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女的肋骨並沒有完全斷裂,隻是遭受重擊以後,幾根肋骨有了一點輕微的骨裂。


    畢竟她隻是摔倒,真正的重擊來自於申生砸在她身上。


    可骨裂也不是開玩笑的,確實需要臥床休息。


    她現在就覺得渾身骨頭都疼,根本不敢翻身。


    沒有石膏固定,她隻能讓醫女知為她準備足夠多的布,將她的上半身像包粽子一樣,用布條一層層用力綁緊,盡量讓肋骨不錯位,加快恢複速度。


    知沒想到,齊女居然能想出如此妙法,比她這個醫家傳人還懂得多。


    她按照齊女的要求,將對方牢牢地綁起來,發現這種方法確實能夠盡量固定病人,避免留下殘疾。


    她很激動,這可是治療骨折的新方法,而這種方法,竟然出自於一個不是醫家傳人的人,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古人講究法不輕傳,就算是世代相傳的技藝,也是傳男不傳女,如果家中兒子多,也隻有嫡長子能夠完全繼承,其他兒子隻能學到一點皮毛。


    如果不是因為她是家中的獨女,也不可能繼承家中的醫術。


    難道齊女也是醫家傳人?


    聽說齊女是個私生女,沒有父親,也許她的父親隻是不敢認她,所以偷偷傳了她一些醫術以做補償?


    知腦補出了很多故事情節,不過無法求證。


    她的心裏已經將齊女擺到了一個很高的位置,不管齊女傳承的醫術如何,至少在骨科獨樹一幟,超越了她所認識的醫家。


    齊女毫無保留地教給她這種治療骨折病人的方法,已經成為了她沒有名分的師父。


    她也因此對齊女的態度愈發恭敬有加,在齊女麵前都不敢坐下,而是侍立在側,隨時侍候。


    齊女現在無法操心申生的事情,隻能躺在榻上安心養傷。


    每天隻要得到申生沒死的消息就夠了,隻要他打消了自殺的念頭,肯定不會坐以待斃。


    一動不動地在榻上躺了十天,齊女終於可以坐起來了。


    大寶小寶鬆了一口氣,看到娘親一動不動地躺著實在太可怕了,兩人覺得自己失去了主心骨。


    知卻大為吃驚,在她的預想中,齊女能坐起來至少也要一個月以後。


    十天就能坐起來是什麽概念?


    這是為骨折病人的康複速度提升了兩倍,這怎麽不讓她激動呢?


    這些天她每天都會詳細記錄齊女的病情變化,這可是寶貴的臨床經驗,不敢有絲毫馬虎。


    “您感覺如何?”


    知關切地問道。


    “舒服多了,雖然動起來還有一點疼,但可以忍受。”


    “太好了,您真是神醫在世!”


    “胡說什麽?一點微末伎倆,實在微不足道。”


    齊女示意小寶過來攙扶她下榻,躺了十天,骨頭都硬了,何況她這具身體本就嬌弱,必須起來活動活動。


    還沒等小寶過來,知率先扶住她,小心翼翼地扶她下地,結果還沒站起來,就身子一軟,差點摔倒。


    小寶快速過來,從另一側扶住她,她被兩人兩邊扶著,才勉強走了幾步。


    看她臉上見汗,知建議她繼續去躺著,被她果斷拒絕。


    一點困難就被嚇回去,這不是她的風格。


    在屋子裏來來回回走了幾圈,她才找回了腿部走路的感覺。


    畢竟不是腿部骨折,其實並不影響走路。


    可走路不止是簡單地用腿就行,總要牽動腰部的力量,這就牽扯了上半身的傷勢,才讓她冷汗連連。


    實在走不動了,她才回到榻上。


    這邊的動靜立刻傳到了申生那裏,此時的他正在與一眾門客議事,傳消息的人隻是貼著他的耳朵低語了幾句,其他人沒有聽到。


    他眯了眯眼,對門客們說:“我們要加快速度了,大家各自回去準備吧。”


    “諾!”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申生再次陷入沉思。


    齊女十天就能下地,這個速度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期。


    更超出他的預期的,是齊女一改之前的嬌弱,變得前所未有的堅韌。


    難道這也是母親的功勞?


    好像沒有其他可以解釋的,因為齊女一直足不出戶,從來沒有與其他人交流的機會。


    五天之後,齊女已經可以獨自慢慢走了,隻是上半身依然纏滿了布條,走路的姿勢僵硬而古怪。


    這一天,齊女在小寶和知的攙扶下,在她的小院子裏散步,申生的一個侍衛來了。


    “世子殿下將去齊國,特命小人來問,您願不願意同去?”


    “願意!”


    侍衛話音剛落,齊女立刻回答,毫不遲疑。


    她還以為申生已忘了她,半個月都沒有安排人來問一句,心裏正在惆悵,不知道該怎麽再去見申生?


    她一個身份低微的侍妾,沒有世子的傳喚,是不能直接去見世子的。


    上次是扯了夫人這張虎皮,可這虎皮不能連續用。


    這半個月她不知道世子在幹什麽,她隻知道,世子不死隻有逃亡一條路。


    驪姬虎視眈眈地盯著,晉獻公也隻想這個兒子早點死了才能了卻他的心病。


    世子不死,幼子如何繼位?


    住在世子府上的那位國君的使者,已被國君召回去問罪了,因為沒有成功逼死世子,被國君殺了。


    第二位使者來到了世子府,他再次傳達國君的命令,言辭比上次更加激烈,列出了世子的十幾條罪狀。


    弑父自然排在第一,僅這一條就罪該萬死。


    其次,擁兵自重,將國君置於何地?


    為了給世子定罪,也不知道劈裏啪啦說了多久,很多罪狀含糊其辭,因為並沒有什麽確鑿的證據。


    這個使者可不敢像上一任那樣優哉遊哉地住在世子府裏,而是規規矩矩地跪在世子門前,然後以頭搶地,趴著不動。


    不管世子自不自殺,因為國君的命令並沒有直接賜死,而是讓世子明白國君的心思,除了以死謝罪以外,別無選擇。


    不得不說,晉獻公還是很了解這個兒子的,因為世子一直住在都城,國君對他的性格了如指掌。


    本來世子作為國君的繼承人,就不應該駐守邊關,所以,當晉獻公安排他出去打仗時,其實就是放棄他了。


    很多大臣以此看出國君的心思,覺得世子不會有好下場。


    曾經有人來勸諫,讓世子不要去邊關,馬上出逃。


    可世子對父親的命令唯命是從,現在果然變成了擁兵自重的罪狀。


    在晉獻公看來,申生是一個愚忠愚孝之人,從來沒有違背過他的命令,隻要自己讓他去死,他絕對不會苟活。


    所以,第一個使者來,說的比較委婉,但聰明的世子肯定能聽懂他的意思。


    本來以為一個使者就能搞定,沒想到這次的世子好像變了一個人,居然沒有馬上自殺。


    這就讓晉獻公十分惱火了,你的命都是老子給的,老子讓你去死,你敢不死?


    第二個使者來,說話就很不客氣了,而且使者跪在門口不走,大有一副你不死我就不起來的意思。


    誰知道,世子根本不理使者,你愛跪就跪,他就當沒看見。


    使者很無奈,隻希望國君知道他是盡力了,不要事後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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