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說到“玄陰”盤鳩,暗運“玄陰鬼爪”閃電般飛起銳利如刀的鉤爪,出手抓斃圓空和尚之後,急速從其懷中,搜出領袖武林之信符“九龍旗”及安徽六合派傳代的至寶“六合掌經”不禁心喜若狂,正欲躍出山外,遄返雲南哀牢,將旗獻與師尊“哀牢雙煞”怎知雙腳才一墊勁,正待長身拔升之際,驀覺左脅一陣徹骨奇疼,登時一口甫由丹田提聚的真氣,竟然散於無形,已經拔起尺許的清臒身軀,亦因後力不濟,重又墜落當場!


    盤鳩驚悚之下,陡然想起,適才身中圓空和尚一記“天魔掌”當時倒還未覺有甚異樣,而此時心氣漸衰,傷痛也就隨之隱隱發作。不由低頭掀襟細察,登時嚇得一怔!隻見脅間一片淤紫掌印,已泛黑色,陣陣劇痛,宛如肋骨折斷,情知受傷奇重,無法再行奔馳,遂即避至山石背後,盤膝靜坐,運聚本身“玄陰真氣”療傷。


    真氣運行才將一個周天,雖然傷勢不似適才那麽劇痛難耐,但心頭仍有一種-悶,氣血壅塞的感覺,忙導引真氣,再入靈關循序運轉,正值緊要關頭之時,驀聞身後風聲颯然,不禁懼然一驚!急忙中止行功,氣納丹田,也顧不得傷勢如何,雙手一撐地麵,拔身急往外竄。


    人在空中,尚未落地,隻聽身後,一聲洪亮的喝斥道:“小魔崽子!哪裏走?”音尚未落,一條人影,快如電光石火一般,疾撲而來。


    盤鳩聞聲暗吃一驚!身懸空際,急忙擰身折轉,掃眼一瞥,見來者竟是在山間中,曾露過一手戳石沒指的怪老頭,不由嚇得毛骨悚然,麵色陡變,心中暗道一聲:“不好!”


    惶遽間淩空一翻,展出師門詭譎身法,身形陡的上升三尺,恰好躲過怪老頭一式淩厲撲擊,閃身轉入嶙峋山石之間,怪老頭嚷道:“魔崽子,你就是逃往酆都城,老夫也要從鬼門關拉你回來。”


    盤鳩內心,雖然急求脫困,無奈身負內傷,功力難於盡情施展,身形所至,始終不能衝破“鷹爪神”的截擊。


    兩條人影,繞走嶙峋亂石,風車般地旋轉追逐,足有盞茶工夫,似仍僵持不下,霍然“玄陰”盤鳩身後,響起一聲悅耳尖叫,道:“陳伯伯!不要隻顧耍猴子開心嘛,快把這-拾下,收回“九龍旗”-女們也好早些回山覆命呀!”


    “鷹爪神”哈哈一陣大笑,嚷道:“你們這兩個刁鑽毛丫頭,裝了一肚子壞心眼,你想把我老頭子撇掉,你們三個娃娃,好趁心如意是不?那可不行。”


    “鷹爪神”陳元浩,嘴上雖然那麽滑稽突梯,但是內心卻另有打算。


    因為他自己是武林中極負盛名的“天南三絕”中的老大,輩分僅比嶽文驤的師祖“神洲雙奇”略低半輩。論武功“元身易筋經”已修至登峰造極的地步,出手便可碎石成粉,深厚已極,稍負盛名的高手,在他手下,絕難逃出三招,無不束手被製。適才洞宮山前“梁山五怪”聯手搶攻,均在“鷹爪神”舉手投足之間,慘遭挫敗,足見陳元浩功力之深。


    然而,在他發現“玄陰”藏身之所後,陳元浩接踵一陣搏擊追逐,盞茶工夫,始終未能撈到他一片衣角“鷹爪神”不僅一怔!而且心奇,暗道:“這小魔崽,功力雖不深厚,而身法卻詭譎已極。今天倒要看看,這種怪異招數,究竟師出何門?”


    “鷹爪神”心存好奇窮理之念,所以追逐撲擊了許久,始終未盡全力而為,所用不過十之二、三而已,否則,盤鳩哪有那麽輕鬆?怕不早就橫屍荒野氣絕多時了!可是,誰又知道“鷹爪神”一念之差,卻給武林伏下一次驚天動地的殺劫!這是後話,容在下文交代。


    而“小飛虎”杜英俊,與瑤梅、瑤蓮兩姊妹,內心委實火急。一個是記掛師弟“粉麵書生”孫卓如的安危;那兩個姑娘,雖說真是急欲奪得“九龍旗”回山覆命,但是內心亦極關切“粉麵書生”。尤其以瑤蓮姑娘最甚,孫卓如那副英俊瀟灑的影子,已把瑤蓮姑娘一顆芳心,牢牢係住,幾乎杏目微眨,那副英俊人影,便在眼前晃動不休。適才瑤蓮心蕩神馳間未加思考,出聲一催,誰知陳元浩,身臨大敵,依然不改遊戲人間的玩笑機會,真把三個男女後生,弄得啼笑皆非,登時各各臉上布滿了紅霞。


    瑤蓮姑娘小嘴一嘟,正欲嗔叫,忽的,身邊“小飛虎”側臉望望瑤梅,道:“二位姑娘,事不宜遲,我們持劍分據三方堵截,以防賊匪乘隙溜走,倘使“九龍旗”落手非人,日後武林將又釀成血腥浩劫!”


    語落,反手探臂“嗆啷”一聲,掣出在建陽選購的那支精鋼長劍,微一提氣,正欲縱身向盤鳩遊竄不定的身影撲去,驀然,身邊一聲嬌喝傳入耳際時,兩條俊美人影,分據左右,閃電般直撲“玄陰”射去。


    杜英俊一怔之間,看清是瑤蓮姊妹,縱身搶先而出,不由暗暗竊笑,心道:“女孩子怎的恁般好勝?樣樣都想搶人先著,真奇怪?不知其他姑娘,是否也是如此?”這一心念,隻在心中閃電一轉,人已破空而起,輟定二女身影,飄然縱落盤鳩身後,長劍一橫,便把他遊走的退路截斷。


    “玄陰”適才發現“鷹爪神”驟然追蹤而至,本就驚駭不已,而且又是身負內傷,功力難於盡情施展,所賴僅是一點幻化莫測的詭異身法,才算勉強躲過“鷹爪神”那淩厲無匹的撲擊,但在遊走之間,如奢想還擊求勝,那真比登天還難。


    所以,盤鳩一麵騰、挪、閃、避,心中卻急籌脫身之計。意念幾轉,主意尚未打定,驀地,嬌喝聲中,人影一閃,兩個姑娘已把左右退路堵住,跟著身後風聲颯然,轉臉掃眼一瞥,見是一個不甚起眼的少年,仗劍攔住身後,就知今番實已無法妄求脫困,當即把心一橫,止步兀立。


    盤鳩此際四麵受敵,驚容反倒收斂,抬頭望望對著自己出神的“鷹爪神”咧嘴一陣佯笑,道:“老人家,不知何以這樣舍命窮追在下?”


    說完,偷用兩眼餘光,掃了一下背向懸崖而立的瑤梅。


    “鷹爪神”陳元浩聽得一怔!眨眼再一細察,見盤鳩臉上,似乎並無詭異神色,不禁暗自忖道:“今天我老頭子,難道走了眼嗎?我想總不至於吧!”心念一轉,瞪起圓而且大的虎目,喝道:“住嘴!我老人家目睹你與圓空同路飛奔,如今他橫遭慘死,主凶舍你其誰?”


    “哈哈哈……老人家枉負“慧眼灼見”。我們既然同路,焉能異心?圓空之死,怎見得就是變生肘腋,禍起蕭牆?難道一個和尚身上,還有甚麽令人覬覦的重寶不成?”盤鳩極其輕鬆泰然地說完,順著自然之勢,斜瞟瑤梅一眼,狠狠地暗把牙關一咬,心中泛起一個絕毒念頭……


    “玄陰”一陣滔滔詭辯,隻聽得“鷹爪神”那張雞皮擁皺的老臉,時陰時晴的幻化不休,一雙虎目,瞪得滾圓,不時閃爍出迷茫眩惑的光芒,射向盤鳩清臒的臉上,彷-要在他神色中,找出解悟疑訝的答案。


    所以盤鳩說完“鷹爪神”略一遲疑之間,瑤蓮姑娘接著一聲嬌喝:“蠢賊!休在姑娘麵前賣弄鬼蜮伎倆,快些獻出“九龍旗”及那部“六合掌經”尚可饒你不死,否則,哼……”


    瑤蓮話未說完,盤鳩佯作驚狀!回臉望望怒叱連連的瑤梅姑娘,大聲接道:“甚麽“九龍旗、六合經”?”


    “呸!裝糊塗則甚?賊禿休寧所劫來的重寶,不在你手裏才怪!少費唇舌,快些獻出!”瑤梅衝著盤鳩,憤然喝罵。


    “玄陰”嘿嘿一聲獰笑,道:“姑娘先勿含血噴人,不妨先把圓空屍體搜查一下,倘若姑娘所說的重寶,在他身上已經不翼而飛,我們無妨再談再論,本人還可另有交代。如果你們仗著人多,含沙射影,妄罪無辜,本人可不願代人受過,白頂黑鍋!本人言盡於此,倘若你們依舊不以為然,喏,喏,喏,小可無才,倒願領教你們四位齊手聯攻的絕學!”說完,眼珠一轉,暗察陳元浩的神色,而賊眼餘光,仍然不離瑤梅左右。


    “鷹爪神”本就覺得自己適才不問皂白,竟對一個後生晚輩,那樣貿然追逐撲擊,內心委實有些歉疚不安。況且,武林中講的是“真贓實據,罪證確鑿”方可放手懲治,以彰正義。


    而今,麵前後生,雖說嫌疑重重,畢竟尚未找到真贓佐證,怎可信口誣賴,一口咬定呢?然而,為了“九龍旗”關係武林安危,卻也不敢貿然輕率,失之交臂!


    適才盤鳩這番理直氣壯的狂言,聽在“鷹爪神”耳中,雖在暗笑麵前後生,不知天高地厚?信口開河,但是內心裏,卻亦暗佩他小小年紀,這份沉著機智的膽識,委實難能可貴!然而,亂石之中,一陣追逐、撲擊,他那幻化莫測的身法“鷹爪神”始終未曾看出門派家數,於是咧嘴一笑,接著盤鳩的話音問道:“娃兒,你先別胡冒大氣,先報報萬兒和師承,給我老人家聽聽!”


    “玄陰”真是不負師教,說他習性陰毒,喜怒不現於形,不僅當之無愧,而且大有“青勝於藍”之勢。適才那番信口狂言,說得雖然那麽慷慨激昂,有聲有色,但是實際上,卻是色厲內荏膽戰心驚,隻是絲毫不現於形色而已,連經年出入江湖,博見多聞的“鷹爪神”竟也被他瞞過,可說天賦的陰惡本性,不為不深。


    “玄陰”不僅陰惡習性天成,而且心機聰慧也是高人一籌。


    陳元浩適才那陣幻化不定的神情,落在盤鳩眼裏,便已被他猜中八成,不禁膽氣一壯,接著“鷹爪神”的詰問,高聲叫道:“本人的師承門派,權且不必斤斤較量,稍緩小可自有交代。但是那麵“九龍旗”卻是關係武林興衰的重寶,也是我們彼此“和”“戰”的關鍵,老人家不妨先把和尚屍體搜查一番,等水落石出之後,再談不遲。”這次盤鳩神色好像有些異樣,兩眼斜瞟瑤梅姑娘的餘光,早已斂聚,彷-對懸崖一麵,漫不經心似地。


    “鷹爪神”略一遲疑,接道:“好,好!我老人家今天聽你的“九龍旗”如能在和尚身上搜出,萬事皆休,彼此言歸於好。否則,我“鷹爪神”可不怕你飛上天去。”回頭衝著瑤梅、杜英俊,以目示意,命其留心看守盤鳩,折身間,對著瑤蓮叫道:“咱們走!”“走”字出口,抖袖一揮,電一般對著圓空屍體撲去……


    瑤蓮姑娘隨定“鷹爪神”身後,才欲折身躍起,驀然背後一聲震天虎吼,姑娘一驚之下,身懸空中,回頭一瞥,登時嚇得魂飛膽裂,不由衝口一聲驚叫,丹田真氣頓覺渙然四散,嬌軀隨之“叭達”一聲,墜落當場,瞪著一雙杏目,呆若木雞般,看著兩條人影,急如電閃,飛出懸崖,向山穀飄墮!


    您道瑤蓮姑娘何以恁般驚駭?原來“玄陰”遭“鷹爪神”一陣-影窮追,數次遇險,幾被所擒,幸賴師門詭異身法,及嶙峋亂石阻擋,始免厄運!而盤鳩為人雖極陰刻險詐,但對師門卻是忠貞不移,所以情知自己功力,與人相差太遠,然而內心依舊存著僥-脫困的希望,是以,仍然不屈不撓,強忍翻騰不已的氣血,在峨嵯山石中,閃閃躲躲,展開一場捉迷藏“遊戲”。


    一陣電光石火般的前逐後追,盤鳩已感真氣漸行不繼,正當奇苦難支之際,瑤梅姊妹及“小飛虎”杜英俊,倏又分據三麵現身攔截,權衡當前之勢,自知生還之望已絕,遂即暗暗把心一橫,心道:“老鬼!休在小爺麵前逞強。這麵“九龍旗”不叫小爺獻與恩師,你也休想痛快到手。小爺不僅要把寶旗帶走,而且麵前兩個妞兒,小爺總要選定一個,跟著陪葬。雖說不能那個,總能抱在懷裏,得到一刹溫存!”


    主意打定,掃眼望望懸崖,見瑤梅姑娘麵對自己,背向絕穀而立,不禁剛牙暗-,賊目餘光,始終盯著瑤梅,暗自恨道:“妞兒,別神氣,這座絕穀,就是咱倆的鴛鴦-!”


    “玄陰”本就城府極深,這下生機已絕,自知厄運總是不免,所以心情神態,益發顯得鎮定、泰然,連見多識廣的“鷹爪神”竟亦鑽入他調虎離山的圈套之內,瑤梅姊妹等三人,就更難察覺他的詭詐陰謀了!


    “鷹爪神”也是持技過甚,一時粗心,料定盤鳩絕難逃出手去,所以才毅然允其所求,先去搜查和尚屍體。


    臨行時一番交代,本意是叫盤鳩知難止步,哪知,反倒給他造成預作準備,攻人不備的良機。


    當“鷹爪神”開腔欲去之際,盤鳩暗把牙關一咬,強忍內腑劇痛,忙將“玄陰真氣”緩緩聚至右掌,在陳元浩破空躍起的刹那間,右掌真力已經運聚達十二成之多,迨瑤梅姑娘側臉旁顧之際,乃乘其不備,一聲震天虎吼,一招“玄陰連環七煞掌”中的絕招“歸煞索魂”夾在怒吼聲中,對瑤梅姑娘前胸,疾若迅電般打去。


    “鷹爪神”破空去後,瑤蓮跟著接踵而起,瑤梅不禁掃眼望望妹妹提縱身法,見她輕功已大有精進,心中正自暗喜,就在她神智略分俄頃,霍然身後一聲暴喝,驚悚之下,才一轉身拔劍,一股奇猛掌風,已把全身罩定,再想騰挪閃避,那還能夠?登時嬌軀被震起一丈多遠,背向懸崖穀口,倒飛而去。


    “玄陰”一招“歸煞索魂”得逞,雙腳猛一墊勁,正欲縱身跟定瑤梅身影追去,驀然身後一聲清喝:“打!”一股猛烈掌風襲到,盤鳩本就欲縱未縱,雙腳已經離地,杜英俊身後急不擇招的一掌,反倒中了盤鳩下懷,跟著真氣一提,兩股力道合在一起,立如流星似地,飛身撲定瑤梅人影,-尾直追。


    瑤梅姑娘,身被盤鳩陰掌震飛,眨眼工夫便已飛出懸崖一丈多遠,跟著“玄陰”也接踵而至,兩人懸身之處,正是絕穀上空,隻要真氣一個不接,一男一女準定跌入千丈絕穀之中,誰也不能全屍了賬。


    原來這座絕穀,正是洞宮山中最負勝名的“萬丈。”


    萬丈-,位於洞宮山主峰正南,南端出口便是甘棠,全長足有三百多裏,穀深雖無萬丈,如果說是絕壁千仞,委實不算誇張。穀寬倒是上下不一,全憑凸凹的山勢自然而成。有的去處,寬達一、二裏,狹窄區域,也有五、六十丈。穀底景物,亦如穀寬,逐段互異,或是,榛莽重重,荒蕪一片,或是嶙峋亂石散布穀底,有的則是藤蘿草蔓,不容插足。但是全穀氣候,倒是處處雷同,滿穀上下,均被濃厚嵐煙所罩,一年之中,難得幾次天朗氣清。


    瑤梅姑娘懸身之處,正是亂石穀底。穀口寬度,亦在一裏以上,而且東西穀壁,則是一色陡峻如削,不但人難留步停身,山中禽鳥,亦不易在此駐足歇翼!


    “玄陰”縱出懸崖,因為身上,已經合起兩人的力道,逕向瑤梅追撲,所以去勢之快,比起瑤梅姑娘,幾可高出兩倍。是故瑤梅飄離懸崖才隻丈許,他便接踵趕到,這時僅差五、六尺遠,看看伸臂便可撈到,盤鳩不禁一聲獰笑,道:“喲,我的小寶貝,今生已了,咱們到冥府結-成雙吧!嘿嘿嘿……”


    瑤梅姑娘疏神之間,暗遭盤鳩飛掌震出懸崖,飄身倒縱間,雖然驚出一身冷汗,但是神智卻極清醒,急忙暗提一口真氣,降緩下墜身形,低頭一瞥,見穀深一、兩千丈,四周一片漆黑,哪裏還能見底?不由一陣頭暈目眩,自知厄運難免,反倒不覺驚駭,暗將丹田蓄積的真氣,緩緩取用,以防後力不繼。


    就在姑娘飛離丈許之際,忽見盤鳩-尾趕到,怨毒之火,登時齊湧心頭,銀牙暗暗一咬,盤鳩話音甫落之際,鬼爪便已對著柳腰伸到,看著就將抱上,霍然白光一閃,接著一聲徹耳慘-,盤鳩那條清臒身軀,隨著叫聲,急電一般,直向穀底瀉去,霎時之間,-聲由大轉小,漸自杳然!


    原來盤鳩正當伸爪得意之頃,不防姑娘回手一劍,對著頭頸閃電一般削來,這時,他亦如瑤梅一般,身形已無法自主,因為前衝之勢合有杜英俊一股奇猛的掌力,所以眼看劍影削到,卻無力躲閃,依舊直向瑤梅劍幕中撞去。


    盤鳩情知不免,所以亦不躲閃,急將右臂一探,對著姑娘“乳根”抓去。


    婦女與人過招,有幾個不護“乳根”“中極”二穴?猶其少女,除去芳心傾慕的郎君以外,誰也休想沾惹一下。盤鳩伸爪指向姑娘忌處,瑤梅心中更覺怒極,順勢劍鋒一轉,圈臂之間,盤鳩一條右臂,便被齊肩削掉。


    瑤梅一劍削掉盤鳩一隻右臂,當他慘叫跌落俄頃,自己的真氣亦再也無法維持身形不墜,悠悠間隻見嬌軀逐漸下沉,不禁默然一歎:“唉!”粉臂一圈,正欲回劍自裁,突然一聲尖叫:“喂喂!你這樣死掉,不怕心上人難過嗎?”話音未落,瑤梅隻覺纖腰被人一把抱住,知是“鷹爪神”及時趕到,這才摒絕死念,不禁睜眼一瞧,隻見“鷹爪神”懸身空中,先將自己挾入腋下,跟著兩腿伸縮之間,左袖一抖人又拔升四丈多高,接著雙腳再一互踹,斜刺裏重又飛回崖邊,飄然落腳實地。


    瑤梅姑娘驚魂甫定,挺腰站起,側臉白了“鷹爪神”一眼,嗔道。


    “都是您不好,險些……”


    “哈哈……”陳元浩提著嗓門,故意把笑音拖長,截斷瑤梅未竟之言,說道:“我老人家舍命救人,還落個不好,真是“人老珠黃不值錢”了!”回手拍拍“小飛虎”肩膀,又道:“喏喏喏,他可好?”說罷,滿臉神秘微笑,看著瑤梅。


    瑤梅姑娘小嘴翹起老高,賭氣用右腳跺得岩石“登”的一聲,折轉嬌軀,背向“鷹爪神”嗔道:“陳伯伯真討厭!”說著,螓首微轉,露出半麵酡顏桃腮,偷眼瞟瞟滿臉緋紅的“小飛虎”見他那副窘相,不禁低頭嫣然一笑。


    小兒女這副神態,映入“鷹爪神”的眼裏,登時,便已真情洞見,不由一聲徹耳嗬嗬,嚷道:“好呀!你這野丫頭,膽敢在我老人家麵前,故弄玄虛,將來用到我老頭子時,可休怪我老人家不賣這份人情。”


    “陳伯伯!您敢使壞。”瑤梅說著,旋風似地,折身一頭鑽入“鷹爪神”懷中,扭股糖一般,纏在胸前撒賴。


    “鷹爪神”伸出乾癟的手掌,撫弄一陣瑤梅的秀發,微一遲疑,突然麵容一正,道:“梅丫頭,還不快起來!陳伯伯辦完你這件大事,還須盡速趕至穀底,搜尋那件重寶呢!”


    瑤梅好似猜破“鷹爪神”的心意,是以螓首依舊藏在伯伯懷中,糾纏不已,陳元浩低頭看看懷中的瑤梅,轉臉衝著杜英俊,展顏微微一陣慈笑,道:“小虎!梅丫頭給你作媳婦,你該心滿意足吧?”


    杜英俊眼見他們一老一小,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把自己夾在中間說笑,本就尷尬異常,爾今“鷹爪神”又恁般單刀直入的當麵徵詢,登時把個“小飛虎”羞得麵紅耳赤,不知所措?


    一陣拘泥,好不容易,才由嘴裏囁嚅吃吃地擠出一句:“這個……”


    杜英俊好不容易,憋了半天,兩個字才出口“鷹爪神”便已有些不耐,未等再往下說,隻見他將兩隻虎目瞪得滾圓,大聲喝道:“甚麽這個、那個?娃兒家在我老頭子麵前,哪來的這股子衝天酸氣,難道我這梅-女,還不能配你小虎?”


    “陳……陳師伯,不……不是這話……”“小飛虎”本就生得麵色微紅,不善言辭,這一羞一急,更加酡顏如醉,說話也就益發顯得吃吃不順起來。


    “小飛虎”這份窘相,惹得瑤蓮姑娘,手掩朱唇“咯咯”笑個不休,瑤梅姑娘偎在“鷹爪神”懷裏,雖未傳出笑聲,但是那副苗條嬌軀,卻在不停的亂顫。


    “鷹爪神”見狀之下,跟著也是一陣縱情大笑,許久仍未歇止,彷-要把藏在心底的鬱悶,要用小兒女的純潔真誠,洗濯乾淨似地。


    驀地,他把笑容一收,對“小飛虎”正色道:“俊-!我知你是尊師重道的孩子,不要怕,你牛鼻子師父麵前,我老頭子一力承當,絕不叫你為難,不過今天僅是替你們定了名分,至於結-完婚,可要他們一尼一道親自主持,我這把老骨頭,可擔不起這副擔子。”


    “鷹爪神”這幾句話懇摯親切,字字都緊緊地扣定“小飛虎”的心。


    這時,雖說依舊紅暈滿麵,可是暗中卻早已樂得心花怒放,雀躍不已!情不自禁趨前湊近半步,抱拳過頂,深深唱一肥喏,道:“愚-遵命,謝謝陳師伯對小-的成全!”


    “喏喏喏,看哪!這套酸氣衝天的繁文縟節又來啦!這次饒過,權且不咎,若再如此,我老人家再也不過問你們這筆閑賬!”說完,順手輕輕推開偎在懷裏的瑤梅,又道:“咱們走吧!先到穀底找回重寶,然後再到天魔宮救孫娃兒。不然,未找到漢子的丫頭,不罵我老頭子偏心才怪呢!”


    瑤蓮姑娘本就心病重重。“鷹爪神”恁般一叫,姑娘登時小嘴一噘,跳起來纏著陳元浩,嗔鬧不依。


    “鷹爪神”拉著瑤蓮,哈哈笑道:“好好好,你這丫頭也跟姊姊學樣,到我麵前口是心非,玩弄心眼,待會救出孫娃兒,我老頭子絕不準他娶你這個潑辣媳婦!”


    “你敢!”瑤蓮說完,倏又跳起不依,惹的三人哄然大笑。瑤蓮知道心跡露白,登時羞得粉靨緋紅,緩緩低下螓首,不則一聲。


    笑聲甫落“鷹爪神”這才正色說道:“天色不早了,走吧!”折身雙袖一揮一抖,人已破空而起,順著來路疾馳飛奔而去,身後,便是一男二女,接踵急趕。


    四條身影,一陣奔騰,眨眼就是十數裏路,倏然“鷹爪神”煞住去勢,停身懸崖邊際,向下細察一陣,回頭對三個後生道:“據我老頭子所知,這座萬丈-深足千丈,以你們功力,絕不能施展壁虎功,向下遊走,所以才找到這個-壁生滿藤葛的去處,好給你們逐段借力,慢慢落入穀底,以免失足。我先急趕一程,你們慢慢跟來,千萬不可冒險逞強!”說完,向下一竄,身形已成倒栽之勢,隻見一溜白光,挨近-壁,撲向穀底瀉去。


    瑤蓮姑娘折身衝著“小飛虎”神秘一笑,道:“姊夫!小妹先走一步。”身微一晃,人影頓杳。


    瑤蓮姑娘陡然而去,寓意極深。這時懸崖之上,僅留一雙愛侶,並肩而立。


    杜英俊側臉望望桃腮生暈,粉頸低垂的瑤梅,自己臉上亦不由覺得火辣難耐,心也怦然鹿撞不已!不知何時?姑娘一雙玉筍柔荑,已緊緊的握在自己手中,一股熱流,快如傳電,登時侵入心脾、全身。一陣猶疑之後,終於鼓起勇氣,道:“瑤妹!咱們也走吧!”


    姑娘羞答答地螓首微抬,望望身邊玉郎,道:“俊哥!慢走一步,小妹有幾句衷內之言,要向哥哥傾訴。”說著,纖腰輕扭,嬌軀已偎入玉郎懷抱。


    “小飛虎”猿臂一張,不覺將姑娘柳腰抱定,一陣興奮,情不自禁便把姑娘摟了個結實,不知是否用力過猛?惹得姑娘倒吸一口長氣,輕輕一聲嬌喚:“哎呀!”


    杜英俊隨聲急忙鬆開手勁,低頭細看,隻見姑娘杏麵生春,瓠犀半露,仰首衝著自己甜蜜地微笑著,不覺神智一陣飄忽,微一轉頭,兩人俱皆沉醉在輕憐蜜愛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小飛虎”在悠悠之中,肩頭猛然一震,始由甜蜜夢鄉中蘇醒過來,忽聽瑤梅濃濃細語說道:“俊哥!小妹此身已屬君有,望君守一而終,千萬不可見異思遷,玷汙師門清譽,迨至此地事了,應即盡速稟告師長,以正名分。我倆終身,雖由陳伯伯從中主持,但是畢竟未經師尊麵允,內心不無歉疚之愧。適才本想以貼身佩玉,作為小妹行聘信物,但是一經細忖,頗覺不安,那樣便已成了私相授受,我看,不如彼此各出一件信物,待會交與陳伯伯,請他轉交我倆恩師,豈不來得光明磊落,更且可免貽人口實!”


    “小飛虎”靜心傾聽懷中玉人一陣呢喃婉轉細訴,內心委實-佩瑤梅賢淑聰慧。可是一聽交信物給陳元浩代轉,不由心中暗暗嘀咕,略一遲疑,低頭問道:“妹妹!陳師伯最討厭繁文縟節,恁般作法,準又惹來一頓臭罵!”


    “你別怕,我有辦法。”瑤梅極具信心的回答。


    杜英俊笑道:“你的辦法我知道。”


    “知道甚麽?”瑤梅圓瞪杏目,不解的望著玉郎。


    “撒賴。”“小飛虎”毫不遲疑的回答“呸!狗嘴!”嬌軀一擰,憤然掙脫“小飛虎”的擁抱,嘟著小嘴,賭氣折身背向,佯作不睬。


    杜英俊嘻嘻一笑,挪身湊近半步,挽定姑娘柔荑,道:“好好好,算是我的錯,咱們也該走啦!”


    瑤梅轉臉瞪了玉郎一眼,嗔道:“討厭!”說罷,櫻口微綻,嫣然一笑問道:“快走吧,否則蓮丫頭又該嚼舌了。”說完,情侶雙雙齊奔穀口而去。


    真虧“鷹爪神”設想周到,找到這塊-壁生滿藤葛的去處,不然三個後生,壓根就休想落入穀底,就這樣,二人中途也借了十幾次力,好不容易才算到了穀底邊緣。


    一雙愛侶,才一飄落一塊距離穀底,還有三丈多高的岩石上,驀然底下送來一聲嬌吼叱:“老鬼!休要逞能,今天姑奶奶就非要打發你不可!”


    “小飛虎”倏然一驚!回手拉拉瑤梅衣襟,附耳輕聲道:“糟!八成是“天魔女”索曼娘在穀底,她怎麽來得恁般湊巧?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瑤梅驚得更甚,杜英俊說完,凝目向下一瞅,隻見“鷹爪神”怒目橫眉,一雙銳利神爪,詭異幻化,似虛似實,招招盡向“天魔女”要害招呼。而“天魔女”更將一條銀白羅帶,舞得委實天衣無縫,虎虎生風,著著反找陳元浩神爪兜卷,兩個江湖難見的高手,一來一往,乍分乍合,真是打得石破天驚,令人心悸!


    您道“天魔女”怎的會在這突然現身?


    原來“鷹爪神”陳元浩,內心委實記掛關係武林安危的重寶“九龍旗”。所以撇下一男二女,一馬當先急向穀底飛墜。雖說“鷹爪神”功力深厚,一座千丈絕壁深穀,一氣縱落也不可能,中途幾次借力緩氣,才算安然落到穀底。跟著,毫不遲疑,折身又朝著盤鳩墜落的穀口撲去。


    十幾裏路,在“鷹爪神”眼裏,真是易如反掌之事,幾個起落,便已趕到現場。抬頭望望穀口景物,見正是盤鳩斷臂跌落之處無異,這才低頭放眼四下一掃,見穀底堆滿大小不等的卵石,高低起伏坎坷一片,地麵什物,實難盡入眼底。


    “鷹爪神”眉峰一聳,選定一塊卵石,為搜尋中心,慢慢繞定中心卵石,一步步向外尋找。先時,身形還很緩慢,漸漸圈子增大,步法也隨之加緊,霎時,陳元浩已不再是慢步遊走,而是繞著圈子在飛撲騰躍。


    “鷹爪神”一陣飛騰之下,足有盞茶工夫,仍未尋到盤鳩屍體殘骸,不禁一聲驚“噫”急忙煞住腳步,向四周掃了一眼,並未察出異狀,這種莫須有的巨變,陳元浩深知絕非偶然。正當他虎目怒瞪,憂心如焚之頃,忽的,-壁半腰,傳來一陣咯咯嬌笑,笑聲甫定,接著妖聲妖氣的道:“喲!半夜三更,哪來的野鬼?到這裏來找魂呀?難道也不打聽打聽,這是甚麽地方?”


    “鷹爪神”先是一驚!跟著,心神一斂,抬眼循聲一瞧,見-壁半腰,現出一個容顏妖治,體態輕盈,年約三十上下的麗人,背貼-壁,懸空而立,秋波頻傳。


    “鷹爪神”的口齒,又豈是饒人的?掃眼將壁間麗人看清,不禁暗暗一笑,心道:“原來是她!”跟著哈哈一陣大笑,道:“哈哈……我道是誰?原來是老相好的曼娘!自從當年咱們痛快玩過之後,已是多年未曾會麵了,可真把我老頭子想煞!今天絕穀邂逅,該好好的陪我老人家玩玩了!”


    “天魔女”雖說妖治浮蕩,但是她也有一份不可侵犯的尊嚴,絕非人盡可夫之輩可比,尤其,她不欲獵取的任何人,誰要是揭她隱私,她便認為其仇不共戴天,千方百計也要誅除,方始稱心。所以“鷹爪神”一度淫佚詼諧,更具雙關語意之話,當年“天南三絕”手下,一招之失,慘遭挫敗,索曼娘間無片刻或忘,時如骨硬在喉,日不釋懷之恨!


    而今,仇逢狹路,分外眼紅“鷹爪神”話音甫落,索曼娘一聲嬌喝:“老鬼!今天姑奶奶如不把你擱下,就此引退,永不現身江湖……”


    “鷹爪神”未等“天魔女”說完“嘿嘿”一陣酸笑,道:“哎呀呀!我的曼娘,我老頭和你玩玩倒行,把我留下,我可吃不消,不出三天,這把老骨頭,準得化成一灘爛泥!”


    音未落盡,驀覺白光一閃“天魔女”已飄然落在麵前一丈多遠,陳元浩不禁一驚!心道:“想不到這女魔功力真又精進不少!”心雖在想,依然不改玩世故態,微微湊近一步,笑謔道:“曼娘!你真把我老頭子想苦了!”說著,確如情人久別重逢,伸手便向“天魔女”的柔荑抓去。


    須知“鷹爪神”一雙手爪,端的霸道,若說力逾虎豹,委實當之無愧,任何橫練硬功,也無法輕攖其鋒,險要被他搭手抓上,登時骨斷筋折,氣絕了賬……


    索曼娘飄身降落之頃,他突然伸爪抓去,看雖緩慢,飄不著力,宛如情人親匿握手一般,其實,手法迅快威猛已極!


    “天魔女”哪會上他這種惡當?就在“鷹爪神”出手抓來之頃,索曼娘急忙倒縱五尺,右手順勢一抖,一條銀白羅帶,直如靈蛇一般,逕向陳元浩右手腕卷去。


    “鷹爪神”功力何等高絕,羅帶卷到,不退反進,左腿向前一提,擰身之間,右爪改抓為劈,立掌便向羅帶切去。


    陳元浩心裏明白,深知索曼娘這根羅帶,是她賴以成名的兵刃之一,隻要解除這條狠絕的武器“天魔女”便可手到擒來,無須費神,但是他更知道,索曼娘在這條羅帶功夫上,浸淫了幾達數十餘年,絕非江湖上一般高手可比,自己功力雖高,也難舉手奪下。


    於是想起一著絕招,先相機逐節切斷那根羅帶,慢慢削弱她搶攻能力,而後再猛攻急取。


    “鷹爪神”如意算盤打得雖精,熟料索曼娘已非昔年的吳下阿蒙,陳元浩一掌切去,雖然切個正著,誰知羅帶上蘊著一股奇強的勁力,不但切它不動,而且反彈之下,震得膀臂-麻難耐。


    “鷹爪神”怵然一驚之下,正欲撤掌,索曼娘一聲媚笑,道:“老狗!休打糊塗主意,還不快些受死!”羅帶不收,順勢反腕一抖,一招“銀龍擺尾”就勢卷向切來的手掌脈門。“鷹爪神”這一驚非同小可,深知擒下曼娘,以自己之力今宵絕難見功,說不定還得落個灰頭土臉回去。惟一希望,乃盡速趕往天魔宮,尋找二弟雷乾、三弟鄧琪,而後合三人之力,再向淫婦下手。


    “鷹爪神”這一意念,隻在腦中一閃,已把主意打定。這時,羅帶也快如閃電般卷到,在這間不容發之際,雙腳猛一墊勁,提身倒縱丈許,才算避開索曼娘這著淩厲絕招。


    陳元浩隻身涉險,大敵當前依然不失玩世之態,堪堪地躲開一記險招,身形才一站穩,嗬嗬一笑,道:“曼娘!我老頭子不走啦,到你魔宮閨房玩玩!”


    語落,提身一縱,轉向來路疾馳而去。


    “天魔女”絕未想到“天南三絕”中的老大,現下這等不濟,一招不到便圖逃竄,真是匪夷所思!驀地,意念陡然一轉,想起幾十年苦修“天魔真經”中各項絕技,如今,與當年頤指氣使的強敵一比之下,方知自己精進神速,不禁暗裏沾沾自喜,同時,畏懼“天南三絕”之念,亦為之一掃而空,登時雄心勃勃,大有睨視武林之慨!


    索曼娘轉念之間“鷹爪神”也隻是長身拔起,欲走未走之頃“天魔女”一聲斷喝:“老狗!哪裏走!”雙肩一晃,破空而起,手腕一抖,羅帶宛似銀槍閃電一般,逕向“鷹爪神”的“腦戶穴”點去。


    兩個高手,一男一女,就這樣走走打打,十來裏路,幾個起落,已到瑤梅“小飛虎”駐步停身的岩石之下。


    “鷹爪神”正當向北舍命狂奔之際,倏然絕穀北端,現出四條人影,攔在穀口中央。


    陳元浩不禁一驚!掃眼一瞧,見前麵三人並肩而立,右邊兩個,生得一樣黑色麵孔,雙腮無肉,長身削立,板起一張死臉,毫無一點笑容,一望即知這一雙兄弟,是“中條七怪”中的老五“追魂判官”魯俊,和老六魯-,左邊是一個年約四十左右,滿頭白發,身架魁偉異常,這人那還用說,不是“白發靈官”鬱天鵬,還有誰!


    三人背後,還立著一個更令人驚悸的怪物!


    這人反穿一襲通體金黃貂袍,頭帶紫中泛黑的貂皮風帽,麵色赤紅,直鼻方口,頷下一蓬銀-,迎風飄拂,虎目開合之間威-閃射,懾人心神。


    “鷹爪神”霎時之間,看清攔在絕穀中央的四怪,不由暗暗心驚,忖道:“這四個怪物之中“中條七-”中的三鬼倒不足慮,不堪老夫一擊,而三凶身後的老怪,那就難惹了!看情形已與“天魔女”沆瀣一氣,隻要他一出手,今天隻怕難以全身而退了!”以“鷹爪神”陳元浩功力修為那麽高絕的身手,今天一見反穿貂裘的老怪,豪氣竟然一掃而空,變得恁般氣餒沮喪,說來確非事出偶然!


    原來那反穿貂裘的老怪物,不是別人,乃是百餘年前名滿江湖的“赤麵飛熊”乜澄清。


    提起“赤麵飛熊”乜澄清,雖然斂跡江湖,足有七、八十年之久,但是,他當年為非作歹的惡-,至今依舊在武林中留傳不衰,穢德彰聞。而武功一道,卻在黑白兩道之中允推獨步,罕有匹敵。


    至於“赤麵飛熊”的武功,究竟高到甚麽境界?當今武林之中,也隻有和“神州雙奇”的同輩之人,才可略知端倪,其餘後生,至多不過僅曾耳聞而已,隻知那襲皮裘重甚,是他賴以成名的武器,關於其他方麵,亦都不甚了了。


    “赤麵飛熊”技藝雖高,但是畢生萍蹤靡定,棲無定址,所以始終未傳下衣


    @洇-l,僅於一次偶然遇合之中,破格收了“三目神君”薑聲誥“七首神龍”沈一飛為徒。然而薑、沈限於資質,所得乃師之藝,至多不足十之二、三。


    “赤麵飛熊”除此二徒之外,再有關係深厚者,莫過於“天魔女”


    索曼娘了,這話乃是五十年前的往事,索曼娘年將及?7,聖潔童貞,便被乜澄清所奪,自此陷身泥沼,無以自拔。今日“天魔女”之所以如此放浪形骸,追源溯始,實是“赤麵飛熊”所賜,現在乜澄清重又現身江湖,不知其意安在?


    再說“鷹爪神”霎時之間,看清在場諸怪,已知今夜定是一場不了之局,不禁把心一橫,遂將生死置之度外;驀地,忽又想起三個男女後生,放眼四下一掃,見場內未現她們蹤跡,這才放下心來。


    “鷹爪神”心念幾轉,隻是刹那間事,身法一頓之際,索曼娘已接踵趕到,一聲嬌喝:“老鬼拿命來!”玉腕一抖,一招“破浪騰蛟”羅帶賽似靈蛇舞風,逕向“鷹爪神”腰眼-來。


    這時“鷹爪神”心情緊張已極,嬉笑玩世之態亦為之一掃而空“天魔女”羅帶纏腰卷到,仰身一閃,堪堪躲過羅帶梢際,不待索曼娘發招換式,提身一晃,順著未收的羅帶欺身搶進,跟著雙爪齊出,一奔魔女“肩井”一找右手脈門,閃電一般抓到。


    索曼娘料不到“鷹爪神”突然會有這種拚命打法,一怔之間,爪帶銳風颯然而至,急忙挫腰劃腕,躲過淩厲爪影,就勢身形不變,以出奇至勝手法,玉腕一挑,羅帶登時收轉,一招“巨靈拔山”銀白羅帶煞似一條乘風遊龍,一匝接一匝,繞著“鷹爪神”的周身,飛也似地由下向上纏繞。


    “天魔女”這招“巨靈拔山”霸道已極,隻要被它纏上一匝,那就休想脫身出險。


    因為羅帶纏住敵人,不但一匝接一匝向上飛速纏繞,自成桶狀,而且帶稍懸在空際,亦如一道劍幕,封閉桶口,阻斷敵人縱身出困之路。這一絕招,端的狠毒,但是若非內功高絕,也休想忘自施為。


    索曼娘一招得手,不禁心喜若狂,跟著右腕內力叫足,抖起羅帶向裏一收,霎時,銀色箍圈,匝匝緊縮向裏急纏。


    “鷹爪神”立身江湖,也是武林中翹楚可數的高手之一,豈是那麽易與?他好像早已摸清這招“巨靈拔山”的底細般,銀箍才向裏一收,當下未待縮緊,肩頭一晃,暴矮三尺,擰身折轉之間,人已脫出箍圈,就勢如電一般打出一掌一拳,齊向索曼娘的左脅攻去。


    “鷹爪神”一招二式,出手真似電光石火,眨眼便已沾到曼娘脅下衣襟,不禁二目怒瞪,正欲叫勁打實之頃,驀然,虎吼驟起,清嘯雷動,雜亂聲中,六條人影,三先三後接踵而至。


    “鷹爪神”一怔神之間,手下略緩,索曼娘纖腰一擰,人已脫出掌影拳風,飄身縱落圈外,——地望著場中一個少年。


    “鷹爪神”收住攻勢,放眼一掃,見“天魔女”身後“中條三凶”


    並肩兀立,虎視眈眈地望著自己。側臉再一細看自己身邊,不禁暗吃一驚!心道:“哎呀你們三個娃兒,真的不知死活“赤麵飛熊”現身,我老人家尚難自保,你們這麽一來,豈不是給我添麻煩嗎?”


    心念一轉,不禁把心一橫,忖道:“今天僵局已成,怕也無用,我已偌大年紀了,還有幾天可活?早晚總是不免,不如豁出老命,先護著三個孩子出險,縱然自己埋骨荒山,也可給武林正派保全後裔,日後不怕正義不彰!同時“九龍旗”亦須找出著落,好叫幾個娃娃知道。


    脫險之後再行邀約同道設法尋回,以免貽害武林!”摩頂放踵,凜然正義之誌打定,強敵當前亦絲毫不為所動,膽氣陡然一壯,抬眼望望淫蕩不羈的“天魔女”一聲怒吼,喝道:“賊淫婦!快些獻出那墮岩漢子屍體,其餘老夫一概不咎!”


    索曼娘掩口一陣“嗤嗤”浪笑,妖聲妖氣的答道:“喲!你說的是盤鳩嗎?”


    “鷹爪神”雖與盤鳩周旋許久,但是盤鳩姓名、師承,始終不甚了了。所以“天魔女”提名道姓一問,反把“鷹爪神”問得愕然語塞!


    略一遲疑,模-兩可的答道:“就是那清臒瘦長的漢子。”


    “天魔女”花容陡變,臉色倏沉,不屑地冷笑一聲,道:“好個名震宇內的“天南三絕”!今天本派門下,圓空在你手下喪生,盤鳩斷臂成殘,雖說隻怪他們學藝不精,命該如此,但是你們這般自命正派的人物,真也狂得令人齒冷,難道你還要把一個殘廢置於死地嗎?”


    索曼娘這番怒言責斥,確非存心栽贓植罪,乃是誤信盤鳩嫁禍予人之詞所致,而且圓空慘死爪功之下,又與“鷹爪神”武功不謀而合,她怎不理直氣壯,厲聲質問呢!


    不過這話聽入“鷹爪神”耳中,真是啼笑皆非,自知辯亦徒勞,待至索曼娘說完,冷笑聲中暗自把心一橫,欲言未言刹間,瑤蓮姑娘-定“天魔女”的話音,憤然喝道:“妖婆休要血口噴人!圓空禿賊慘死,乃是盤鳩暗藏禍心,覬覦武林重寶“九龍旗”之故,他們相偕逃往戴雲山途中,被盤鳩以玄陰鬼爪捏裂腦殼而死,怎說是死在陳伯伯手下?


    盤鳩斷臂,更是咎由自取,誰叫他出心不良,妄想置人於死,現下自食其果,應是天道好還,怨得了誰?可是我們,倒沒有這份趕盡殺絕的毒辣心腸,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們來此,僅不過是為了那麵“九龍旗”罷了!”


    瑤蓮姑娘一言甫盡,驟然一聲炸雷驚天似的哈哈大笑,震得滿穀岩石一陣亂顫,憑“鷹爪神”這深的功力,亦覺心神浮動,內腑震得微感刺痛,急忙運聚一口真氣護住周身,再回眼一瞥身邊的一男二女,不禁大吃一驚!隻見三個後生,臉色雪白如紙,哪裏還有一點血色?


    各個周身宛似置身冰窖,戰抖個不停!所幸笑聲持續不久,便及時頓住,否則,瑤梅等三人哪裏還有命在?非被“聲化雷師”的高絕內功當場震死不可,就這樣,仍未逃出內髒震傷的厄運!一男二女,當笑聲歇止之頃,手撫胸口,踉蹌退後一步“噗通”一聲跌坐地麵!


    “鷹爪神”鎮定心神,回頭一看更是一驚!原來不知何時?“赤麵飛熊”乜澄清,雙手扯定那麵“九龍旗”兩邊旗角,平坦坦的展在自己麵前。


    “赤麵飛熊”神情傲岸不屑的瞟了“鷹爪神”一眼,冷峻厲聲喝道:“這麵“九龍旗”雖說是領袖武林的信符,但是也須執掌此旗的人物,身懷不世武功,以及足可稱尊的輩分,才可令人心悅誠服,俯首聽命。你想,當今武林之中舍我其誰堪當此重任?”


    說完,雙手一合緩緩疊起“九龍旗”探臂納入懷中,又道:“老夫當年行道江湖,不無剛愎自用之嫌,所以急求退思補過,以慰天心。


    沒想到你們這群牛鬼蛇神,竟會如此不知進退,任意妄為,又把已趨平靜的江湖,攪得神鬼不安,而且連老夫的首徒“三目神君”薑聲誥也都無故禍連其內,慘遭斷臂,你們這群自命不凡之輩,豈不惹火上身,自尋死路?”說完望望“巫山三凶”又道:“你們先把這兩個妞兒,送到天魔宮翠苑上邸,留給老夫受用,這兩個無用的廢材,押回魔宮收監,待老夫擒住姓嶽的小輩,一並處決……”


    “赤麵飛熊”話未說完,金風颯颯聲中,夾著一陣“嗤嗤”訕笑,由高達千尋的穀口,冉冉送至穀底,看似聲細如絲,不足驚奇,但是一經入耳,亦如驚天沉雷,令人奇苦難耐,乜澄清一怔之頃,笑聲倏止,接著憤然喝道:“好大的口氣,小爺倒要領教領教稱雄百年的“赤麵飛熊”!”


    話音未落,眼前倏然一閃,場內陡然飄落一個臨風玉樹的美少年,須臾,人影跟著又是一晃,少年身後倏又飄落一個骨瘦如柴,蓬頭垢麵的老者。


    “中條三凶”見這一老一少突然現身,不禁麵色陡變,本已舉步欲動之軀,倏又縮身不前,怔怔地木立當場!忽的“白發靈官”鬱天鵬梟目滴溜一轉,心中生出一個絕毒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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