔去。


    狄康道:“聽小兄弟語氣,似乎我居處又換了!”


    青衣小童道:“石大俠猜的一點不錯。”說著,轉身快步走去。”


    狄康身形如行雲流水,隨著青農小童走去,隻見萬竿修篁內隱現出一幢小軒。


    “青農小童帶著狄康進入,忽低聲道:“大俠可是狄康麽?”


    狄康不禁一怔,低聲道:“小兄弟從何認出我真正來曆?”


    青衣小童道:“我名叫煥兒,黃玉琳姑娘是我嫡親姑娘,諸葛大俠確囚在莊內,尚不知實處,大俠切不可稍露形跡,容我詳細探明,黃姑娘說本莊恐有玄武宮滄浪山莊臥底人物,飲食謹防下毒。”說罷匆-離去。


    狄康遇事沉著老練,隨手在書架內抽出一本“天寶遺聞”,佯裝閱讀模樣。


    青衣小童出得叢竹幽篁外,即見羅七屹立在白石小徑間,與一身裁修長黑衣人低聲談話。


    忽聞羅七低-道:“煥兒過來!”,


    青衣小童趨前,垂手肅立道:“莊主有何吩咐?”


    羅七注視了青農小童一眼,道:“石大俠與你說了什麽話麽?”


    青衣小童搖首答道:“他隻問了煥兒名字並言腹中有點饑餓,吩咐煥兒送上酒食”


    羅七不禁一怔,道:“別的話一概沒間麽?”


    青衣小童道:“他尚說了二日後就要離去之話,煥兒不便問石大俠何故勿-離此”


    羅七略一沉吟,揮手示意青友小童離去,即向修長黑友人道:“聞賢弟久走江湖,可知此人來曆麽?”


    修長黑友人目中精芒逼射,冷笑道:“聞某從未聽說過武林中有石中泰其人,不論是敵是友,似不無可疑,但眼前不妨穩住此人再說。”


    突聞不遠處起了重物墮地聲響,兩人不禁一怔,循聲掠去,隻見本莊一高手平伏在地,渾身無絲毫傷痕,已氣絕斃命。


    羅七不禁大驚,知強敵潛入,忙厲喝傳警搜覓敵蹤。


    口口口


    狄康端坐椅上握卷觀看,他隻覺屋外忽起了衣袂飄風之聲,忽聞羅七高聲-道:“石大俠!”


    語聲甫落,羅七偕同聞姓修長黑衣人已自疾閃掠入。


    聞姓黑友人目中逼吐寒芒凝視在狄康麵上久久不移。


    狄康放下書卷,緩緩起立抱拳微笑道:“舵主有何見教?”


    羅七道出有強敵侵入莊內,故趕來相告留神匪徒暗算。


    狄康神色不勝憂慮道:“舵主定查出玄武宮匪徒侵入人數?”


    羅七道:“本莊戒備森嚴,步步死域,片刻之後定一網成擒,目前尚不知侵入匪徒人數。”


    狄康道:“舵主不可輕敵大意,匪徒侵入後潛伏暗處,在未查明諸葛湛囚處前必不致蠢動”


    聞姓黑農人聞言陰側側冷笑道:“石大俠未免危言聳聽,匪徒自蹈樊籠,豈能輕易逃去!”


    狄康雙眉微皺道:“此位是誰?舵主尚未與在下引見。”


    羅七咳了一聲道:“此位是老朽拜弟聞九洲。”


    狄康僅抱拳微拱,道:“原來是聞兄,幸會。”神情冷漠如永。


    聞九洲鼻中冷哼一聲,自然瞧出狄康冷淡神情,不禁心頭怒火上升,獰笑道:“聞某雖無虛名在外卻久走江湖,從未獲知石大俠之名,大陝來曆師承可否見告?”


    狄康淡淡一笑道:“無名之輩,何勞見問。”說著轉向羅七正色道:“並非在下危言聳聽,方才在下無憂穀返來,計老英雄手下言及追蹤舵主那玄武宮匪徒武林身法似是乾坤聖手東方黎明,說不定此刻潛入貴莊的就是他。”


    此言一出,羅七與聞九洲兩人心神猛震,麵色大變。


    須臾,羅七乾咳了兩聲道:“諸葛湛並未囚在敝莊,東方黎明徒然枉費心機,老朽已傅訊總壇,


    一俟總壇援手趕至,將翟香主接回,玄武宮雖傾巢來犯,亦豈奈我何。”


    狄康道:“請問舵主用何方法傳訊總壇,還是派人前往,抑或用飛鴿?”


    羅七道:“為免蹈蓋文嘯覆轍,兩者都用。”


    狄康笑笑道::貴莊已在四麵楚歌聲中,訊息必難傳出。”


    正說之間,一個勁裝漠子握著一隻奄奄一息的飛鴿-惶奔入。


    羅七大驚,將飛鴿接過,察視之下,隻見鴿翼釘有兩支藍汪汪的毒弩,係於鴿足上的信管仍存,飛鴿在羅七掌上顛動兩下,中毒已深,氣絕斃命。


    狄康歎息一聲道:“這隻信鴿久經訓練,雖中毒箭,仍然飛回,終因毒發不治。”


    接著,門外傳來急促腳步聲,隻見一雙彪悍漢子扶著一名傷者奔入,傷者已斷除一臂,血湧如注,麵如金紙,目光黯然。


    羅七大-道:“你為何人所傷,本座口信有無泄漏?”


    傷者隻斷斷續績說了三字:“玄……武……宮……”頭一垂便自身亡。


    狄康道:“有乾坤聖手東方黎明相助玄武官,貴教已危在旦夕,如非東方黎明連遭重挫,力主慎重,不然貴莊此刻已慘遭茶毒。”


    聞九洲冷笑道:“石大俠如何知東方黎明用心?”


    狄康冷冷答道:“知巳知彼,百戰百勝,江湖之內,雲譫波譎,險惡異常,稍一不慎,會肇身敗名裂之禍。”


    驀地——


    竹林中隨風飄送入耳一陣低微咕咕之聲,宛如鬼哭,陰森恐怖,令人情不自禁心底泛上一股寒意。


    摻扶傷者兩名勁裝漢子麵色一變,疾如閃電撲出,羅七雙肩微振,身形甫才離地,狄康伸手疾攔,道:“羅舵主不可鹵-,玄武宮匪徒意在騷擾,使貴莊不戰自亂。”


    忽聞窗外傳來陰側惻冷笑道:“石老師真個睿智卓見,料事如神,可借反蒙疑嫉,不獲采信……”


    狄康大-道:“尊駑是誰?”


    聞九洲已電閃撲出,凝目望去,炎陽之下,除木葉濤聲外,靜悄悄地閑無一人。


    他眼角忽有所見,倏地掠入竹林,一雙屍體赫然顯露在眼前,死者就是方才聞聲撲出的一雙勁裝漠子,慘遭勒斃窒息而死,眼珠凸出,長舌外伸,頸骨折斷,留有一圈淤紅血印。


    聞九洲不禁機倫伶打一寒顫,死者兩人均有一身極好武功,耳目敏銳,卻在瞬息之間為人所算製命,忖道:“莫非潛入莊中的真是乾坤聖手東方黎明?”


    乾坤聖手東方黎明名頭在武林中威望卓著,聞九洲雖狂傲自負,但與東方黎明相形之下,不啻霄壤之隔,心頭一陣慌沭,忙掠入房中,但見羅七與狄康身形傍著窗側,蓄掌護胸,麵色嚴肅,凝勢待敵。


    羅七目睹聞九洲安然返入,不禁鬆了一口氣,道:“賢弟有何發現?”


    聞九洲即將所見情形說出。


    羅七不禁現出駭異神情。


    狄康接道:“如此看來,侵入貴莊潛院匪徒不多,僅兩三人而已,他們意在諸葛湛,翟中陽兩位,眼前不致動手,倘在下忖料不錯,暮夜三更將是玄武宮動手良機。”


    羅七宛如大禍臨頭感覺,心旌猛搖,麵色慘變。


    狄康又道:“最好設計將入侵匪徒誘入羅網,一網成擒。”


    羅七與聞九洲互望了一眼,疾逾閃電穿向室外而去。


    狄康四顧了一眼,嘴角泛出一絲冷笑,緩緩坐了下去,握卷凝視,宛若老僧入定,不為外事旁騖。


    一柱香功夫過去,隻見青衣小童提著一隻食盒匆匆走入,道:“莊內搜覓潛入玄武宮匪徒,慌亂異常,迄未發現,諒匪徒已退出。”說時已揭開食盒,端出酒菜一一放在桌上,接道:“小的一個時辰後再來收碗,大俠還有何吩咐?”


    狄康微笑道:“多謝小兄弟了,我無意涉身這場武林是非,準備明日即行離去。”


    他這話是有意而發,但並非說給煥兒聽。


    忽聞鄰室內傳來極輕微一聲冷哼,聲如蚊蚋,如非耳力敏銳無法察覺有異,狄康嘴角泛上一絲冷笑,目露殺機。


    青衣小童隻笑了一笑,轉身退出。


    狄康望桌上略一巡視,隻見六色精致佳肴,香味撲鼻,沉思須臾,欠身坐下,在麵前碗中斟了滿滿一碗酒,澄碧醇醪,不禁低聲讚了一聲道:“好酒!”


    他淺酌低飲,腦中疾如電轉忖思如何探明諸葛湛被囚之處,雖說有煥兒相助,卻極為棘手。


    鄰室內忽起了輕微異聲,狄康霍地立起,忖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身形一閃,疾如飛鳥般撲向鄰室而去。


    室內案上平放著一封信函,狄康機警無比,不但不伸手將信取起,反退向門角,從隙縫內向外望去,但見一個青袍老叟立在桌前,伸手入懷取出一包藥末傾灑在酒菜中,手腳乾淨俐落,從容不迫退出。


    狄康注視青袍老叟動作,暗道:“是他果然是他!;”


    俟青袍老叟離去後,才拿起信函抽出端視,僅書數字:“合則兩利,分則俱敗!晚來拜見。”


    下款也未具名,筆力蒼勁,直透紙背。


    狄康微微一笑,將信函撕碎棄置在窗外,慢慢走回外間就坐。


    門外起了一片急促步履衣袂振風聲,忽聞羅七高聲道:“石大俠無恙麽?”


    狄康朗聲答道:“在下安好無事,羅舵主有何發現?”


    “老朽現仍在搜覓,尚無發現,石大俠萬勿外出。”羅七語聲逐漸遠去。


    狄康仍是淺酌低飲,一個時辰後。已吃得杯盤一空,天色已近申牌時分,窗外蟬鳴高枝,竹影搖曳,陣陣清風送入,令人欲睡。


    他端坐椅上,瞑目似力不勝酒。


    驀地——


    鄰室中忽傳來語聲道:“閣下可願接納老朽這不速之客麽?”


    狄康倏地睜開雙目,道:“在下極願一見。”


    隻見一青袍老叟慢慢走出,麵含微笑,在狄康對麵逕自坐下。


    狄康淡淡一笑道:“閣下委實膽大包天,竟敢此刻與在下相見,萬一羅七發現尊駕插翅難飛。”


    青袍老叟眼皮微翻,露出不屑笑容道:“此莊布設險惡,步步都有殺機,但老朽視同無人之境,何瞿之有?再說彼此身分雖異,來此目的卻是一般,閣下膽氣亦不遜於老朽。”


    狄康道:“如此說來尊駑定知在下姓名來曆了。”


    老叟輕笑道:“自然知道,石中泰不過是易容化名而已。”


    狄康似不經意地望了青袍老叟一眼,淡淡一笑道:“尊駕來曆姓名亦瞞不過在下。”


    青袍老叟聞言不禁一怔,目中泛過一抹殺機,神態安閑道:“閣下不妨說出。”


    雙方語氣平淡輕微,似是敘談家常,骨子裏卻含有森森殺機,無異劍拔弩張。


    狄康道:“彼此心照不宣,何必揭破洞穿,請問尊駕須如何合則兩利?”


    青袍老叟略一沉吟道:“尊駕此刻探明諸葛湛所囚之處了。”


    狄康搖首微笑道:“倘在下知悉,此刻亦不致在此守株待搜了,羅七堅不承認諸葛湛囚在此處,在下無計可施,隻有借重尊駑外力,迫使羅七慌亂無措,羅七情急將諸葛湛移置另處。”


    青袍老叟莞爾笑道:“英雄之見不謀而合,請閣下相信老朽,今晚三更玄武宮大舉侵襲,務望閣下袖手旁觀,


    一候羅七被迫將諸葛湛帶出,閣下即出手製住,將羅七攜往無憂穀,你我俠義道人物,誌在救人,絕不加害。”


    狄康僅微微一笑不答。


    青袍老叟又道:“還有翟中陽,似亦被羅七另置別處,諒與諸葛湛在一起,亦望閣下鼎力相助。”


    狄康逼視青袍老叟有頃,道:“在下若不應允咧!”


    “依老朽的想法,閣下無法拒絕不允之理。”


    “為什麽?”


    “閣下體內已中了老朽劇毒,明午方可發作,不論此事成功與否,閣下務必在明午前趕往無憂穀,老朽解開閣下體內劇毒。”


    狄康冷笑道:“好辣毒的手段,尊駑枉為俠義道人物。”


    青袍老叟道:“霹靂手段,菩薩心腸,我輩俠義道人物行事宜權衡輕重,婦人之仁適足以債事,故生前毀譽在於言人人殊,閣下何必見責過甚。”


    狄康道:“區區劇毒豈奈我何?尊駑未免枉費心機。”


    青袍老叟淡淡一笑道:“老朽這劇毒無人可解,閣下不要太拿穩,以免後悔莫及”


    狄康故作一怔,道:“尊駑可以離去了,容在下稍作考慮。”


    青袍老叟抱拳道:“望閣下勿自誤,武林蒼生幸甚。”身形一閃,穿出室外而杏。


    狄康隻微微一笑道:“恕在下不恭送了。”


    須臾,鄰室中采出青農小童,目中露出駭異神光道:“此人已離去了麽?”


    狄康詫道:“你都聽見了!”


    青農小僮點點頭,道:“此人說大俠體內已罹受劇毒,不知是假是真?”


    狄康道:“自然是真。”


    青農小僮神色憂急道:“那麽大陝無法不允此人請求了。”


    狄康微笑道:“不妨,我自會見機行事,使此人無法得逞。”


    青衣小僮將信將疑,愕然注視在狄康臉上,欲言又止。


    狄康麵色一沉,道:“你有點不相信麽?”


    青友小僮微一遲疑,忙道:“大俠附耳過來。”


    狄康隻聽青友小僮道:“莊主準備今晚二更時分將諸葛湛翟中陽送出,至於他兩人藏在何處,運往何地尚無法查明。”


    忽感窗外發出一聲冷笑,一條人影疾如飛鳥穿入,兩手拾爪攫向青友小僮。


    狄康鼻中冷哼一聲,右臂迅如電光石火封出。


    隻聽一聲淒厲慘-,那人叭嚏墜地,兩手拾指根根摧折,皮肉外翻,血流如注,麵如金紙,目中吐出怨毒神光。


    狄康右掌疾沉,一般罡力拂逼匪徒麵門,匪徒隻覺眼前一黑,心脈震斷,氣絕橫屍在地。


    那聲慘-引來紫衣教伏樁,撲入四個勁裝漢子,目睹死者不由駭震。


    接著羅七閔九洲雙雙掠入冷哼一聲道:“此人是如何進入的?”


    那四人不禁麵如土色。


    羅七冷笑道:“如非念在用人之際,你等應立即橫刀自絕!”語聲略頓,又道:“老朽在此屋外竹林中布下三道伏樁,死者由何安然闖過?”


    狄康微笑道:“不可責怪他們防守不力……”將所見青袍老人詳情經過道出,所說自非真實。


    聞九洲兩人不禁麵色大變,羅七道:“這青袍老人……”


    狄康接道:“乾坤聖手東方黎明!”


    這寥寥八字無異落石擊潭,轟然大震。


    狄康望了望窗外天色一眼,道:“東方黎明之言決非危言聳聽,暮靄沉垂,四山雲起之際,玄武宮匪徒將大舉進襲。”


    他將三更時分故意提早在二更之前。


    羅七道:“是真的麽?”目光閃爍,憂急之色溢於言表。


    屋外遠處忽傳來一聲慘。


    聞九洲不禁鼻中冷哼一聲,道:“聞某今晚要試試東方黎明有何驚人藝業。”身形如飛竄出。


    羅七發出一聲苦笑道:“老朽決意將諸葛湛及翟中陽二更時分撤出莊外,護送前往總壇,怎奈事與頤違,看來免不了一場生死拚搏了。”


    狄康愕然詫道:“舵主不是說過諸葛湛並未囚在貴莊麽?”


    羅七不禁麵上一熱,鋼牙緊咬,獰笑道:“謹防泄漏風聲,不得不爾,萬望見諒,玄武官匪徒來犯無異甕中捉鱉,石大俠請隨老朽離開此處。”


    狄康知其將自己帶往諸葛湛被囚之處,故作不問,隻點點頭隨著羅七快步跨出,掠出竹林外。


    身後竹林中疾閃掠出聞九洲,高聲道:“羅兄,玄武官匪徒尚未有入侵模樣,但莊內暗樁被挑破七處。”


    羅七駭然變色道:“這話怎說?”


    聞九洲左手伸出,兩人凝目望去,隻見聞九洲掌心內托出一支通體泛出藍汪汪光華毒劍。箭尖鋒芒犀利,長不過三寸。


    狄康道:“不言而知,貴莊手下均死在毒箭之下。”


    聞九洲道:“如小弟猜測不錯,本莊弟兄不少為玄武宮及滄浪山莊網羅,潛伏甚久,事無钜細,均為他們外泄,所以東方黎明能安然進出,如履無人之境眼前這等奸細暗施毒弩,中者見血封喉,無聲無息斃命,肘腋之患在內,而不在外,羅兄如不撤走,我等必無幸理。”


    羅七聞言不禁魂飛膽寒,喝道:“快走!”


    狄康突朗聲道:“在下不願相隨!”


    聞羅兩人不禁一怔。


    隻聽狄康微微一笑道:“在下局外人不願卷入這場是非殺卻中,何況眼前也走不了……”說著手指遠處,接道:“兩位一瞧就知!”


    暮靄蒼茫下,莊內突亮起多處火頭,晚風甚勁,轉瞬蔓延甚廣,風助火勢,烈焰衝天。


    羅七胸頭怒火沸騰,兩足直跺,沉聲道:“石大俠隨我等前往尚可留得命在。”


    狄康搖首道::貴莊之外已為玄武宮包圍,帶著諸葛湛翟中陽兩人衝出,難免顯此失彼。”


    羅七道:“另有一條秘道出去,這秘道僅老朽一人知道。”


    狄康不禁一呆,道:“如此更不能隨鴕主前往了”


    聞九洲已自不耐,厲-道:“卻是為何?”


    “舵主如有萬一,我等無異待宰之獸。”狄康望了聞九洲一眼,冷笑道:“聞老師無須疾言厲色,眼前即寸步難行。”右掌疾望空中揮去。


    隻聽一聲悶嚎距身三丈開外一株合抱參天大樹上突飛墜下一玄武宮匪徒,手持毒弩待發,毒弩泛著藍汪汪光華,與聞九洲掌心托著的無異。


    另一株大樹上弓弦微響,一隻毒弩勁疾無比帶著一股急風射向狄康背上。


    狄康警覺,似已過遲,右背為毒弩射中,穿衣而過,突反震彈飛離背,墜地折為兩截。


    羅七與聞九洲不禁駭然變色。


    莊內烈焰衝天,熱氣逼人,四外一陣陣刺耳嘯聲,此落彼起。


    羅七大-道:“石大俠還不速隨老朽走?”


    狄康一式潛龍升天拔起,右掌劈出一股罡力。


    藏身樹上匪徒如斷線之鳶般帶著一股飛灑鮮血墜下地來,髓裂漿溢,慘不忍睹。


    遠處火光中忽奔來十數人,渾身帶傷並有焦灼傷痕,羅七凝目望去,見是本莊高手,不禁心情略寬,招手率眾往南奔去。


    狄康微一躊躇,隨著聞九洲身後離去。


    聞九洲道:“石大俠改變心意了麽?”


    狄康道:“在下傷了玄武宮兩人,玄武宮豈肯放過在下,此一時彼一時爾。”說時已奔入一幢高牆大屋,竄入一間方廣十丈密室,黑黝黝地伸手不見五指。


    石門隆隆關上,室中燠熱難耐,使人窒悶,心中發惡。


    狄康凝目巡視室中一眼,隻覺這是一間空室,心內大感困惑,突感腳底一沉,地麵緩緩望下降去。


    下降緩慢,忽身形一震,已然落實,狄康估計約下沉十餘丈,前方可見昏黃燈火,一條甬道中懸著一盞氣死風燈,甬道兩側顯出數處門戶。


    狄康暗道:“諸葛湛無疑是囚在此處了。”


    羅七率著手下向甬道中走去,才走出數步,疾然回麵,發現狄康亦在內,忙道:“悔不聽石大俠之言,如今悔恨莫及。”


    狄康微微一笑道:“亡羊補牢,猶未為晚,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事已至此也不必追悔了。”


    羅七歎息一聲,奔往一處鐵門,拉開外拴推門而入,隻見一目光炯炯,發須斑白老者躺在榻上。


    老叟目中逼射怒光,大-道:“羅七,你來此則甚?”仍然睡在榻上一勁不動-


    聲如雷,室中嗡鳴不絕,震耳欲聾。


    羅七抱拳微笑道:“奉命護送前輩去總壇,教主欲與前輩商量武林大局。”說著以目示意兩名手下。


    、


    一雙大漢趨向榻前,將諸葛湛扶起-


    狄康暗道:“原來諸葛前輩已被點了四肢穴道,不能動彈。”


    諸葛湛目光逼射,嘿嘿冷笑不住道:“什麽奉命護送,分明情勢危凶,急急逃命,尚要扶持老夫藉作護符麽?”


    羅七聞言不禁怒氣填膺,殺機猛萌,但諸葛湛係教主嚴囑善待,不敢違忤,佯裝末聞,大喝道:“走!”


    狄康忙道:“請問舵主,現在就走麽?那翟中陽香主咧?”


    羅七道:“此刻不走,還待何時,翟香主現在鄰室,老朽已命人作一軟兜抬走。”


    狄康道:“途中平安麽?”


    聞九洲冷笑道:“石大俠太膽小了。”


    狄康鼻中怒哼一聲道:“紫衣教主竟用兩位昏庸無知、剛愎自用之人付以重托,委實有目無珠。”


    聞九洲羅七聞言不禁麵紅耳赤,卻敢怒而不敢言,方才目睹狄康一手曠絕武功,此時不宜翻臉,而且更無必勝把握。


    狄康似知言語過重,立變為和顏悅色道:“在下並非有心譏刺二位,目前情勢危在眉睫,稍一不慎,必導至萬胡不複之地,在下意欲知我等逃往何處,再思忖應如何避過玄武官追蹤之策。”


    羅七哎了一聲道:“我等逃往本莊南方一處亂葬崗,距本莊有七裏之遙,逃出路徑為一上狹下寬的溝渠,溝渠上方已覆石板掩土,亂草叢生,不虞發現。”


    狄康道:“那亂葬崗是否有玄武宮匪徒設椿埋伏,諒舵主業已探明。”


    羅七道:“亂葬崗無險可守,隻是一片隆起墳丘而已,玄武官匪徒決難料及棺木底下暗徑通往敝莊。”


    狄康略一沉吟道:“既然前無伏擊,後頭之憂如何?”


    羅七大笑道:“東方黎明雖機警多智,卻無法追躡,我等原先逃入那間密室,共是兩層,底層降下地底,上層布置是一大廳,毫無痕跡可尋,而且機鈕設在地底,老朽已命人取下總輪,那有後顧之憂。”


    狄康麵色微沉,冷冷答道:“羅舵主不要太拿穩了,試問貴莊布設宛如金城湯池,今晚慘遭火焚不啻摧枯拉朽般其因為何。”


    羅七為狄康氣勢所懾,囁嚅答道:“那是東方黎明及玄武宮匪徒潛入敝莊,未能搜覓他等潛跡之處,致使裏應外合,慘遭此敗。”


    狄康大笑道:“舵主隻說中了一半,縱使東方黎明有三頭六臂,若無內奸掩護豈能容他出入如無人之境。”


    聞九洲濃眉一皺,道:“事過境遷,提他則甚。”


    正說之間,那青友小童煥兒迅疾掠入,躬身稟道:“翟香主已上路了。”說時笙了狄康一眼。


    狄康用蟻語傳聲道:“煥兒你速照我緊囑之言行事。”


    羅七手掌一擺,道:“你等先行,本座立郎趕來。”


    青衣個童低應了一聲是,轉身出室。


    狄康突朗笑道:“羅舵主,你可知隨行手下就有玄武宮在內麽?”


    此言一出,羅七與聞九洲不由心神猛凜,道:“石大俠必有所見,請郎指明。”


    狄康道:“就在此室內,人數不少,他們易容之巧,魚目混珠,肘腋之患,不可不除。”


    忽聞一個森冷笑聲道:“尊駕不怕說話太多了麽?”


    羅七循聲望去,隻見隨行手下個個麵色嚴肅,不顯絲毫形色,簡直找不出是何人所發。


    此乃大違常情之事,即或其中有數人是玄武官奸細,其他定不勝驚疑,露出惶惑神色,使狄康亦不由為之一震,暗道:“難道他們個個均是玄武宮手下麽?”忙道:“羅舵主你背著諸葛老英雄先行,聞老師居中,在下斷後,貴屬如實係心腹親信,忠誠不二,必不致攔阻。”


    羅七聞言忙將諸葛湛背起,快步出室,聞九洲緊隨羅七之後。


    狄康向紫衣教手下微微一笑,轉身而去。


    紫農教手下互望了一眼,疾掠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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