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微現在瑣事眾多,放在越人閣上的精力也就不足了,皇商的文書下達之後她就直接交給了胡半載去搭理,偶爾請了趙管家指點一二,倒也出不了大的差錯。


    正琢磨著正事,春繡一手牽著知恩,一手捧著個陶瓷罐子進來,瞧得孟知微眼睛一亮:“可算來了,已經可以吃了麽?”


    春繡將陶罐遞到冬磐手中,冬磐麻利的打開封泥,從中倒出一碟子紅豔豔的酸梅來,孟知微快手快腳的撲過去拈了兩個塞入嘴裏,眯著眼道:“果然還是春繡的手藝最好,不但刺繡繡得好,做蜜餞果子也是一絕。”


    春繡笑道:“人人都說酸男辣女,夫人這一胎說不定真是個公子。”


    話音剛落,厚重的門簾就被掀開,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走進來,問:“什麽公子?”


    眾人一愣,紛紛笑道:“老爺回來了!”


    孟知微口舌生津,聞言睜眼,身子動也沒動,就笑道:“不是說要兩日後才到嗎?”


    莊起解開披風,在火爐邊站了一會兒,等到手心手背暖和了些才靠過去,抹開她的額發:“病了?”


    孟知微搖搖頭,握住他的手:“外麵下雪了不成?”


    “沒有,就是風有些大,刮得人骨頭疼。”


    孟知微摸了摸他的衣領處,果然帶著些水汽,現在還沒到晌午,應該是莊起一路騎馬趕回皇城,身上衣衫都被露水打濕了大半,就道:“我讓人燒水,你快去沐浴,別著涼了。”


    莊起見她臉色紅潤,渾身雖然有些懶意精神卻很好,心也放了大半,繼續開始的問題:“方才在說什麽公子,府裏來了客人?”


    春繡與冬磐都抿唇輕笑,知恩趴在榻邊,用肥肥的手指戳了戳孟知微的腹部,清脆的道:“弟弟!”


    莊起茫然的看了眼小知恩,再看看笑得神秘的眾人,最後視線落在了孟知微的臉上,希望從她的口中得到答案。孟知微可不是直腸子,肚子裏彎彎繞繞不知多少,見他望過來也隻是笑了笑,繼續伸長了手去捏酸梅吃,一口兩口,不多時半碟子的梅子就下了肚。


    胡半載摸著山羊須嘿嘿的奸笑了兩聲,招招手,牽著小知恩就往外麵走,其他眾人知道他們夫妻重逢有無數的話要說,也跟著出了門去。


    孟知微問他:“還沒猜出來?”


    莊起的視線來來回回在她臉上與腹部徘徊,孟知微難得見他這副傻乎乎的樣子,伸手彈了彈他的額頭:“笨蛋一個。”


    莊起抓住她的指尖,狠狠的塞入口中咬了一下,問:“什麽時候知道的,怎麽沒寫信告知我一聲。”


    孟知微笑道:“驚喜麽?”


    莊起單手摟著她,另一隻手輕輕的覆蓋在她的腹部緩緩的撫摸著,過了半響才點了點頭,背著光猛地按住她的後腦,四片唇.瓣.撞.擊在一起,瞬間就卷住了所有的呼吸。


    孟知微一下一下的撫摸著他的背部,等到兩人都氣喘籲籲,莊起又突地跳起來,直接往外麵衝去。


    春繡的腦袋從簾子後麵鑽進來:“老爺要去哪兒?”


    孟知微的手下意識的搭在腹部,想了一會兒:“應該去了祠堂。”莊家後繼有人,他當然要去告知父母一聲。


    這一去過了一個多時辰莊起才重新回到屋內。沐浴用的湯水早就備好,莊起褪了衣衫進去洗漱,洗到半路又渾身滴答著水的跑出來,見孟知微老神在在的吃著午飯,他眼也不眨的盯著她看了半響又悶不吭聲的回了浴房。孟知微看著他兩片渾.厚的屁.股.肉.隨著動作一顫一顫的,咂了咂嘴,咬牙切齒的撕開一塊鹿肉,嘖嘖,分離了快半年,怪想的,問題是,現在有了身子,有些事情也隻能想想了。


    有時候男人犯起傻來很讓人哭笑不得,莊起洗個澡居然來回跑了三次,第一次隻是望了孟知微一眼就回去了,第二次他又裸.著身子跑出來摸了摸她的肚子,第三次居然蕩.著小小莊,問她:“一起洗麽?”


    孟知微正在咬牙簽骨,聞言直接將那還沾著肉沫的骨頭砸向他的雙腿之間:“有完沒完?”


    莊起這才訕訕的回去完成了最後的洗漱,然後垂著腦袋回來吃飯,飯也沒吃多少,盡將一桌子的肉食啃得一幹二淨,素菜一點都沒碰。


    孟知微嗤笑他:“你急忙忙的從戰場上跑回來,就為了這口肉食?”


    莊起很嚴肅的提醒自家娘子:“我已經素了四個半月了,看樣子還要繼續素下去。”


    孟知微問他:“要不要我給你安排個通房丫頭?”


    莊起喝了一碗熱湯:“你舍得?”


    孟知微直接將湯都給奪了過來:“你還是素著吧!”


    莊起沒吭聲,他趕了好些天的路,好不容易回來又收到了這莫大的驚喜,之後才被疲倦席卷,下午抱著孟知微在榻上睡到了半夜,第二天一大早就入朝跟皇帝匯報戰事的細節去了。


    冬磐悉悉索索的摸進來,伺候著孟知微洗漱後,就圍在她的身邊欲言又止。


    孟知微好笑的看著自己的丫鬟:“有事?”


    冬磐仔細辨認了一下孟知微的臉色,問對方:“夫人有沒有什麽事情要讓我去做的?”


    孟知微壓下心裏的失望,輕笑道:“快要過年了,除了置辦年貨,和清點管事們送來的東西外,還能有什麽事兒?”


    冬磐哦了聲:“那我去庫房看看,管事們送來的東西又多又雜,有些野味和素菜都要放入冰窖呢,不能隨意堆著放壞了。”


    孟知微隨意的點了點頭:“春繡呢,又去繡莊了?”


    冬磐答:“在抱廈裏呢,夫人找她有事?”


    孟知微點頭:“的確有些事情要她去做。”


    冬磐猶豫了一會兒,才戰戰兢兢的道:“什麽事兒,夫人可以與我說說,我去辦也是一樣的,絕對不會辜負了夫人的好意。”


    孟知微臉色平靜的看了冬磐一會兒,這才慢悠悠的道:“你想要什麽,直說吧!”


    冬磐神色慌張,立馬跪了下來,解釋道:“我不知道夫人的意思。”


    孟知微道:“你是不是想要去伺候老爺?”


    冬磐咬著牙,雙拳緊握,磕頭道:“春繡能做的事情,我冬磐也能做,而且心甘情願。”她哽咽著,“隻求夫人放過春繡吧,她有了知恩後,就再也沒有想過嫁人的事兒。讓她去伺候老爺,她肯定會一頭撞死在夫人麵前。”


    孟知微道:“所以你才想要替代她,做老爺的通房丫鬟?”


    冬磐哭道:“我身子幹淨,除了夫人在這世上無牽無掛。如果夫人要我去伺候老爺,我就去伺候,絕無怨言!哪怕日後有了孩子,我也不要。”


    孟知微冷笑:“說得倒是好聽。”


    冬磐身子發顫,好一會兒才問:“夫人這是同意了?”


    孟知微臉上閃過一道狠色,冷冽的道:“我同意什麽?告訴你,從我決定要嫁給莊起的那一日起,我就打定了主意,他這輩子隻準有我一個女人,他的孩子也全部都必須從我一個人的肚子裏出來,任何人隻要敢去招惹他,我就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冬磐驚訝的問:“當真?”


    孟知微掃了她一眼:“你也不例外!”


    冬磐瞬間淚如雨下,連連磕了三個頭,感激道:“我,我立即去告知春繡,她一定高興壞了。老爺沒回來之前我們就擔心……擔心夫人會如別人家的主母一樣,將自己的丫鬟送給老爺暖床,我,我們……”


    孟知微暗中呼出一口氣:“你不單要將我的話原原本本的告訴春繡,還要告訴府裏所有的人,讓她們都絕了這份心思。老爺上陣能殺敵,我這將軍夫人的後院也容不得任何心懷叵測的女人窺視。”


    冬磐抹幹了眼淚,隻說是。


    孟知微原本以為盯著莊起的女人隻限製在這個小小的後院裏,沒想到,隻不過半日,皇帝就悶不吭聲的給了她一個下馬威。


    今早聖旨,莊起官升三品為大將軍,賜良田金銀珠寶若幹,外加美人六名。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在哪裏呀第二更在哪裏,還在小小草的肚子裏qaq~~


    ☆、第四六章


    美人們一字站開:“思琴、思棋、思書、思畫、思劍和思酒,見過夫人。”


    孟知微挑眉,似笑非笑的剔了目無表情的莊起一眼:“將軍好福氣!”


    早上才在府裏警告過丫鬟們的冬磐瞬間就替孟知微難堪起來,氣鼓鼓的瞪著六個狐媚子,恨不得把她們一個個都瞪出窟窿來。


    春繡攏著小知恩:“夫人……”


    孟知微擺擺手:“管家!”


    趙管家沉默的出列,就聽得孟知微道:“去準備六個精美的院子,替將軍安頓好這些美人兒。好歹是皇上賜下,不能虧待了她們,需要什麽盡管給,不用來問我了。”


    美人們顯然都被□□過,紛紛謝了恩,留戀的望了莊起一眼,才隨著趙管家下去。


    孟知微對冬磐道:“去,拿得我的珊瑚鞭來。”


    冬磐眼睛一亮,立即興匆匆的往外跑,春繡一見氣氛不對,也帶著女兒退場。


    屋內,就留下這對久別重逢沒兩日的夫妻。


    莊起動了動耳朵,提醒她:“別動了胎氣。”


    孟知微道:“放心,已經滿了四個月了,穩得很。”


    莊起躊躇的在屋內轉悠了兩圈,問她:“皇上賞賜了不少的珠寶,你自己收著吧,別入公庫了。”


    孟知微笑道:“將軍這是在賄賂臣妾嗎?怕我虐待你的美人兒,還是怕我給你難堪?或者,是怕我入宮找皇帝的茬吧?”


    莊起坐在她的身邊,執起她的手拍了拍:“你這麽聰慧,難道不懂皇上的意思?”


    孟知微掙脫他的掌心,冷哼道:“你確定是皇上的意思,而不是德妃?”


    莊起一愣,輕笑:“前段時日朝中被皇帝折騰得腥風血雨,你果然沒少在裏麵興風作浪。”


    孟知微冷淡的道:“我一介小小的皇商,連皇帝的麵都沒見過,怎麽影響得了朝局?你也別太高看我了,更別想將皇帝那一攤子糟心事推到我的頭上。”


    莊起一點也不在意她惡劣的口氣,斟酌了一下,才道:“不需要我提醒,你也知道自己的能耐。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防人之心不可無,符東疏好歹是睿王的兒子,他雖然涉入朝政不久,可身邊從來不缺為他出謀劃策的人,你與他走得太近了,會引起某些人的警惕。明麵上看你與太子妃情如姐妹,可天家哪裏有多少真情,他們眼中更為看重權勢。符東疏提出將作監之事看視有意為之,可太子妃將你推到皇後麵前就有些巧妙了。宮裏那麽多雙眼睛盯著,她們都知道你的身份,你見了皇後沒兩日,皇後就得了皇帝的青睞,轉頭宮裏就被消減了開支,然後德妃的人被莫名其妙的治了罪,外麵的人看不清楚裏麵的彎彎繞繞,可德妃與皇後相鬥多年,她不知道皇後這是在借刀殺人?”


    孟知微沉凝了一會兒,道:“你是說皇後是借著我的口,把事情從暗處捅到了明處?在德妃眼中,皇後早就是眼中釘肉中刺,這麽多年都沒有被拔除,結果我入宮沒多久她就失了得力臂膀,少不得將這股子怨恨嫁接到了我的身上,甚至以為這是你在背後撐腰?”


    莊起知道她想到了裏麵的關鍵處:“皇後和太子想要得到兵部的支持,拉攏我是必須的,正好借由此事將我徹底的綁縛在了太子的船上,想要下去都不成了。德妃恨你入骨,隻要在皇帝耳邊吹一吹耳邊風,一點點雕蟲小技就鬧得你不痛快。”


    孟知微哼道:“琴棋書畫,劍和酒,這六位美人明顯是早就為你備下的,關我什麽事兒了。你以為你得勝歸來,德妃的人會看著你坐大?她這還是第一步棋呢,如是你被她鑽了空子,那就好看了。”轉瞬想了想,又道,“她打定了主意要鬧得我家宅不寧,我也不能讓她稱心如意。皇帝賜下的人我們不能退,不過,消遣消遣她們打發無聊日子還是可以的。”


    莊起眼看著那豔紅的珊瑚鞭子被呈了上來,立即巴結自家娘子:“你準備怎麽辦?”


    孟知微接過鞭子,猛地一抖就在地麵上留下一條鮮紅的痕跡:“夫君你不是很久沒有吃肉了嗎,妾身讓你開開葷怎麽樣?”


    莊起苦笑,她真的會讓他開葷?希望這葷肉不是開在自己的身上。


    …………


    美人愛英雄,天下至理。


    從莊起的名字第一次從聖旨裏麵跳出來之時,不說世家貴女官家千金,哪怕是宮裏思春的宮女們的目光也都一瞬間就集中到了這位新晉的將軍身上。


    文武雙全的大好男兒,背後有著富可敵國的身家,再加上一步登天的權勢,如何不讓人傾慕?


    所以,被賜下的六位美人的心情可想而知。


    雖然將軍已經有了原配,可老天爺也似乎在憐惜她們的一腔熱忱,在她們被賜下之時,原配夫人就已經身懷六甲,至少有大半年不能近身伺候。若是在這半年內得到了將軍的青睞,再懷上一兒半女,她們下半生的榮華富貴幾乎是指日可待了。


    不過半個月,眾位美人就摸清楚了府裏護衛巡視的路線和時辰,更是將當家主母的作息摸得一清二楚。


    有人性子急躁早已耐不住要第一個拿下將軍的寵愛。在有心人的撮合下,在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思畫穿著一襲白色襦裙俏生生的站在了莊起回主院必經的廊橋上。


    如今已經入冬,寒風冷冽,颯颯的冬風吹得裙擺飛揚,俏麗的佳人麵色煞白,獨立橋頭似愁似怨的呆呆的看著橋下的流水,仿佛一眨眼,美人兒不是將隨風而去就是會躍下橋頭,香消玉損。


    遠遠的月牙門處,一道偉岸的身影逐步靠近,思畫抿著被凍得發僵的唇,看著對方越走越近,似乎想要上前一步迎接,又似乎顧及著身份怯步不前,一直等到男人的呼吸吹拂在她的頭頂,她才恍如隔世般低低的喚了一聲:“將軍……”


    男子寬厚的手掌握住她冰冷的指尖,問:“這麽晚了還不歇息?”


    思畫頭垂得更加低沉:“小女在等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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