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少室,鬆杉滿穀,清流潺潺,氣象莊嚴。


    那日少林寺來了一貌似學究道貌岸然儒者,言談和藹,獻金五百燈火香油,自稱致仕官員,惟喜參禪禮佛,談吐典雅,深諳佛理,少林派了一個知客陪同逐處觀賞絕境。


    儒者正是陰司秀才於冰,他知逕望求見奇行大師,定啟疑竇,天下事欲速不達,不可操之過切,遂不急於求功。


    少林寺號稱天下第一叢林,擁有三千餘眾,但各有職司,朝魚暮鼓,梵唄禪課與普通寺院無異,習武練功多半均在羅漢堂練功房內,外人無法目睹。


    於冰絕口不談武功之事,遇上各院住持偶而也執經問難,知客僧陪了他半天,毫無倦容,於冰似過意不去,滿懷歉疚道:“禪師,老朽垂暮之年,得遊天下名山大川,於願足矣,老朽不過隨處遊覽,有勞禪師陪侍,委實萬分過意不去,老朽尚需借宿寶刹,明晚即行,禪師如有事在身,不可為了老朽耽誤了正事。”知客僧合掌躬身道:“施主太客氣了,貧僧職司知客怎敢待慢!”


    一僧一俗不覺行在善性院門前,於冰打住腳步,含笑道:“禪師,如果寶刹一日之內來了老朽這麽十幾二十個俗客,豈非勞動寶刹合山之眾,這樣吧……”,目光一望“善性院”末底金字豎匾,接道:“老朽遊賞了這善性禪院後即告辭下山!”


    知客僧忙合掌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這豈非反增驅客罪孽。”


    於冰道:“禪師千萬不可作如是觀,請問何謂‘善性’?”


    知客僧道:“偈雲:明心見佛,凡人具有善根,即是佛性,出家之人更須不忘一心向善,是謂善性。”於冰道:“如此說來,這善性院中都是道高德重的耆宿長老,不知禪師可否代為引見。”


    知客僧合掌道:“貧僧遵命!”逕往善性院內進入。


    片刻,知客僧趨出躬身合十道:“有請!”


    於冰隨著知客僧至一禪房前,隻見一銀鬢皓須,清臒灰衣老僧合拳恭迎,忙躬身施禮道:“在下不過是一凡夫俗子,何勞老禪師恭迎!”


    老僧微微一笑道:“施主請。”


    進入禪堂分賓主落座。


    於冰目睹知客僧也隨入,含笑道:“勞動禪師於心難安,老朽稍坐片刻後即至前麵領用一客素齋即行告辭!”


    知客僧不禁一怔,道:“施主不是說過尚須打住一宿麽?”


    於冰道:“天色尚早,老朽還欲遊太寶峻極,暢覽山水之勝,好在貴山叢林甚多,隨處均可寄宿。”


    知客僧道:“如此小僧告辭了。”


    於冰起身抱拳一揖道:“恕老朽不敬之罪,禪師慢步。”


    知客僧尚未退出室外,於冰即道:“在下餘行五,請問老禪師上下如何稱呼?”


    清臒老僧答道:“老衲釋名奇行!”


    “原來是奇行老禪師,恕在下不恭問難,請問何謂無法相?”於冰說時已聽出知客僧步履已然走出。奇行大師一聽餘行五之名,不禁麵色微變,合拳答道:“菩提無相,若處處著相,處處求得,則其心念不能無相菩提相應,故無相為本。視一切有相,皆是虞妄,則得失不是以動其心,困苦不足餒其誌,危難不足以折其氣,自然大雄無畏,猛勇直前,至誠不二,自可與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不求得而自得,無法相,亦無非法相。”說著長歎一聲道:“老衲雖明真理,卻無法身體力行,有惚我佛慈悲!”


    於冰卻乘機語傳聲道:“兩天後午夜在峻極峰下恭候光臨,幸勿自誤。”即朗聲道:“不愧得道高僧,在下如醍醐灌頂,受益良多,告辭!”


    奇行大師目中精芒一閃即隱,緩緩起身道:“老衲恭送。”


    於冰忙道:“不敢!”


    退出善性院後即用飽素齋離開少林寺轉往太寶。


    他如常人一般東望望西看看,絲毫不留痕跡,嵩山深嶺幽壑,處處勝景,令人流留忘返。


    忽地,於冰麵色微變,察覺身後遠處飄然衣袂聲,知有人暗暗躡蹤,佯作無聞,逕向右側一叢竹林跨入,擇一凸出青石坐下,入眼籠碧滴翠中清趣盎然。


    半晌,於冰忽發出一聲長長歎息,喃喃自語道:“行年五十,方知四九之非,我於冰雖皤然悔悟,棄暗投明,有心力贖前懲,但責艱任重,為之奈何,我看奇行上人年高德勳,佛理精深,怎與梁丘院主為伍,內中必有蹊蹺,莫非身罹歹毒禁製……”


    六七丈外濃密竹叢之後正悄立著奇行老禪師,自把於冰自言自語聽得一清二楚,暗笑道:“你這壞事做絕的陰司秀才,老衲怎能相信你會皤然悔悟,莫非這話是給老衲聽的……”


    忽地——


    隻見一條身影疾掠入林,身法快得出奇,掠在於冰之前停卞,現出一氣度非凡豐神俊逸的披刀青衫少年,奇行大師不禁一怔,暗道:“此子委實人品不凡!”


    於冰發現青衫少年入林,慌忙立起,執禮甚恭道:“怎麽少俠為何早到一日?”


    來人不言而知正是葉一葦。


    葉一葦展齒微笑道:“茲事體大,在下委實放不下心,與幾位老前輩商量後,認為於老師恐不能全竟事功,所以匆匆趕來,於老師見著了奇行上人麽?”


    於冰便把相見情形及心中所疑詳細敘出,接道:“老朽尚未取出六合門信物及梁丘皇手緘,但約在後天午夜時分在峻極峰晤麵。”


    葉一葦默然須臾,歎息一聲道:“倘在下料得不錯,這位少林耆宿,武林前輩確非常人,用心良苦,負重忍辱,非你我可以企及。”


    這話不但使於冰一呆,連奇行大師也為之一怔,暗道:“此子真個能猜測老衲的用心麽?”


    隻聽於冰道:“老朽愚昧,少俠請道其詳?”


    葉一葦微笑道:“僅就奇行上人答解菩提無相中便可察知,曰‘視一切有相,皆是虛妄,則得失不足以動其心,困苦不足餒其誌,危難不足以折其氣,自然大雄無畏……’這幾句話內已知這少林老前輩佛理精深,卓越不群,具有大智慧,為何甘心受梁丘皇驅策,為免少林淪於魔劫,不惜自身甘受苦難,也許他受了梁丘皇禁製,備受煎熬,無日不在尋求解法!”


    奇行大師暗暗一驚道:“果為此子料中!”


    於冰道:“倘真如此,少林必還有五行院奸細臥底在內,且每日定時觀察奇行大師舉止!”


    葉一葦忽麵色微變,以目示意於冰噤聲,轉身緩步穿林走出十數丈外,目光凝向一束竹叢沉聲道:“尊駕可以現身了!”


    隻聽一聲宏亮的佛號聲中,竹叢之後忽閃出一手持禪杖肥頭大耳中年僧人,躬身單掌行禮道:“貧僧並非有意窺視竊聽,隻因職司巡山,偶經此處發現兩位施主在林內敘話,正待離去,卻為施主察覺,施主蘊藏不露,好高的武功!”


    “不敢當此謬獎!”葉一葦抱拳含笑道:“禪師上下如何稱呼?”


    “貧僧永亮!”


    葉一葦趁永亮張口說話時,右臂倏地疾伸,五指迅如電光石火抓出。


    永亮驚覺有異時已是不及,右手腕脈為葉一葦五指扣了一個正著,隻覺行血逆攻而上,遍體酥麻,手指一鬆,一把镔鐵禪杖脫手墜地,不由麵色慘變,道:“施主這是何意?”


    葉一葦道:“你並非少林僧人!分明在追蹤我等。”


    永亮苦著一張臉道:“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施主不信,盡可將貧僧帶回寺內,一詢便知真偽。”


    這時於冰亦已走來,道:“少俠,這位禪師所言不假,請放了他吧!”


    “放不得!”


    永亮麵色大變道:“貧僧又未冒犯施主,為何放不得!”


    葉一葦指出如風點向永亮昏穴。


    永亮應指倒地。


    葉一葦道:“此僧必是梁丘皇派在少林臥底奸細,暗中監視奇行上人,奇行上人未必知情,放虎歸山,禍害無窮!”


    於冰略一沉吟道:“少俠言之有禮,但少林少了此人,梁丘皇必然警覺有異,非但於事無補,反弄巧成拙!”


    葉一葦略一沉吟,頷首道:“在下已知於老師用心了,但此人卻見過在下,若放他返回少林,他據實稟知梁丘皇,豈非一番圖謀盡付流水了。”


    於冰道:“不妨,請少俠隱在一旁,讓老朽問話後再作處理為何?”


    葉一葦點點頭,飄然走開隱去。


    於冰想了一想,忽朝永亮點了數處穴道,拍開昏穴。


    永亮悠悠醒轉,隻覺全身綿軟軟地失去武功模樣,不禁駭然變色,掙紮爬起,發現葉一葦不知何往,但見於冰麵色冷肅監視著自己,道:“多謝施主解救!”


    於冰取出一麵色澤烏亮,兩麵鐫有符篆的玉牌,道:“你認得此令,便知老朽來曆?”


    此乃世少罕得一見的墨玉,永亮當然識得此牌來曆,不禁麵色大變,道:“屬下不知……”


    於冰忙擺手道:“你知方才那位是誰麽?他就是五行院殺手之首,韓仲屏叛門之事諒你總該略有耳聞吧?”


    永亮答道:“屬下略有耳聞。”


    於冰冷笑道:“院主有鑒韓仲屏之叛,深加戒心,為此遣老朽兩人暗查隱伏在各大門派內本院之人有無背叛,所以你幾乎惹下了殺身大禍。”


    於冰麵色一沉,冷冷笑道:“你明知老朽去見了奇行大師,為何暗暗躡隨老朽之後。”


    永亮苦著一張臉道:“屬下並非追蹤您老,而是追蹤奇行大師……”


    “胡說!”於冰喝道:“老朽已與奇行大師約在後天午夜晤麵,分明你心懷叵測,與韓仲屏互通聲氣欲殺害老朽,不料被識破行藏,你還有什麽話好說?”


    永亮麵如土色,惶恐已極,道:“屬下委實不知您老是本門之人,所以疑心奇行大師與外人陰謀勾結……”


    話尚未了,於冰已自目露殺機,喝道:“猶敢詭辯,奇行大師罹受梁丘院主禁製,即使梁丘院主也無法可解,奇行大師尚敢與外人陰謀勾結,不懼少林有滅門覆巢之禍麽?”


    永亮暗道:“是啊,自己為何未想及這點?該死!”不禁屈膝跪下,惶恐答道:“屬下一時糊塗,並未想及此點,請您老饒恕!”


    於冰道:“你奉命監視奇行禪師,是否已被奇行禪師發覺?”


    永亮忙道:“沒有!”


    於冰冷冷一笑道:“還說沒有,你說暗隨奇行大師之後,為何不見奇形大師形蹤,分明你形跡不慎,已被奇行大師發覺,由於此故,老朽認為你不能再在少林繼續待下去,將你送回五行院聽候發落另遣一人替代!”


    永亮麵無人色道:“屬下在少林日久,少林寺諸項隱秘已知六七,遣另人替代屬下恐又須從頭做起,曠時日久難竟全功,何況少林少了一人,恐起疑心。”


    於冰哈哈一笑道:“你是怕送回五行院難逃一死才說此話,少林少了一人,自然會起疑心,但老朽自有道理……”


    話尚未了,葉一葦疾掠如鳥穿林落地,麵寒如冰,手指永亮,冷笑道:“於堂主,在下剛才又去了少林一趟,他與於堂主說話也聽得清清楚楚,說他是暗躡奇行大師之後而來,奇行大師仍在善性院內,先又說職司巡山,偶經路過,前言不對後語,看來此人實不可留,於堂主為他求情大可不必。”


    於冰忙道:“老朽已應允他不死,怎可食言,至於院主如何發落,就與你我無幹了。”手起指落。


    永亮兩眼一黑,昏睡在地。


    驀地——


    林中傳來一聲蒼老大笑,奇行大師宛如飛鶴般騰起,翔落在葉一葦於冰二人麵前,合掌高喧了一聲佛號,目露歉疚之色道:“兩位施主請明示真實來曆?”


    葉一葦趨前行禮道:“老前輩也來了!”


    奇行大師捋須嗬嗬笑道:“老衲一切俱為施主料中,藏身在此甚久不言而知亦被施主察覺了!永亮還是不殺的好。”


    葉一葦道:“晚輩有不得已之處,請老前輩見諒,永亮關係至巨,不得不死!”


    奇行禪師道:“施主既自有主張,老衲不便相強,施主來曆可否據實相告?”


    葉一葦道:“老前輩如不嫌煩悶,容晚輩詳稟一切!”


    人與人之間,緣之一字最是微妙,奇行大師竟是一眼瞧見葉一葦便生投緣之感,聞言麵現藹然笑容,道:“老衲洗耳恭聽。”


    葉一葦把經過詳情和盤敘出。


    奇行大師長歎一聲道:“老衲有愧多矣,隻是梁丘皇心機歹毒,在老衲身上下了數處禁製,並誤服無名奇毒,多年來欲以本身真元解毒,怎奈與其惡毒手法相互-衝,而且奇毒無藥可解,老衲年逾八旬,哪有惜死之理,但梁丘皇謂倘外泄隻字片語,則少林三千之眾無人幸存,此人反臉無情,說得到便做得到,故老衲決以無用之身維護本門無數生命。”


    葉一葦道:“他為何要如此?”


    奇行禪師道:“他說日後如有所需之處,少林當以老衲為首,致命前驅別無他求。”


    葉一葦道:“老前輩不妨虛與委蛇,晚輩這方自有妥善安排。”語聲略頓,又道:“老前輩倘信得過晚輩,晚輩似可為老前輩祛毒解除禁製。”


    奇行禪-師聞言不禁一呆,詫道:“梁丘皇所施之毒,雖出自苗疆,但苗疆毒龍自己亦未研悟出解藥,施主恐不能解救!”


    葉一葦道:“可否容晚輩一試?”


    奇行大師嗬嗬大笑道:“有何不可!”說後即席地坐下。


    於冰在旁暗感驚駭,忖道:“這位葉少俠確非常人,梁丘皇及毒叟如早知道無名奇毒解法,天下武林恐俱已變色矣!”


    葉一葦別麵向於冰微笑道:“有勞於老師在林外守護,在下一心不能二用,防有誤奇行老前輩性命。”


    於冰道:“老朽遵命。”快步出林而去,他極為細心,在林外四周布下一道奇門禁製後,佇立崖腰眺賞蔚黛青峰,煙雲飄浮之勝。


    突然,山道上現出五六江湖人物,勁裝捷服,肩頭絲穗飄揚,身法輕靈奇快,一望而知均是身蘊極高的武學。


    來得臨近,於冰辨明為首一人是五行院內青龍堂堂主摩雲太歲厲弼侯,不禁一怔,立即迎上前去,抱拳笑道:“厲兄別來無恙,為何來至嵩山?”


    厲弼侯大喜過望,道:“原來於兄已然到了,這倒巧得很,院主恐奇行賊禿寧死不屈,命小弟帶來藥物,賊禿如不聽命,將藥物撒入飲水食物內,令少林三千餘眾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於冰駭然變色道:“這豈非欲蓋彌彰,弄巧成拙,反引起武林公憤,使不得,使不得!”


    厲弼侯笑道:“此乃慢性毒藥,可解可治,令人昏倦而已,這是恐嚇奇行賊禿,並賜以解藥,若不俯首聽命,當舉山之眾無一幸存,自然院主決不會起武林公憤,一切均不露痕跡,神不知鬼不覺。”


    於冰歎息一聲道:“院主未免操之過急,於某瞧奇行大師必不敢違忤院主之意,好在今晚便見分曉,萬不得已才能出此下策。”


    厲弼侯道:“能夠不用是再好不過,於兄能否將韓仲屏之事詳細見告,院主謂以韓仲屏武功,怎可將五路殺手悉數殲戮,裴逢也雙臂粉碎成為廢人一個,大出院主意料之外。”


    於冰忙道:“知徒莫若師,院主這次竟然失察了,韓仲屏城府極深,深藏不露,偷習了甚多不傳之秘,隻是院主不知罷了。”


    厲弼侯駭詫道:“於兄為何不早稟告院主及早提防,須為綢繆。”


    於冰冷冷一笑道:“此次奉命出山,係以韓仲屏為主,於某隻有聽命之份,如非他覬覦年少豐那枚信物,始察覺韓仲屏有背叛異心,再個五路殺手均遭慘死,於某也不知他一身武功竟超越了你我所知。”繼將六路殺手相遇韓仲屏情況添枝加葉滔滔不絕說出。


    厲弼侯不勝驚駭道:“於兄倘在當場亦無法幸免,想不到韓仲屏這小賊武功如此之高,小賊目前下落於兄知道麽?”


    於冰搖首道:“韓仲屏形蹤飄忽不定,神出鬼沒,尤其他已與常鴻年老賊沆瀣一氣,已結聚甚多同道,實乃院主心腹大害。”繼而麵色一變,接道:“韓仲屏也許到嵩山來了,你我形跡不可不慎。”


    厲弼侯暗暗一笑,詫道:“他如何知道?”


    “怎麽不知。”於冰冷然一笑道:“奉命初原是他為主,此行任務俱已知悉,是以你我形跡若被他發現,必死無疑。”


    厲弼侯聞言哈哈放聲狂笑道:“小弟並非無備而來,臨行之前院主曾麵授機宜,韓仲屏小賊不來便罷,否則管叫他命喪無常!”


    驀地——


    一個陰冷語聲隨風送來道:“真的麽?”


    厲弼侯於冰等人不禁心神猛凜,循聲望去,那不是韓仲屏是誰?


    隻見韓仲屏眼中泛出一抹殺機,沉聲道:“厲堂主有何妙策能製在下於死地?”


    於冰一見韓仲屏如同驚弓之鳥般衝天拔起,半空中卷雲一翻杳入在濃密竹叢中。


    相隨厲弼侯同來的六個五行院匪徒倏地身形一分,掌心扣著一把琉璜烈火絲,蓄滿即發。


    這琉璜烈火絲與九指雷神桓齊的獨門暗器有異曲同工之妙,辣毒更甚,迎風立爆,沾風即燃,更內有奇毒,一經吸入立即昏迷不醒,活活被燒成一具枯炭,厲害已極。


    那韓仲屏正是葉一葦所扮。


    葉一葦聰明-悟,一見六名匪徒背上兵刃未撤,左掌扣握,已猜破匪徒詭毒心計,暗中電閃掠過一個念頭,意隨念動,身形倏地穿空而起。


    六個匪徒隻道韓仲屏圖逃,紛紛大喝道:“哪裏走!”奔空衝霄追出,右掌一揚欲發之際,突感一股奇寒飛虹卷體而過,方自吐出叫聲,已屍分兩截帶飛漫空血雨。


    葉一葦在九華山崖下洞腹內所得的寶刀名曰“犀寒”,出刀以及回鞘僅一瞬眼功夫,其快可知。


    他在寶刀回鞘之際,左掌疾吐劈出一片宛如狂瀉驚濤的潛勁,逼使屍體急墜望洞穀落去,六屍拳中所扣一把琉璜毒火絲,登時撒落在溪流澗石中,轟轟冒出眩目烈焰,急速蔓延開來。


    摩雲太歲厲弼侯見狀大駭,料不到韓仲屏武功之高更甚於傳聞,身形疾轉,欲得逃去,哪知已然過遲,隻覺三縷銳利勁風戮其後胸要穴,栽仆倒地昏死不起。


    葉一葦身形浮落崖底,劈出如泰山壓頂的勁風將著火之處一一壓熄。


    這時奇行大師與於冰兩老先後掠出,奇行大師連連道:“善哉!善哉!我佛慈悲。”


    原來葉一葦正要與奇行大師施治時,他耳力銳敏,隱隱聞得厲弼侯狂笑聲,立即驚覺有異,忙道:“林外定係梁丘皇另遣得殺手凶徒趕來嵩山,容晚輩打發了來人後,再為施治,暫請留在林內。”


    葉一葦藏身在於冰身後不遠處暗護,原意期待於冰以惑言危詞使厲弼侯等知難而退,但一聽厲弼侯言語,心驚梁丘皇居心惡絕,隻覺厲弼侯等也不可留,故取出一付逼肖韓仲屏麵具戴上現身而出。


    這時,於冰微笑道:“老禪師,佛雲:霹靂手段,菩薩心腸,殺一人能救千萬生矣,這也是無可厚非之事。”手指厲弼侯道:“此人心辣手黑,滿身血腥,老朽不知葉少俠為何留他性命。”


    葉一葦已在崖下冒了上來,接道:“留他片刻性命還有大用,我等速入竹林!”


    於冰抓起厲弼侯相隨奇行大師及葉一葦掠入林內。


    葉一葦向於冰道:“於老師親自離開五行院後一直未曾返回,諒梁丘皇必另有一番安排,從他口中也許也可套出一鱗半爪。”說著與於冰附耳密語須臾,接道:“此計定可奏效,在下要與奇行老前輩施治,有勞於老師了。”


    於冰道:“此乃老朽理所應為。”說著提起厲弼侯走向竹林深處。


    奇行大師目光凝視在葉一葦臉上,微笑道:“阿彌陀佛,這付麵具委實製作得精巧,一絲痕跡不露,據老衲所知,天下武林隻有巧手翻天衛童施主一人可製,小施主莫非與他大有淵源麽?”


    葉一葦恭謹答道:“他老人家乃晚輩師叔。”


    奇行大師目中閃出愉悅的神光,捋須嗬嗬大笑道:“怪不得,除了他世上沒有第二人可製作這種精巧的麵具。”


    葉一葦道:“晚輩摹仿韓仲屏舉止動作說話有半月之久,本可易容亦可亂真,衛師叔說戴麵具比較迅捷方便,所以精心製作了一麵。”


    奇行禪師道:“衛童施主並無師兄。”


    葉一葦答道:“家師乃衛師叔八拜金蘭之交。”說著請奇行大師伸出右臂扶視脈象。


    三指搭脈,扶視有頃,葉一葦不勝駭異道:“老前輩功力委實精深,將奇毒逼在‘天府’、‘腹結’、‘盲門’三穴內,讓其血氣相互逆衝,以毒-毒,滅謂其烈耗之性,故老前輩至今無恙!”


    奇行大師大感駭異,驚詫道:“小施主怎有如此精湛的醫道?”


    葉一葦微微一笑道,請奇行大師袒露上體……


    摩雲太歲厲弼侯躺在竹林地上漸漸醒轉,隻覺雙手奇痛如焚,不禁猛然睜開雙目,但見於冰麵現陰霾立在一側,不禁一怔。


    於冰淒然歎息一聲道:“韓仲屏果然惡毒無比,廢除了厲賢弟一身武功外,還點了兩處陰穴並削去了雙手十指,意欲待厲賢弟醒轉任其血流不止,受盡陰火焚身之苦而亡,豈料愚兄尚隱身在旁,俟小賊離去後,將賢弟扶入林中點了睡穴。”語聲略略一頓又道:“愚兄為賢弟解開陰穴手法並敷藥包紮才將賢弟拍開睡穴。”


    厲弼侯聞言大驚,果然提不起一絲真元,雙臂一招,果然一身武功被廢,兩手也被包紮,不禁麵如死灰。


    於冰長歎一聲道:“事已如此,賢弟不必難受,小賊必難逃慘死之禍。”說時將厲弼侯扶起倚著竹林坐下。


    此時厲弼侯把韓仲屏恨得入骨,神情似須挫骨揚灰難消此恨,但此係癡心妄想,雙目不禁珠淚淌下,道:“於兄解救之德無以為報,懇望於兄能把小弟送回五行院麵見院主。”


    於冰頷首道:“賢弟非送回五行院,但愚兄殊難分身,一則午夜尚須與奇行大師晤麵,成否尚難預卜,再另有急事待辦,這樣吧,等愚兄見過奇行大師之後,把賢弟托藏隱秘之處寄身,俟愚兄趕回暗舵命一弟兄來護送賢弟。”說此麵色忽一變,搖首道:“不行,明地護送賢弟,必引起他人疑竇,必須另行設法才好。”


    厲弼侯麵現悲愴之色,道:“小弟同家小均在山內,韓仲屏殘毒不仁,此仇不可不報,必須據實稟明院主,所以非返回五行院不可,照理來說,小弟不能恩將仇報,陷於兄於危境,故而小弟任由於兄如何安排。”


    於冰聞言一怔,知厲弼侯話中有話,詫問其故。


    厲弼侯道:“院主鑒於韓仲屏離叛,心存驚惕,雖外事托付於兄,難免鞭長莫及,倘於兄亦叛離五行院,恐更增困危,故院主命小弟帶一粒丹藥賜服,謂可助長功力,其實係慢性奇毒。”


    於冰心神暗凜,長歎一聲道:“院主未免小心太過,這樣一來恐眾叛親離,大勢去矣。”


    厲弼侯望了於冰一眼道:“於兄聽了小弟實話,也有去誌麽?”


    於冰搖首苦笑道:“愚兄匪號陰司秀才,可說是壞事做絕,如叛離五行院,恐江湖之大無我於冰容身之地,何況院主待我恩重如山,院主如此做法,諒也有他不得已之處麽?”接著又問:“院主所賜之丹藥還在賢弟處麽?”


    厲弼侯道:“現在身旁革囊內!”


    於冰取出丹藥,藥放在緘封內,並附一函,梁丘皇親筆手書,述明丹藥服後可增長功力,倘每晚子時行功氣運周天,更激發潛力武功倍增,繼又誇讚於冰遇事謹慎,堪膺重任,並囑如何行事之策,暗道:“梁丘皇果然心機歹毒,不可以輔,這厲弼侯平日就麵和心違,此函為何遲遲不交出?想是變生突然不及吐露。”逐微微一笑道:“賢弟實言相告愚兄,德重心感,賢弟返回五行院後麵見院主時,就說丹藥賜交我於冰當場服下,不然賢弟恐罹殺身之禍。”


    厲弼侯張目一驚,道:“院主嚴囑須於兄辦成少林之事才予轉交……”


    於冰笑道:“你我不會編一說詞麽?反正同來的人均遭非命,除了愚兄外還有何人知情,賢弟,愚兄立即背你速覓一藏身之處。”說著身形蹲下背著厲弼侯竄出林外而去。


    □□□


    甘涼道上,黃澄澄官道間現出六人六騎,正是葉一葦蘋兒及烏雲飛黎環葛林郝元霜六人。


    前幾日才下過一場滂沱大雨,本屬泥濘不堪,但恰在這兩天驕陽烈日曬照,泥土濕乾合之,縱騎馬馳也不會黃塵漫空飛揚。


    葉一葦蘋兒並轡偕行,時慢時快,情話綿綿。


    蘋兒嬌笑道:“緣之一字太也微妙,丐幫天地雙老及少林耆宿奇行大師均與你一見投緣,相知恨晚,否則不知要費盡唇舌周折,才能使他們相信咧?”


    黎環就在隨後騎上,亦不禁笑道:“還說咧?鳳郡主與蘋姑娘還不是和葉少俠一見鍾情,換在別人,早就不是斷掉一條胳膊便是廢掉一條腿哩!”


    蘋兒玉靨通紅,回麵嗔道:“你又在胡說什麽?小心有得罪受!”


    黎環神色一凜,忙道:“小的下次不敢。”趁著蘋兒回麵後做了一個鬼臉。


    烏雲飛葛林郝元霸不禁笑了,笑得那麽開心。


    蘋兒雖然聽見身後四騎笑聲,卻佯裝無聞,但甚感靦腆,道:“於堂主不知用何方法送走了厲弼侯?”


    葉一葦道:“他才智極高,不用五行院人手,找了一家鏢局以雙騎套車,沿途都有極好的照應,不虞有失,也虧得有厲弼侯這麽一來,堅定了於冰棄暗投明之心,那厲弼侯亦吐出了梁丘皇最近如何劃策施為及禁製有所變易的隱秘!”


    蘋兒道:“這麽一來,梁丘皇必日困愁城,一步也不敢離開五行院,恐肘腋生變。”


    葉一葦微笑道:“俟他與常鴻年兩敗俱傷後,終久須逼使露麵!”


    蘋兒搖首答道:“不,賤妾不是這麽想法,梁丘皇賊子狼心,深謀積慮已久,就拿少林奇行老禪師而言,便可見一斑,還不知各大門派內尚有如同奇行老禪師一般遭遇的人?”


    葉一葦道:“蘋姐姐慮得甚是,不過自有奇行老禪師與於堂主釜底抽薪,等那梁丘皇,也是猜測之詞。”


    葉一葦不禁笑道:“目前我等所做所為,莫不是穩定中原武林,防患未然,遏阻掀起禍亂,使鎮北侯無後顧之憂!”


    蘋兒嫵媚一笑道:“是賤妾杞人憂天,諒得這些武林奇人相助,總之並不太難,我等速去速回,免鳳郡主日夜憂心。”


    葉一葦赧然一笑,長鞭揮空,叭叭帶出清脆響聲,斜陽影裏,六人六騎疾騎而去,征塵不斷,嘶騎漸遠轉瞬杳失在天之際遙處……


    暮瞑四合,六騎投入一家客棧內。


    西北荒涼,人煙寥落,除這家客棧外還有幾家店肆並無住戶。


    客棧卻房舍甚多,大院內有甚多騾馬土車,諒過往旅客必不少。


    夥計領著葉一葦等進入川堂內,二十餘張桌麵已上了七成座,座上食客均不約而同凝視了葉一葦六人一眼。


    葉一葦一跨入川堂,就感覺一股異於平常的逼人的氣氛,因為食客們均是默默進食,不發一聲,與茶樓酒館常見的猜拳行酒,豪笑盈耳之聲格外不同。


    蘋兒五人亦已察覺,互望了一眼,毫不理會這些,由夥計引向一張八仙桌麵坐下,問明了所要酒菜坐下。


    突見鄰席立起一個四旬中年短須漢子,背插雙劍走了過來,望葉一葦這一席抱了抱拳,含笑道:“兄弟路雲鵬,請問六位從何而來?”


    葉一葦淡淡一笑道:“我等從關中而來,奉命公幹,閣下為何見問?”


    路雲鵬麵色微變,哦了一聲道:“原來是官差,草民不知多有得罪。”抱拳一揖,意欲轉身而退。


    郝元霸最是多事,忙道:“閣下且慢,我等尚不明白閣下為何有此一問,請予見告。”


    路雲鵬微微遲疑了一下,道:“江湖是非,曲直難明,六位……”


    郝元霸道:“我等隻是奉命公幹,並未自稱官差,閣下為何如此武斷?”


    路雲鵬道:“六位一定要兄弟說明白麽?”繼又搖首一笑道:“須防卷入江湖是非,耽誤了正事!”


    郝元霸道:“在下卻不怕,尊駕又何必耽憂!”


    路雲鵬點點頭道:“嘉峪關外白揚堡,六位知道麽?”


    郝元霸搖首答道:“不知!”


    路雲鵬道:“白揚堡主鐵臂書生楊擎宇新近崛起邊塞,聲勢浩大,七日前他聲稱業已推舉為西北道上武林盟主,普散武林帖,言有不服者盡管在一月內去白揚堡與其理論。”


    葉一葦道:“楊擎宇被推為西北道上武林盟主,看來路老師並不知情。”


    “不錯。”路雲鵬答道:“非但路某不知情,甘涼道上朋友多半蒙在鼓裏,隻有少許人與楊擎宇沆瀣一氣。”


    葉一葦道:“楊擎宇為何如此?其中必有蹊蹺。”


    “據路某所知,楊擎宇受噠噶寺密宗一脈臂助,又得在甘涼道橫行霸道之日月神拳薑-之增長聲勢才敢如此,路某在此就是候晤薑。”


    葛林道:“與薑-晤麵為了何事?”


    路雲鵬道:“凡不聽命於白揚堡主人就得從此遠離西北道上,否則必死無疑。”


    葛林哈哈大笑道:“薑-好狂的口氣,想必是活得不耐煩了。”


    靠門左側一席忽霍地立起一個蛇眼微髭短裝老者,猛地一拍桌麵,冷笑道:“是你這小輩活得不耐煩了,竟敢辱罵敝堡副護法。”


    路雲鵬不禁神色大變,驚愕無比道:“樸兄,你也投效了白揚堡麽?”


    老者冷冷一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投效了白揚堡又非丟人現眼之事,路賢弟因何執迷不悟,自尋覆亡之禍?”


    葉一葦一聽路雲鵬言說白揚堡受噠噶寺慫恿,便知內情並不簡單,這時身已緩緩離座走出,步向樸姓老者身前,抱拳笑道:“尊駕何必妄動無名,須知我等亦是去白揚堡。”


    樸姓老者聞言不禁一呆。


    路雲鵬亦為之目瞪口呆,麵色為之大變,張口欲言。


    郝元霸忙示一眼色製止路雲鵬,不可張口說話。


    路雲鵬會意點了點頭不語。


    樸姓老者道:“請問六位去白揚堡何事?”


    葉一葦微微一笑道:“請問樸老師有否聽說過韓仲屏的人?”


    樸姓老者當然有所耳聞,人的名,樹的影。韓仲屏一擊誅戮五行院查秋曹五名殺手裴逢雙臂俱廢已不逕而走,震撼江湖,甘涼道上無人不知,不禁悚然一驚道:“尊駕莫非就是韓仲屏?”


    葉一葦搖首道:“在下是奉命追訪韓仲屏而來,韓仲屏乃六合門五行院主梁丘皇得意弟子,不料他心懷叵測心存叛異,又懷恨其師迭遣殺手誅戮於他,於是一不做二不休,嘯聚甚多同道及聯合以常鴻年為首的凶邪與五行院為敵,樸老師當知白揚堡主鐵臂書生楊擎宇與噠噶寺五行院關係,那韓仲屏怎有不知之理,意欲先發製人對白揚堡不利,眼前韓仲屏等行蹤就離此不遠,須知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希樸老師速轉告那薑-稍加斂束,不然自取殺身之禍。”


    樸姓老者心驚膽寒,麵色頻變。


    葉一葦說完,不待樸姓老者答話,即自轉身回座與蘋兒五人推杯換盞,興高采烈,飲用之間談笑自如,宛如無事人一般。


    樸姓老者半信半疑,忖道:“天下哪有這麽巧的事,未必此人危言聳聽?怎麽薑副總護法為何還未到來。”


    驀地——


    店外天際遠處隨風送來數聲長嘯,嘯聲激急怪異,似是告警,樸姓老者麵色一變,右掌一招川堂內席麵上紛紛立起六七人,不言而知是樸姓老者同黨。


    他們尚未跨步離出店堂之際,彼又聞一陣奔馬如雷蹄聲馳入大院,倏又停住。


    樸姓老者搶出門外,隻見十數騎已靠在馬-旁,尚有數騎鞍背上橫仆著重傷之人,得知有變,騎上八九人紛紛落鞍,為首之人正是甘涼大盜日月神拳薑-,不由搶步迎著薑-,抱拳恭身道:“屬下樸登參見副總護法。”


    薑-鼻中冷哼一聲,道:“路雲鵬來了麽?想不到他安排人手半途伏擊,先來個下馬威,老夫豈是省油的燈,他不加倍償還,老夫怎甘罷休!”


    樸登麵色一變:“伏擊之人副總護法是否親眼目睹?”


    “他暗我明,鬼蜮暗算,老夫不曾見到半個人影。”


    樸登道:“未必是路雲鵬所為?”


    薑-兩眼一翻,道:“你為何知道?”


    樸登將葉一葦的話轉述了一遍。


    薑-貌像獰惡,聞言心神猛凜,道:“真有其事,韓仲屏居然來到甘涼道上?”


    “屬下以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樸登道:“副總護法遭受伏擊,對方竟未語聲喊話麽?”


    “有!”薑-道:“對方隻-命令本座率眾退回白揚堡,不然定罹慘死之禍。”


    薑-冷笑道:“本座又不是三歲無知小兒,怎被三言兩語便嚇退,經你這一說,本座已恍然明白定係路雲鵬所為!”一聲走字出口,身形掠入店堂而去,眼中威棱逼射,注視在路雲鵬臉上,陰陰笑道:“路老師,咱們長遠不見了。”


    路雲鵬尚未答言,忽聞一聲慘叫,原來相隨薑-同來的一個白揚堡匪徒走在最後,甫入店堂即栽仆倒下,後胸現出血孔,殷紅鮮血汩汩冒出。


    日月神拳薑-大喝道:“是何小輩偷襲暗算?”


    門外傳來朗朗大笑道:“薑-,你有膽便出來,韓仲屏並非小輩!”


    日月神拳薑-急如旋風般撲了出去。


    夜色沉黑,黃土大院懸有多盞油紙燈籠,昏暗光輝下映著十多個黑衫蒙麵人屹立在院中,似鬼魅迎風,衣袂摺摺出聲,令人不寒而栗。


    薑-冷笑道:“誰是韓仲屏?”


    隻見一蒙麵少年飄身閃出,朗笑道:“楊擎宇委實有目無珠,怎用你這無知蠢材充當副總護法,少爺本欲逕往白揚堡,卻風聞你薑-在甘涼道上狐假虎威,倒行逆施,少爺則要瞧瞧你究竟有多大的道行!”


    薑-氣得麵色發青,厲喝道:“韓仲屏,為何你無膽示人真麵目!”


    蒙麵少年放聲大笑,倏地揭下蒙麵黑巾,冷笑道:“讓你臨死之前多瞧上幾眼,也可瞑目無恨。”


    薑-雖不識韓仲屏,卻傳聞中知悉,辨明是他無疑,厲聲道:“方才伏襲薑某也是你所為麽?”


    “不錯,原要你知難而退,罪在首惡楊擎宇,怎奈你竟執迷不悟,薑-,你今晚是死定了。”


    薑-冷笑道:“未必!”


    韓仲屏哈哈放聲大笑,笑聲高亢入雲,震得在場之人耳鼓欲聾。


    薑-隻覺全身不由自主地布上一陣寒意,四肢頓生痙攣,胸前如感壓著一塊千斤巨石,氣喘咻咻,額角冒出豆大汗珠,不禁麵色慘變。


    韓仲屏冷冷笑道:“薑-,你未曾料到我韓仲屏還會用毒,比苗疆用毒能手毫不遜色,樸登!速趕回白揚堡轉告楊擎宇吧,在一月之內少爺必到,薑-就是他的榜樣,隨時隨地都可取他性命。”


    樸登等人魂飛魄散,拔腿逃得無蹤。


    韓仲屏抓起薑-,率眾轉身穿入夜色沉沉中不見。


    □□□


    於韓仲屏喊話時,路雲鵬等人擁趨而出,均佇立在簷下旁觀。


    郝元霸緊傍在路雲鵬身旁站立,路雲鵬發覺其他葉一葦等人並未隨出,心內暗暗納罕。


    當然路雲鵬希望韓仲屏穩操勝算,他深知日月神拳薑-武功怪異狠辣,出手不死必傷,不禁憂形於色。郝元霸微笑道:“路老師是恐懼韓仲屏不是敵手麽?這個放心,薑-稍時必吃盡苦頭。”


    路雲鵬詫道:“尊駕此行不是追蹤韓仲屏的麽?”


    “不錯,”郝元霸笑笑道:“我等隻是追蹤韓仲屏而已,目前韓仲屏惡行未彰,他所殺的也僅是些邪魔外道,以惡製惡,以毒攻毒不是很好麽?”


    路雲鵬點了點頭,道:“尊駕同伴咧。”


    郝元霸道:“他們已在店外查明韓仲屏來蹤其跡!”


    談說之間,日月神拳薑-已受無形劇毒倒地,羅登等人驚遁,韓仲屏亦已抓起薑-率眾離去。


    郝元霸抱拳笑道:“幸得韓仲屏趕來,消除一場禍患,在下諒白揚堡短時間內自顧不暇,無法尋事生非,路老師與諸位朋友可以安心了,不過,武林亂象漸萌,西北道上安寧還望諸位鼎力維護。”


    路雲鵬請問郝元霸來曆。


    郝元霸附耳密語四字:“鎮北侯府。”身形斜飛而起,去勢如電,眨眼沒入夜色沉沉中。


    路雲鵬亦率眾離開客棧。


    韓仲屏威名於是不脛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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