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桓公最大的優點,就是從諫如流,而且知人善任。


    所以管仲做了相國以後,國政基本上都是管仲處理,齊桓公不會指手畫腳,才讓齊國迅猛發展,也讓齊桓公成為第一任中原霸主。


    可他的缺點也是這個問題,耳朵根子軟,喜歡聲色犬馬,享受人生,身邊才會出現豎刁四人。


    齊女跟申生說了齊桓公的結局,並不是因為薑小白也是小白,而是希望齊國不要就此衰落下去。


    秦國之所以最終成為最大的贏家,蕩平六國,統一天下,真正的原因是秦國處在西陲蠻荒之地,秦國的每一任君主不得不勵精圖治,要將秦國的版圖向東方推進。


    所以秦國幾乎沒有出過什麽昏君,就算其中有幾個不思進取的,也沒有給秦國造成多少混亂。


    可晉國在晉獻公以後,齊國在齊桓公以後,國內的局勢就變得越來越亂,各大世家崛起,蠶食國君的權柄。


    晉國是秦國東進的最大屏障,在晉國一分為三之後,秦國才有了東進的機會。


    齊國因為富庶,大多數國君都貪圖享樂,所以齊國軍隊的戰鬥力不強。


    此消彼長之下,秦國的軍隊成長為越來越能打的虎狼之師,晉國在不斷的內耗之中,戰鬥力則越來越弱,在晉文公重耳短短六年的霸主地位時,齊國也淪為晉國的跟班。


    如果申生繼位,曆史將被改寫。


    想要對付越來越強大的秦國,晉國與齊國必須成為真正的盟友。


    申生是齊桓公的外孫,現在無疑是加強晉齊兩國關係的最好時刻。


    如果齊桓公現在殺了豎刁幾人,馬上確立世子,不僅可以避免他自己的淒慘結局,還能避免他死後齊國的混亂。


    至於是不是秦國最終統一天下,就要看他們的後世子孫了。


    一個國家的興衰不是一任國君能夠決定的,還需要他的後世子孫裏有足夠賢明的人擔任國君。


    這也是君主製度的弊端,一旦國君沒有優秀的子孫繼位,國家就危險了。


    齊女當然不可能改變這樣的體製,她隻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裏,盡量幫助申生。


    申生帶了十幾人,快馬加鞭趕往臨淄。


    他要回國,肯定要來拜見齊桓公。


    憑他自己那點人,很難安然回到晉國。


    進入臨淄以後,他一刻不停,隻身拜見外祖。


    齊桓公很高興,兩人在宮裏密會之後,齊桓公又召來管仲,三人又關在密室裏說了好一會兒,最後申生告辭離開,去了驛館。


    豎刁這幾天感覺自己的眼皮子跳,心裏也有些不安。


    他總覺得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可又找不到什麽頭緒。


    過了幾天,眼皮子仍然跳個不停,他連忙將易牙和開方找來,說出心裏的焦慮,讓兩人幫著出主意。


    “大哥是不是最近沒有休息好,所以才如此?”


    開方想了半天,也想不清楚眼皮子跳的原因,隻好寬慰豎刁。


    豎刁沒理他,而是看向易牙。


    “不知哪隻眼是跳財來者?”


    易牙摸著自己油光瓦亮的圓溜溜的腦袋,很認真地說道。


    “對呀,看來得去找常之巫算一卦,看看我這眼皮子跳到底是財還是災。”


    豎刁一拍腦袋,決定去找常之巫卜卦。


    常之巫住在宮裏,他有一個專門的密室,天天在裏麵給國君煉製仙丹。


    豎刁熟門熟路,急匆匆去找常之巫,還沒到常之巫的密室,突然出現幾個宮中侍衛,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四個侍衛前後左右截住。


    “你們,你們想幹什麽?”


    豎刁厲聲喝問,四個侍衛根本不開口,四根長矛從四個方向向他刺來,他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你們,你們想造……反……”


    最後一個反字隻餘一個微弱的音節,他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的眼皮子再也不跳了,因為他已經死了。


    他到死都不明白,明明自己深得國君寵信,為什麽突然有人來殺自己?


    易牙按時去齊宮的廚房,準備給國君做午餐。


    他剛到廚房門口,突然從裏麵衝出來幾個侍衛,他急忙暴退,可他肥胖的身體哪裏有侍衛靈活,身上很快就被長矛紮了幾個血窟窿。


    同一天,衛國公子開方也被侍衛殺死。


    侍衛們趕到常之巫的密室時,發現已是人去樓空。


    估計他算到了自己的劫難,提前跑了。


    豎刁三人小集團突然全部伏誅,很多大臣都沒有反應過來。


    大多數人拍手稱快,因為看不慣他們的人太多了。


    隻有少數與三人有利益牽扯的人感到膽戰心驚,因為三人都是在宮中被殺的,那就不是一些世家對他們不滿,而是國君親自動手。


    果真是伴君如伴虎,三人可以說是最得國君寵信的人,突然間全部被誅殺,讓這些與三人有過勾結的人心驚膽戰。


    第二天,宮裏傳出消息,晉國公子申生要回國了,國君設宴為申生踐行。


    很多人還沉浸在豎刁三人被殺的劇烈震動中,卻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去參加國宴。


    大家準時赴宴,一些人偷偷觀察國君的臉色,發現他神色如常,一點也沒有因為豎刁三人的死有什麽悲傷的情緒。


    國宴十分豐盛,隻不過換了廚師,手藝比易牙差了一大截。


    連國君都沒有對菜肴表示不滿,其他人更不敢有什麽不滿了。


    仍然有齊桓公與申生的對詩,宴會上氣氛熱烈,國君身邊出現了一個生麵孔的小侍人,再也沒有豎刁那粗獷難聽的聲音出現。


    大家不得不在心裏感慨,豎刁三人再得寵,終究隻是國君的走狗,一旦失寵,狗屁不是,很快就被人代替和遺忘。


    宴會接近尾聲時,齊桓公宣布了最新旨意,即刻立三公子昭為世子,他將親帥三百輛戰車,護送申生回國。


    齊桓公一直在立世子一事上猶豫不決,因為他覺得幾個兒子都比較平庸,無法延續齊國的霸業。


    可申生來跟他描述了齊薑的警示以後,他真的被嚇到了。


    這個時代的人對鬼神十分敬畏,所以對於申生說的齊薑托夢一事,深信不疑。


    他其實也知道豎刁幾人都是小人,可卻從來不相信他們敢對自己不利。


    當聽到申生說了那個可怕的預言以後,立刻毫不猶豫地殺了三人。


    常之巫跑了,不過他再也不可能回來了。


    宴會廳裏一片嘩然,最激動的莫過於公子昭。


    父親一直在立世子的問題上搖擺不定,今天終於確立自己的世子之位了。


    其他幾個公子臉上不敢表現什麽,心裏卻是大為不滿。


    “若有人叛亂,凡脅從者,誅殺全族!”


    齊桓公這句話一出口,宴會廳的氣氛頓時變得微妙起來。


    這是一道全新的命令,以前從來沒有一人叛亂,禍及全族的。


    因為每個家族都是多方下注,基本上有資格參與競爭世子之位的公子,身邊都有各個家族的人追隨。


    反正不管最後的勝利者是誰,追隨他的人都是有功之臣,就算那些追隨其他公子的人被殺了,仍然可以保全家族。


    可齊桓公的這道命令,是將所有追隨其他公子的人的後路卡死了。


    你們如果跟著公子叛亂,就不是自己死那麽簡單了,將會拖累全族。


    “仲父,世子就托付給您了!”


    “諾,敢不用命!”


    管仲起身,鄭重走到齊桓公的台階下拜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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