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朧之下,象鼻山有人影奔來,為首四人正是高天爽、黨水方等人,遍體血汙,袍服片片割碎,混身創傷,似是經過一場浴血拚搏突出重圍。


    八道目光一齊落在地麵的屍體上,又見肖七不似受傷模樣,都不禁一怔,個個滿腹疑雲。


    但在此時此地,也無法間明真情,黨水方忙道:“肖七弟,我們快離開此處!”


    肖七苦笑一聲,目光凝望四人身後道:“走得了麽?”


    四人身後突響起一陣聲音:“對,走得了麽?”


    高天爽鼻中微哼一聲,頭也不回,一劍“顛倒乾坤”反揮而出,身隨劍轉,抬目望去,見就是方才在象鼻山圍攻自己等人的雪蓮教中能手,竟無聲息的趕到,十餘條身形一列散開,目光陰冷。


    他本知這群匪徒必不甘讓他們逃去,定會追來,卻料不到會如此之迅速.他一到反揮而出,劍勢淩厲奇絕,迎麵而立的是一顴骨高聳,頷下光淨無須的中年黑衣人,高天爽劍罡逼到近前,身略晃,飄後丈外。但一退又進後,冷聲道:“尊駕劍法不俗,果然高明,但尊駕已入老朽網羅之中,徒逞匹夫之勇,實不明智……”


    高天爽隻覺一陣頭暈目眩,強自屹立冷笑道:“在下與你等既無近仇又無前怨,為何尾追不舍,請道其故!”


    那人仰天一聲哈哈,道:“尊駕是聰明人,明知故問未免多餘,既然如此,老朽就明向尊駕索取廣成二寶,如蒙見賜,定當有所圖報。”


    高天爽心中一震,還未作答,忽聽肖七應聲接道:“捕風捉影之事,閣下自何處聽來的?”


    那人望了肖七一眼,冷冷說道:“老朽從來不做虛無飄渺之事,若非探明實在,怎會伸手?老朽眼中不揉砂子,那廣成二寶就在你的身上。”


    肖七十分鎮定,眼皮微抬,鼻中嗤笑了聲,道:“你是誰?出言如此猖狂,諒是武林中卓有聲譽的人物,何不詳示來曆?”


    那人目光突變得異常陰沉,緩步走向肖七身前,微微笑道:“老朽姓鄭,在中原武林中乃不見經傳之輩,閣下是不服氣麽?”突然一挫腰,五指迅如電光石火,一疾閃掠前向肖七肩頭抓去。


    肖七知他不存好意,心中早生警惕,那人一挫腰時,即跨步閃身,迅速無比掠在黨水方身後。


    那人一抓成空,竟如附骨之蛆般橫向又起,原式抓去,指出風生,破空尖嘯,真是勁厲無比。


    黨水方奮力一劍,倏地斜挑削出一招“神龍擺尾”匹練寒光橫飛,猛削那人手腕。


    那人猛然五指飛轉,一把緊扣在黨水方劍身上,擰腕一震,黨水方隻覺虎口一陣灼痛,長劍把持不住,脫手飛上半空。


    黨水方震得倒退出數步,麵色大變,虎口裂開,溢出鮮紅血液。


    那人手法神奇無比,黨水方身形尚未頓住,又五指迅速抓去,扣住黨水方“肩井”穴上,狂笑道:“今晚該輪到老朽鄭西亥成名了。”


    立時五指一用勁,黨水方痛得冷汗直冒,麵色慘白,但卻緊咬牙關不哼聲。


    高天爽四人不由大驚,舉劍疾向鄭西亥攻去,勢如奔雷迅電。


    鄭西亥冷笑一聲道:“你們不顧他的性命了麽?”將黨水方身形一拉,迎向四劍。


    這一著委實狠毒,逼得四人慌不迭地撤劍後躍。


    不料鄭西亥一聲震天長嘯,趁著四人飄退之際,玄奧無比的身形一轉,右掌已按在肖七後胸“命門”穴上,口中陰陰笑道:“老朽不想妄開殺戒,隻要朋友將廣成二寶獻出,老朽當以禮相待。”


    肖七冷笑道;“肖七既已被製,生死悉憑尊意,閣下謂廣成二寶在肖某身上,你不妨動手搜搜有無?”


    鄭西亥聞言怔住,瞧肖七神色沒有一點作偽模樣,忖道:“莫非我料事有誤,真不在他的身上麽?縱然不在他身上,也可在他們五人中間問出二寶下落。”


    高天爽四人不禁用困惑的目光凝視著肖七。


    鄭西亥冷笑一聲,轉身喚來一黑衣大漢在肖七全身上下細搜。


    黑衣大漢躬身道:“並未發現二寶石盒。”


    鄭西亥麵色突變,目中凶光流轉,喝道:“肖朋友,廣成二寶在何處?若不從實說出,休怨老朽心狠手辣!”右手緊抵在肖七命門穴上,左手向屬下一招手,十餘條身影立時蜂湧而上,刃尖寒光閃閃,將高天爽等幾人團團圍在一起。


    高天爽等人方才在象鼻崖上浴血苦戰,真力耗損過大,已是精疲力盡,目前處境非但無能與之相抗,而且會自誤生機,四人便生同一心意,以不變應萬變。


    四人望了望四周匪徒一眼,均合目休息,準備行動。


    肖七隻覺鄭西亥掌心內透出一股陰寒之氣,自己渾如跌入玄冰地獄,血髓皆凍,渾身禁不住似篩糠般顫抖起來,牙齒格格直響。


    鄭西亥擠出一聲極端陰冷銷魂的獰笑道:“朋友,滋味如何?”


    肖七硬挺著不出聲,臉上顯出一種堅毅不屈之色。


    鄭西亥冷喝道:“朋友,你若不再從實說出,休怨老朽施展殺手了!”


    忽從遠處傳來一清脆少女呼喚聲:“鄭三叔!”


    鄭西亥不禁一怔,循聲望去,隻見一條嬌小身影飛來,遂高聲答道:“是香姑娘嗎?”


    來人一閃而至,正是衛英香。她雙眸望了肖七一眼,忽朝鄭西亥道:“三叔,廣成二寶到手了麽?”


    鄭西亥道:“未曾,此人不說出二寶去處,三叔正迫不得已欲施殺手逼供。”


    衛英香臉上綻開如花朵般的笑容,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地望著鄭西亥不語。


    鄭西亥見狀,不禁一呆,道:“香姑娘可有什麽話要說?”


    衛英香嬌笑道:“三叔,你確知此人知道二寶的下落麽?侄女暗中窺視得一清二楚,他們來象鼻山並未現出廣成二寶石盒,但憑耳聞,未免失據。”


    鄭西亥驚異道:“侄女為何說出?他們四人與高天爽交談時已自承認廣成二寶得手,再說他們又不知道我等潛伏隱處欲奪廣成二寶……”


    衛英香柳眉一聳,笑道:“這就是了,言者用心,聽者有意,難免不是一場誤會……”鄭西亥不禁大詫,猜不出衛英香為何相護青城四傑及高天由五人。


    衛英香乃極聰慧姑娘,見鄭西亥情狀,即知他心中想著什麽,遂嫣然一笑道:“鄭三叔,侄女與他們並未有過一麵之識,用不著幫他們,這不過是為了顧全大局。再者也是為三叔著想,侄女對今晚之事,已深思熟慮過,我等此行乃是受人愚弄。”


    鄭西亥大感困惑,瞪著雙目道:“香姑娘你這話是何所指?”


    衛英香道:“事實明顯易見。青城四傑既然得手,不先趕返青城稟知師長,何故形跡暴露於高夭爽?高天爽出身昆侖,又非四傑前輩,舍本逐末,以身犯險,天下哪有愚昧至此之人?他們又不知我等潛伏在側,此舉無非愚弄西川唐門與野人山主曹方,萬料不到我等亦卷入這漩渦中。”


    鄭西亥暗暗點頭,稱許香姑娘見地委實高明,不過他尚不明白,雪蓮教為廣成二寶遣出甚多能手,無一不回報二寶確在青城四傑身上,難道這些能手均憑風聞麽?


    衛英香見狀笑道:“此不過是侄女一點愚見,聽與不聽,悉憑三叔。三叔更又是此行之主持者,萬-聽信侄女謬論出了差錯,侄女擔當不起……”說著頓了一頓,目光掃視了高天爽四人,又道:“侄女相信三叔必搜過他們五人身上,發現並無二寶,遂欲以卓絕之上乘手法向他們一一施為,務必逼出二寶下落……”


    鄭西亥沉聲道:“香姑娘可是認為愚叔所用的手法不當麽?”


    衛英香掠了掠秀發,笑道:“侄女無大膽子,也不敢妄言三叔之非,侄女是想他們五人並非武林中泛泛人物,寧可身亡,不可辱名,他們縱然知道二寶下落,無奈他們不語,又將如何?”


    鄭西亥冷笑道:“就是鋼打鐵澆漢子,也難在思叔這種手法下堅不吐出!”


    衛英香笑道:“萬一他們不知真情,逼供之下胡謅妄指,二叔一旦為其虛言騙入歧途,誤樹強敵,更與昆侖青城結下不解之仇,置本教於萬劫不複之地,三叔,你能擔得了麽?”


    鄭西亥不禁心神大震.暗道:“一點不錯,看來此中大有文章!”


    高天爽等人見衛英香有意相助,不禁滿腹疑雲,雖不知衛英香出身來曆,卻知她與鄭西亥這群匪黨僅是同路,想不出衛英香究竟為了什麽?


    此刻,象鼻山上響起了一聲長嘯,隨風傳來。衛英香麵色微變,忙向鄭西亥道:“侄女尚有事待辦,三叔英明果斷,不必把侄女話放在心中。”說時,身形已穿空斜飛而出,一刹間,人已遠在十數丈外。


    隻見她一鶴衝天而起,拔上象鼻山不見了。


    鄭西亥驚得一呆。肖七這時難禁他的陰毒手法,隻覺腦中一股寒氣上襲,神智猛感一陣麻木,連打兩個寒噤,身形緩緩往前倒去。


    一聲冷笑從鄭西亥口中發出,道:“老朽向來行事從不追悔,非在你身上追出二寶下落不可。”左手一把將肖七身形撈起,右手上揚,伸出兩指疾點向肖七心俞穴。


    兩指出得中途,忽感胸後勁風颯然,心知有變,不禁心神一顫,放開肖七,身形滑出三尺,旋身如電,兩指猛點而出。


    隻見眼前人影一晃,頓感一條右臂為五支鋼指抓住,抓來手法,奇奧絕倫,心中大駭。


    來人身形一定,現出一麵目冷沉沉的黑衣老叟道:“狠毒惡辣,全集於一身,江湖之上有你一天,將永無寧日了。”


    鄭西亥感覺穴道被製飛麻襲體,雖有一身卓絕武功也不能使出,麵色大變,道:“閣下不問是非,就妄自出手麽?”


    黑衣老叟冷冷答道:“老朽行事,從不追悔,是者自是,非者自非,如你一般,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針芒相對。”鄭西亥驚得無言以對。


    這時高天爽見來人形貌及神奇絕奧身手,不禁大喜,來人不是漢江之濱及徐州桂劍台畔兩次施救自己的怪手書生蘇雨山是誰?不禁大喜過望。


    鄭西亥及黨羽目睹此景狀,不禁手足無措。


    忽地一匪徒厲聲喝道:“尊駕如不放開鄭香主,令友等人也無法活命。”聲一落;刀尖疾伸,緊抵在高天爽胸口上,同伴搜索其他四人。


    肖七為鄭西亥鬆開後,順著一牽之力衝出十數步,仆倒於地,良久不起。黑衣大漢一躍而前,左腳踩住肖七脊背,橫刀擱在他的脖子上。


    這一舉動,顯然是脅迫黑衣老叟放開鄭西亥。


    黑衣老叟突放聲大笑,聲震夜空,良久方定,隻見他目露寒光冷笑道:“老朽是路遇不平,伸手相助,雙方並不相識,你道老朽是可以被威迫的麽?”


    鄭西亥忙道:“閣下是否有排難解紛之意?隻要鄭某力所能及,無不接受。”他不愧為識時務之俊傑,能屈能伸。


    黑衣老叟亦為心中一事牽纏,急欲離開,麵孔泛出一絲笑容,道:“老朽對事無不求諸公允,隻要你們雙方自行合理解決,老朽樂得置身事外,要知老朽已久不問江湖事非,對身外之物更棄若箕帚,你們無需對老朽滿懷戒心。”


    說罷,五指一鬆扣住鄭西亥的右臂,迅疾如電退至丈外。


    鄭西亥喝退黨羽,向高天爽等人走去。


    黨水方朗聲道:“空言無補於事實,既然鄭老師心切二寶,兄弟推稱無有,鄭老師自是於心不甘,難保日後又尋找兄弟四人,不如先就搜索我五人之身。”


    鄭西亥道:“老朽確信不在五位身上,但傳聞頻頻,並非無由,但請賜合廣成二寶何人得去?”


    黨水方道:“兄弟隻能說其大略。廣成二寶深藏於野人山中,兄弟等奉命去野人山中搜索,不幸消息走後,兄弟深知若要耽在山中,定遭遇不測,乃趕來象鼻山求教於高見,萬未料到招來如許敵手,井引起貴門誤會。”


    鄭西亥大失所望,強笑道:“照尊駕說明,這廣成二寶在野人山中尚未出土,是嗎?”


    黨水方點首道:“事實如此。如今風聲已傳揚開來,不知引起多少武林人物窺視,野人山廣袤幹裏,亙古以來,少有人涉足,廣成二寶雖藏野人山中,但確切處也無人知,野人山不久當變熱鬧場所,自可目睹一場慘景,鄭老師,兄弟言已盡,信與不信,悉憑尊意了。”


    鄭西亥大笑道:“焉有不信之理,今次誤會在鄭某,麵致歉意。”


    說時回顧了一眼,發現黑衣老叟仍遙立在遠處,暗歎一聲,與高天爽等拱了拱手,率著黨羽如飛奔去。


    肖七忽一躍而起,疾掠在高天爽等四人之前,麵上神光煥發,全無內傷模樣。


    黨水方低聲問道:“兄弟感覺如何?有無受傷?”


    肖七微笑道:“未曾!”


    黨水方心中略慰,又問道:“廣成二寶呢?”


    肖七目注著黑衣老叟,用嘴一呶,低聲道:“小弟身已恢危,多虧那位高人伸手解救,因不見兄等,恐無保全,已然托物與那位黑衣老者了。”


    高天爽未等話了,即身如離弦之箭激射而出,疾落在黑衣老者身前,拱手微笑道:“蘇少俠,別來無恙?”


    黑農老叟知高天爽誤認自己是蘇雨山,遂抱拳答道:“高大俠,在下名嶽洋,蘇雨山乃是家師。”


    高天真驚愕不已,未及出言,嶽洋又道:“廣成二寶現仍在在下手中,恐鄭西亥等匪黨尚未死心,再度向幾位劫奪所以一直不敢取出,在下因有急事,不克久留,謹以奉坯。”說時,從懷中取出石盒交與高天爽手上,道:“再容相見。”


    話一出口,人已淩空拔起,掉頭往桂林城方向掠去。


    房天爽急道:“我等盡速趕去,高某尚有緊要之話要問。”


    五人紛展身形離去。


    遠處也見幾條黑影尾追而去,顯然,雪蓮教尚未死心。


    衛英香聞得象鼻山下起了一聲長嘯,知是嶽洋所發,她急與鄭西亥說了幾語,便疾返象鼻山上,趕到嶽洋藏身大石處,但發現嶽洋身形已杳,不禁芳心一陣酸楚,淚珠滾轉欲滴。忽然又發現大石上留有幾行字跡,西月未落,隱隱看出那是用赭石所書寫。衛英香內心又燃起希望之火,隻見上麵寫道:“衛姑娘:


    象鼻山積屍累累,如此人間醜惡,羅刹地獄,在下不忍卒睹,亦深深厭惡江湖劫殺,視人命如草芥。在下即返桂林城內,殊以為歉。


    若姑娘不置芥蒂,在下晨間在會仙樓恭候芳駕,共啖馬肉米粉,過午在下即離城他往,後會有期。”


    衛英香匆匆看罷,即從象鼻崖江邊,躍上一支無人小舟,蕩開雙漿,向對江桂林城駛去。


    原來青城四傑與湯門三毒及野人山主曹方一場混戰中,雪蓮教也出來,遂展開一場更激烈的搏鬥。


    鄭西亥一出,衛英香跟著撲出截擊野人山主曹方,但因心懸嶽洋,中途又退出,躍回嶽洋身旁,他們深情款款,依偎凝視著搏鬥的場麵。


    慘叫聲不時傳出,令人心悸。


    嶽洋低歎道:“蝸牛角上爭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


    衛英香不禁一怔,望著嶽洋笑道:“你怎有出塵脫世的想法?”


    嶽洋道:“蜉蝣蕉鹿,煙雲變幻,人生百年不過彈指間事,大限一到,生前意氣無異於黃粱一夢,眼前隻是一場無意義的爭鬥罷了。”


    衛英香知嶽洋厭惡江湖劫殺,不覺低頭笑道:“世人都有你如此想法,一片戾氣盡化為祥和了。但事實並不如此,往來碌碌者,俱是名利人,你說是麽?”


    他深情地看了衛英香一眼,又歎息道:“以姑娘聰明才智,難道尚未瞧出這是一場無謂之爭麽?”


    衛英香用疑惑目光望著嶽洋,道:“你怎說此是無謂之爭?”


    嶽洋笑道:“如今要長話短說,請問何人確實看到青城四傑身懷‘廣成二寶’?”


    衛英香道:“這倒未曾,傳聞有據,焉能不真?”


    嶽洋搖首道:“眼見猶恐是假,耳聞豈可當真。在下並不知廣成二寶是何物,隻知是武林人夢寐希求之物,試想青城四傑不過是青城門中晚一輩高手,既非青城耆宿,又非掌門師兄,如此重物,豈能托付於他們這些功力不足,經驗未豐之人?依在下推測,青城四傑隻是麵上人物,真正主謀其事者定是青城老一輩人物。”說完一笑,又道:“所以唐門三毒及野人山主不惜千裏追蹤,貴幫也認為是真,在下不禁為貴派惴惴不安,萬一高天爽及青城四傑死在貴派手中,留昆侖與青城兩大門派結下不解之仇,隻恐貴派今後將永無寧日了。”


    此刻,野人山主曹方已不敵逃走,高天爽與青城三傑也突圍往山下逃去。


    衛英香深覺嶽洋所說極有道理,不禁挑眉問道:“你說廣成二寶不在青城四傑身上?”


    淡淡一笑道:“在下相信不在青城四傑身上,姑娘如若不信,不妨急速趕去察看究竟。”


    衛英香道:“你不去麽?”


    嶽洋搖首道:“在下不欲參與其事,隻在此守候,姑娘速去速回就是,隻望姑娘奉勸貴派弟兄行事稍留分寸,以為退步之計。”


    衛英香道:“如此我去去就來,你千萬不要不告而別。”


    嶽洋點頭道;“姑娘放心就是,萬一守候不耐,當一嘯聲相引。”


    衛英香一聲格格大笑,身已淩空拔起而去。


    嶽洋也身形疾展,暗隨身後,藉著林立石峰隱蔽,衛英香始終未覺。


    衛英香為嶽洋言辭感動,遂想製止鄭西亥施展無情殺手。但嶽洋也看出鄭西亥目中凶光,料定他將一意孤行,不計後果。心中一急,靈機猛生,遂疾翻象鼻山上,拾取了一片赭石,在一塊巨石上寫下幾行字,然後一聲呼嘯,又奔回至離鄭西亥約六七丈遠的一座石峰之後。


    天色未明,衛英香翻過桂林城垣走到大街上,隻見靜悄悄的無一行人。夜涼如水,道旁相思樹迎風搖曳。


    她走過會仙樓樓門前,明知尚未開門,還是徑直走去。


    她漫步街頭,心中胡思亂想。她帶著美妙的憧憬,不禁泛出會心的笑容。


    旭日未升,天邊升起紫紅雲彩,絢麗無比仍然可聽到店門啟開之聲。


    街頭忽然現出許多身形,衛英香不禁一怔。凝目望去,隻見那些人影如飛奔來,走得近了才看見是鄭西亥等人。


    鄭西亥發現了衛英香,由不得愕然起來。


    衛英香柳眉一挑道:“鄭二叔,何事如此匆促?”


    鄭西亥苦笑道:“昨晚聽信信香姑娘之話,放走了那些人……”


    衛英香含著慍怒之色道:“難道侄女的話出了差錯?侄女臨行時曾說,聽與不聽,悉在三叔,莫非還要委過於侄女?”


    鄭西亥老臉一熱,重重咳了一聲道:“香姑娘莫要胡自猜疑,就有什麽差錯,怎能推給侄女?愚叔此來還是要追擒青城四傑……”


    衛英香目露詫異,接道:“什麽?這廣成二寶真在四傑身上麽?”


    鄭西亥搖首道:“他們身上已經搜過,的確沒有,但卻不無可疑,江湖傳說未必無因,他們一走,暗中即有人跟隨,愚叔還聽到一聲低沉刺耳的嘲笑‘蠢牛’,愚叔循聲飛抓而出,哪知一抓成空,隻見數十丈外一條詭疾似電的黑影,徑向青城四傑身後趕去。”


    衛英香笑道:“所以三叔不死心追趕而去?”


    鄭西亥臉上一紅,道:“此事非可三言兩語說明,愚叔尚有要事不可久待,就此別過。”說畢率著十數人飄然而去。


    衛英香目送鄭西亥等遠去的身形,搖了搖頭,轉身向會仙樓走去。途中又遇到三兩撥不知名的江湖人物,他們驚於衛英香的美豔,幾乎全用貪婪的目光盯了她一眼,而後又如風疾電閃身而去.


    衛英香也不以為意.繼續走去。街上行人漸多,大半是肩挑菜販,喝賣聲盈耳。


    會仙樓剛剛開市,姑娘即跨入店內。小二迎著看座,堆著滿瞼笑容道:“姑娘你要用些什麽?”


    衛英香見嶽洋還未來,早已滿腹不快,杏眼一瞪,叱道:“到這兒來不要馬肉米粉要什麽?哼,勿嘮叨!”


    小二見姑娘目中兩道寒光,不禁嚇得一哆嗦,連聲諾諾而退,暗道:“一個大姑娘,哪來這麽大的脾氣,咳,新張利市就觸黴頭,多晦氣。”


    衛英香百般無聊,強打著精神,一對剪水雙眸眺望店外川流不息形形色色的過往行人,借此排遣心中煩悶,店內食客漸多,小二用托盤送上十來碗馬肉米粉,擺在姑娘麵前,哈腰笑道:“姑娘請用,不夠小的再添。”


    衛英香說道:“還有一位姑娘在等著咧,這怎麽夠用?”


    小二強笑道:“小的不知還有一位客人,這就送上。”轉身急急走去,嘴內嘀咕道:“誰知道你在等人,活見鬼!”


    衛英香同凝著盛粉碗上所繪的八仙過海圖樣出神,心中卻按不住異樣的急躁。這種碗是桂林獨有,隻有茶杯大小,米粉僅足供一箸,上麵鋪上八片薄薄的馬肉或馬肝,再加上十數粒油榨花生米。米粉清爽可口,會仙樓馬肉米粉更是遠近馳名,所以一年四季食客如雲,隻是售量有限,常有來客空腹而回者。


    衛英香正等得不耐煩時,門外現出嶽洋瀟灑的身形,姑娘不禁喜上眉梢,霍地立起,忙用纖手連連招呼。


    嶽洋發現姑娘已先在此,啟齒微笑了過來:“姑娘久等了。”


    衛英香嬌噴道:“你昨晚怎麽不辭而別呢?”


    嶽洋低聲笑道:“在下不忍目睹血腥屍體,又惦念兄弟之仇,所以匆匆離去。”


    衛英香道:“你兄弟死因不明,又不知何人所害,急也無用,隻有慢慢查訪,我定助你一臂之力。”


    嶽洋笑道:“怎好勞動姑娘?”


    衛英香嫵媚一笑,兩人坐下,招來店小二,要了本地名產三花酒五斤,辣醬兩碗又挑選了幾味精製菜肴。


    兩人盡興飲啖,片刻之間,各盡十數碗馬肉米粉。


    嶽洋不禁笑道:“果然甘美異常,無怪桂人說:“不食馬肉米粉不知天下美味,當真不虛此言。”接著,又低聲道:“姑娘可否告我廣成二寶是何奇珍,令如許武林高人垂涎?”


    衛英香望了望四座食客,輕聲答道:“此時此地耳目眾多,我倆又惹人注目,況又有本幫兄弟在內,談論此事有些不便,稍時再談吧……”忽又目注嶽洋道:“怎麽你對此事關注了起來?”


    嶽洋微笑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何況廣成二寶事已震動武林,在下初入江湖,即使無心參與,也不可不聞,否則將落個孤陋寡聞之名。”


    衛英香輕笑道:“你不必著急,我會告訴你二寶的來曆。”


    嶽洋點首微笑,三花酒清冽甘醇,使人微醺而不大醉,嶽洋酒到杯空,片刻,麵前已堆了三十餘隻盛粉空碗。


    須臾,衛英香招過店夥,低聲問道:“樓上可有幽靜的雅座麽?我們要靜一靜,此地人太嘈雜。”隨手遞過一錠銀子。


    小二見得銀子,不由眉開眼笑,口中說不敢要姑娘銀子,卻把手伸了過來,笑道:“待小的先去樓上招呼一聲,二位稍坐,小的一會兒就來。”轉身奔上樓去。


    嶽洋道:“我等食用已完,何不擇一僻靜之地傾談,也較方便些。”


    衛英香低聲笑道:“你哪知道,我們一走,本幫兄弟即跟蹤不離,要知我爹隻有我一個女兒,鍾愛異常,怕我在外萬一有何閃失,所以嚴令手下暗中相護,我感覺十分麻煩,卻又無法拒絕我爹好意。”


    嶽洋道:“父女之情,這也難怪。”嶽洋猛想起殘叟相托之語及慘死之狀,不敢再墜入情海,決定及早離去。


    須臾,店小二引著二人上樓,因時刻尚早,樓上食客還不多,在臨窗角隅一張桌麵,用一座屏風隔攔著,這就是雅座了。


    嶽洋與衛英香相視一笑落座,向店夥要了壺清茶。


    衛英香道:“相傳廣成二寶,是東周清修羽士廣成子所遺留的兩件珍物,裝在一墨綠石盒內。廣成子埋置野人山前,用三昧真火煆成一體,井留符其上,雖寶劍利刃亦難損分毫。”


    嶽洋道;“兩件珍寶是何物體?”


    衛英香笑道:“相傳內中藏有九粒霹靂雷火珠,及一胭脂紅玉蜥蠍,雷火珠威力猛,一經施展,方圓百丈內立化灰燼,武功再高也無法抗拒。”接著又一笑:“那胭脂紅玉堪稱人間至寶,無價之物。若將蜥蠍漫入無根水及山泉中,水色立轉淡紅,無論什麽重症惡疾,服下立愈,常人飲服可延年益壽,返老還童,對練武人助益更大,非但能助長功力,且能在一晝夜間打通奇經八脈,你想,如此靈異之寶,武林人物怎不煞費心機巧取豪奪?”


    嶽洋略一沉吟,道:“姑娘不是說盛二寶石盒,雖寶刃利刀也不能開,何況尚有符於上,縱然能據為己有,亦如廢物一般,平白喪失多少人命,豈不太愚昧荒唐?”


    衛英香不禁笑道:“此乃武林人物通病,未得手前,千方百計以求,縱然賠上性命也在所不惜。真正得手,又自怨無力保全。但天生萬物,必有其用,先有其物,然後再知其用途,你說是麽?”


    嶽洋歎息道:“匹夫無罪,奈何又將眼見武林一片血雨腥風?”


    蒼生何罪,遭此禍劫。此時,由屏風隙縫內,忽有一披發垂劍,身材頎長的藍衣老叟走了上來。


    這老叟目光如炬,步履從容,項下懸著一串龍眼大小的明珠。


    那串明珠吐出紅白紫三色光焰,令人眩目。嶽洋心中暗驚,隻要看珠徑之大,珠光之晶瑩,就知是稀世珍寶。


    衛英香見嶽洋神色有異,便道:“你怎麽了?”


    嶽洋雙目凝視著老叟,答道:“姑娘,請瞧,這老叟舉止有點奇突,頸上掛著這樣貴重的珠串,難道他不怕招搖惹禍嗎?”


    衛英香一瞧,也不禁驚訝道:“這老人似有蓋世武功,否則,怎敢如此大膽?但他還不懼怕,你替他擔優未免多餘。”


    嶽洋笑笑,隻覺這老叟麵目甚熟,卻想不出在何處見過,老人正對著屏風而坐,所以看得一清二楚。


    忽然,老者喝出宏亮呼聲,命店夥送上五十碗馬肉米粉,十斤三花酒。嶽洋覺得這聲音異常熟悉,但又想不起曾在何處聽到。衛英香眨了眨眼,道:“你在想什麽?”


    嶽洋道:“在下是想……”


    說時,樓梯傳來一陣震耳響聲,奔上三個黑衣大漢,徑向屏風之後逼來。


    三大漢向衛英香一躬身,道:“奉教主之命請姑娘一晤。”


    衛英香:“爹爹現在何處?”


    一個大漢又說道:“教主有命不得說出,屬下引路就是。”


    衛英香問不出父親在哪裏,百般無奈,立身而起。她皺皺眉,向嶽洋笑道:“我去去就來!”說罷與三大漢相繼離去。


    嶽洋認為此時正是擺脫衛英香的良機,本想立即就走,但轉念想到這老者,又決定暫且留下,他送命店夥移開屏風。


    那老者正與嶽洋麵對麵,他發現用洋氣度不凡,不禁深深注視了一眼,緩緩低下頭舉箸伸向米粉碗。忽然,又抬目望著嶽洋,並定睛思索。


    這時,樓口又現出三人,麵色陰冷,全身勁裝捷服,衣襟都染有鮮明血跡。其中之一幹瘦如柴,兩腿無肉,年約四旬開外。他目光流轉盯著懸珠老者,嘴角泛出一絲陰毒的冷笑。


    嶽洋見狀,暗中一驚,知道這三人必與這老者有什麽關係,他細觀著這三人的舉動。


    那瘦漢子腰中鼓鼓囊囊,他不時撫摸腰間,不知內中藏有何物。


    三人坐下後,連聲催促店夥送酒送粉,六道目光不時盯在這老者身上。


    老者似不曾發覺這三人的到來,隻大口啖酒,挑食米粉,一刹那間風掃殘雲已盡十餘碗。


    嶽洋也是目不轉睛地瞧著這老叟,忽然,這老者將頭一抬,冷電般的目光與嶽洋相接,嶽洋不禁一怔。


    老者微笑道:“這位老弟,會仙樓馬肉米粉遠近馳名,老弟不屑一顧麽?”


    嶽洋俊麵一紅,道:“在下方才已用過了!”


    老叟微笑道:“老弟何不移座共談,交個朋友如何?”


    嶽洋笑道:“似嫌冒昧,不敢叨擾老人家了。”


    老叟正色道:“四海之內皆兄弟,有何冒昧可言?”


    嶽洋見情不可卻,遂移就座。還未啟齒,忽聞鄰座上響起一聲刺耳的冷笑。


    老叟竟對此似聽而無聞,隻著著嶽洋在大笑。


    那三人麵目不禁一變,六隻眼睛滴溜溜亂轉。


    嶽洋暗驚道:“這老丈好深厚的內功!”


    老叟笑道:“老弟可是欲問老朽姓名來曆嗎?老朽久忘姓名,但有-匪號江湖尊稱賊祖宗……”


    嶽洋不禁一怔,道:“老丈說笑了!”


    老者雙目一瞪,沉聲道:“老朽從不苟言笑,實話實說,老弟如不相信……”說時,兩指一指頸上珠串道:“這串稀世之物,就是老朽偷來的。”


    嶽洋明知他在說笑,卻也不語,但在那兒作聲不得,神色異常尷尬。


    老者自說自答道:“老弟要知寶珠妙用麽?紅能避火,藍色功能避水,白色明珠可燭照夜明,此為畢生難得,千載難求之物,卻被老朽垂手而得。”


    嶽洋越發做聲不得,半晌進不出一句話來,道:“在下恭賀老丈得此重寶!”


    老者望了嶽洋一眼,微笑道:“你心中大有老朽不值所為是麽?”


    嶽洋道;“在下怎敢?”


    老者笑道:“珠串雖是偷來之物,但老朽自信取之有道,不家那些既竊狗盜,居心狠毒,既傷事主,又害同黨之流,昨晚老朽目擊一事,真可恨可鄙之極。”


    嶽洋不解,不知老者所言。此時忽瞥見那三人眼神中殺機畢現。


    嶽洋不禁心中一動,道:“老丈昨晚目睹何事,可否賜告在下?”


    老叟哈哈大笑道:“你要聽麽?不過此處人多有些不便,待老朽吃完,另找個僻靜處長談如何?”說完拿起酒壺,迎著壺嘴咕嘟咕嘟,十斤三花酒一飲而盡,麵前還有十數碗馬肉米粉也迅速吞入腹中,然後立起,撫著大腹朗聲大笑道:“馬肉米粉真乃天下美味,老朽今日也領教了。”


    說罷,取出一錠紋銀放置桌上,與嶽洋道:“我們走!”


    二人下得樓去,隻見老者徑向城外奔去,嶽洋默默無言隨在身後。


    烈日晴空,暑熱逼人,枝頭蟬鳴不歇,官道上車馬行人絡繹不絕,掀起黃塵滾滾滿天飛。


    老叟忽低聲道:“老弟瞧瞧身後,那三人隨來了麽?”


    嶽洋向後望望,發現那三人還在遠處。心中驚奇道:“那三人是誰?”


    老者冷笑道:“老朽不知。但昨晚目睹他們心狠手黑,刀傷事主,後又誅殺同道,手段殘忍令人發指。”


    嶽洋問:“事主是誰?”


    老者:“老朽相距甚遠,又在黎明之前,瞧不甚清楚,隻隱約看見事主共是五人,待老朽臨近,事主已逃逸無蹤,他們卻為了到手的一件寶物在自相殘殺。”


    說時,老者已轉人路左岔道小徑,身法加快了些。


    嶽洋滿腹驚疑不止,問道:“是何寶物,老丈是想誘他們三人前來一網打盡嗎?”


    老者微笑不言。


    不到一頓飯工夫,他們已奔出數裏,老者身形放緩下來,與嶽洋款款而行。


    突然,他們身後又響起一聲冷笑,兩人疾然轉身,抬目望去,隻見三條迅疾如電身影落在蘭丈遠處。


    老者朗聲大笑:“我早知你們不開眼,這串明珠也是你們能垂涎的麽?”


    那瘦漢子笑道:“世俗之物,尚不在羅某眼中,羅某此來是向尊駕索取一物。”


    老者淡淡一笑:“老者除這串珠外,別無長物,但不知你說說是什麽?”


    那人眼珠一瞪,凶光畢露,喝道:“羅泰要向你索取一對爪子和一條利舌。”


    老者似乎一怔,繼又哈哈大笑道:“老朽與你素不相識,更無情誼,你所要的恕老朽難以從命。”


    老者這種態度,令那瘦漢子異常氣惱,遂生殺機。


    老者又淡淡一笑道:“要借老朽長舌卻也不難,但不知為了何事,不妨說出,讓老朽斟酌斟酌。”


    一聲大喝又從那人口中發出:“昨晚古廟內投石之人是不是你?”


    老者傲然一道:“擾人清夢,投石示儆,有什麽不可?”


    那人怪笑道:“你這話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羅某。


    存心不良,窺聽秘密,照武林常規,萬難容忍,罪該剜目挖舌。”


    老者冷冷一笑道;“妄闖私宅,肆無忌憚,伏屍八具,視屋主若無,照江湖陋習,罪當削手斷足。”老者話語未了,另一薑黃臉膛,斷眉三角棱眼漢子已按捺不住,閃電般撲出,雙掌一翻,“立山九鼎”猛劈老者而來,口中獰笑道:“大爺無閑與你這老狗鬥口舌,快納命來。”掌未至,潛勁已如山湧而來。


    老者大袖一拂,斷喝道:“且慢。”


    勁力相接,轟地一聲大震,塵飛石走中麵色薑黃漢子被震得退開半步。


    老者雖晃了晃,腳下沉樁不動,可是地麵卻陷下三寸。


    兩人灼灼目光相對。


    羅泰大喝道:“你還有何話說?”


    老者鼻中哼一聲:“看來你等不動手不死心了,也好,老朽若不讓你嚐點苦頭,怎能知難而退!”說時,一雙巨靈手掌迅如電光石火般向羅泰麵門拂去。


    羅泰隻覺一股強猛潛勁迎麵撲來,令人五官窒息,不禁閃身一仰,讓開襲來的強猛勁力。就在他身形一仰之間,老者竟自擦肩而過,橫肘撞了肩頭一下,羅泰隻覺肩井穴上一麻,不禁膽寒,忙斜竄而出,老者哈哈大笑。


    嶽洋隻覺老者身手輕靈無匹,又似存心作弄這羅泰。


    突然,羅泰及同黨麵色激怒,反身飛撲老者,拳掌相交,無一不是極端厲害的絕招。


    猛然,這老者發出一聲長歎,眼見三人撲來,老者右手執著一黃澄澄長形銅管迅疾一揚,簡內射出一蓬毒針。


    羅泰三人撲勢極猛,但都未能避開老者毒針,紛紛被打中,隻是仗著一身精絕的武功才竄入密林中不見。


    老者雙目發出奇光,嗬嗬大笑道:“不開眼的賊子,這下夠你們受的了吧。”


    嶽洋走了過去,道:“老丈在會仙樓似有心引誘他們隨來,但為何又輕易將他們放走,實在不知其故。”


    老者目注嶽洋一眼,大笑道:“他們三人都有一身絕高的武功,老朽一人力甚難抗,若不是仗著一管成名暗器,老朽此刻哪有如此平安?”


    說畢又是一笑道:“老朽誘他們來此、不是要取他們性命,卻是為了此物。他順手在懷中取出一隻墨綠色石盒。


    那隻石盒一入嶽洋眼中,便情不自禁一聲驚呼。


    老叟看了嶽洋一眼,微微笑道:“你認出這是何物麽?”


    嶽洋定了定神道:“這是方才由羅泰身旁盜取的麽?老丈真個技藝卓絕,此物名‘廣成二寶’,今晨還在在下手中,後遞與昆侖高大俠及青城四傑,怎麽又會到了他身上……”


    老叟微笑道:“原來老朽遠遠見此五人身形甚熟,果然是故人舊交,羅泰自詡空空神手,卻遇上了老朽這賊祖宗……”又道:“廣成二寶老朽並無所聞,你……”


    老者雙目逼視在嶽洋臉上,突問道:“少年人,你可是嶽洋?”


    嶽洋大驚失色,忙道:“在下姓名,但不知……”


    老叟麵現喜容,大笑道:“果然是賢侄,察北牧場一別多年,賢任長得竟是這般英俊,老朽秦紅,賢侄還記得吧?”


    嶽洋恍然大悟,怪不得在會仙樓中聽得口音甚熟,這時投身下拜道:”秦師伯,小侄無時不懷念你老人家,師伯近來可好?”


    妙手昆侖秦紅雙手扶起嶽洋,又端詳片刻,長歎一聲道:“見到賢侄,老朽不由憶起令師,曠代奇才,曇花-現……”


    嶽洋忙道:“家師尚在人間,師怕難道不知嗎?”


    秦紅不禁一怔,十分激動,忙道:“什麽?蘇賢弟還在人世?他現在何處,快說!”


    兩人就在草地對坐,嶽洋滔滔不絕地說出了此行經過。


    妙手昆侖秦紅凝神靜聽。待嶽洋說畢,沉吟良久,才沉沉歎息一聲道:“蘇賢弟傷心遁世,創痛太深,也難怪他,老朽料他得知雙劍出世,必然北上查訪及去玉鍾島附近海上尋覓弟婦等人生死下落。”說至此麵色一沉,道:“賢侄,老朽有句不當之言,請不要見怪!”


    嶽洋聞言心神一驚,忙道:“小侄年紀輕輕,但望師伯教誨。”


    秦紅正色道:“雖然你家仇不共戴天,但那王聲平至今不明下落,也許已經死去,你這般毫無線索的盲目訪仇,要到何日為止?有道是師恩如山,已知令師尚在人世,你不去助他一臂之力,並探訪師母等人下落,你可安心?更何況丐門長老呂用失蹤與你也不無於係,你怎能置身事外?”


    嶽洋聽後不由驚得一身冷汗,忽起身道:“小伍知罪,如此,小侄即改途北上。”


    秦紅微笑道:“這才是正理!不過事不在急,你既承諾殘叟遺命,就當認真其事,再者,你友衛乘燕之死焉能不管?老朽留此助你一臂之力,你可訪尋高天爽及青城四傑以便物歸原主。”


    嶽洋大喜,稱謝不已。當下兩人聯袂奔返桂林城。


    兩人繞道江濱,疾行如風。嶽洋忽瞥見一青巾紮額漢子,步履甚是艱難模樣。


    嶽洋眼光銳利,一眼瞧出那是陸丘明緊隨的唐武師,加快步法,緊向唐武師身後趕去,喚道:“唐老師,別來無恙!”


    唐南聞聲一驚,停身轉麵,見是嶽洋,登時麵目大變,不禁退了一步,佯裝笑道:“原來是嶽少俠!”


    嶽洋見唐南如此神情,疑雲頓升,即問道:“陸老前輩現在何處?”


    唐南道:“陸大俠已遠去冀北多日了,有勞動問,唐某現有要事在身,無暇相敘,你我後會有期!”雙手一拱,轉身即又奔去。


    嶽洋叫道:“唐老師且慢!”腳一抬,身軀突平飛而出,迅疾掠過後南,落在唐南身前阻住去路。


    唐南瞼色一變,喝道:“嶽少俠相阻唐某,是何用意?”


    嶽洋微笑道:“唐老師,你在作欺人之談,在下聞得雪蓮教主金臂人衛飛龍昨日已趕至桂林,陸丘明大俠來此多日,他為何來此,唐武師,你太把在下看作無知易欺之輩了。”他見唐南對自己避如蛇蠍,心中愈狐疑。


    這時,妙手昆侖秦紅已早趕至,立在三丈遠處旁觀。


    隻見唐南兩眉上剔,勃然變色怒道:“此乃我等私事,局外之人無權過問,你未免太多事了。”


    嶽洋冷冷笑道:“當然在下不便多問,在下隻問佟飛虹可在陸丘明身旁?”


    唐南聞言麵色突變,看了嶽洋一眼,歎了一口氣道:“你既然知道,唐某也無須再瞞你。衛乘燕是死於佟飛虹手中,佟飛虹惟恐隱私被衛乘燕看到,遂殺人滅口,佟飛虹現已隨陸丘明遠去千裏之外。”


    嶽洋立時怔住,想不到衛乘燕千裏迢迢尋兄,反為盟弟所害,這佟飛虹真是豺狼。想到此,不禁一腔熱血沸騰,抬目望去,隻見唐南也是麵如死灰,身形搖搖欲倒,大驚道:“唐武師你怎麽了?”兩手急扶住唐南。


    唐南苦笑道:“陸丘明知道難以對抗衛飛龍,所以秘謀撤出桂林,欲瞞過衛飛龍耳目,留下唐某等三十人,撤盡能手遠去三日。唐某等人周旋衛飛龍雪蓮教高手,經殊死拚搏,唐某身負重傷……”接著又道:“我唐某乃昆侖叛徒,但也非己願。方才見到本門師第高天爽等五人在追趕另三人,唐某急於在臨死之際追上師弟,解釋叛門原因,不料……”說到此,聲音嘶啞,口中噴出一股鮮血,身軀倒在嶽洋懷中氣絕而死。


    泰紅一走近前,忙道:“高天爽既在麵前,你我趕緊去吧。”


    嶽洋道:“這屍體如何處置?”


    秦紅正色道:“少不更事,無親無故,管他做什麽!”


    嶽洋一怔,忙將唐南屍體棄擲江中,與秦紅飛奔而去。


    山海關不遠處,玄陽洞景色優美。這裏地勢險峻,萬山環抱,群峰壁立,更有奇花怪石,古木送濤,真是遊覽勝地。


    這年,因為玄陽洞附近林中橫屍十八,更使該洞聞名遐邇了。


    這十八人均是關內外卓著盛名的江湖能手,有人親眼看到十八人喪命在一柄春秋神劍之下,又把持劍的一中年人劍術渲染得超凡入聖。江湖傳聞本快,不久,大江南北武林中無人不知,去玄陽洞的人亦絡繹不絕。玄陽洞中絕壁閣樓上,立被當地一名土著開了一個茶座,做起買賣,還著實賺了不少錢。


    閣樓一麵倚絕壁而建,三麵廊柱承頂,視野異常開闊,萬山起伏在望,山風清冷,滿耳濤韻,閣樓前兩株參天古柏之外,還有多株不知名的樹,樹上綴滿星形黃色小花,清香撲鼻,隨風飄來。


    這日正是盛暑中伏首日午正,天空飄浮著縷縷白雲,陽光不十分熾烈,玄陽洞更是清冷,閣樓上十數張茶座,僅有七八人占了三四張桌麵,其中有江湖人物,也有尋常百姓。


    忽然有一麵色淡黃、略帶病容的中年文士,走近閣樓,傍著一張空座坐下,右肘支住桌麵,手中一柄泥金絹麵檀骨折扇搖了幾搖,目光時而落向閣外,時而緩緩掃視閣中遊客。


    一個五旬老頭,腰係圍裙,走了過來,“客官要用點什麽?”


    那中年文士淡淡一笑道:“有什麽好吃的,就隨便送上點來吧!”


    老頭稱諾躬身而退。


    此刻,又有一雙少年走入閣樓,神態傲慢,劍眉虎目,嘴角噙著一絲冷笑,在中年文士鄰近一張座位相對坐下。其中一人年約二十八九,身著寶藍色長衫,另一人在二十三四歲上下,一件長衫雪也似的白,腰中鼓囊囊地暗藏著武器。待店主老頭走了過來,身穿雪白長衫少年目注老頭毗牙一笑道:“喂!店主,那喧騰武林之劍劈十八家黑白兩道能手出事地點,真在這片閣樓下不遠嗎?”說著,手指一伸,指向東麵一片怪石杉林中。


    店主聞言不禁一怔,忙哈腰笑道:“您老神明,這還有假的不成,那麵尚遺留下斷劍血衣殘跡可尋咧!”


    白衣少年一笑道:“那用到的主兒你一定知道他的住處了?”


    店主老頭忙不迭連搖雙手道:“您老真會說笑,老漢怎會知道?”


    白衣少年兩眼一瞪,冷笑道:“你受那主兒資助,在這處開這片店,還能不知道麽?”


    店主一聞此言,如受雷擊,麵色變得煞白,木立不能出聲。


    寶藍色長衫少年隻微微笑著,不置一詞地端坐。


    突然,樓內傳來一陣冷笑聲,道:“有本事自去找用劍的主兒,與無知的店主逞什麽橫?”


    白衣少年劍眉一剔,循聲望去,隻見是一個黑衣短裝漢子,背倚著廊柱張著嘴直是陰陰冷笑,遂右掌一拍桌麵,霍地立起,眼內殺機畢現,緩緩走了過去。


    頓時,這座閣樓籠罩著一片濃重肅殺氣氛,白衣少年每走一步,直覺震人心弦,壓得令人透不過氣來。


    那黑衣短裝漢子望也不望那白衣少年一眼,雙目仰視,冷冷說道:“你不知道,大爺不妨明告於你,自十八位黑白兩道高手斃命於此後,死者親友都來此尋用劍的主兒,要他償還血債,但都有去無回,賠上了性命,你能有多大道行,敢向他尋仇?”


    話才落音,白衣少年已逼至近前,出手如電,兩指“毒龍出穀”點向黑衣漢子“心俞”穴,口中喝道:“這是你說的麽?”


    黑衣漢子驀地身形平平飛起,掉首一翻,迅疾落在白衣少年之後,嘿嘿冷笑道:“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有種的,敢隨大爺來?”兩肩一振,躍出閣樓外,往那崎嶇穀中落去,身形閃得兩間,便無蹤影。


    藍衫少年始終端坐不動,冷眼旁觀,這時才開口道:“兄弟也忒心急了些.我等既來此地,不把太阿劍得到手,哪會甘心轉回?”


    中年文士一聞太阿劍之名,眉梢一陣飛動,緊緊注視著這雙少年。


    白衣少年悻悻然走回座中,冷冷說道:“兄長就是為著太阿劍而來麽?”


    藍衫少年一笑道:“當然不止於此。”又壓低嗓子道:“他們也該到了地頭啦,我等隻在此靜候訊息,伸手機會還怕沒有麽?”


    突然,山穀中傳來一聲聲尖銳嘯音,這雙少年精神一振,目光落向樓外。


    閣樓外忽然走人十數人,為首的是個胖子,目光逼射,大笑道:“如今中原武林形勢已變,峨嵋焦心問鼎,連一雙峨嵋小輩也自視不凡,大言欺人了。”


    一雙少年心神一震,猛然別麵回頭,藍衣少年也變色大喝道:“你怎知道少爺我出身峨嵋呢?”


    胖子兩頰肥肉抖動了兩下,縱聲大笑道:“我知道的還多著咧!峨嵋如今暗中分作兩派,一派潛隱社門不出,不問武林是非,另一派就是由金項上人為首,昔年遭怪手書生蘇雨山屈辱,又深為各大門派所不恥,受冷落敵視,遂倒行逆施,欲乘此示武林一點顏色瞧瞧……”


    藍衣少年勃然大怒,霍地立起,那胖子依舊笑嘻嘻地說道:“其實你們遠在五百裏外,一舉一動我等耳目都報於我知。”說著,由懷中取出一十大信封,在一對少年眼前晃了晃。


    一雙少年麵色大變,白衣少年當先搶攻出手,五指迅疾如風向胖子手中信封抓了過去。


    胖子哈哈大笑,左手一弧,五指彈出,眨眼間已彈出三招,表麵看平淡無奇,其實詭奧無窮。


    白衣少年隻覺胖子攻來手法玄妙無窮,指風竟罩住自己攻去的路子,無能破解,這樣一來,頓失先機,不禁大驚。


    胖子見好就收,哈哈笑喝了聲:“走!”


    十幾條人影紛紛翻出閣樓之外,休看胖子身軀粗笨,竟是異常利落。


    白衣少年激動氣憤地道;“花起,怎麽我們囊中之物會到他們手中?”


    藍衣少年喝道:“稍時再說,我們追去!”


    此時,閣樓上還有兩三江湖人物也匆匆立起,然後走去。閣樓內隻留下兩個平常遊客及那個中年文土。


    這中年文士表麵上表現冷漠,但心內十分激動,想道:“武林滄桑變化無窮,五年來人事日非。想不到峨嵋棲雲老禪師金頂上人心胸狹隘如此,不知己非,反變本加厲。”又想:“不知那用太阿劍的是誰?定是玉鍾島劫後餘生之人,說不定傳言屬實,她們並沒有死。”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一雙少年身形又現身,躍上樓中,隻是個個滿麵懊喪之色。


    他們尚未落座,閣樓下突傳來哈哈大笑聲道:“峨嵋小輩,依我之勸,不如速返峨嵋.寄語棲雲金頂兩個老禿驢,勿生妄念,閉門參禪,今日武林仍不是他們可以涉足……”語聲未了,一雙少年大喝一聲,疾翻下樓而去。


    中年文士亦自身形一晃不見。


    一雙少年落足一塊巨石之上,隻見兩三丈開外一株淩雲挺秀古鬆下正立著那個胖子,咧著大口,眼中凶光四射。


    藍衣少年冷笑道:“還少爺書信來,不然,絕不與你們幹休。”


    胖子笑道:“那書信並無用處,犧雲老禿驢命你們麵交七指頭陀投在我方,書信他已過目,用火燒了。我已將書信代交本人,你不謝我,還張牙舞爪做什麽?”


    藍衣少年不禁一怔,繼又道:“書信之外還有兩隻峨嵋令符,你偷去又有何用?”


    胖子大笑道:“自己隨身緊藏之物,被人取去還不察覺,那時取你等性命易如反掌,所以饒恕你等,為的是留下性命好帶口信歸報峨嵋。我羅胖子待知你們,你們此來之人無一幸免。”


    白衣少年大怒,右手向腰間一伸,抽出一條銀亮長鞭,厲聲喝道:“胖鬼,少爺並不是什麽好欺的,你要不交還書信令符,此處將是你斃命之處。”


    胖子麵目一沉,似罩上一層濃霜,冷冷說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你這小鬼也太不知天高地厚,縱然你得了棲雲金頂老禿驢傳授,諒你能有多大火候,我羅大胖子十招內不將你兩個斷除雙臂,今後江湖上就從此除名。”語聲嚴厲,動人心魄。


    白衣少年答也不答,身形一滑,呼地一式“風卷殘雲”攻了出去。


    鞭至中途,招式立變,健腕一輪,立化漫天金星,呼嘯生風,襲向胖子胸腹重要大穴。


    羅胖子冷笑一聲,一掌“河嶽吞雲”劈了出去,一股強猛勁力隨掌而出。


    白衣少年鞭勢被強猛的掌風逼得蕩開了一絲空隙,但又合攏,鞭勢更自淩厲,銀星點點浪花洶湧般向胖子攻去。


    羅胖子發出嘿嘿兩聲冷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隻見他身形一滑,移形換位,五指奇妙無倫的向外一抓,頓時滿天鞭影全斂,白衣少年鞭梢已被羅胖子扣住,羅胖子陰冷一笑,右掌迅向白衣少年“肩井”穴按下。


    這一掌若按實了,白衣少年這一條右臂非得廢掉不可。


    藍衣少年料不到羅胖子有這等高絕招式,心中大急,右掌斜切而下,切向羅胖子的右手臂。


    羅胖子斜身一讓,右手五指一抖,白衣少年嗬叫出聲,掌中鞭遂被胖子奪出手外,隻見鞭身似長蛇飛舞,奇快若電。刹間,長鞭已纏住那藍衣少年手臂,那長鞭骨節上附有龍須銀鉤,緊鉤住袖管不能脫除。


    這胖子身手委實詭奧,一眨眼間,一雙少年便都身陷險境。


    驀地,羅胖子麵色一變,猛感身後一陣勁風,分明有人暗襲,顧不得再戰,兩手一鬆,身形一鶴衝天拔起,口中大喝道:“什麽人敢施暗算?”他翻腰撲下,卻是半個人影也沒有看見,不禁一怔。


    一雙少年知暗中有人施救,心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趁著胖子淩空拔出時,掉頭如風竄逃而去。


    羅胖子憤怒得麵紅耳赤,惡狠狠道:“鬼祟行徑,算什麽英雄,怎不現身與羅某相見?”


    突然,一雙人影由一座十數丈高石峰上疾奔而下,羅胖子隻當是暗襲之人,一掄雙掌,力劈華山攻去。


    一陣勁風刮起一片塵沙,那雙人影慌忙一分,口中大喝道:“是自己人,羅胖子,你瘋了麽?”


    羅胖子聞聲立收雙掌,縱身後躍,抬目望去,原來是自己這方人物,不由現出慚然之色,訕訕笑道:“一雙峨嵋小輩,為羅某戲弄放走,突從峰頂落下一塊拳大岩石,隻當有人暗襲,原來是二兄。”


    這本是掩飾之詞,兩人信以為真,也不再追問。


    那來人中的一個忽道:“當家的方才飛檄傳令,命我等撤回總壇,關外此處分舵已廢棄,我等速回連升客棧,聽取總舵遣來之舵主吩咐我們。”


    羅胖子道:“既然如此,二位先走一步,羅某尚須取回一物,隨後就到。”


    兩人一拱手,疾奔如飛而去。


    羅胖子定了定神,隻感方才勁風襲來,分明有人,而且是武功不俗之能手,怎麽不見現身,莫非是解救一雙少年危厄後,又悄然離去?他搖了搖頭,縱身一躍,又往東奔去。頓飯時,他停身聳天削壁之下,密林遮天蔽日,削壁之上飛流一道瀑布,發出轟隆雷鳴之聲。


    隻見羅胖子肥胖身軀一閃,竄人飛瀑之中,須臾。又疾風般掠出,雙手托著一雙彎曲奇形短劍,長約五尺,寒光閃閃。


    胖子目注一雙短劍,現出得意笑容。突然,眼前人影一閃,猛覺雙腕如中鋼鉤,痛楚中昏了過去,手中雙劍也被來人奪去。


    眼前人影一定,隻見身前現出那中年文士,手上扣著一對奇形寶劍冷笑道:“這對寶劍你是從何處得來的?”


    羅胖子厲聲喝道:“暗算偷襲,算得哪門子功夫?”


    說時,欺身如電,雙掌交錯劈出,攻向中年文士.他動作快得出奇,一出手就是九招同出,攻向部位,皆是竟想不到之處。


    中年文士身形左挪,左手抓出,詭奇無比的隻一掄,頓時扣住羅胖子右腕寸關穴上,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你知我是誰嗎?”


    羅胖子隻覺氣血逆攻內腑,飛麻襲體,遍身上行蚊走,比死卻要來得難受,不禁冷汗如雨,顫聲道:“尊駕是誰?”


    中年文士淡淡一笑道:“這對短劍與我大有淵源,我一向出手行事絕不會無的放矢,你從這對短劍上全可了然,還用得著我明說嗎?”


    羅胖子硬挺著,瞠目半晌,搖首苦笑道:“委實猜不出。”


    中年文士鼻中哼了一聲,道:“你隻要說出這對奇形短劍來曆,便可饒你一命!”


    羅胖子現出猶豫為難之情。


    中年文士又道:“你若不悟,休怨我心狠手辣。”五指一緊,羅胖子立時麵如死灰,痛得渾身發顫,忙道:“羅某說出就是!此對短劍在玉鍾島西川裏流沙島所得。”


    中年文士不禁一怔,愕然道:“流沙島,你得手這對短劍時,可曾見到劍的主人?”


    羅胖子搖頭說:“未曾!”


    中年文士目中寒光強射,冷笑道:“你死到臨頭猶不知悔,還作欺人之言,你認為能騙得過我麽?”並指飛點,又施展分筋截脈手法。


    羅胖子發出一聲慘呼,兩隻眼珠突出眶外,大叫道:“羅某實未欺騙尊駕,容羅某稟明詳情,尊駕就知羅某句句都是實話。”


    中年文士鬆指,喝道:“快說!”


    羅胖子緩過一口氣後。才說:“羅某已知尊駕是何人了、尊駕莫非是五年前威震寰宇的怪手書生?”


    中年文土淡淡一笑道:“你知道就好了!”


    羅胖子不禁膽飛魂落,不想自己竟遇上了這武林煞星,暗歎了一口氣,說道:“半年前赫連燕侯命東陽真人覺遠大師去流沙島,奪取當年侵犯王鍾島之中原能手及數位姑娘被囚在流沙島上手中寶刃……”


    中年文士道:“誰是赫連燕侯?”


    羅胖子答道:“當年玉鍾島副島主。”


    中年文土哼了一聲,不再問話。


    羅胖子接著說下去:“羅某奉命相隨,因羅某身有空空神偷絕技,先他們入石穴,將這對短劍先盜在懷中。”


    中年文士又問道:“他們身手卓絕,十丈方圓之內飛花落葉俱無所遁形,你怎能輕易到手?”


    羅胖子答道:“羅某到得正是時候,因島中食物缺少,他們均往海灘捕魚去了,所以能輕易得手。想是被東陽真人覺遠大師發覺,奪槳揚帆駛離。岸上黑壓壓一片人影,隻是無舟可渡。”


    中年文士又道:“那青虹巨闕雙劍又從而得呢?”


    羅胖子答道:“被囚之人分禁兩島,羅某聞青虹巨闕在玉鍾島東南四千裏蟹殼島上。”


    中年文士沉吟須臾,問道:“太阿劍現在由何人所持?”


    羅胖子答道:“太阿劍由東陽真人使用,靈兔劍則由鬼影子肖七所持,諒他們現在關內連升客棧。”


    中年文土冷笑一聲,兩指飛點在羅胖子心俞穴上。


    羅胖子胸前頓感一涼,仰麵氣絕而斃,中年文士又向山海關內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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