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社團都在這裏,你今天必須至少報名參加一個。”團支書微微皺眉,有些不明白,宋傳興那樣的風雲人物,怎麽有這麽個上不了台麵的妹妹。


    柳穿魚無奈的一行一行看下去,音樂、戲劇、網球、乒乓球……直到快看完整張單子,她才看到了跆拳道三個熟悉的字眼。


    “那我報名這個吧。”她小聲說。


    “跆拳道?”團支書愕然,“你?……你確定就……好吧。”


    晚上放學回家,柳穿魚對著數學書百思不得其解,宋傳興卻忽然登門造訪,以為他是為了別人知道他們的關係來找麻煩的,開門的一刻,柳穿魚隻覺得頭皮都發麻。


    “聽說你加入了跆拳道社團?”結果宋大少開門見山,說的卻是另一件事。


    “他們說,必須要參加一個……”柳穿魚垂著眼,小聲說。


    “你說話怎麽不抬頭看人,這很不禮貌知道嗎?”宋傳興說著,等到柳穿魚抬頭,好容易看向他的時候,他才忽而一笑,難得溫和的說,“你們明天就有活動,可別給我丟人!”


    記憶中,那次跆拳道社團的活動,似乎是她和宋傳興之間的一個轉折點,跆拳道的活動自然少不了對練的環節,柳穿魚抱著藏拙的想法,隻想走個過場,可其他人卻不是這麽想的,一拳一腳落在身上,都那麽疼,反複幾次下來,她到底年輕,怎麽可能忍住,於是還手。跆拳道館學來的東西,未經實戰也還是花架子居多,怎麽比得了她十來歲就常和比她大很多的混混實打實的對打,很快的,社團的其他同學被她掀翻了一地,她眼都紅了,按住最先打她的人幾乎就要落重手了,卻被人猛的自背後抱住。


    宋傳興是怎麽替她善後的,那是她鬧鍾腦中一片空白,處於劇烈運動和憤怒過後的真空狀態,是全無印象了,隻記得清醒的時候,天早就黑了,她和他坐在路燈底下,臉上一陣火辣一陣冰涼的,是他拿著冰袋在幫她敷傷口。


    “你可真是個小瘋子!”很疼,她“嘶”了一聲,宋傳興就把手換了下位置,按在她臉上的另一個傷處,“同學之間,用得著下死手嗎?”


    “他們先打我的。”闖禍了,柳穿魚其實很後悔,她怎麽就不能再忍忍呢,再忍忍也許就好了,可是,這場仗打得她熱血沸騰,連帶著嘴也變硬了。


    “如果你一開始就亮出本事來,他們怎麽敢打你!”宋傳興用力在她腦瓜門上一按,如願的聽到她再度“嘶”了一聲,才說,“看不出來,陳鳳雲倒能生出你這樣的女兒來,看著比誰都老實,發起瘋來三五個男人都近不了身。”


    這句話涉及到陳鳳雲,柳穿魚沒有吱聲,準確的說,她是忽然有些害怕了,陳鳳雲知道她又故態複萌,會不會把她掃地出門?她不怕沒有住的地方,隻怕沒有書讀,她得好好讀書的,她得替田文宇好好讀書,替他去看看,大學到底是什麽樣子的,他有那麽多夢想,她雖然沒本事替他一一實現,但總要盡全力去實現一部分吧?


    作者有話要說:休息日的最大好處是,不用熬夜寫字了,大家也不用熬夜等我這個蝸牛寫字了,美好的周日晚上,可以看看電視聊聊天而來,哈哈!


    第二十九章 交鋒


    “你家……會不會把我趕走?”沒有聽清宋傳興後來又數落了什麽,柳穿魚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重,這時卻忽然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問道,“我闖了這麽大的禍,是不是會被趕走?”


    宋傳興正說得高興,他覺得陳鳳雲這個女兒真不錯,不像她那麽虛,也沒有裝腔作態的優雅,雖然打架的樣子有點瘋,但給人的感覺是有血有肉的真實,家裏多了這麽一個人兒,應該不會像過去那麽安靜無聊得讓人恨不得逃走吧?可是柳穿魚忽然冒出這樣一句話,和她說話時眼裏茫然的神情,倒叫他吃驚之餘,冷不丁的就有了種心酸的感覺。


    是的,今晚之前,他是討厭柳穿魚的,覺得她和她的媽媽一樣,都是宋家的入侵者,占領了他的家,侵入了他的生活,還妄圖替代他的親人並得到他的認可。可他是絕對不會讓她們如願的,跆拳道社團的這次活動就有他的授意,本來是希望狠狠教訓這個丫頭一頓,讓她知道宋家的門不是那麽好進的,想成為他宋傳興的妹妹,就憑她,也配?可是這世上的事,有算計,就難免有失算,柳穿魚就是讓他失算的人,看起來明明是個文文弱弱又唯唯諾諾的一個土氣丫頭,卻有那麽驚人的爆發力,現在想想,她敢報名跆拳道社團,應該也是很有底氣吧,可笑的是,當時他卻完全沒這麽想。


    不過打紅眼的時候總是雙拳難敵四手,柳穿魚贏了,臉上卻也掛了幾塊彩,身上還不知道傷成什麽樣子,他以為回過神來,她該是大哭著去找陳鳳雲告狀,就像其他同齡女孩子一樣,受了委屈難免撒嬌哭訴那樣,沒想到,她不止沒有一滴委屈的眼淚,反而覺得自己闖了禍,居然還擔心被趕走。他忽然覺得自己活得太自我了,隻一心覺得她是入侵者,卻沒有想過,她也不過就是個比他還小上一歲的孩子,陌生的家,多少年沒見過的陌生的母親,陌生的學校,陌生的一切,她也會不安,也會害怕,也會覺得找不到歸屬感。又或者,她根本沒有把宋家當成她自己的家吧,所以才會這麽惶惶的,連疼都顧不上了。


    “胡思亂想什麽呢?”他抬手將冰袋又按在了她的額角上,以掩飾這一刻心裏忽然湧出的酸楚,“是他們欺負你,你不過是自衛罷了,難道還傻傻的讓他們打?”


    “可是他們不會去找老師找家長告狀嗎?”柳穿魚記得,小的時候,就有一些時候,明明她是自衛的,可是同學的家長還是會找上門,每每那個時候,柳知同都會在送走來人後,暴揍她一頓。陳鳳雲該是不會打她,但或許,會趕走她吧。


    “他們不會也不敢,一幫人打一個還輸了,這會兒臉都不知道往哪兒放呢。”宋傳興沒好氣的把冰袋丟給她自己拿著,“你現在最該擔心的是,這滿臉的傷回家要怎麽和你媽媽解釋。”


    柳穿魚沉默,手指捏著冰袋,緊緊的,頭垂得低低的。


    宋傳興又等了一會,柳穿魚沒動也沒有出聲,讓他一度有種錯覺,她不會是這樣睡著了吧。


    “不管了,這都幾點了,回家路上你慢慢想吧。”他起身想走,褲腳卻被人輕輕拉住。


    路燈下,她的手指纖細,不抬頭,不說話,就那樣輕輕的拉住他的褲腳,明明一抬腿就能夠輕易掙脫,可是那一刻,他卻遲疑了。


    “算了,回去你什麽都不用說,你媽問起來,我說好了。”僵持了幾分鍾後,宋傳興聽見自己這樣說。


    柳穿魚臉上的傷痕自然逃不過陳鳳雲的眼睛,宋傳興就隨口說路上遇到了飛車黨,想搶他的背包卻被柳穿魚攔住,這傷痕,就是爭搶時為了保護他受的傷。


    這樣近乎拙劣的借口,陳鳳雲自然是不信的,柳穿魚雖然什麽都沒有說,但臉上的傷也不算輕,她甚至懷疑,是宋傳興找人打了她,不過眼下看,宋傳興對柳穿魚倒不像前段日子那樣當成空氣來對待了,這樣一想,她就放棄了細問的打算,如果吃一點皮肉苦,就能讓柳穿魚得到宋傳興的認可,安然的在宋家的庇護下長大,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這件事對宋傳興的最直接影響則是,自那天之後,他出出入入就多了條小尾巴,而且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尾巴,隻要別人對她一點點的好,她就會有受寵若驚的感覺,他相信,如果她真有一條尾巴,在每次看見他的時候,肯定都會搖了又搖的。然後這條尾巴的成績慘不忍睹,第一次月考就墊了學年的底,除了能死記硬背的語文、曆史、政治之外,數理化英語,無一及格。


    “你是怎麽考上高中的?”一道數學題講到第三遍,柳穿魚還是咬著筆頭一臉莫名,他忍不住想找東西敲她的腦袋了。


    “那——那我自己再想想。”柳穿魚紅著臉,呐呐的說。


    “就你這腦袋,我看你想到明天也想不明白吧?”宋傳興鬱悶,但是第二天還是找到陳鳳雲,讓她請個家教,從初中數學開始,給柳穿魚係統的補習一下。


    ……


    回憶的思緒被電話鈴聲打斷,柳穿魚匆匆掏出手機,才發現是田歌打來的。匆匆回到會場,很多嘉賓已經先行離開,也有些人擎著杯紅酒在場內和熟人聊天,而自助餐已經擺好了,算是西式簡餐吧,雖然簡單,卻精致,水果全部是進口的不說,就連甜點也都是新鮮烤製的,站得近了,奶味、甜香味撲鼻。


    “忙了一早晨了,快來補充能量,”田歌和幾個小助理正在角落裏吃得歡快,瞧見柳穿魚,就趕緊小聲招呼她。


    柳穿魚卻沒什麽胃口,勉強吃了塊最喜歡的提拉米蘇,就去了洗手間。


    洗手間燈光格外的明亮,唐婉玲正在鏡子前整理妝容,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的瞬間,柳穿魚已經走到水池邊。


    手剛伸到水龍頭下,唐婉玲卻忽然說,“我見過你。”


    溫熱的水淋在手上,在這個冷氣充足的地方,無疑是舒服的。柳穿魚認真的洗著手,她也見過唐婉玲,不過她不認為這樣的大人物會對一個坐在辦公室角落裏的人有印象。


    “人都需要有自知之明,不屬於你的,永遠都不要奢望和糾纏,才是對自己最好的選擇,我說得對嗎?”唐婉玲說完,視線徑直落在柳穿魚的身上,沒想到對方毫無反應。


    “宋家的那個養女。”收回視線,對著鏡子整理著劉海兒,唐婉玲繼續說,“想不到你居然在富年上班,我真的很好奇,當年你是因為犯了什麽事兒,才被宋家趕出來的?”


    柳穿魚的手有瞬間的僵硬,但她還是認認真真的將最後一點泡沫從指尖衝下,才抽了張紙巾擦幹水跡,轉身往外走去。


    “柳穿魚!”唐婉玲卻微微提高了些聲音說,“你信不信,當年你是怎麽被宋家趕走的,今天我也能讓富年同樣的趕走你。”


    “我相信,”柳穿魚到底停住了腳步,轉頭看向唐婉玲,“我相信,像唐小姐這樣人前端莊優雅,人後對一個陌生人都能大放厥詞的女人,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還沒請教,今天左擁右抱的感覺怎麽樣?被那麽多鏡頭對著,心裏一定很得意吧?不過我還是奉勸唐小姐一句,貪多嚼不爛,傅家和宋家可都是大家族,捕風捉影的緋聞還不傷大雅,要是鬧得太厲害,小心到頭來一場空。”


    ……


    回到會場,柳穿魚還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因為幾句不受聽的話,就毫不客氣的譏諷了唐婉玲一頓,看來最近不止傅正榮處處不對勁,她也是時時都不太對勁,不僅委屈忍不了了,還居然時刻有還手的打算。


    隻是唐婉玲真的很莫名其妙,居然會無緣無故的說這樣一番話,她是在哪裏見過自己呢?顯然不是傅正榮生日那天的公司,那麽是哪裏呢?她又知道了些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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