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一霸徐乾坤雖年逾五旬,卻極為貪色好花,一雙色眼在桓愛珍身上骨碌碌轉個不停,手中一柄刀非但招式精奇絕倫,而且猛厲如濤。


    桓愛珍瞧出老賊心意,暗道:“老賊端的可惡,久聞此人橫行淮南,罪行擢發難數,今日若不除他,留在世上也是禍患!”一柄長劍宛如奔電,拆解劈點,均是攻向意想不到部位。片刻之間,打得難分難解。


    茅山三道與九指雷神桓齊及武當俗家名宿童清溪羅韶華對敵,三道雖可算得一流能手,卻比起桓齊童清溪來究竟差了一大截,而羅韶華一上手便施展那怪異僻詭之式劍招,逼得太乙真人手忙腳亂。


    本來九指雷神桓齊父女,原可施展霹靂雷珠將花三奇黨徒及常鴻年一幹妖邪殲除,但雷珠威力強猛,數十丈方圓內如化作劫灰,故而不至性命攸關或必要之際絕不施展,又見花三奇已溜走,知必有詭計,決定速戰速決,打了一聲暗語,雙掌猛揮,迫得太元真人守多攻少,險象環生。


    那麵常鴻年一幹武功也極為高強,瞬眼功夫溫傑劉萬和兩人嗥聲未出已經身首異處,柴人宇目睹兩徒被殺,不禁又驚又怒,自己亦為對方迫得施展不開手腳,更無法施展他那獨門暗器子母連環鏢。


    隻有湘西九如庵主與當鴻年等人打得個平手。


    (此處缺兩頁)


    花三奇等立時止步不前,麵現訝異之色。


    梁丘皇道:“花幫主,你斷定天地二老及奇行大師已然受製麽?”


    花三奇道:“鐵麵大師在事前於酒食已放置藥物,老叫化離去之前便已發作癱軟無力,至於奇行大師等,老叫化震開屋頂之際,暗中撤布,想必此刻已變做甕中之鱉了。”


    梁丘皇麵泛冷森笑容,搖首道:“這倒未必!”


    花三奇不禁一怔,道:“院主所賜不是不解奇毒麽?他們縱然武功精深,也無法抗拒。”


    梁丘皇道:“不解奇毒尚不知解法,焉能胡亂施展?兄弟藥物,乃是可解奇毒的最厲害一種,介乎可解不可解之間,而且另加續神效,除了兄弟有解救藥方外,世無人知;不過奇行老禿驢等均非易與之輩,目睹鐵麵禪師發作必然警惕戒備,唉!花幫主為何事先在鐵麵禪師酒食內放置藥物?”


    花三奇道:“鐵麵禪師謂他永遠站在公理正義的一邊,目前尚不能左護右袒,所以老叫化心想如不先下手為強,到了臨時恐弄巧成拙,故不得不先在他酒食中動了手腳。”口中雖如此說,卻滿懷不快。


    梁丘皇雖不滿花三奇自作主張,但事已聖此卻也不便太過責備,淡淡一笑道:“兄弟心疑奇行大師及天地二老中毒不深,業已帶著鐵麵禪師逃去了。”說著麵色一整,接道:“花幫主何能查到天地二老潛伏之處?恐怕中了他們誘敵之計吧!”


    丐幫幫主花三奇聞言不由機伶伶打一寒顫,麵色大變。


    驀聞一個蒼老語聲傳來道:“梁丘皇,老朽目的就是為了誘你現身!”


    花三奇聽出是辛鐵涵語聲,更是心神巨震。


    梁丘皇麵色平靜如恒,道:“尊駕來曆如兄弟未猜錯,諒是辛長老。”


    語聲方落,人影疾閃,現出天地二老辛鐵涵薛海濤,及奇行大師川東二矮邱浩東霍元揆,及麵目陰冷中年漢子。


    辛鐵涵目光炯炯注視著梁丘皇,隻見梁丘皇手掌一擺,笑道:“反正兄弟已是眾矢之的,其他無謂之言也不必多說,佛門三寶誌在必得,五位當知‘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之理。”


    辛鐵涵嗬嗬大笑道:“梁丘院主,你已自供罪狀了。”


    梁丘皇微笑道:“兄弟什麽罪狀都沒有,佛門三寶任何人都可以伸手,為何獨兄弟不能!”


    奇行大師高喧了一聲佛號道:“梁丘檀樾錯了,檀樾認為老衲等人獲有佛門三寶麽?”


    梁丘皇道:“兄弟並未說諸位持有佛門三寶,隻望各位協助。”


    笑麵如來邱浩東嘻嘻一笑道:“邱某知道梁丘院主一定以不解奇毒為脅,不聽你命的人隻有一條死路。”


    “不錯!”


    薛海濤道:“如此說來,梁丘院主必定以不解奇毒迫使我等就範。”


    “不錯?”


    梁丘皇一連兩句不錯,神情有恃無恐,傲然微笑。


    辛鐵涵見梁丘皇一臉倨傲神色,心頭怒火高湧,但仍抑製淡淡一笑道:“難道梁丘院主不畏那不解奇毒麽?須知老叫化也身懷得不解奇毒,老叫化年將就木,死有何憾?能夠除去元凶巨擘,亦是一大快事。”


    梁丘皇麵色微變,陡地放聲大笑道:“辛長老,你如何能有不解奇毒?”


    辛鐵涵道:“此乃苗疆毒龍不傳之秘,請問梁丘院主如何能有?”


    “看來辛長老也是從苗疆少主郗南鴻得來的?”


    “那倒未必,總之,梁丘院主能有,就不是一項隱秘了,老化子並非從郗南鴻處得來。”辛鐵涵冷笑一聲道:“目前苗疆郗少主已下落不明,不知傷身何人手中,或遭梁丘院主之毒手……”


    “胡說!”梁丘皇厲聲道:“兄弟不會殺害郗少主,他深明毒性,假以時日他必搜得解救之法,兄弟保護郗少主還來不及,哪有毒手加害之理?”


    辛鐵涵淡淡一笑道:“也許院主懼郗南鴻以不解奇毒威脅院主,不得已而為之。”


    梁丘皇雙眉一皺,道:“郗南鴻下落兄弟無可奉告,辛長老謂身懷不解奇毒,恐係危言恫嚇!”


    辛鐵涵正色道:“老叫化說話算話,梁丘院主若然不信,盡可退身上風三十丈外,僅留下花三奇一人,命他以身試毒,當知老叫化之言不假。”


    花三奇聞言不禁麵現惶懼之色。


    梁丘皇咚的心頭暗震,忖道:“這老叫化顯然並非無中生有,看來今天相當棘手。”心念電轉,突然靈機一動,嗬嗬大笑道:“辛長老,你要清除門戶,這是丐幫私事,外人無權幹預,不過花幫主究竟是幫主身份,怎能私自刑懲?何況是非未明,兄弟不能應允,這樣吧,兄弟有一好辦法。”


    “方才兄弟已擒住九指雷神桓齊父女,何不將他們父女試毒?”


    此言一出,天地二老及奇行禪師等人不禁大驚失色。


    隻見辛鐵涵身後站著一個麵色冷漠如冰中年人,以內功傳聲之法,悄悄地與辛鐵涵說了一句話。


    辛鐵涵道:“也隻好如此了!”


    梁丘皇發現辛鐵涵嘴唇動了動,也不知是否是自言自語,朗聲道:“如何?”


    辛鐵涵微微一笑道:“老叫化受入之托帶來一封書信,必須麵交梁丘院主,無奈尋不著梁丘院主真正下落,無處投遞!院主看過自然明白。”


    梁丘皇見辛鐵涵節外生枝,不知玩什麽花樣,怒道:“辛長老是采緩兵之策麽?”


    辛鐵涵不答,從懷中取出一封信函。


    梁丘皇目光銳利,看見書函上筆跡,不禁麵色一變,暗道:“這不是陰司秀才於冰的筆跡麽,為何落在兩個老叫化手中?”


    辛鐵涵並未立即交與梁丘皇,僅揚了揚,含笑道:“函中尚有附函,乃尊夫人親筆。”


    梁丘皇一聽,不禁大驚失色,厲聲道:“這是何人所寫?”


    “院主拆閱便知,何必沉不住氣。”說著一送,信函似離弦之弩般飛射而出。


    梁丘皇接過,忙不迭地拆閱。


    這時花三奇忽倏的穿空拔起,半空中身形輪轉,化為飛鳥掠空,去勢如電,眨眼無蹤。


    天地二老麵泛冷笑,卻身形未動,似無動於衷。


    梁丘皇拆閱之下,不禁心驚膽寒,確是於冰親筆,於冰謂他於金塔寺外,命五行院殺手攻入寺內之後,發現天象活佛率領法王精銳,已離寺撲向五行院,故即追蹤,途中忽見韓仲屏亦撲向五行院而去,於冰窮追不舍,韓仲屏忽又轉向,於冰飛訊梁丘皇兩次,均原信帶回,無疑院主已離此他往,未得指示,卻又不舍追蹤韓仲屏之後趕去。


    追蹤至深山古寺外,已是身陷重伏,原來韓仲屏與昔年江湖煞星搜魂閻羅匡散沆瀣一氣……


    當然於冰不敵匡散遭擒,幸虧韓仲屏念在昔日同門情誼,未加羞辱,隻勸說歸降與他們聯手,囚在秘室中,室內尚有三人在,問詢之下才知乃院主夷氏及兩位公子;聞聽夫人言之他們三人幸而逃出,由汪泰祺西門虎虞仲雄麥雷護送至甘家堡,怎奈番酋命追風十四傑趕殺,甘堡主乃移往他處藏匿,不料西門虎行蹤不慎,竟落在匡散黨徒眼中,那人與西門虎昔日結有不解之仇,竟幫著匡散等人尋仇……


    底下的話,不言而知,西門虎四大殺手均喪命在搜魂閻羅匡散手底,當然梁丘皇妻兒亦陷身匡散魔掌。匡散先還不知梁丘皇妻兒身份,無奈梁丘皇次子年少氣盛,說出梁丘皇身份意欲恐嚇匡散等之,哪知弄巧成拙,人不但未見釋放,反遭拷打辱罵點了殘穴囚在秘室。


    梁丘皇看到此處,咬牙咒道:“韓仲屏匡散,老夫如不把你們碎屍萬段難消心頭之恨。”


    以後陰司秀才於冰共囚一室,夷氏夫人以指血書成草函,交與於冰貼身藏好,於冰被囚三日,佯允歸降共謀大事。


    韓仲屏不知在何處探悉梁丘皇受潞王卵翼,更身後尚有一位蓋世凶邪,乃命於冰覓出梁丘皇下落,探詢身後蓋世凶邪是何來曆?是以於冰奉命前往。


    不料途中竟遇上翟雨堂下餘慶輝,說五行院已被攻破,於冰勸慰,言說院主乃在人世,可徐謀複仇之策,但不知院主現在何處,並言已得悉韓仲屏叛賊下落,與搜魂閻羅匡散在一處。


    餘慶輝佯作驚喜,便問於冰心意如何?於冰哪知餘慶輝心意,遂傾吐心聲,隻要見到院主,必須將匡散韓仲屏置於死地以絕後患。


    忽聞窗外傳來韓仲屏陰惻惻冷笑,餘慶輝也麵色一變,揮刀砍殺於冰,於冰奪門而出,才知五行院內奸正是餘慶輝;於冰未曾逃出,韓仲屏前後夾攻,身負重傷,並中了韓仲屏一枝絕毒“玉雪鏢”,正一發千鈞之際,丐幫天地二老路經伸手救下了於冰。


    梁丘皇急又閱視夫人手書,紙張汗穢皺亂,指血已發黑,但確是其妻手筆,真可以說是一字一淚,不禁呆住。


    此時,辛鐵涵微笑道:“梁丘院主,如今令正及二位公子均陷身搜魂閻羅匡散手中,聽於老師言說,燕雲三梟亦已落在匡散手內,佛門三寶,翠玉古佛無疑為匡散據有,那本秘笈現在院主處,剩下返魂珠仍下落不明,老叫化雖不希罕身外之物,奇珍異寶唯有德之人居之,但匡散一生行事,心狠手辣,院主未必能應付匡散。”


    梁丘皇道:“於冰現在何處?”


    “於老師左足已斷,功力半廢,業已悔悟前非削發為僧,隱居何處,恕老叫化不知。”


    梁丘皇道:“匡散老賊潛跡之處,於冰當無隱秘不宣之理,請辛長老見告。”


    辛鐵涵嗬嗬大笑道:“院主認為匡散仍在原處,那就大錯特錯了。”說著麵色一正,接道:“但望院主能送回桓山主父女及童清溪師徒四人,並賜解藥,老叫化清理本幫亦請勿幹預插手,那匡散自會尋上院主,以院主機智武功,救回令正及二位公子想必不難?”


    梁丘皇暗道:“你這老叫化必知老夫妻兒下落,不妨與他虛與委蛇,反正花三奇已逃走,姑且應允他,從他兩老叫化必可尋到妻兒。”遂頷首道:“兄弟答應辛長老釋放桓山主四人,不過有煩如果偵知匡散下落,速速告訴兄弟。”


    辛鐵涵道:“院主行蹤無定,老叫化如何通知?”


    梁丘皇淡淡一笑道:“葉落歸根,兄弟仍在邛崍,重建五行院!”


    辛鐵涵詫道:“重回邛崍!不懼官府擒拿院主麽?”


    梁丘皇哈哈大笑道:“無憑無據,兄弟何懼之有?”說著抱拳一拱,接道:“請在此稍候,兄弟命人送回恒山主等。”


    辛鐵涵道:“且慢!還請梁丘院主賜贈解藥救治鐵麵禪師。”


    梁丘皇自懷內取出一隻玉瓶,傾出三粒朱紅色藥丸,交與辛鐵涵道:“用無根水服下,兩個時辰後即可痊愈!”立即轉身掠去。


    六眼靈獼霍元揆詫道:“梁丘皇他真會轉返邛崍重建五行院麽?”


    辛鐵涵微笑道:“此人狡詐多智,這是自找台階的話,未必真敢轉返邛崍,不過他一計不成,二計又生,他定是要在我們這兩個老不死的身上找出妻兒下落。”


    薛海濤道:“事不宜遲,宜先救治了鐵麵禪師再說。”


    群雄轉身進入屋內而去。


    □□□


    花三奇穿空逃去,落入一片密林中,放腿飛奔,暗道:“梁丘皇妻兒被擒,豈能應允那兩個老不死的條件,不惜出賣花某換取他妻兒下落,花某何能成為他人俎上之肉,必須思出一個萬全之計不可。”


    他思念之際,不料一條身影如電擦身而過,急急身法刹住轉麵一望,正好那人亦轉身凝視著自己。


    目光一接,花三奇不由心神猛震,暗道:“此人不是韓仲屏麽?”


    雖然花三奇未曾見過韓仲屏,但韓仲屏已名揚江湖。


    韓仲屏目光炯炯沉聲道:“尊駕可是丐幫幫主花三奇麽?”


    不俟花三奇應答,陡的身形如電撲去,肩上寶刀嗆當當脫鞘揮出。


    花三奇隻覺一道侵膚若割匹練青虹襲來,心知不妙欲逃。


    究竟花三奇乃一幫之主,武功精深,一式“飛絮飄萍”,榻身仰腰貼著青虹滑了出去,也幸虧韓仲屏也不存心要花三奇性命,花三奇頭頂一綹亂發為犀利寒芒割下。


    韓仲屏雖不存心要花三奇性命,卻刀勢如風宛如附骨之蛆般不離花三奇要害重穴,僅差分毫便是可使花三奇命喪刀下。


    花三奇毫無還手之力,頻頻避閃,累得幾乎筋疲力竭。


    突然,花三奇大喝道:“住手!”


    韓仲屏聞聲刀勢撤回之際,以刀代指已迅疾如電點了花三奇五處穴道。


    花三奇隻覺氣血閉塞,奇寒泛湧全身,不由麵色慘變,苦笑道:“不愧是梁丘皇得意高足,果然心辣手黑,不留人半點餘地。”


    韓仲屏道:“幫主命連天榮易容改扮但文奎,勾結潞王密謀不軌,更因暗害天地二老,心意惡毒,在下有遜多矣。”


    花三奇道:“尊駕意欲如何?”


    韓仲屏淡淡一笑道:“將幫主交與天地二老聽候發落。”說時手出如風,將花三奇挾在脅下疾奔離去。須臾,隻見梁丘皇偕同湘西九如庵主等如風掠過,毫未察覺花三奇曾在此被擒。


    原來梁丘皇心亂如麻,湘西九如庵主等人也是如此,假使細心一點,便會察覺韓仲屏犀寒寶刀削落的枝葉與平常有異,他們竟然忽略過去。


    奔出八九裏遠,湘西九如庵主詫道:“院主所安排的布伏被花幫主撤走了麽?”


    梁丘皇聞言不禁一怔,四巡了一眼,皺眉道:“兄弟僅命將桓齊四人帶走,並未囑咐撤走布伏,花三奇認為兄弟會接受辛鐵涵要挾予他不利,兄弟怎會是出賣朋友的人。”


    九如庵主道:“梁丘院主真要交還桓齊四人麽?”


    梁丘皇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桓齊四人不是兄弟心腹大患,無關輕重,兄弟臆料那兩個老叫化必知搜魂閻羅匡散潛跡之處,必在他們身上找出。”


    九如庵主道:“貧尼也是這般想法。”


    梁丘皇冷冷一笑道:“兄弟回去在桓齊他們四人身上動一點手腳,管叫兩個老叫化為愧對故人,不得已道出匡散老賊下落。”言罷偕同九如庵主、峨嵋子母連環鏢柴人宇及負傷的茅山三極觀太元真人、太豐真人、太玄真人奔去。


    □□□


    一處險徑,倚壑臨澗,沿著削壁一條寬可丈餘石徑,蜿蜒峰腰,約莫七八裏,但為叢樹藤蘿所阻,目力所及,不過十餘丈外。


    忽見一雙麵目森冷中年背劍漢子在叢樹藤蘿中現身走出,並立在石徑中,其中一人道:“餘兄,小弟看來此事有點怪異,方才那人甚是陌生,卻手持丐幫幫主令符,命丐幫弟子盡行撤走,遷移舵椿至此,雖說令符不假,丐幫弟子奉命唯遵,毫不詢問此人來曆,其中必有蹊蹺。”


    另一人答道:“不錯,小弟也有此疑,並令將桓齊父女童清溪師徒亦遷來分囚各室。不過此人隨來後即行離去,也許此人真受花幫主之托而來亦未可知,你我奉院主之命監視丐幫又不得須臾稍離為之奈何?”“你我方才巡視四外未有任何異狀,未必是小弟多慮之故,不如速回為宜!”


    忽聞一聲陰惻惻冷笑道:“你們走得了麽?”


    二人乃梁丘皇率來殺手餘萬、黎大成,聞聲知警,身旋劍出,奇快已極。


    但卻遇上了殺星,隻見一道寒光匹練飛卷而來。雙劍遇上,如同朽木一般,察的兩聲削斷,一雙右臂連帶遭殃,齊肘切落,血湧如注。


    迎麵人影一晃,現出一麵泛冷笑少年,手持一柄寒光逼人的寶刃,認出是梁丘皇切齒痛恨的叛門惡徒韓仲屏,不禁麵色慘變。


    隻見韓仲屏陰惻惻冷笑道:“兩位別來無恙?”


    這話又尖酸又刻毒,斬了兩人一臂,何來無恙?


    餘萬自行閉穴止住鮮血外溢,目露怨毒之色,厲聲道:“你這叛徒終久惡貫滿盈,非遭慘死之禍,我等既中暗算,要殺要剮,悉聽遵便!”


    韓仲屏竟然毫不動氣,微微一笑道:“我韓仲屏這次決不殺你們,因找不到丐幫弟子藏身之處,幸而發現你們兩人,免得我徒勞跋涉一番。”


    餘萬道:“丐幫門下也與你有仇麽?”


    “那倒不是。卻為了救出九指雷神桓齊,要知桓齊的霹靂雷珠如先發製別人,威力無匹,梁丘皇縱有不解奇毒亦無法得逞,說不定亦將梁丘皇葬身雷火之下。”說著手出如電,虛空疾點,餘、黎二人應指倒下。餘萬、黎大成雖被製住,卻神智極為清楚,隻聽韓仲屏冷笑道:“我不殺你們隻為了留言梁丘皇,他要找我不難,我與搜魂閻羅匡散在一處,他妻兒亦在我手中受盡折磨!”


    兩人心驚膽寒,但半晌不見動靜,知韓仲屏前往解救九指雷神桓齊等人去了,韓仲屏手法甚是詭異,兩人氣血逼阻,無法動彈,宛如活死人一般僵臥在石徑上。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黎大成忽聞地麵傳來輕微腳步聲,咦了一聲道:“有人來了,不知是友是敵。”


    餘萬也聽得清晰入耳,道:“不論來人是友是敵,隻要能發現我們,總比躺在這兒等死來得好些。”來人身法迅快,轉瞬已近餘、黎二人側身之處,正是五行院主梁丘皇及湘西九如庵主等人。


    梁丘皇目露駭異之色,倏地止步不前,他瞧出是自己手下餘萬、黎大成。詫道:“你們遭了何人暗算?”


    餘萬、黎大成兩人癱瘓如泥,頭部僵直,聞得梁丘皇語聲,不禁欣喜不勝,黎大成顫聲答道:“屬下等無能,遭受叛徒韓仲屏毒手暗算。”便將詳情敘出。


    梁丘皇目中暴泛殺機,咬牙切齒厲聲道:“叛徒,老夫若不將你挫骨揚灰難消此恨。”言畢俯身伸手欲解開兩人穴道。


    觸指之下,梁丘皇不禁麵色大變。


    餘萬淒然一笑道:“屬下知道,小賊非但廢了屬下兩人武功,而且點穴手法歹毒無比!”


    梁丘皇委實意料不到韓仲屏竟有如此奇奧的點穴手法,甚至自己都無法解開,但顧全自己顏麵又無法承認。


    九如庵主見狀不禁一怔,道:“兩位老師無法解救了麽?”


    梁丘皇冷冷一笑道:“那孽障手法異常狠毒,老朽悔不該傾囊相授,不過片刻之間又無法解救,老朽又急於擒殺孽障。”接著急問餘萬丐幫門下現在何處?


    餘萬答稱丐幫門下奉花三奇之命撤走,院主趕來必有花三奇告知。


    梁丘皇一路趕來,隻遇上一村農遞交一函,述明丐幫門下及被擒桓齊四人潛跡之處,並繪就詳細圖形,落款由花三奇具名,聞言點點首,道:“你們兩人隻好暫委屈些時,俟本座事了即行趕回救治!”


    峨帽高手子母連環鏢柴人宇道:“不如讓柴某帶走!”


    梁丘皇知韓仲屏點穴手法異常歹毒,餘萬、黎大成兩人仍仰臥著宛如常人一般,若帶去跳躍、奔走定然徹骨奇痛,然而又不便說出口來,道:“怎好勞動柴老師,多謝了!”


    柴人宇道:“舉手之勞,焉可言謝,院主未免太客氣了。”


    梁丘皇率先決步而去,柴人宇將餘萬、黎大成兩脅一邊挾著一個。


    餘萬、黎大成猛感痛徹心脾,渾身骨節要鬆散一般,卻不敢嗥叫出聲,隻痛得咬牙瞪目,麵現苦痛難忍之色,黃豆般汗珠滾滾如雨冒出。


    兩人這般苦痛情狀,柴人宇等均未曾發覺,尤其茅山三道被斷去一臂,隻覺乃生平奇恥大辱,心內暗暗盤算如何複仇之計,隻有梁丘皇心內明白,但他始終未回顧一眼。


    尋至丐幫門下潛跡之處附近,忽聞林木之後傳來一低沉話聲道:“是梁丘院主麽?”


    “老朽正是。”


    一株鐵鱗古幹參天大樹後忽閃出一五旬上下老丐,抱拳道:“敝幫弟子及五行院門下均奉命撤走!”


    梁丘皇瞧出那老丐麵帶驚懼之色,詫道:“奉何人之令?”


    “半個時辰之前,一個麵目陌生之人手持花幫主令符前來,謂韓仲屏已發現我等潛蹤之處,片刻即至,命我等隨他速速撤走,並留下小的在此守候梁丘院主,更囑如韓仲屏尋來,千萬不可現身。”


    梁丘皇麵色變了變道:“韓仲屏叛徒來了麽?”


    “來過,發現人去屋空,又匆匆返院而去。”


    “望何向進去?”


    老叫化張口欲言,忽麵色慘變,仰身倒地,耳眼口鼻黑血冒溢,業已氣絕斃命。


    這老叫化之死,顯然遭受暗算致命。


    梁丘皇麵色一變,身快如風撲向樹後,但哪裏有半個人影?林樹鬱深,錯縱紛歧,無從搜覓。


    九如庵主及茅山三道亦四向搜捕,卻都撲空而返。


    柴人宇未動,脅下的餘萬、黎大成業已痛得昏死了過去。


    梁丘皇翻動老叫化屍體,發現後胸有一針孔,四周業已紫腫墳起如丘,孔內外溢絲絲黑血,分明是中了絕毒暗器,不禁體內泛升一縷奇寒,自覺情勢岌岌可危。


    九如庵主道:“院主,如今我等應何去何從?”


    梁丘皇略一沉吟道:“師太且請暫候,容老朽……”繼而麵色一變,冷笑一聲道:“我們轉回去找上天地二個老不死的。老朽已應允兩個時辰後送回桓山主四位,不用說,顯然是這兩個老不死的毒計安排,分明有意使老朽下不了台!”


    九如庵主合掌高宣了一聲佛號道:“院主猜測不錯。但天地二老來個堅不承認又待何如?”


    梁丘皇歎息一聲道:“師太,倘若老朽背諾廢信,江湖之大,恐無老朽容身之地,我等不如反咬一口。”


    九如師太道:“也隻好如此了。”


    忽見太元真人單掌朝梁丘皇打一稽首道:“貧道三人斷臂之仇不可不報,欲趕回本門頒請同門前來相助湔雪前恥!”


    梁丘皇目露歉疚之色道:“老朽如非聞知妻兒陷身苦難,早就伸手代為索償,不過小不忍則亂大謀。三位道長斷臂之仇老朽誓必索報,三位定要返山麽?”


    太元真人道:“多謝梁丘院主,貧道等必邀請本門師長趕來效力。”言畢三道單掌稽首轉身飛奔而去。


    柴人宇道:“餘、黎兩位老師應允立即救治?”


    梁丘皇道:“時機刻不容緩,不容老朽片刻耽誤。有煩柴老師暫送往峽口鎮守候老朽轉返再行救治。”不待柴人宇答言,即與九如庵主雙雙騰身而起如飛而去。


    □□□


    羅韶華獨自一人被囚在一間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室內,腦中渾渾噩噩,似醒非醒,體內異常難受,氣阻血逆,四肢酸痛,不由暗歎一聲。


    忽聞門外釘的一聲,鐵鎖墜地,火光疾閃了閃,隻見一蒙麵老叟擎舉一支燭台走入放在木桌上。


    蒙麵老叟左手拿著一柄劍及一具革囊,劍正是羅韶華隨身長劍。


    羅韶華不禁駭異,不知老叟進入何意?


    蒙麵老叟道:“老朽來救你們四人,室外丐幫門下正與老朽同道激拚對搏。”說時取出一顆丹藥與羅韶華服下。


    藥力散開,羅韶華氣運周天,片刻霍然而愈。


    羅韶華尚未致謝,蒙麵老叟急製止,道:“寶劍物歸原主,革囊中乃桓山主父女獨門暗器霹靂雷珠,請代為轉交。”說時取出三粒丹藥,又道:“令師及桓山主父女如囚一室,就在隔鄰,老朽尚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有煩少俠代為救治,趕往成都青羊宮守候丐幫天地二老。”


    羅韶華接過丹藥、寶劍、革囊,連聲致謝道:“老前輩姓名可否見告?相救之恩容後圖報。”


    蒙麵老朽笑道:“見著桓山主就說瀟湘舊友便知。”身形一閃便自杳失無蹤。


    羅韶華定了定神,走出門外,隻見兩名丐幫門下被點了昏穴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疾望乃師童清溪及桓齊父女所囚之處喂服救治。


    桓齊問明何人相救,羅韶華道:“這位老前輩僅說瀟湘舊友。”


    桓齊頷首笑道:“原來是他。”


    桓愛珍嗔道:“他是誰?爹為何不說明白。”


    桓齊嗬嗬大笑道:“此人習性怪僻,隱秘麵目為不求人知,為父何能與你言明,但時至自然知,珍兒何必急於知道?咱們快走!”


    □□□


    在蒙麵老叟救治羅韶華之時,屋外鐵筆震九洲田非吾偕同各大門派高手、名宿多人,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製住丐幫伏樁,明白叫陣。


    丐幫由鷹爪手石-率領,聞警率眾紛紛掠出,目睹來人不禁臉色一變,道:“原來是田大俠,敝幫與田大俠河水不犯井水,為何到此生事?”


    田非吾道:“田某來此索取桓山主等四人,倘蒙釋放,田某立即就走。”


    鷹爪手石-微微一笑道:“桓山主四人身罹奇毒,非俟梁丘院主返回救治,恐難活命,田大俠就是帶走桓山主等,無異帶走四具屍體,非是在下不允,恐愛之反而害之,田大俠諒無法擔待偌大幹係。”


    田非吾不禁一呆道:“有如此嚴重麽?梁丘院主何時轉返?”


    那鷹爪手石-在丐幫中地位除長老、幫主、副幫主外,職司極高,心地陰狠,雖少為惡,但喜怒無常,出手甚為狠毒,卻目睹來人除鐵筆震九洲田非吾外,無一不是武林頂尖高手,未免心中有些發怵,正欲回答稍時便可轉返……


    天際遙處忽傳來一聲長嘯,突見一條身影自參天古幹上電瀉而下。


    鷹爪手石-抬目望去,見是方才手持幫主令符的陌生中年人,仍然手持丐幫幫主令符,不禁呆得一呆。


    來人疾躍在石-身前,低聲道:“石老師,速將桓齊老賊四人交與田非吾帶走,遲則無及!”


    石-簡直不相信自己耳朵,他本不信來人不明來曆,無如令符無訛,不禁沉聲道:“朋友,這話當真?”


    來人目露憂急之色,冷笑道:“石老師,院主與幫主現為天地二老絆住,院主不得已應允天地二老將桓齊四人釋回,但又心中委實不情願,正好田非吾索放,不如讓他帶起走,若無解藥還不是死路一條,院主也好藉口,眼前韓仲屏亦已趕來,方才嘯聲就是他所發,他正在搜索石老師等人潛跡之處,轉瞬即將趕至。”


    言尚未了,韓仲屏已自電閃飛落,朗聲大笑道:“原來你們這些鬼叫化藏身這裏……”忽見鐵筆震九洲田非吾及群雄亦在,不禁麵色微微一變道:“在下韓仲屏,田大俠,在下知道田大俠係索放桓山主四位而來,但無有解藥,一個對時後必死無疑,不如田大俠暫回,三日後在下定在成都慈雲寺送回桓山主四人。”


    田非吾道:“韓少俠有解藥麽?”


    “無有!”韓仲屏道:“但在下在五行院日久,熟知所記之毒,不難找出解救之道,倘田大俠堅欲索敵,那在下也無辦法,隻有暫行告辭了。”


    田非吾略一沉吟道:“韓少俠也是為了桓山主而來?”


    韓仲屏朗聲道:“因欲請問桓山主一宗有關在下疑案,並非對桓山主有所不利,望田大俠相信在下。”


    田非吾知韓仲屏是為了常鴻年而來,樂得讓韓仲屏救治桓齊四人,不如留一個人情,慨然笑道:“好,但願韓少俠言而有信。”轉麵揮了揮手,率眾退去。


    那手持丐幫令符之人在韓仲屏與田非吾對話時,向石-狠狠地望了一眼,冷笑道:“老悖昏庸,如何成得了大事。”冷笑一聲,衝霄騰空而起,迅即無蹤。


    石-悔已無及,走也不是,不走也是。隻見田非吾等迅疾撤走,韓仲屏已自轉身目注自己道:“在下不願與丐幫為敵,尊駕速帶同門下弟兄快走,在下誌在桓齊及常鴻年等人,否則在下施展的不解奇毒恐無一幸存!”


    鷹爪手石-聞言大驚失色。


    突然躍出一個獐頭鼠目,勾鼻掀唇三角長臉麵現獰笑中年化子,桀桀怪笑道:“韓姓小輩!你也太目中無人了,丐幫亦非易與之輩,便為你三言兩語嚇退。”


    韓仲屏目睹這醜惡叫化手持一根粗如人臂銅棍,心知此人孔武有力,冷冷一笑道:“尊駕如欲以身試毒,在下也是無可奈何之事!請!”


    那叫化大喝一聲道:“打!”銅棍一式“風卷落花”揮出,棍到中途幻出漫空棍影,含蘊無數奧妙變化。


    韓仲屏識得那是“太祖一元”棍法,昔年宋太祖趙匡胤未登基時恃以平定天下,不禁暗歎道:“丐幫良莠不齊,龍蛇混雜,盡多武功出眾之士,隻是倚之為惡良多可歎。”思念電轉,右掌如刃疾揮迎出。


    那叫化暗笑道:“螳臂擋車,管叫你臂斷血流……”忽見來掌堪堪觸及銅棍疾變為“金豹露爪”,五指疾舒,一把抓住銅棍,隻覺一股奇猛無儔反震之力,震得雙臂幾乎斷折,氣血狂湧,喉頭發甜,悶嗥出聲。


    韓仲屏左手迅疾無倫扣在化子肩胛骨上,向石-喝道:“速退在上風十丈遠處,讓在下一試不解奇毒。”


    石-等人見同伴受製,怒容滿麵,欲待搶步聯臂出手,一聽韓仲屏之言不由自主地紛紛退了開去。


    隻見左臂一揚,那獐頭鼠目叫化被撩在下風五六丈外,突聞叫化慘叫出聲,滿地翻滾,頭目手臂外露處爆起無數水泡,由黃變紫,爆裂潰爛,那慘嗥聲不忍卒聞,石-等人不禁耳怵心跳,心神猛搖。


    但見那化子嘶聲漸弱,翻滾之勢停止,潰爛膿液銷蝕身軀,轉眼之間,變為一具骷髏,毒性極烈,骷髏亦化烏有,地麵隻見一些黃水。


    韓仲屏冷笑道:“諸位尚有人以身試毒麽?”


    石-麵色一變,喝道:“咱們走!”


    韓仲屏目睹石-率著丐幫門下倉皇逃去無蹤,不禁微微一笑。


    林中人影一閃,正是烏雲飛,掠至韓仲屏身前,道:“妙計已售,常鴻年等人已為我等救出,桓山主咧?”


    韓仲屏道:“那桓山主等約莫痊愈了,你我快走!”雙雙穿空而起。


    兩人-走,隻見桓齊父女及童清溪師徒四人疾掠而來。


    桓齊目光銳利,發現林地上足跡紛亂,認是丐幫門下為田非吾等人驚走,道:“我等速趕往慈雲寺去。”


    桓愛珍道:“爹,田大俠為何不與爹見麵?”


    桓齊微笑道:“他存心要與為父見麵,也未必詭秘本來麵目了,諒他有急事去辦,時機也刻不容緩,所以命羅賢侄代勞。”


    桓愛珍知其父所言不差,道:“那常鴻年等人麽?”


    桓齊道:“這等凶邪為了一己之私,又非同仇敵愾,有他不多,無他不少,此非善地,我們快走吧!”


    □□□


    梁丘皇偕同九如庵主趕返那幢莊屋重晤天地二丐,一路上憂心如焚,他乃雄心萬丈,不甘屈居人下的梟雄巨擘,為了妻兒陷身番酋呼廷罕手中,一直隱忍委屈求全,又知呼廷罕狼子野心,既不可共患難又不可共富貴,故而虛與委蛇,更自已又是小心謹慎,羽翼未豐,無法水到渠成,種種畏忌,故而等待有利時機一舉成事,殊不料一步錯竟然滿盤皆輸。


    湘西九如庵主察覺梁丘皇神色陰晴不定,道:“院主,天地二老見我等來將桓齊四人釋回,必然翻臉動手,此去無異自投羅網,還是不去為宜。”


    梁丘皇冷笑道:“老朽有不解奇毒為恃,諒他們亦不敢同歸於盡,況老朽咬定了是他們所為,看看他們有何話說!”


    驀地,路側林中忽傳來呼叫師父話音,兩條灰色人影如飛掠至,隻見是兩個灰衣道裝背劍中年比丘女尼。


    九如庵主麵現喜容道:“你們兩個怎麽也來了,快見過梁丘院主,此乃貧尼兩徒清慧、清萍。”


    二尼向梁丘皇稽首為禮道:“晚輩拜見梁丘前輩。”


    梁丘皇道:“二位少禮,我們快走吧!”率先搶步掠出。


    二尼有滿腹的話無法向九如庵主稟知,此刻隻有隱忍隨著九如庵主施展輕功奔去。


    堪近那小屋,隻聽一聲斷喝道:“是梁丘院主麽?”


    “正是老朽,請速通稟天地二老,就說老朽要見他們。”


    忽聞薛海濤語聲道:“不用通稟,我兩個老叫化恭候許久了。”語聲中隻見天地二老辛鐵涵薛海濤並肩走了出來。


    辛鐵涵目睹來人中未見桓齊等四人,不禁麵色微變道:“桓山主他們咧,莫非梁丘院主存心背信。”


    梁丘皇冷冷答道:“兄弟趕回,桓山主他們已為人劫走,二位為何明知故問!”


    薛海濤麵色一沉,厲聲道:“聽梁丘院主口氣,分明疑心老化子搶先一步所為,存心使你下不了台,老化子從不用如此卑劣手段,梁丘院主,你有何證據確認是老化子所為!”


    驀地一條人影疾奔而至,形色倉惶,喚道:“二位長老,大事不好了!”


    辛鐵涵兩道斑白花眉微微一皺,道:“勝太乙,有什麽大事不好?”


    勝太乙稟道:“桓山主等被石-囚禁,囚處異常隱秘,怎奈竟為五行院背叛弟子韓仲屏探悉,非但桓山主等被劫走,而且石-及依附石-本門弟子多半死在不解奇毒和霹靂雷珠之下。”


    天地二老聞言不禁一呆。


    梁丘皇及九如庵主師徒三人均駭然色變。


    薛海濤沉聲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勝太乙稟道:“弟子奉命訪覓匡散下落,回程之際,距此不遠突發現石-重傷不支倒地,他告知弟子實情,弟子本欲背負石-前來,石-謂髒腑糜爛,活不多久,堅拒弟子所請,服下本門傷藥後仍然無效,依弟子看來,石-必先吸入微量奇毒奪路而逃為韓仲屏重手法所傷!”


    辛鐵涵忙道:“石-死了麽?”


    “弟子來此之前,石-已奄奄一息,語音黯弱。”


    薛海濤望了梁丘皇一眼,冷笑道:“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咱們快走,石-必然還有話問梁丘院主說。”


    勝太乙道:“弟子領路。”


    眾人一行急隨著勝太乙奔去,約莫四五裏外,隻見石-背倚著土阜,麵色宛如死灰,嘴角溢著絲絲黑血,目中神光暗淡,胸脯起伏急促,已去死不遠。


    石-目睹梁丘皇等隨著勝太乙奔來,泛出一絲淒涼苦笑,嘴唇翕張,卻無法吐出語聲。


    梁丘皇急抓起石-右臂,扶視脈象,果然先吸入微量奇毒後被重手法擊實,忙取出一顆丹藥喂服石-口內。


    片刻,石-似精神稍振,但無法掙出語聲,不由泛起無可奈何苦笑,手指畫地。


    隻見石-緩緩寫出一個韓字。


    梁丘皇道:“是韓仲屏所為麽?”


    石-緩慢費力點了點頭。


    “桓齊及常鴻年等人亦為韓仲屏劫走了?”


    石-亦點了點頭。


    “他定非一人,同行中有無搜魂閻羅老賊?”


    隻見石-點首後並未抬起,嘴中冒出甚多紫黑血液,已然氣絕斃命。


    薛海濤冷笑道:“梁丘院主,你無法釋回桓山主父子童老師師徒四人,為何一口咬定必是我兩老化子所為?”


    梁丘皇老臉一紅,道:“這是誤會,在下說話算話,定須將桓山主四位救出,但望相助探悉叛徒及匡散老賊的下落!”


    薛海濤哈哈大笑道:“莫說道不同不相為謀,再說你就不怕我這兩個老叫化施展誘君入甕之計麽?”


    梁丘皇道:“至少在下有解救桓山主四位之解藥,逆徒雖然將桓山主劫去,無異帶走四個活死人一樣。”


    辛鐵涵道:“難道普天之下就隻有梁丘院主知道解救之藥麽?”


    梁丘皇略一沉吟,微笑道:“此乃在下精心研悟配製的奇毒,到目前為止,也隻有在下有獨門解藥。”


    “好,老叫化相信梁丘院主就是。”辛鐵涵道:“倘或老叫化探出匡散的下落,如何通知梁丘院主。”


    梁丘皇微微一笑道:“請將老賊行蹤書一紙卷擊在成都鼓棲鐵馬上,在下自會去取。”


    “若短時無法探悉,桓山主四位有無生命之危?”


    “決無性命之憂!”梁丘皇言畢抱拳一拱,接道:“告辭!”轉身和九如庵主師徒三人如飛而去。


    辛鐵涵目注梁丘皇遠去的身影搖首歎息。


    薛海濤冷笑道:“如非我等要找出梁丘皇身後主使凶邪是誰及探明當年北天山疑案,豈能容他活著離去。”


    辛鐵涵道:“天下事欲速則不達,我等還是遵照衛老兒及小友之計,剝繭抽絲,逼得梁丘皇走投無路,圖窮匕現,須知梁丘皇武功機智均超出群倫,況有不解奇毒之助,潞王府搜出的證據,梁丘皇竟無一絲牽連,可見此賊心機之深沉陰險。”


    薛海濤點點頭,與辛鐵涵並肩走去,轉眼無蹤。


    □□□


    峽口鎮外一幢荒廢祠堂內,殘垣斷瓦,草長侵膝,淒涼異常。


    祠外並無人家,屋基仍在,卻被荒草湮沒,顯然遭受兵燹為時已久。


    祠堂內卻有著三具屍體,那峨嵋高手柴人宇高懸在梁上,目瞪舌伸。


    地下躺著五行院殺手徐萬黎大成,致命刀傷在咽喉上,血流成灘,彌漫衝人欲嘔血腥氣味。


    一條人影疾掠而入,見狀不禁呆住,正是那梁丘皇。


    緊跟著湘西九如庵主帶著兩徒清慧、清萍進入,不禁駭然變色。


    柴人宇吊懸的屍體,右手卻緊握著一柄鋼刀,血跡猶涔涔滴落。


    難道是柴人宇殺了徐萬黎大成後立即懸梁自盡?他那繩索由何處取得,又是嶄新並非舊繩。


    這真是一不解之謎?


    梁丘皇麵色森厲,眼神怨毒無比。


    九如庵主道:“院主知否是何人所為?有一行滴血自屍體灑落在柴施主縊處,刀尖仍懸有一滴凝血,表麵上看來係柴施主殺死徐黎,二人後從容自盡的,但其實又非是,柴施主絕無理由殺害兩人。”


    “不錯。”梁丘皇沉聲道:“對方隻是想盡辦法困擾老朽,使老朽方才混淆,自亂腳步。”


    但對方又是誰咧?天地二老?匡散及韓仲屏?或是武林正派人物?或與梁丘皇結有深仇大怨?或……


    這一切又是錯綜複雜,無可解開的謎。


    九如庵主向清慧、清萍吩咐去到祠外巡視,看看有人是否仍在此窺視。


    兩尼隻應了一聲是,掠出向外而去。


    九如庵主歎息一聲道:“院主之言委實不錯,依貧尼之見,必需衡量輕重,謀定後動,宜先救出令正與兩位令郎,免除後顧之憂,另我等化整為零,按兵不動,使對方無從捉摸。”


    梁丘皇咬牙切齒道:“不,老朽要讓他們自相殘殺,就像丐幫一般,自顧不暇,何能問及外事,老朽妻兒雖落在搜魂閻羅匡散老賊手中,匡散未必敢羞辱加害。”


    九如庵主不禁一怔,暗思梁丘皇未免自負過甚,搜魂閻羅匡散心狠手辣,什麽事都敢做出來,四十年後未必有所改變。


    梁丘皇察知九如庵主心思,冷冷一笑道:“匡老鬼心神被製,如無老朽解救,不出半年將毒發慘死,每日均要受搜魂蝕骨之苦。”語聲略略一頓又道:“老賊挾製老朽妻兒無非是謀求解藥,但他不知何能知道是老夫所下的毒?”


    九如庵主還是不明白梁丘皇所言原委,堅請告知詳情。


    梁丘皇略一沉吟,便說出匡散再出江湖前因果,並言惋惜潞王事敗,以致事與願違。


    九如庵主詫道:“如此說來,匡散並不知是院主所為?”


    “叛徒韓仲屏不知為何竟與他沆瀣一氣,無疑韓仲屏已猜出了匡散身罹之毒係老朽所為!”


    “韓仲屏跟隨院主日久,他可能知悉解藥如何配製?”


    “解藥配製僅有老朽一人知雲,他何從探悉?”


    九如庵主目露疑詫之色道:“武林之內精擅用毒的不乏其人,其中翹楚無過於苗疆,難道郗家後人也不能解開麽?”


    梁丘皇不禁哈哈大笑道:“話雖不錯,不知病情何能下藥,何況郗南鴻已遭老朽生擒,即使有郗南鴻之助,也無法解救。”


    九如庵主見梁丘皇連遭拂逆,仍如此自負,知非吉兆,當下不便直言其非,隻雙眉微皺,躬身合掌道:“院主智珠在握,諒難題均可迎刃而解,不過韓仲屏天性凶狡,與匡散一處僅互為利用,不見得就聽命於匡散,院主不可不慎防一二。”


    梁丘皇最憂心的就是韓仲屏,雖然韓仲屏跟隨自己多年,重大隱秘均不曾預聞,所知無多,但此子聰明-悟,所學觸類旁通,人又深沉機智,機密多半為他偵知,不然哪有如此之敗。


    此刻經九如庵主一提,麵上不禁泛起森厲殺機,倏又收斂長歎一聲道:“孽障終必授首,老朽早看出心性陰險,無奈愛他資質,不禁將一身所學傾囊相授,現在想起悔已莫及!”


    忽聞祠外傳來喝叱及金刃劈風之聲,九如庵主知二徒必有發現,急急撲出。


    梁丘皇疾隨而出,隻見二尼與一人在激烈拚搏,認出那人是誰,忙喝道:“住手,是自己人。”


    雙方撤招躍身分開。


    隻見那人急向梁丘皇施禮道:“屬下參見院主。”


    梁丘皇道:“翟羽,你何能知本座在此?”


    翟羽稟道:“五行院被毀,僅屬下一人逃出,因不知院主在何處?又恐為敵發現屬下形蹤,連日躲躲藏藏,四處尋覓院主,就在不久屬下突發現叛徒韓仲屏與三個不知來曆的江湖中人投入鄉野客店內……”


    “什麽?”梁丘皇怒容滿麵道:“你發現了逆賊麽?”


    “正是那逆賊!”翟羽道:“屬下翻牆而入,探得四人在房內喚了許多酒食,也投入客店在他們鄰室內藏身,聞知逆賊譏笑院主靈智昏蔽,自恃身懷不解奇毒,意欲藉丐幫之助將天地二老生擒,殊不知竟敗在但文奎、連文榮手上,還笑院主費盡心機將桓齊四人擒住,到頭來還是一場空。”說著翟羽麵現苦笑道:“逆賊語焉不詳,屬下隻知大概,最後聽得逆徒笑言譏嘲高手柴人宇奉命將徐萬黎大成送往峽口鎮外一處荒廢祠堂內守候院主回來救治,逆徒趕往祠堂誘柴人宇出祠,譏嘲柴人宇正派出身亦參與為惡,羞辱備至,動手之下柴人宇自然不敵,力竭被製,韓仲屏心情惡毒,向柴人宇言將徐萬黎大成殺死,就放他離去……”


    九如庵主情不自禁脫口問道:“如此說來,真是柴施主親手殺死的,但為何自縊身死?”


    翟羽詫道:“這屬下就不知道了,屬下聽到此處便急急趕來……”


    話尚未了,梁丘皇擺手沉聲道:“不用說了,反正人已死,日後見到逆徒自然明白,速離開這裏吧。”


    翟羽似尚有話要說,見梁丘皇急著要離去,溜出舌尖的,複又咽了下去,神色異常憂急。


    梁丘皇察出翟羽神情有異,沉聲道:“你還有什麽話說,稍時再說也不遲!”


    翟羽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宏聲答道:“恐來不及了!”


    梁丘皇暗暗一震,忙道:“什麽來不及了?”


    翟羽忙自懷中取出一封緘函,交與梁丘皇手上。


    梁丘皇接過,隻見上書:“院主密啟!”並在其側又潦草寫了:“見著院主,速速拆閱,遲則無及。”顯然這封密緘原已寫好,潦草字跡卻臨時添上。


    筆跡梁丘皇認出是於冰的字跡,不禁麵色微變,詫道:“這書信是何人交給你的?”


    翟羽道:“昨晚屬下在酒樓用飯之際,小二送來,屬下問他是受何人所托,小二言說是一陌生穿著十分講究的中年文士托他轉交的。”


    梁丘皇慌忙拆閱,看完不禁麵色大變,喝道:“快走。”話出人出。


    九如庵主師徒及翟羽不知何故,匆匆隨著奔出。


    哪知方奔出五、六裏外,清慧、清萍兩尼漸漸落後,麵現苦痛之色。


    翟羽與往常一樣疾奔如風,九如庵主卻微感不適,腹中翻湧欲嘔,欲出聲喚叫翟羽止步,忽見梁丘皇倏地停身不前,轉麵苦笑一聲道:“來不及了!”忙從懷中取出一隻藥瓶,傾出廿餘粒碧綠藥丸,先吞服了五粒,餘藥命九如庵主分服,跌坐行功逼驅毒性。


    九如庵主聞言大驚失色,不知在何處罹受劇毒,見梁丘皇吩咐翟羽守護後,立即跌坐於地瞑目行功,知刻不容緩,忙吞服丹藥,發現兩徒已麵色慘白,似不勝痛苦手扶著道旁樹幹喘息不止,迅即躍去以丹藥喂服。


    翟羽大感驚異,目睹梁丘皇及九如庵主師徒先後跌坐於地,忖道:“院主精擅用毒,怎會被毒所害,莫非那托交書信有毒麽?”繼又覺非是,若是書信有毒,首當其衝便是院主,怎會波及九如庵主師徒三人,何以自己無恙?


    方自百思不解,隻見梁丘皇已自一躍而起,陰惻惻冷笑道:“逆徒,老夫若不將你碎屍萬段,難消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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