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浩揚頓時泄了氣,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呂真不來,卻是周末。是誰設計的周休二日,就該全年無休,多招人煩呀。


    “他到底什麽時候走啊,真討厭。”


    “他為什麽要走?”呂真白了他一眼,“該走的人是你。人家鍾遙都跟我媽提過親了,過了春節他就跟我姐結婚。”


    如同平地驚雷,俞浩揚完全被擊中,動彈不得,“這怎麽可能?”


    “就在你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事情,你不知道嗎?”


    “我要是知道還用問你嗎?”


    俞浩揚默默地走進自己的房間,反手把門關上,可關與不關又有什麽差別,他在這個公寓裏,就像不曾存在過。他明明每天都在,卻什麽都不知道。


    當天夜裏,在鍾遙還沒回來之前,他悄無聲息地離開公寓。他想,或許他離不離開,都沒有人會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存稿了……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當天晚上,新一股寒流來襲,天上下起了鵝毛大雪,城市的多處主幹道發生擁堵,鍾遙回來時已經將近八點,平凡已經吃好飯,坐在客廳裏看雜誌。


    他愣了一下,“你怎麽出來了?”


    “我不能總悶房間裏,再說明天要銷假上班。”平凡眼睛看著牆壁上的時鍾,低下頭繼續看雜誌,“對了,鍾遙,你去樓下看看我電動車有電沒,要是沒電幫我放到保安室充電。”


    鍾遙洗手出來,“明天我送你去吧。”


    “鍾遙,你還是回家住吧!”平凡幾不可察地歎氣,“我都好了,你不能總睡沙發。上班的事,我自己能行。”


    “那好,明天送完你,我就回去。”鍾遙也不跟她堅持,他知道平凡的脾氣,一旦開口就不允許別人反駁,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平凡是一個很自我的人,她一旦認定了一件事情,就不會輕易更改。就像他們的婚事,鍾遙到現在都還無法相信,平凡真的答應了他的求婚,如此地輕易,如此地淡然。


    平凡放下雜誌,眼角餘波再次掃過那麵時鍾,“我留了飯,你去熱一下吧。那個……給浩子留點。”


    吃過飯,鍾遙去了趟樓下,把平凡的電動車充上電,冷得他直哆嗦,“外麵可冷了,雪積了厚厚的一層,明天還是我送你去吧。”


    “好,你明天早上記得把我的小電驢放回原處。”


    俞浩揚是後半夜回來的,躡手躡腳地走進來,屋內很亮,顯得他的舉動格外滑稽。


    鍾遙對開著燈睡覺還不是很能接受,時睡時醒,一個星期來睡眠質量並不太好,聽到俞浩揚的開門聲他就醒了,“浩子,平凡給你留了飯。”


    “她給我留的?”俞浩揚陰霾了一下午的心情,倏地雲開霧散,“我還沒吃呢。”


    他興高采烈地去了廚房,把剩下的菜全都解決了,打著飽嗝滿足地去睡。


    平凡下了班照例去拐角彈琴。天氣越來越冷,客人也越來越少,於瑤瑤一個人趴在吧台上玩手機,看到平凡進來就像看到親人似地,隻差沒熱淚盈眶。


    “小凡,讓姐看看你。”


    平凡嫌棄地推開她,“你少來這一套,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吧,想幹嘛?”


    於瑤瑤不好意思地眯著眼笑,笑成了一條縫,“你,是不是想拋棄浩子?”


    “我們在一起過嗎?”平凡反問。


    “那能不能幫姐個忙,把他趕出你家?”


    “就像當初你幫我姨的忙,把他趕出來對吧?”


    於瑤瑤更無地自容了,“拐角是我前夫……”


    “俞浩揚還是你前夫的弟弟呢!於瑤瑤,你當我瞎了啊!你那麽想挽回你的婚姻,為什麽不討好浩子,好達到你的目的呢?”


    “我這回就是想挽回,才讓你趕走他的。”於瑤瑤知道瞞不住,“他離家八年了,我婆婆就想讓他回家,你把他趕走,他無處可去,自然是要回去的。”


    平凡不知道該說她傻還是蠢,“你第一次趕他的時候,他去了哪裏?”


    “工作室!”


    “工作室現在還是他的!”


    於瑤瑤眼角微跳,“趕盡殺絕不太好吧?”


    既然不想再有幻想,就讓所有的一切可能都劃上句號,隻是……


    “等過段日子,我跟他說,你先把工作室的事情解決了。”


    工作室很冷,穿堂而過的北風呼嘯,沒有燒窯的室內也沒有暖氣,冷得呆不住人,隻有燈火依然,說明俞浩揚還在裏麵。


    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工作室,很少有其他的去處,每天就是家和工作室兩點一線,拐角他也不常去,因為平凡不在那裏。


    入了冬之後,他幾乎都在家裏畫畫或是設計新品,平凡受傷,鍾遙入住之後,他變得無處可去,隻能回到他的一畝三分地,就算在冷也比看著鍾遙和平凡秀恩愛強。


    “俞浩揚,你是不是準備被我灌藥啊?”平凡裹得厚厚一層,是她早上起床時看到掛在衣櫃前,很明顯是俞浩揚的傑作。


    俞浩揚僵硬地握著筆,吸了吸鼻子抬頭,“你怎麽不回家?”


    “來接你啊,省得你大半夜地回家,吵得人睡不好覺。”


    俞浩揚立刻蔫了下去,“鍾遙跟你告狀了?那我晚上不回去了,我有好多訂單沒做完呢。”


    “鍾遙回去了。”


    “真的?”他一躍而起,“他不再當廳長了?”


    “我讓他回去了,他就像我大姨似的,管這管那的,太不自由了。”平凡拿走俞浩揚的筆,“有什麽事明天再做,我們回家喝酒慶祝一下。”


    平凡拿的是最烈的二鍋頭,一人一瓶,就著一鍋龍膽魚湯,兩個人像是沒有大人管束的孩子,放大膽子放縱。龍膽是回家路上經常海鮮市場買的,價格略貴,但平凡看到俞浩揚那饞樣,就買了一整條,魚頭和魚骨放油翻炒,加水煮成奶白色,魚身切片涮鍋,是他最愛的吃法。


    “果然沒有鍾遙就是不一樣。”俞浩揚感歎,“他每天不是青菜豆腐就是豆腐青菜。”


    平凡白他一眼,“你懂什麽,那叫生活。哪像你,不知柴米油鹽貴。”


    “我隻知道,生活不是苛刻自己委屈自己。做人要有追求,要有夢想,而不是在原地踏步。”俞浩揚眼下的追求是把那條魚吃光,夢想是明天還有魚吃。


    “對你來說,或許是這樣。但對於像我這樣的人來說,踏踏實實地過好每一天,就是我最大的滿足。我沒有什麽追求,也沒有所謂的夢想,我隻想過重複而安穩的日子。”平凡抿了一口二鍋頭,“鍾遙和我是一類人,你懂嗎?”


    “不懂。”俞浩揚啪的一聲放下筷子,微怒,“因為我是富二代,因為我是學藝術的,所以你覺得我好高騖遠,自動把我列為另一種人,這不公平。”


    “既然你都知道,我也沒什麽好瞞的。”不知不覺已經半瓶下肚,平凡臉色通紅,目光迷離,“我怕黑,是因為我被綁架過。還是二次。”


    俞浩揚隔著熱氣氤氳的火鍋看著她,第一次感覺到她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真實與悲傷。


    “第一次,是我父親,我的親生父親。為了完成他的夢想、他的追求,他綁架我向我母親要錢。他把我關在他的畫室裏,那是一間被掛上厚重窗簾的房間,白天和黑夜一樣伸手不見五指。他沒有錢,欠了一屁股的債,房東把電給停了。我在畫室裏呆了三天,每天隻有水喝。不要說他禽獸不如,因為他自己也沒吃。沒有錢,有水喝就不錯了。”平凡娓娓道來,就像在說別人的故事,自嘲的語氣讓人無法忽略她眼底的傷痛,“後來,他自殺了,在那個暗無天日的畫室,他死後,他的畫作才受到評論界的注意。可這些都不是我和母親要的。”


    “我曾經在母親麵前立誓,這輩子都不會碰畫筆,也不會從事和藝術相關的工作,甚至不嫁這樣的男人,不管我有多愛他。愛情的純美永遠比不上現實的殘酷,那些虛無飄渺的空中樓閣遲早會毀了平靜安定的生活。”


    俞浩揚的眉漸漸絞緊,雖然他聽聞過一些關於她的事情,但怎麽也比不過親耳聽到的震撼。


    “第二個綁架我的人,是甘宇成的母親,你見過的,在婚禮上。”平凡繼續說著,一瓶酒已經見底,“她想找人強》奸我,可沒想到我對黑暗如此的恐懼,除了驚聲尖叫,我的反抗力驚人。你應該見識過,我曾經練過幾天跆拳道,打人一點都不手軟。”


    俞浩揚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來,他想過無數的可能,卻沒能想到人能殘忍到這個地步。在他們相遇之前,她已經曆過太多,生生讓她把自己未來的生活規劃好,不允許有一絲一毫的錯誤。人並非越挫越勇,而是要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而平凡就是這樣一種人。


    “從那之後,我睡覺不能關燈,家裏一定要有人。”平凡抬眼看他,“這也是我收留你的一個原因,那時候我被大姨趕出來,不得不一個人住。”


    俞浩揚雙手握拳,聲音冷得像屋外的天氣,“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討厭富二代,討厭藝術家,我收留你確實是因為你的才華,但是我不想因為自己的一時心軟而受到傷害,我和你沒有半點關係,請你一定要對你的家人說清楚,不要造成誤傷,好嗎?我是一個很普通的人,隻想擁有最普通的生活,找個高富帥這種事情不適合我。還有,我和鍾遙要結婚了,會搬出這裏,你要繼續租也可以,我會跟房東說。”


    他搖了搖手裏的空瓶子,“今晚是離別酒?”


    “我們還是朋友。”


    “好,我們還是朋友。”他沒有糾纏,因為他答應過姚芯,讓平凡自己做決定,給她想過的生活。


    俞浩揚的痛快和幹脆是平凡沒有想到的,第二天酒醒,他就已經在打包行李,平凡臨走時於心不忍,折回去跟他說:“你可以慢慢搬,反正沒那麽快。”


    “我怕留下來,會忍不住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俞浩揚故作輕鬆地調侃,他清楚平凡內心的掙紮,所以他不想她再為難自己。


    “你不怪我?”


    “不,我要怪,也隻會怪那些傷害過你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不能去運動,隻好少吃東西,除了不吃晚餐其他的零食也都不吃。今天來姨媽,消耗大。晚上在家碼字,我媽在廚房炸豬扒,可香可香了,簡直就是人間煉獄啊!


    人為什麽要減肥呢?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鍾遙是個很不錯的結婚對象。他的話不多,不像俞浩揚總是聒噪闖禍、鬧小孩子脾氣,和他相處的時候,總是會忘記他的存在,但他又會在你需要他的時候,悄然出現,為你打點好所有的事情。


    平凡受傷的一個星期,就是最好的證明。他在接到平凡的電話後,立刻收拾了幾件換洗的衣服直到她家,在沙發上睡了一個星期,沒有抱怨,沒有挑剔,隻有接受。


    在這期間,他沒有過問關於俞浩揚的事情,隻把他當成一個房客,或者說是一個客人。而他所表達出來的素養,是一個主人應該有的寬容和大度。他把平凡伺候得很好,也把俞浩揚伺候得很好,一日三餐,均衡營養,家務上手,不說髒累。


    這樣一個活得從容安穩的男人,平凡沒有理由拒絕。如果說,非得挑出一個毛病,那就是鍾遙太寬容,在待人接物上永遠都是從容不迫。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一個人太過寬容的原因是因為不夠在乎。


    平凡曾經過問他,他們現在的狀態能結婚嗎?


    鍾遙說,想結就一定能結,不想結就一定結不成。


    她從來不問鍾遙以前的事情,鍾遙也一樣,連擺在家裏的大活人,他都沒有表示過好奇。


    鍾遙無疑是平凡目前最好的選擇,或許傾她一生都很難遇上像他這樣一個適合結婚的居家男人。


    這也是她一心期盼的平淡生活,每天都過著重複的日子,安安穩穩,直至老去。


    下了班,鍾遙來接她,車裏的暖氣開得很足,可是從鍾遙的拍賣行到她單位門口,不過15分鍾路程。看看時間,不多不少,離他下班正好是20分鍾。


    平凡不免問說:“你下了班直接來的?”


    “嗯,今天沒什麽事情,我提前發動車子,就怕你在家呆慣了不習慣外麵的溫度。”鍾遙開車不快,慢慢地跟著車流往前開。


    平凡心中驀地一暖,不知該如何繼續,鍾遙也不說話,他本就話不多,專心開車的時候就更少開口。


    因傷休養一周,平凡不敢讓大姨知道,讓呂真瞞著,還好大姨沒有跑上門來,隻是打了幾個電話,叮囑她要注意保暖。平凡怎敢不從,她從高中起就在大姨混吃混喝,不知道浪費了大姨家多少的電費,強迫他們接受她怪異的生活方式。想起鍾遙這一周都睡得翻來覆去,她對大姨一家的歉意和感動又多了幾分。


    上班時給大姨打電話,提及鍾遙,大姨滿心歡喜,力邀她和鍾遙晚上到家裏吃飯。


    這也算是見家長了吧?


    連平凡都不知道,鍾遙還準備了禮物,是一個看上去像古董的花瓶。


    “這還真是古董。”鍾遙笑著解釋,“中午休息的時候,我去了趟古董跳蚤市場,趕著人家收攤的時候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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