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道朱純飛一走,柳彤父子擔上了一重心事,特別是柳劍雄,情牽難遣,若非是因父親在場,他早又要追玉鳳去了,是以此刻,他顯得神情恍惚,心神難安。


    柳劍雄打點了一下,修下一封書,留給師兄,命蕭錦虹送到白馬寺之後,偕同兩個豐神俊逸的愛子,逕返襄陽。


    返家之後,錦虹歸宗,柳家大大的熱鬧了些天,說不盡悲歡離合,柳老夫人喜得老淚橫流。


    蕭錦虹認祖歸宗,是一件轟動江南武林的大事,柳彤著意鋪張了一番,柳彤當著天下群雄之麵,將蕭錦虹將名為柳錦虹。


    這一番來賀之人,不輸上次柳彤五十大壽,一則是與華榮有牽連的下林健者,全部趨來相賀;二則是江淮一帶的黑部屬,齊都來恭賀總舵主認親,並藉機與白道上的人物搭搭交情。


    這一次的聚會,柳錦虹當著群雄之麵,宣布解散“江淮幫”,並告誡幫內群雄,從此改邪歸正,各安生理,不得為非作歹,柳彤拔出十萬兩銀子,給愛子作為遣散幫眾之資。


    別看鬧海金蛟柳錦虹生得儒儒雅雅,但虎威如雷,一聲令下,來賀的幾個手下大將,唯唯應命,押著十萬兩銀子東下,不幾日,將個雄霸江誰的幫會解散。


    遣散之人,齊都懾於總舵主虎威,竟無一人敢再在江湖為惡。


    柳錦虹原本治上甚有法度,是以部屬相當敬服,此番他又自不同了,生父主盟江南武林,北五省武林盟主又是泰山,最為使天下群雄震懾的柳劍雄是他親兄長,以年來“黃鶴三雄”在武林道的聲望,誰惹得起?是以柳錦虹此刻在一般江淮舊屬心目中,真把他看成萬眾生佛,奉若神明了。


    自此以後,江淮一帶得以寧靜了百十年,不可說不是柳錦虹之力,無形之中,立下了一件天大功德。


    大大熱鬧之後,翠柏山莊又恢複了往日的寧靜,柳劍雄在家侍母養病,柳彤則時常上武當山,相幫師父處理一些俗務,妙清在赴洛陽途中得書,知出關之事暫緩,被靈修道長遣往昆侖山去了。


    東海四異與古檜铩己北返,火靈官岑化龍在武當山受挫過去,不知下落,大漠派的哈薩驥師徒三人也行蹤不明,天山神君更與陸筠芳上了天山,眼看擾擾武林,又平靜下來。


    大風暴將臨的前夕,無不顯得異常的平靜,柳劍雄知道此中道理,是以每日緊練禪功,想早日將功力複元。


    這一段時期中,終日與柳錦虹切磋,他也盡心盡力的指拔二弟,別看短短的兩月工關,柳錦虹的功力,平空增了一倍。


    桂子飄香,金風送爽,庭前梧葉已綠裉黃露,離中秋之期,已是不遠了。


    這日,兩兄弟正在後院探討武學,驀的家丁進來說道:“老爺喚二位公子出去見道爺。”


    “是哪一位道爺?”二人心裏齊在揣想著,腳下一步不敢怠慢,相率來至前廳,抬眼一看,柳彤正陪著妙清坐在廳上說話。


    柳錦虹未見過妙清,柳劍雄一步跪了下去,說道:“侄兒叩請師伯金安。”拜了三拜,柳錦虹依樣葫蘆向妙清磕了三個頭。


    妙清拈須微笑,一手一個,將兩人扶起來,笑向柳彤道:“我這兩位師侄,真的長得一般模樣,今天要不是他們自己出聲,我非要錯把錦虹當劍雄不可!”


    柳彤笑了一聲,說道:“我初見虹兒的那晚,不也是錯把他當成雄兒。”言下很是得意,沾沾自喜。


    妙清此來,不用說是要會劉柳氏父子,往關外去奪寶,他在端詳了一兩個師侄一陣這後,笑說道:“雄兒身體康複了沒有?”


    柳劍雄肅容欠身恭答道:“托你老人的福,雄兒賤體已完全複元了。”


    他這份彬彬有禮的儀態,看得妙清暗中點了下頭。


    柳錦虹接著躬身一拜,稟道:“我們弟兄二人,早已準備好了,隻候師伯法駕光臨,我們隨你老人家……”


    妙清不待他話落,唉的輕歎了一聲,兩道慈眉愁鎖,說道:“說來慚愧死了!你師伯吞為掌門大弟子,竟不能追回本門失寶,昭信同門,唉!此番關外尋寶,全賴你們父子三人力相助。”


    柳彤慌得躬身二揖,說道:“師兄請不要這樣說,此番出關,我與小兒輩敬候師兄差遣。師門恩澤,深厚無涯,有此機會,能使我父子為師門一盡微力,正是千載難求之機會,從今而後,我父子三人,但凡師兄諭示,無不全力以赴。”


    妙清立掌當胸,稽首一禮,說道:“師弟為師門盡力自屬應份,但為本門之事,牽扯上兩位侄兒,為兄心中卻惴揣難安。”


    柳劍雄躬身一拜到地,恭稟道:“師伯祖他老人家六載培育恩德,侄兒縱然肝腦塗地,也不能報他老人家的洪恩於萬一,況且上次侄兒往後山去謁拜他老人家之時,他老人家已麵諭侄兒,務要隨侍師伯出關尋寶。”


    妙清慈笑了一下,淡淡的說道:“如此說來,他老人家早有安排了!”稍頓,又接間道:“他老人家對尋返本門失寶一節,還說了些什麽?”


    柳劍雄眼球一轉,搖搖頭:“他老人家沒有再說什麽?但是……”他說著伸手入懷內一探,將那本薄薄的小冊子摸出來,雙手一捧,接說道:“這是他老人家晚近幾十年研創的一套掌譜,在他人家走時,交給侄兒保存,命侄兒在關樂事了之後,再呈給師伯,如今您老人家垂詢,雄兒不敢保留不稟。話落,雙手向妙清麵前一遞。


    妙清先不忙接書,慈眉一皺,凝神微頃,笑著搖首道:“雄兒,還是收在你身邊,他老人家命你在尋獲失寶之後再交給我,一定別有原因,他老人家的安排,一步都不能錯!”


    柳劍雄劍眉“剔,朗目一亮,頓時省悟,暗忖道:“他老人家將奪返武當失寶之重責交給我,又將這本小冊子交我暫為保存,待師伯尋得神道伏魔令後,方將這本素組掌譜交呈師伯,當時我未問清楚,如今想來,他老人家的意思,一定是要師伯親手拿到那麵令符,但又必須要我師伯完成這一件大功。”


    他想通了以後,心知還是要依著師伯祖的意思去做,但此刻書已出手,如果收回來,反而不好,反正這本書遲早都是師伯的,晚交晚交,全是一樣,他不由拿眼向父親看去。


    柳氏父子,生就了副磊落胸懷,柳彤一見愛子書已摸了出來,就笑說道:“師兄,這本小絹冊,師伯他老人家指明了說耍雄兒呈交給您,並說明了內中載錄有雄兒學過的九龍連環步法,與一套關係本門興衰的掌譜,並暗示雄兒不可學,想來這套掌招,非是掌門弟子,不能習此神技,這必是套蓋世絕學,放在雄兒身上,倒反而不好,不如由師兄親自收存,反而穩當一點。”


    妙清遲疑了一陣,淡淡的說道:“師弟你的話確有理,要知他人家玄機莫測,既命雄兒關東事了才將書賜給我,此中必有道理,非是為隻怕事,此刻,如果我將書接過,難免會惹出事端。”


    柳彤聽得心頭震顫了一下,心中一轉,付念道:“如果這本書在雄兒身上出了事,怎對得起師門。”登時豪笑說道:“師兄話雖不錯,但將這等關係本門興衰至寶放在雄兒身上,我有點不大放心,還是請師兄暫時收存,再說,此番出關,強梁棘手,不如再在舍下小住三五日,師兄將掌譜參研一下,不也是件好事。”


    妙清登時心中一動,忖念道:“眼前三人,誰都強勝自己一籌,便連早年不如自己的柳彤,此刻也臍身宇內有數高手之列,如果我盡三五日之力,參研透這門武學,說不定關東之行,我可能親手奪還師門失寶。”


    人,誰都有一顆自尊心,但連道力深厚的妙清,也脫離不了這範疇。登時點了下頭,說道:“師弟美意,為兄再要深拒,那太不近情了。”話落,起身一整道袍,撩袍朝柳劍雄手中捧定的掌譜一拜,然後站起來,肅身雙手將小冊接過去,小心翼翼的揣入懷內。


    這一晚,妙清獨處後院,明月在天,燈下打開師伯手抄,先看了陣九龍連環迷蹤步法,憑他的智慧,與在玄學上數十年的探討,竟然參悟不透這種錯綜繁雜,而又深藏玄機的秘奧步法。


    第二天,他實在無法再推窮究源,隻好將柳劍雄喚至後院,笑道:“師伯天資魯鈍,無法解通這種玄妙通真的步法,依你師伯這等資質,非窮三五個月,不能理出點頭緒來,我想,盡一日功,你代師伯他人家將這套玄奧的步法傳給我。”


    柳劍雄伏地一拜,說道:“侄兒不敢,您老人家言重了,雄兒頑劣,恐不能盡如你老人家的意;其實,侄兒也隻領悟師伯祖他老人家傳授的十之一二,如今師伯既有所命,雄殲隻好盡心竭力將他老人家傳授的訣要稟陳。”


    話落,他躬身向妙清一拜,就按著小冊所載,將四式訣要及九九八十一種步法的變化,詳盡的說了一遍。


    妙清是武當派的大弟子,天資不凡,一竅通,百竅通,柳劍雄才解釋了一遍。他也自將這種步法的奧妙弄清楚了。


    月明中天之時,柳劍雄又來到後院,將步法走了幾遍,妙清已自能學步練式。


    這一晚,妙清盡一夜之力,學會了一套舉世無雙的玄奧步法。


    第三天起,妙清一個人,埋首後院,靜心參研這套舉世無匹的奇絕掌法。


    靈真道長玄學通真,以數十年的歲月,苦研窮參,所創的掌法,自非一般武林之中的掌招所比擬,不但奇妙難測,兼且隱著玄機,窮盡了陰陽生息,八卦五行之變化,非是一朝一夕可參悟得透。


    妙清從早迄晚,獨生後院靜室,埋首苦思,以他在玄理上的廣博知識,及淵博浩瀚的智力去推悟苦思。窮搜了一天枯腸,一無所得,竟然不由失神地慨歎了一聲。


    臨到日薄西山,柳彤進來探視他,妙清搖搖頭,說道:“師弟,愚兄天份確屬庸劣,不想竟一日之力苦思,連一招半式都未悟透。”


    柳彤笑安慰他道:“師伯他老人家學究天人,所創武學,自然是一種精博深奧至精至微的大學問,非是一朝半夕所能悟解得透,依愚弟之見,這套掌招,隻怕要耗上師兄一年半載的沉神苦思,才能參透玄奧,目前似不宜去探究它,不如留待奪獲師門至寶之後,找一寧靜之地,精心苦參一下。”


    妙清慨歎了一聲,說道:“看來也唯有這條路可走了!”


    別看他一臉慈笑,但內心之中,正自不停的翻騰,一股好強的心,盡自在胸臆之中亂轉,付念道:“雄兒能將本門一套乾坤掌招化成劍式,並將奇門難測的倒轉九式研創出來,我竟看著書本還悟不透招式!難道我真成了廢物了?”敢情前些日子這段時間,柳彤在武當山上,已將“玄天乾坤慧劍”演練給靈修道長過目,並受道長之命,將這套劍法分傳了武當門下的第二三代弟子。


    妙清略進了些飲食,陪著柳彤關了陣,天起初更,柳彤辭出,他又略為清了下神,又將小冊子自懷內掏了出來,凝神兼燭苦參。


    智窮力竭,他人了忘我之境,埋首經卷,不知不覺,三更已過,想是他用腦過度,猛一抬首,頓覺頭眩目昏,耳鳴心跳。


    他不自覺的趕忙以手加額,猛吸了一口氣,閉目養神。


    驀地,風聲颯然,燭影一搖,擺在桌上,就離自己雙肘不到三寸之遙的一本絕世掌譜,宛如被一股大力一卷,疾如電製般的帶起一陣“劈啪”風聲,臨空朝窗外飛去。


    變起倉猝,他應變夠神速,雙掌猛然朝奇書抓去,相去僅差半寸,掌譜已向窗外射去。


    他嚇得慘然失色,如果將這冊關係師門興衰的奇書失去,那真罪愆深重!猛的雙足頓地,追躡奇書,向窗外飛撲。


    他知道窗外奪書之人是絕世高手,顧不了身分,抖嗓一聲大叫道:“什麽高人?這般戲弄貧道。”


    他人尚未撲出窗外,掌譜已自飛上屋麵,待到他撲上瓦麵,十丈外一條淡影,在冷月銀輝下,宛如一縷紫電,疾翰莊後飛縱。


    妙清在武林之中,名頭甚健,怎忍得這口氣,不由怒哼了一聲,衝口叫道:“朋友,你如果不將貧道的奇書留下,我們武當與你永世沒完。”


    向前奔的黑影,劃空傳來一聲冷澀的勁笑,說道:“為誰辛苦為誰勞?靈真那老雜毛勞研數十年,耗去了一大堆心血,想不到他這膿包師侄竟無能守成。嘿嘿……”


    妙清真是肺都被氣炸了!狂吼了一聲,拔步狂追。


    夜闌人靜,登時驚動前院的柳彤父子,但見三條人影衡霄猛騰,疾如電瀉星飛,向妙清追奔的去路跟蹤而前。


    三人之中,數柳劍雄眼力較高,今晚又月明如晝,在星月輝照之下,柳劍雄朗目電掃,但見二十丈外,道袍飄飄,連聲喝叱之人,竟然是師伯,再往遠處一看,四十丈,一道黑影飛瀉,奇快驚人,若隱若現的在夜霧中飛騰。


    他腳下加了把力,用了個‘空”字訣,耳際風嘯,疾如星飛電瀉,朝淡影趕去。


    他回首向柳彤說道:“爹!請留步,洛陽白馬寺見,請等五日,若五日未見,關外會麵……,”他好快的身法,語音未落,眨眨眼,已自追上了妙清。


    他向妙清打了個招呼,雙腳未稍怠慢,一股疾勁朝前猛撲。


    他快,前奔之人也不輸他,眨眼受害間,轉過一座山坳,那人往襄陽城中奔去。


    妙清唉的一聲沉歎!看看師侄漸漸消逝的背景發呆,不知何時,柳彤與錦虹都已躍在他身側,柳彤輕聲安慰他道:“有雄兒追去!奇書總有靈獲的希望,師兄請勿為此事煩惱,請回去安歇,打點明晨動身北上,去接應雄兒。”話落,柳劍雄欠身一禮,也轉身躡足追去。


    妙清又複一聲沉歎!看著柳錦虹失去的背影,淒聲說道:“為兄真該死!連一本書都保管不住,真是要愧見同門了!”


    柳彤含笑勸慰道:“請師兄勿過自責,變起意外,非人力所可預防,此人功力奇高,一身輕功,已到了超凡人聖的地步,雄兒差強能與他走個前後腳。”


    妙清失神扼腕的跌落後院,凝神暗忖道:“武林之中,誰有這種絕世輕功?誰有這種隔空吸物的內家上乘真力?”解不開的疑問,錯綜地盤據在他的心胸。


    且說柳劍雄,追躡著前麵逃逸的那人,霎時之間,已看到黑黝黝的奇大襄陽城,朦朧夜霧中,星火黯淡,城中更喜正自四響,他離的吃了一驚,心道:“襄陽城屋宇連雲,不下萬戶,這家夥要是在城內任何一個角落一伏匿,偌大一座城廓,叫我如何去搜?”他有點氣餒了!


    前頭之人腳下不慢,柳劍雄此刻是身空氣靈,疾似紫燕,猛加真力,宛如禦電飄風,彈指之間,追近了十丈。


    距前奔人影,約莫隻有二十多丈,已依稀能辨出前奔之人的身影,手中似還提著一枝棒杖之類的東西。甫一辨清前頭之人身影,誰知前路已被龐如小山的城牆一攔,前奔之人,突地兩袖連抖,有若一頭大鳥,憑空猛升,臨空一探,人已向城垛之上一腳踏實,回頭嘿嘿一聲冷笑,朝柳劍雄做了個鄙薄的投注。


    柳劍雄心中一急,冷汗直冒,幾個騰躍,躡步縱上城牆,凝神連目一掃,夜色沉沉,襄陽城整個進入黑甜鄉,靜得連犬吠聲都聽不到。


    他失神的低歎了一口氣,略為琢磨一下,筆直的對正大街猛撲。


    他動身不久,通才撲登之處隔鄰五丈遠的一個垛口上,也跨出一個銀須老者,向著往大街疾奔而去的柳劍雄的背影,冷笑道:“小子,你想追上爺爺,還得學上十年。”


    他望著柳劍雄的背影轉了兩個彎,就消失在街的盡頭,不由又得意至極的獰笑了一下,念道:“我與你再來上個背道而馳,讓你跑遍天下,哼!我老人家早已安安穩穩的坐在家中,全力參研你們武當門的秘學。”話落,他踴身一縱,有若一縷淡霧,霎眼向城下來路撲去。


    依他的腳程,本就未將妙與與柳彤看在眼內,他不愁轉身會碰到這幾人,此刻的目的,隻希望能甩脫這名震寰宇的少年人。


    倪天之幸,總算如願,一路徜徉,周身骨骼一輕,縱躍之間,更形靈巧;一路走,一路伸手入懷內探摸,露出一個得意的獰笑,手中青竹枝虛空一劃,破空生嘯,自個兒獨言獨語的說道:“四十年前一劍之仇,刻骨銘心!現在我可以子之矛,攻子之後,老夫隻須埋首一載,參研透牛鼻子這本秘學,再找他拚上一拚,設若找不到那老雜毛,就用他創的這套掌法替他們武當門超度一番。”


    這老人非是別人,正是四十年前,為惡西北的獨腳大盜,紫電無影牟昆,早年積案如山,心狠手辣,殺人無算,他武功奇高,一般自命為武林之中的一流高手都不敢正眼相看。正好,那時候武林三廳奇都有事,不遑他顧,才任由得他從西北鬧到中原,在河洛一帶,狠狠的做了幾票。


    靈真道長一氣之下,隻劍走河洛,終於在封邱找上這魔頭,兩人狠狠的鬥了五百來招。


    道長一代玄門奇俠,終於贏了一招,在牟昆左臂上砍了一劍,可惜當時道長未能再補他一劍,除惡未盡,貽留下後患。


    自此之後,牟昆隱形匿跡,四十年再未踏入江湖一步,他已由中年壯漢,一變而為銀髯老叟。


    靈真道長在靈霞崖向柳氏父子賜劍托書之事,牟昆隱在崖下,聽了個清清楚楚,自那時候起,他就處心積慮的要伺機奪取這部武當奇書。


    他在暗中觀察過柳劍雄,覺得自己無論在劍術與內力上全差上人家一籌,即便是連早年名懾武林的“紫電無影”輕功身法,也強不過人家什麽,這一顧忌,才不敢輕舉妄動。


    今天算是機緣湊巧,讓他看到妙清在後院中參研奇書,登時下手,用他練了四十年的一套獨門絕技——“磁靈掌”,硬將奇書吸走。


    他這刻誌得意滿,揣著奇書,意興遄飛的一逕朝前飛奔。


    不想冤家路窄,穿過一道林子,心中嚇得打鼓,十丈外巧登豪縱而來的人,不正是自己想避而無法避開的飛天玉龍?


    他此刻目的不在複仇,在於如何避開這年輕高手,以好保全這本奇書。登時折轉頭沒命飛奔,一麵心中七上八下的付念道:“這家夥真有兩下,老夫分明看他穿城追去,怎的又會跑到後麵來了?難道說,他輕身術真的是練到了縮形分影的地步了?”他真被嚇得亡魂皆冒。


    心在想,腳下可不敢慢得分毫,猛吸了口氣,連著幾個騰身,提勁狂奔。


    這一沒命的飛奔,真若紫電劃空,比剛才不知又快了幾許。


    眨眼又奔回到城牆下麵,雙腳一頓,身形憑空猛拔,一步又複躍上城牆。


    誰知前腳方一著地,眼到處,真是冤魂不散,柳劍雄正好也從身側七八丈外的城內一腳躍上城頭。這一下,他被嚇得骨軟筋酥,舉步推艱了。


    他心中大叫了兩聲:“罷了!罷了!此番真是開了眼,真正的得遇高人了!反正今晚再無法跑脫,幸而這小子沒有與我照過麵,更不知我的往事,唉!今天……也許是天意,我不如將書還給他,但望能逃出這小子的追躡。”


    他率性不再移步,手拄拐杖,靜立在城牆上,二步不動。


    柳劍雄一步躍上牆頭,失神的正待舉步向牆外縱落,猛的眼神餘波掃到城牆上的佇立著的人影,看清是一白發蒼蒼的老人,心中大詫了一下,疾趨幾步,來到牟昆身前,又手朝他一拱,柔聲說道:“老丈雅興不淺,清夜登高眺賞月色……”


    他發展牟昆雖是一臉戾氣,目攏凶光,但霜眉苦皺,一手拄杖,一手揣入懷內,不答他的話。


    他朗目一轉,心念道:“人老氣衰,這老人家可能是心有隱疾,看他神情似是痛楚不堪,反正今晚人已追丟,早遲回去都一樣,我何不挽他一把。”


    一股惜老憐貧之念油然而生,立時移步上前。


    牟昆原式不變,往後忽退了兩步,心中又一聲冷哼,忖道:“小狗!老夫豈是易與之輩,今天你若果逼人太甚,哼!老夫能容忍得下你……”


    事情哪容得他去想,柳劍雄雙手一伸,俊臉含笑的說道:“老人家小心,後麵有堆亂石,不要絆倒了!”


    想是牟昆身後真的有堆亂石,柳劍雄眉一皺,生怕他真的跌倒,兩手去勢不由快了一點。


    牟昆在四十年前與靈真道長鬥了五百多招才失手,可見他非庸手,此刻乍見柳劍雄來勢加快,不由冷哼了半聲,雙腳一個盤繞,兩手動作如風,閃電般的朝柳劍雄兩手腕脈纏拿。


    兩人功力原本相差無幾,柳劍雄雖說是蓋代奇才,但待他發覺人家兩爪向他不懷好意的拿來之時,已是遲了一步,兩手腕脈早已為人抓住,登時周身酸軟無力,不由噫的驚呼了一聲,說道:“不意老丈是位高人,柳劍雄倒走走了眼,顯得多事了!”


    牟昆咬牙怒哼道:“小狗,你別裝蒜,你一點都沒有看走眼,今天不是你就是我!”


    存好心不得好報,這真叫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柳劍雄暴怒十分,不由揚聲叱道:“我與老丈無仇無怨,在下本是心出赤誠,想幫助老丈,不意老丈會這般不明事理曲直?”


    牟昆獰笑了一下,叱道:“老夫癡活八十,網遍寰宇,怎說不明事理?小子,你此刻存的什麽心?嘿嘿!好一個狗咬呂洞賓,今天我真要看看你這顆好人的心。”


    說到後來,一副獰惡可怖的神態,看得柳劍雄心中一冷”


    他知今晚別無幸理,已遭擒住,要死要活,隻須老夫手指一動。”話落,仰天縱聲一陣狂笑,笑聲震耳。


    柳劍雄雙眉斜挑,兩隻朗目怒睜,大聲叱道:“大丈夫早晚難免一死,看走了眼被你暗算擒住,不由心中顛倒,猛的劍眉一易,猛瞪了牟昆一眼,沉聲說道:“問下是否是今晚在合下奪書之人?”


    牟昆嘿嘿冷笑,一副得意神色,點了下頭道:“小子你真不知道?”


    柳劍雄朗目怒睜,大聲吼道:“我要知道了!今晚還會上你的當?”


    牟昆霜眉聳揚了兩下,微一沉,又狩笑道:“就算你不知道,小子!你現在已被老夫擒住,要死要活,隻須老夫手指一動。”話落,仰天縱聲一陣狂笑,笑聲震耳。


    柳劍雄雙眉斜挑,兩隻朗目怒睜,大聲叱道:“大丈夫早晚難免一死,看走了限被你暗算擒住,殺剮任由得你便。”


    牟昆眨了兩下眼睛,獰聲叱道:“好硬的骨頭,老夫試試。”


    “試”字一落,雙手十指加力,朝柳劍雄雙腕脈門加力扣去。


    刹那之間,柳劍雄額上汗珠如豆滾落,但他似是咬牙苦撐,未吭半聲。


    牟昆見狀,鬆了勁力,冷冷一笑,緩緩地說道:“不愧是塊料子,老夫不想你現在就死,要慢慢的收拾你,再說,老夫還想打你身上發筆小財。”


    柳劍雄有點怒,罵了一聲“老狗”,切齒說道:“你要是夠種,一掌將小爺廢了,要沒有人替小爺報仇,算是你的運氣,你要是怕事,就休想碰小爺一根寒毛,你也休指望小爺會對你說些什麽。”


    他一生驕養,所遇之人,無不對他痛愛有加,那吃過這等大苦?雖說大丈夫斷頭流血,死則死爾,何所留戀,但適才被牟昆一扣雙腕,痛入骨髓,宛如骨折,弄得不死不括,不由心中寒懍,猛聽牟昆要在自己身上撈一票,不由大驚,心想:“我已受得夠了!怎能再受磨折,不如速求一死。”


    有此一念,登時想出了拿話激怒牟昆之法。


    不想牟昆老奸巨猾,不為所動,冷笑道:“你想速死,別作夢,我這人非常幹脆,你想求個速死,那是妄想,現在不要你死,等找個地方,你乖乖的將‘大羅金剛寶錄’上的幾種功夫說出,讓我練成之後,給你個全屍……”


    他略一沉吟,又複獰笑著咬牙沉聲道:“你要是不乖乖聽話,哼!休怨我紫電無影心手狠辣,每日賜你三次煉獄苦刑,嘿嘿!怕你不說!”


    “紫電無影”四字一進柳劍雄的耳鼓,驚得他大大的駭了一跳,朗目一睜,細掃了身前握著自己雙腕之人,不由一陣寒意上湧,搖搖頭,失神的低沉了一歎。


    敢情他對早年的武林掌故知之甚多,這牟昆他也熟知甚詳。


    恰在此時,牟昆驟然驚噫失聲的叫了一聲,兩眼果愣愣的朝城下望去。


    牟昆宛如想起什麽似的,又低頭細瞧了自己手中握定的柳劍雄,低念了一聲:“真他媽的見鬼,竟然是兩個人,適才還真把老夫嚇壞了,誤認這小子腳程真比老夫快上了幾倍。”


    柳劍雄見他喃喃低聲自語,不由大奇,轉頭往城外一掃,霍然見城下疾奔而來的正是自己同胞二弟柳錦虹,登時脫口急嚷道:“二弟……”


    牟昆經驗何等老到,左手中食二指一並,飛快的朝柳劍雄胸前連點五指,柳劍雄登時噤口不能言,宛如泥塑,牟昆左手一抄柳劍雄,往助下一挾,看好去路,柳錦虹剛好一個踴身上補,他挾著柳劍雄卻飄身下墮。


    雙方一上一下,錯過了頭,牟昆雙足點地,不暇回顧,即縱步飛馳而去。


    柳錦虹機智一等,身為一方霸主,人在城下,已聽出城上大哥呼聲,待到他拔步上躍,未踏落城頭之時,猛的瞥眼見側麵黑影一閃,登時回頭一顧,看出是個老者,肋下似挾著一人。


    那人前半身被老人遮住,看不清麵貌,及至躍登城頭,掃目四望,靜夜沉沉,何來大哥影蹤?他覺出事有蹊蹺,疾的回頭向城下一看,老人已在十丈之外了!


    他猛的一個喜鵲倒登枝,一式浪裏翻,頭下腳上,疾如流星飛墜,向城下猛墜。


    離地五尺,彎腰弓身,換式平沙落雁,兩腳虛空一蕩,斜向城根二丈外射落,腳尖甫一探地,又複點足一個騰身,緊躡老者身後疾追。


    他此刻心中已深深起了疑竇,就是前頭疾奔之人,就可探出胞兄出處。


    牟昆雖說輕功一等,但肋下挾了一個大人,重達百斤,是以跑起來沒有先前那等勁疾。


    他這一慢下來,再加上柳錦虹拚命狂追,兩人一奔一逐,相去匪遙,始終保持十來丈。


    柳錦虹追了一程,始終無法追及,不由心氣上湧,抖嗓狂吼道:“前麵跑的鼠輩,若不停下來,小爺要罵了。”他這是情急萬分,話已罵出口,方說要罵人。


    牟昆置若罔聞,一味的加勁狂奔,根本不理會身後之人。


    柳錦虹越想越氣,自己枉自名列劍林四龍,竟然連這麽個糟老頭都無法追上,想是氣昏了頭,不由怒聲罵道:“老東西你再要不停下來,小爺要喂你暗青子了!”


    牟昆這一下想是有點氣,心中不由怒哼了一聲,倏的煞住雙足,掉頭旋身,往路中心一站,說道:“小狗你是活膩了!好吧!早點送你見閻羅,未當不是一件功德?”


    柳錦虹拿眼一掃牟昆下挾著的人,陡然大叫一聲“老狗”,氣勢洶洶,掌一揚,一個虎撲,朝橫目豎眉的牟昆拍去。


    牟昆旋身一盤,疾如閃電般的橫裏飄退兩丈,讓開這兩掌排空遙道,一舉肋下軟垂著的柳劍雄,嘿嘿一聲獰笑,說道:“你想要他的命””


    柳錦虹登時一陣心跳,兩掌掃空之後,不進反退,睜著兩隻朗目怔然失神的怒瞪著牟昆。


    牟昆又是一聲冷笑,不屑的說道:“小狗,你們倆怎生這般相似?他是你……”


    柳錦虹劍眉斜飛入鬢,怒哼道:“我大哥是頂天立地奇男子,你要不將我大哥放下,哼!柳錦虹誓不與你幹休。”


    牟昆不屑的冷冷笑道:“嘿嘿!你不幹休又其奈我何!你這話未免太好笑,他既是頂天立地奇男子,為何會落在我的手中。”


    柳錦虹知道牟昆難纏,氣呼呼的大聲問道:“我師伯的奇書是你奪去?”


    牟昆點了點頭,嘿嘿冷笑了一聲。


    柳劍雄又追問了一聲道:“你既是得了我師伯的奇書,還挾持我大哥做什麽?”


    牟昆哈哈的一聲得意狂笑,笑聲一停,雙目怒睜,冷然的說道:“這小子一身驚世絕藝,大羅金剛寶錄上所載三種絕世神技,嘿嘿!隻消老夫稍伸二指,不愁他不乖乖的細說出來?”


    柳錦虹劍眉一剔,怒說道:“你這樣貪得無厭,既得罪了武當,又想開罪少林,哈哈!普天之下,再狂妄之人,也不敢這樣做。”


    牟昆果然聽得白發顫動了一下,猛吸了一口氣,又恢複了平靜神色,說道:“小狗,你說得不錯,如果我行事機密一點,不讓那些禿驢及牛鼻子們知道,三年五載之後,哈哈!老夫挾兩派絕技,那時候,技冠武林,誰敢與老夫爭衡?”


    柳錦虹厲聲叱道:“但今天小爺親眼所見,你隻怕大禍即將臨頭?”


    牟昆一笑,冷澀的反問道:“依你之見?”


    柳錦虹二指一伸,說道:“兩條路,任你選擇一條,一是你將我大哥放下,我師伯的那本奇書,小爺不追究;另一條呢!哈哈!費點手腳,小爺與你攔上三百招,如果你勝了小爺,一切讓你稱心如意。”


    牟昆一笑,語帶譏刺的道:“萬一你要是不幸接了牛頭馬麵的拘票,哼!誰去給那些雜毛報信?”


    柳錦虹得怒發指天,朗目圓睜,大喝道:“老狗,你另狂,你真有那份信心能勝得了小爺?”


    牟昆哂笑了一下,一指左助下挾著的柳劍雄,說道:“小子,別冒大氣,你比他如何?”


    這一下,真把柳錦虹問住,心中翻騰了一下,自個兒忖道:“大哥一身絕世武功,莫測高深,都被他擒了!看來老狗頭功力委實已到了化境……”他稍一凝思,猛的俊目一亮,低聲說道:“可能我大哥是中了你的鬼計,我不相信他硬是手底下不如你,被你擒住。”


    牟昆老臉不由鮮紅,吃吃的說道:“少賣嘴皮,小狗,你要不信,不妨試試看?”


    柳錦虹一方霸主,善察人意,見牟昆臉上神色有異,不由確定了此疑念,登時劍眉雙挑,朗聲道:“別慌!小爺今晚要不接你幾招,枉虛此行!朋友,你先亮個萬兒?”


    牟昆嘿嘿一聲長笑道:“老夫當年威鎮甘涼,技壓河洛之時,你還有陰曹地府示轉輪回!”


    略頓,又接說道:“小子,你仔細聽清楚了,你聽說過‘紫電無影’這名號沒有?”


    柳錦虹倒退了一步,冒了口涼氣,稟然的瞪了他一眼。


    柳錦虹雖是江淮一帶的黑道盟主,但牟昆可算得上是賊祖宗,黑道之中,四十年前隻要提起牟昆,誰都會涼了半截。


    盜也有道,黑道之中,惟獨牟昆這獨腳大盜,不但無道,兼且還以黑吃黑,隻要是被他看中,他不但硬吃,還連活口都不留。是以黑道之中,隻要聽到“紫電無影”四字,真比見到陰曹地府的拘票還要怕人些。


    柳錦虹一退步,牟昆嘿嘿冷笑一聲,說道:“小子,你骨氣不錯,但老夫早年行道,不是武林之中有頭臉人物,還不屑與他走上半式,你父兄二人名氣均夠大,你怎的默默無聞,你也亮個萬兒給老夫聽聽。”


    柳錦虹怎忍得下他這份狂傲,不由傲然岸立,豪性頓發的哈哈一聲清笑,說道:“我道是什麽人?原來是牟昆你這武林敗類,哈哈!你要知小爺大名,小爺是柳錦虹。”


    牟昆兩道白眉一皺。凝目夜空良久,搖搖頭,冷冷的說道:“江湖中沒有你這麽號人物,原來是個無名小卒。”


    柳錦虹劍眉倏揚,鼻中冷哼了一聲,低吃道:“牟昆,你小看了柳爺,你聽說過‘鬧海金蛟’沒有?”


    牟昆一哦”了一聲,好半天,似有所悟的道:“不錯,小輩之中,確有個蕭錦虹名列劍林四龍,難不成是你……”他語氣之中有點驚。


    柳錦虹冷傲的一哼,淡淡的說道:“正是小爺。”


    牟昆宛如忍受不了他這份冷傲,不由嘿嘿兩聲冷笑,說道:“這麽說,你不成了雜種,忽而姓蕭,忽而姓柳?”


    柳錦虹“呸”的一聲怒叱,冷哼道:“牟昆,你說話口齒放清白些,憑你現在的身份,怎會半這麽髒的字眼吐出來?告訴你,小爺原本就姓柳,自幼跟我一位世怕姓蕭,如今認祖歸宗。”


    牟昆哈哈一聲輕狂冷笑,又譏笑之極的道:“哈哈,柳氏父子一門三傑,父兄標榜豪俠,小狗你總算不壞,替他們拖根尾巴,撈上一票。”


    柳錦虹氣得俊臉色變,冷哼道:“老狗,你口舌這般刻毒,莫怪小爺手下無情,小爺江淮幫在江湖中薄有虛名,劫的是土豪劣紳,及貪官汙吏;救的是孤寡貧兒,與孝子賢孫,從不妥害天理,怎像你行事心狠手辣,傷天害理。”


    牟昆嘿嘿一笑道:“姓柳的不管你怎樣說,你我總算都是上過香拉過線的朋友,說來有點香火情,今天若不念你是一方霸主,我真要賞你一掌。好了!這樣一說,事情好辦,我們不是處人,你要聽我的話,你大哥……老夫準免他一死。”


    柳錦虹一皺眉道:“你有什麽高見?說來讓小爺聽聽!”


    牟昆“嗬嗬”一笑道:“也不是什麽高見,老夫此番出世,想做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但老夫業已年屆耄耋,行將就木,雄心雖有,但時不我與,你如能再重整江淮幫,我們同心協力,好好的幹一番,鬧個驚天動地……”


    柳錦虹不待他說完,怒哼了一聲道:“柳錦虹雖誤入歧途,但此刻已革麵洗心,從頭做人,我父兄何等英雄,柳錦虹怎能再失身為匪,壞我父兄名節?此事你別妄想。”


    牟昆哈哈一笑,緩緩的說道:“此事隻由得了老夫,由不了你,小子,你太不識抬舉,老夫把你一並擒下,三年之後,待將武功練好,嘿嘿!那時節,老夫替你重整江淮幫,行道天南。”


    柳錦虹氣得銅牙怒挫,冷冷一哼道:“老狗,你找死,小爺和你拚了!”


    “了”宇一出,排空掌力驟推,有若一股狂飆,勁朝牟昆襲到。


    他知道牟昆功力超凡,行事手段之辣,黑白兩道之中都皺眉,但今天毋寧死掉,也不願被他擒住,受辱事小,一旦被迫失節,豈不汙了父兄一世英名,是以他發了狠。


    一人拚命,萬夫莫當,牟昆此刻左肋下挾著個柳劍雄,出招就打了折扣,相反的,柳錦虹得柳劍雄數月的指拔,功力大進,出手威勢不凡,兩人一搭上手,打得呼呼風響,不相上下。


    薑是老的辣,牟昆久戰柳錦虹不下,驀的心中一動,一步側縱丈外,抖嗓大喝一聲“住手”!


    柳錦虹微感一怔,兀立當地,怒目看著他喝道:“有屁快放,免得耽誤時刻。”


    牟昆嘿嘿一聲獰笑,冷說道:“你再要這等不識好歹,可別怪老夫心狠,就以你大哥一條命,接你兩掌試試。”


    柳錦虹冷顫了一下,登時為之愣住,做聲不得。好半晌,他哈哈一笑,說道:“老狗,你這著殺手鐧不錯,可惜你今晚找錯了對象,我知道你貪得無厭,想在我大哥身上有所圖謀,你不會那樣拿他的命作賭注,但小爺今晚可是早將生死置之度外,哈哈,一旦你真的那樣做,我弟兄二人真要感激你,免得辱沒了一生英名。”


    牟昆厲聲叱道:“小狗,你真的想找死?”


    柳錦虹豪氣衝霄的一聲長笑,說道:“舍此之外,無法使你死心,我弟兄雖死,說不定救了武林蒼生一劫。”


    後落,他馬步一穩,吐聲開聲,雙掌一招“推石填海”,遙空向丈的牟昆推去。


    排空勁風,帶起一陣銳嘯,平胸壓到。威勢無倫,牟昆再狂,也不敢輕攖其鋒,登時雙腳移宮,使了個身法,疾如驚電的側躍開去。


    他雙腳甫一著地,又一股勁風襲體,逼得他反手陰掌一拍,登時“膨”的一聲,柳錦虹被震得退了三步,牟昆也被震得隨著掌風飄出丈外。


    恰當此時襄陽城中更鼓五響,牟昆愕然一驚,仰天瞥了一眼,猛的一個疾縱,飄身落地,人也在四丈之外,嘿嘿一笑,說道:“小狗,老夫沒空與你再瞎纏下去,讓你再多活三年,三年之後,老夫一準再來找你,重震江淮幫。”


    話落,人已遠在五丈外,柳錦虹那能讓他逃去,疾的縱身飛追,一麵大聲喝道:“放下我大哥,讓你逃去,否則,小爺今天死盯上你,上天,追你到南天門,入水,追你到水晶宮。”


    牟昆嘿嘿一陣冷笑,自夜空傳來,笑聲一落,得意至極的譏笑道:“好啊!水晶宮,小子!好主意!前麵是漢水,老夫與你到水底去鬥三百合。”


    他忘記了柳錦虹是“鬧海金蛟”,也許因為他自己水性特強,才有此一說。


    柳錦虹的心中一動,劍眉一挑,冷冷一笑,足下加力追去。


    果不其然,牟昆聲才落,兩人已隱聞漢水奔騰之聲,移時之間,來到江濱,但見浩瀚江流,激湍怒吼,水勢確夠猛惡。


    牟昆在岸畔目看朝柳錦虹獰笑了一下,足尖一點,挾著柳劍雄朝江心一縱,“噗通”一聲,水花四濺,兩人身影沒入萬頃怒濤之中。


    柳錦虹驀的想起來大哥不識水性,急得一聲驚呼,跟著踴身一縱,亦朝滾滾江流中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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