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淩容此刻正在稍小的那座島上進行她的實驗。方家的其餘旁支和依附家族都在主島上，她所在的副島上安置著她找到的試驗品，還有建著她的研究室，這座島才是她的真正的根基，這整座島都是她的王國。相比主島上那麽多人，副島上的人很少，而且都是那些被她實驗後還活下來的，非人非變異動物的奇怪存在。雖然這些因為她的實驗得到了超出常人力量的人簇擁著她，是她的護衛隊伍，但是在方淩容眼中，這些人就和普通的工具沒有什麽區別，還是那種可以量產的低劣產品。
島上最多的是那一個個被關起來的實驗品。從前方淩容每次在外麵尋找到實驗體就會在島上開始大麵積的實驗，總是能聽到不止的各種動物和人的慘叫，但是這次島上安靜的可怕。因為有了唐晗這個絕佳的實驗體，方淩容暫時無暇顧及那些平凡的實驗體。
唐晗的身體在浸泡了那種她調配出來的液體之後，硬生生的從剛過膝蓋的身高拔高到了正常成年人的身高。他的骨骼因為快速增長不停的發出牙酸的咯吱聲，血肉皮膚綻開，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幾乎變成了一團爛肉，生命氣息微弱的幾乎感覺不到，就連痛呼和呻.吟都沒有辦法，除了無邊無際的痛苦他什麽都想不到了。
身體裏的鮮血幾乎流幹，但手腕上被牢牢的固定著一種輸液裝置，金黃色的液體不停的輸向他的身體，代替了原本的紅色血液。方淩容手指點著玻璃罩子旁邊的一台機器，看著上麵的數值浮動，平常清冷的麵容顯出激動的潮紅。
這個被她賜予零一名字的孩子，融合的程度比她想象中的更好。
她緊緊盯著那血肉模糊的起伏肉塊，眼中流露出癡迷的神色。這時候，一陣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緒。皺眉往後看去，她語氣不好的道：“葛楊，我不是說過我在這裏的時候不要來打擾我嗎？！”
葛楊低下頭恭敬道：“小姐，有人試圖闖進副島。”
“嘖。”方淩容一把甩下手裏的眼鏡朝他劈頭蓋臉的扔過去，“直接殺了就是了，這種小事還要來問我，要你有什麽用，快滾。”
“可是。”葛楊對她這樣的語氣習以為常，眼裏深藏的愛意和恭敬絲毫未減，“來的人和我一樣，是黑鱗人。”
方淩容聞言這才有些詫異。按理說這世上應該隻有葛楊一個人是成功的黑麟人，方家總共的道的那種奇異生物的屍體提煉出來的東西，一半在她這裏給了葛楊注射，另一半是用來救她患了十死病的弟弟方淩寒。但是傳來消息的時候方淩寒已經死了，他們方家在地震後派去的一隊人在那個s市一個醫院旁邊的地方，找到了提煉藥物的殘渣和弟弟的屍體，她的弟弟沒有來得及用這個藥，而且這麽珍貴的藥也已經被打潑在地幹涸了，既然這樣，怎麽還會出現這種黑鱗人？
“去，把那個黑鱗人抓回來，我要弄清楚這件事。”方淩容不舍的看了一眼唐晗，啪的按下了門外的一個紅色按鈕，把這個玻璃罩子層層嚴密的封鎖起來。
“讓那些改造過的人全部都聚集起來，我要抓住那個黑鱗人。”方淩容不會小看這種黑鱗人的殺傷力，她自己製造出來的東西自己明白威力有多麽的巨大，想要活捉的話，葛楊還不行。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唐言之一行人還沒有登上副島就已經被發現了，在他們身邊炸裂的槍聲讓唐言之皺起了眉。他和唐曦都不怕，但是唐連梓和主上沒有他們這種防禦力，一不小心就會受傷。
他現在已經全身都被覆蓋上了黑鱗，那些槍彈打在他的身上，就像是遇上了什麽堅硬的鋼鐵，連一點痕跡都沒能留下。唐言之一隻手抱著唐連梓和唐曦，從被打散的簡陋木船上跳下來，就像一枝離鉉的箭用極不可思議的速度衝向了島陸。
同時他將另一隻手護在懷裏，用變成巨大爪子的手掌拂開那些衝他們而來的子彈，主上就跟在他身後，巨大的體型讓他變成了一個靶子，不過他本身靈巧，再加上唐言之在前麵阻擋火力，他也沒有被打到。
因為從一開始他們就處於被動沒辦法隱藏偷襲，還被敵方發現了，眼看著他們開始攻擊，唐言之幹脆化被動為主動，出其不意的直接攻了上來。
他速度快的無人能擋，就算是懷裏抱著不輕的兩個人也沒能讓他速度慢下來。那些用槍的人見手裏的槍無法對他們造成影響，紛紛直接撲上來用本身的力量廝殺。這些人就是方淩容製造出來最多的，某一部分融合了一些變異動物某部分的人，力量不大但是數量最多，俗話說蟻多咬死象，唐言之也不準備和他們硬拚。
他使了個巧勁，看似正麵同他們對上，可是在像是力竭落地後又突然的彈射出去。他找到了一個薄弱之地，突破了那邊的幾個人，輕巧的離開了這群人的包圍圈。主上在後麵為他纏住了那些人，讓他得以從這些人手裏盡快脫身。
唐言之沒去看主上的情況，他離開包圍圈之後就一邊注意著周圍人的攻擊，一邊徑直向著自己聞到的那些濃烈的味道跑去。他要去的是關押著各種變異動物的地方，這些變異動物特別多，隻要能把他們放出來，這個島陸上一定會亂起來。一旦情況混亂了，對於他們來說就是最有利的。
他們的劣勢很明顯，以他們著幾個人無法對付這整個島上的人，隻能避其鋒芒，但是也有優勢，他們人少不起眼，很容易在這麽大麵積的島陸上隱藏起來或者尋找其餘人。
這裏的人少有能追的上唐言之的，更別說把他包圍起來圍攻了。以往遇上什麽前來找茬的，光是這群守在最外圍的人就能一擁而上打退對方，再不濟還有一個神秘莫測的葛楊。而唐言之之所以能這麽順利的突破外層，也有著他外形的原因。
他的樣子和葛楊實在是太像了。這裏的人都知道葛楊是他們方博士製造出來的怪物，是這個島陸上名副其實的二把手。葛楊對方淩容千依百順溫柔恭順，但是在其他人麵前，哪怕是方家那些老人都是半點麵子不給的。
說殺就殺，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血，簡直就像無情的殺戮機器。他的威壓讓這群人都覺得害怕，有不少見到他那個渾身黑鱗的樣子就腿肚子發顫，原本以為這個世界上就這麽一個葛楊，誰知道這會兒卻看見了個和葛楊那種形態一樣的唐言之，他們心裏首先就矮了一截。
他們猶豫害怕，就被唐言之抓住機會在上千人的包圍圈裏跑出去了，那摧枯拉朽的姿態讓那群本就心裏七上八下的人更加煞白了臉。
他們這群人是時常直麵葛楊凶殘一麵的，這種人是同伴的時候無疑會讓人覺得慶幸。但是這會兒出現了一個殺神敵人，他們的心情就隻剩下恐懼了。平常引以為傲的鋼皮鐵骨，在唐言之閃著寒光的利爪下就像是一張薄薄的紙，輕輕一勾就破了一個大口子。
看著同伴的內髒血肉從大麵積的創口裏湧出來的樣子，不少人都驚呼著往後退去。幾個人倉皇的往後跑去，嘈雜的聲音喊著：“葛隊長去哪裏了？”
“這個和葛隊長一樣的到底是什麽！”
“不管他是什麽，殺了他！”
唐言之很沉靜的看著麵前的情況，他早就不是前幾年那個溫和而不忍心傷害別人的男人，無盡的天災和人禍讓他改變，比內心的道德感更加重要的是他的親人們的性命。無法保護他們的時候，他的善良就是謀殺。
唐曦在唐連梓的懷裏看著麵前的場景，四處飛濺的鮮血和人死之前淒厲的喊聲，恐懼憤怒害怕的驚呼和尖叫，皮肉劃開的細微聲響，都被他捕捉到耳中。抿著嘴一言不發，年幼的唐曦害怕著這一切，又不想像從前那樣閉上眼睛選擇不去看。他大睜著眼睛，緊緊抓著媽媽的衣服，手背上的白色鱗片若隱若現，連眼睛都變成了金黃色縮成一條豎線。
唐連梓雖然被唐言之抱在懷裏，但是她並不是什麽都不做的歇著，她手裏拿著唐言之剛才給她搶過來的一把長刀，緊緊守著唐言之顧及不到的地方。多年的默契讓他們就像是一個人那麽契合，配合起來甚至不需要開口。
也就過了幾分鍾的時間，唐言之一路無人能擋的衝進了那巨大的放置變異動物囚籠的地方。這地方就和廣場似得，又高又大，裏麵放著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籠子。那些特製的囚籠在他的力量下被隨意拉開變形，裏麵關著的變異動物都是有了不低的智商，見狀紛紛往外跑去。
唐曦則是跟著唐連梓一起去尋找守宮和謝安心兩個。唐言之一路走一路放，很快就放出來了百來個，這些跑出去的變異動物和那些追來的人對上，無疑又給他們爭取了時間。
可是在這裏的所有籠子都被唐言之打開後，他們也沒能尋找到謝安心和守宮。在某個籠子裏唐言之嗅到了守宮殘餘下來的味道，但是顯然他們現在已經不在這裏了。一股極淡的味道一直從這個巨大的房間裏延伸到某扇小門裏麵。
守宮和謝安心都在裏麵，可是門外站著的唐連梓一時之間有些無法伸手去推開那扇門。隻不過現在的情況無法讓他們多做猶豫，唐連梓還是上前去推開了門。
門一開，立刻就有冰冷的刀鋒朝著他們門麵呼嘯而來，唐言之時刻注意著裏麵的情況，反應極快的擋住了朝著唐連梓去的刀。而這時候的唐連梓根本注意不到這幾個躲藏在這裏的人，在看到裏麵的場景的時候，唐連梓的眼睛就變得赤紅，直直的盯著房間裏的某一處僵硬的移不開眼睛，心裏原本的警惕都變成了無法言說的悲憤痛苦。
這是她第三次親眼看著自己的親人屍體出現在麵前。
這個房間裏放著的是已經死去的變異動物屍體，在她正對麵的那麵牆上麵，用釘子盯著一塊暗綠色的皮。血從那張被完整剝下來的皮底下留下來，在那麵牆上留下了無法抹去的痕跡——那是守宮的皮，她能想象的到，這張皮是怎麽被從守宮身上剝下來的，他當時一定很痛。
守宮從來都是慢騰騰而沉默的，他喜歡跟在謝安心的身邊，時常用尾巴纏著她的尾巴安慰她。大家住在一起的時候，她經常能看到謝安心滿臉高興的笑，她最愛勒著守宮的兩隻前爪，抱著他到處跑，說是要練習臂力。
守宮很縱容謝安心，總是隨著她鬧，好幾次唐連梓都感覺，守宮看著謝安心的眼神就像是個正常人類那樣，滿滿都是溫柔。謝安心總說，她這輩子就和守宮過，不需要其他的什麽人了。
眼神從那張皮往下，唐連梓最終將目光定在牆邊上放著的一張木板床上。那個被她帶著長途跋涉終於尋找到了新家的謝安心，此刻全身赤果的攤在那，身上的青紫還有私處的撕裂傷口明明白白的告訴她，她死前經受了什麽。
從喉嚨開始一直到小腹，她整個人幾乎被從中間割開，露出胸腔肚子的豁口，裏麵空蕩蕩的，所有的器官都沒有了，那張木板床上都是血，已經幹涸凝結成塊。她年輕秀麗的臉龐上滿是被虐待過的淤青和傷痕，表情掙紮而痛苦，那雙失去光彩的眼睛死死盯著牆上守宮的皮。
這次唐連梓連哭都沒能哭出來，她緊緊握著手裏的刀，尋到了被唐言之製住在一邊的幾個男人。就是這些人，這些人傷害了她重要的親人。
她走過去，用手裏的刀狠狠的往他們襠下的部分一插。對這鬼哭狼嚎的哭喊充耳不聞，唐連梓一根一根的斬斷了他們的每一根手指和腳趾，然後一個個的剖開他們的肚子，讓他們親眼看著自己的肚腸和器官暴露在空氣裏，又被唐連梓用手扯著狠狠的拉扯出來塞到他們各自的嘴裏。
唐連梓濺的滿身是血，連頭發都浸泡了鮮血似得。在他們咽氣後她還不停的用刀將他們的屍體斬成一塊塊甚至剁成了肉醬。瘋狂的動作甚至嚇到了旁邊的唐曦，但是唐言之卻沒有出現任何異樣的神情，他拉著兒子就這樣看著妹妹發泄，直到她身子晃了晃。
感覺自己沾滿了鮮血青筋暴起的手腕被一雙幹淨溫暖的手牢牢的握住，唐連梓整個人一僵，手裏的刀落在地上。她開始顫抖，又被一直靜靜看著她的唐言之抱緊在懷裏。
“別怕，哥哥在這裏。”唐言之平靜的親吻她沾滿了鮮血的額頭，“走吧，我們去給大家報仇。”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唐連梓不怎麽記得清當時發生了什麽了，她腦子裏的場景都好像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薄紗，從腦海深處抗拒著回想起當時的場景。她隻記得那之前，滿眼都是飛濺的鮮血，腳下踩著的土地被染紅，衝天的血腥味彌漫在這個島陸上。
被他們放出來的那些變異動物，因為恨著方家的這些人將他們當做試驗品，一個個都勇猛的朝著他們撲殺。變異動物的威力是巨大的，擁有著智力的變異動物是更加可怕的，一朝出了那束縛他們的堅硬囚籠，這些先前聰明的表現出虛弱的智慧變異動物們都露出了他們凶狠的一麵。
島陸上大部分的人都是他們殺的。但是這場勝利無法分出究竟是哪一方的勝利，因為雙方犧牲的都太慘烈，隨處可見的屍體，人類的殘肢和一些傷痕累累的動物屍體混亂的參雜在一處。堆出的屍體，比起前幾年那場毀滅了人類家園的特大地震，又是另外一種殘酷末日場景。
在之前的幾年，唐連梓他們大部分時間都在和天災對抗，寒冷炎熱幹旱以及缺少食物，雖然艱難但都無法讓她們失去希望，可是這世界上往往最可怕的滅亡都是來自於族群內部的自相殘殺。
比天災更加讓人害怕的是人禍。早在看到那些將他們當成親人在一起生活的人們屍體時，唐連梓就再也無法說服自己就這樣什麽都不做的好好生活下去。生命的意義在於什麽呢？她總是想著，或許並不是隻要能活著就需要容忍許多事，相反，有些不能容忍的事就不要忍著，這樣才算是真正的活一遭，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有底線。
她猜測到這條尋仇之路，可能是她們生命的終點，她的第六感總是靈驗的。可是就算她早就做好了在這裏留下生命的決定，但是在親眼見證了自己深愛的哥哥死亡，她還是無法接受的崩潰了。
是，那些普通人沒有任何人能威脅到唐言之，就是從前他們村子遇上的一些巨型的變異動物，最多也隻是能讓唐言之收些不怎麽重的傷而已，在唐連梓心裏，自己的哥哥從小到大都如同一座沉穩的大山，永遠不會崩塌，就算她死了，他也依然會好好活著。可是她忘了，再如何厲害，他也終究隻是一個人而已。
唐言之和葛楊之間的那場戰鬥根本沒有人能插手，比起唐言之，從小就受到各種訓練的葛楊，並且同為黑鱗人的葛楊顯然牢牢的占據著上風。
葛楊原本以為就算對方也是一樣的怪物，但是在他手中也絕對無法堅持一個小時，但是事實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每次覺得對方就快要不行了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唐言之又會突然好像回光返照似得繼續拖住他，大有要拖著他一起死的架勢。
唐言之從頭到尾都很鎮定，他很清楚這裏的攻擊力最大的就是麵前這個和自己交手的葛楊。如果他死了葛楊卻沒死，最後自己的愛人和孩子一定活不了。他要殺了葛楊，至少，能為妹妹和兒子留下一線生機。他相信以妹妹的能力，一定能在他和葛楊同歸於盡之後帶著孩子逃出去。
葛楊就是殺了許堅強他們的人，唐言之記得這個味道，所以不管是為了唐連梓能帶著唐曦活下去還是為了大家的仇恨，他都一定要殺了他。這個念頭支撐著他一次次的站起來，即使渾身浴血，唐言之也牢牢的絆住了葛楊的手腳，並且不斷的消磨著他的體力，冷靜的一次次盡可能的抓到機會給葛楊身上添上傷，使得葛楊漸漸的不再小看他，甚至有些驚心。
葛楊從災難前，還沒有變成怪物的時候就已經是非常厲害的人，他從小習武，隻有最優秀的才能方家大小姐的貼身影子。他從沒遇見過能勝他的人，但麵前這個顯然從前對武技一竅不通的人，竟然能將他逼到如此地步，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唐言之和葛楊交手的時候，唐連梓將唐曦藏在了一塊大石頭後麵，然後她自己握著刀悄悄襲向了那被十幾個人護在中間的方淩容。這幾年磨練出來的狩獵巨型動物的技巧和經過改造後比普通人大上不少的力氣，讓她一下子衝破了方淩容的保護圈，險些將方淩容殺死。
最後關頭那邊同唐言之激戰的葛楊毫不猶豫的付出了一條胳膊的代價，從唐言之的糾纏下逃出來替方淩容擋下了唐連梓這狠厲的一擊，即使如此，方淩容的手還是被劃出了一道小口子。
唐言之同樣趕上前攔住了葛楊反攻向唐連梓的攻擊，兩人再次戰作一團，動作越發的不要命。
方淩容之前並沒有注意唐連梓這個看上去柔弱還帶著個孩子的女人，不能達到葛楊那種程度，都無法讓她側目。但現在險些被這個女人一下子殺了，她自然就重視了起來。以方淩容的智商，在看到他們和那隻逃出去的大貓在一起的時候，就猜到了他們是那個被他們滅口的村子裏幸存的人。
她之前的想法是活捉那個突然冒出來的黑鱗人唐言之，其餘人全部都殺了，但是看到現在的情況，自己培養的葛楊無法捉住唐言之不說，看樣子就快要反被拖死。她已經沒有了之前那種研究唐言之的興致，畢竟她現在有了唐晗這個堪稱完美的實驗體之後，唐言之這種和葛楊差不多的存在，實在不怎麽重要。若是順手能捉就捉住，但是現在不能捉，她沒了耐心，就不需要了，她現在隻想讓這些來搗亂的人立刻變成屍體。
方淩容現在更擔心的是他們會跑到她放置唐晗的實驗室裏麵搗亂，那是她絕對不允許的。隻有唐晗她不容許出一點差錯。
將目光移向那個正在和唐言之苦戰的葛楊，方淩容毫不猶豫的轉身在其他人的簇擁下離開了這裏。唐連梓還想再追，被反應過來重重疊疊撲過來的人給阻止了，那邊原本被她藏起來的唐曦也被人發現，唐連梓不得不放棄回身去護住唐曦。
唐曦年紀還太小，身體不穩定，他身上的變化太危險，不管是唐言之還是唐連梓在之前就已經要求他不要變成滿身鱗片那個樣子。所以唐曦現在是最需要被保護的，作為一個母親，唐連梓當然無法不管他，立刻將他護在了身後。
殺不完的人讓唐連梓開始感到吃力，她沒有辦法抽出哪怕一眼的時間去關注唐言之的情況，隻能咬著牙盡力的應對自己麵前的情況。
方淩容已經退到了足夠遠的地方，她用望遠鏡站在高處看著下麵的場景，秀麗的眉皺的越發厲害。她沒想到就是這麽幾個人，竟然會讓她損失這麽大。她不再猶豫，開口吩咐道：“葛楊，用自爆殺了他們。”既然她現在能製造出更加厲害的完美人類，那葛楊就不重要了，並且他的存在不就是給她解決麻煩的嗎，現在也算是死的其所，完成了他最後的價值。
她冰冷的毫無感情的聲音通過擴音器清楚的傳到正在廝殺的人們耳中。葛楊動作一頓，似乎是抬頭看了一眼聲音傳來的方向，他什麽都沒能看到，所以很快的收回了目光。
“是，小姐。”明知道對方聽不見，葛楊還是聲音沙啞的這麽回答了一句，同往常的每一次她吩咐他做什麽時一樣。
唐言之聽到那句話後立即就察覺不對，等看到葛楊的異樣，他心頭一跳在一片混亂中尋找到了唐連梓和唐曦的身影。唐言之和葛楊兩人幾乎是同時動了，他們的方向同樣是唐連梓和唐曦那邊。
唐言之清楚的看到了葛楊身上開始泛出金色的光芒，那光芒給他一種十分危險的感覺，他拚命的想要加快速度趕在葛楊之前，但是身上太重的傷無法負荷，眼看葛楊就要接近唐連梓和唐曦，身上的光芒也越來越耀眼，突然一個巨大的白色影子從斜斜的方向撲過來，在最後關頭將葛楊撲開了一點。
事情發生在電石火光之間，主上用龐大的身體撲向葛楊的時候，唐言之伸手抱住了唐連梓和唐曦，將他們使勁的團在身下，用自己的身軀將她們牢牢的護住。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就在耳側響起，暴起的白光和驚人的灼熱席卷了這處被鮮血洗禮的戰場，白光和氣浪所到之處，不管是來不及逃走的人和變異動物，或者是地上已經沒有了聲息的屍體，全部都在一瞬間變成了肉沫碎渣。
當唐連梓從這場轟鳴中回過神的時候，感覺到了濺在自己臉上的溫熱鮮血，她懷裏緊緊抱著毫發無傷但是昏迷過去的唐曦，自己被唐言之團在懷裏匍匐著壓在地麵上。
濺在她臉上的血是唐言之的，他現在還是那種猙獰的黑鱗人形態，黑鱗上布滿了鮮血和猙獰的傷口，他的頭脖子肩膀胸口，幾乎全身上下都冒著血，唐連梓現在整個人都浸泡在他的血中。
葛楊自爆了，黑鱗人的自爆是可怕的，這個戰場上，除了血和巴掌大的肉塊已經什麽都不剩。
在最後關頭撲開了葛楊，給唐言之爭取到了機會護住唐連梓唐曦的主上，被葛楊近距離的爆炸，炸的連屍體都尋找不到了，隻有零碎落在附近的灰白皮毛，同無數不知道是誰的血肉混在一起。
葛楊同樣屍骨無存，整個突然安靜下來的戰場上，就隻剩下唐連梓唐曦，還有護著他們的唐言之。
唐連梓被濺到身上的鮮血驚的渾身顫抖，她摸索著摸著唐言之被鱗片覆蓋的臉頰，哆嗦著喊道：“哥哥？哥？！哥你怎麽樣，你回答我一下！”
剛才用身體當做盾保護他們母子的唐言之，現在再也無法支撐，身軀緩緩的往旁邊歪到在地，發出咚的沉悶聲響。
唐連梓沾滿了血跡的手僵在半空，直到現在，她才看到了唐言之究竟傷成了什麽樣。他的背後，整個直麵爆炸的背部都像是被什麽腐蝕了，皮肉全無，毫無障礙的露出裏麵幾乎米分碎的肋骨和脊椎，裏麵的內髒腸子，全部……變成了碎渣攪成了一團。那是，為了護住她和孩子。
黑鱗緩緩退去，唐言之變回了人類模樣。他躺在那連手指都無法移動一下，隻是他的眼睛一如從前的溫柔眷戀，靜靜的看著她，然後艱難的說：“仇報了，快……走。”
“不，不，要不然我們就一起活下去，要不然我們就一起死，你怎麽能留下我，我們從前說好的，再也不分開了，你答應我了的，你答應我了的哥，求你了，求你別扔下我，別死好不好？”唐連梓跪在他身邊，神色是從未有過的慌亂和恐懼。
“別死……啊。”
唐言之閉上了眼睛，最後一絲氣息都散去了，他的身體因為失去了骨頭的支撐軟塌塌的耷拉在那裏。唐連梓徒勞的想要撈起他的屍體，結果一觸碰到他的身體，皮肉綻開脫落，他的屍體一下子散成了幾塊。
不管唐連梓再如何痛不欲生，唐言之都再也無法給她任何回應。她滿麵的茫然，一隻手抱著唐言之的頭和肩膀那一塊，另一隻手顫抖的想要拉起脫落的腰腿和手，可是再怎麽樣，也無法拚湊出一個完整的唐言之。
他死了，她曾經以為不管發生什麽都會陪著她，就算死了也會和她一起死的人，就這樣離她而去。
唐連梓曾以為再糟糕的結局不過是大家一起死，但現在她才發現自己如此天真。這世上更痛的是，生死相隔，再不相見。
島上最多的是那一個個被關起來的實驗品。從前方淩容每次在外麵尋找到實驗體就會在島上開始大麵積的實驗，總是能聽到不止的各種動物和人的慘叫，但是這次島上安靜的可怕。因為有了唐晗這個絕佳的實驗體，方淩容暫時無暇顧及那些平凡的實驗體。
唐晗的身體在浸泡了那種她調配出來的液體之後，硬生生的從剛過膝蓋的身高拔高到了正常成年人的身高。他的骨骼因為快速增長不停的發出牙酸的咯吱聲，血肉皮膚綻開，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幾乎變成了一團爛肉，生命氣息微弱的幾乎感覺不到，就連痛呼和呻.吟都沒有辦法，除了無邊無際的痛苦他什麽都想不到了。
身體裏的鮮血幾乎流幹，但手腕上被牢牢的固定著一種輸液裝置，金黃色的液體不停的輸向他的身體，代替了原本的紅色血液。方淩容手指點著玻璃罩子旁邊的一台機器，看著上麵的數值浮動，平常清冷的麵容顯出激動的潮紅。
這個被她賜予零一名字的孩子，融合的程度比她想象中的更好。
她緊緊盯著那血肉模糊的起伏肉塊，眼中流露出癡迷的神色。這時候，一陣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緒。皺眉往後看去，她語氣不好的道：“葛楊，我不是說過我在這裏的時候不要來打擾我嗎？！”
葛楊低下頭恭敬道：“小姐，有人試圖闖進副島。”
“嘖。”方淩容一把甩下手裏的眼鏡朝他劈頭蓋臉的扔過去，“直接殺了就是了，這種小事還要來問我，要你有什麽用，快滾。”
“可是。”葛楊對她這樣的語氣習以為常，眼裏深藏的愛意和恭敬絲毫未減，“來的人和我一樣，是黑鱗人。”
方淩容聞言這才有些詫異。按理說這世上應該隻有葛楊一個人是成功的黑麟人，方家總共的道的那種奇異生物的屍體提煉出來的東西，一半在她這裏給了葛楊注射，另一半是用來救她患了十死病的弟弟方淩寒。但是傳來消息的時候方淩寒已經死了，他們方家在地震後派去的一隊人在那個s市一個醫院旁邊的地方，找到了提煉藥物的殘渣和弟弟的屍體，她的弟弟沒有來得及用這個藥，而且這麽珍貴的藥也已經被打潑在地幹涸了，既然這樣，怎麽還會出現這種黑鱗人？
“去，把那個黑鱗人抓回來，我要弄清楚這件事。”方淩容不舍的看了一眼唐晗，啪的按下了門外的一個紅色按鈕，把這個玻璃罩子層層嚴密的封鎖起來。
“讓那些改造過的人全部都聚集起來，我要抓住那個黑鱗人。”方淩容不會小看這種黑鱗人的殺傷力，她自己製造出來的東西自己明白威力有多麽的巨大，想要活捉的話，葛楊還不行。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唐言之一行人還沒有登上副島就已經被發現了，在他們身邊炸裂的槍聲讓唐言之皺起了眉。他和唐曦都不怕，但是唐連梓和主上沒有他們這種防禦力，一不小心就會受傷。
他現在已經全身都被覆蓋上了黑鱗，那些槍彈打在他的身上，就像是遇上了什麽堅硬的鋼鐵，連一點痕跡都沒能留下。唐言之一隻手抱著唐連梓和唐曦，從被打散的簡陋木船上跳下來，就像一枝離鉉的箭用極不可思議的速度衝向了島陸。
同時他將另一隻手護在懷裏，用變成巨大爪子的手掌拂開那些衝他們而來的子彈，主上就跟在他身後，巨大的體型讓他變成了一個靶子，不過他本身靈巧，再加上唐言之在前麵阻擋火力，他也沒有被打到。
因為從一開始他們就處於被動沒辦法隱藏偷襲，還被敵方發現了，眼看著他們開始攻擊，唐言之幹脆化被動為主動，出其不意的直接攻了上來。
他速度快的無人能擋，就算是懷裏抱著不輕的兩個人也沒能讓他速度慢下來。那些用槍的人見手裏的槍無法對他們造成影響，紛紛直接撲上來用本身的力量廝殺。這些人就是方淩容製造出來最多的，某一部分融合了一些變異動物某部分的人，力量不大但是數量最多，俗話說蟻多咬死象，唐言之也不準備和他們硬拚。
他使了個巧勁，看似正麵同他們對上，可是在像是力竭落地後又突然的彈射出去。他找到了一個薄弱之地，突破了那邊的幾個人，輕巧的離開了這群人的包圍圈。主上在後麵為他纏住了那些人，讓他得以從這些人手裏盡快脫身。
唐言之沒去看主上的情況，他離開包圍圈之後就一邊注意著周圍人的攻擊，一邊徑直向著自己聞到的那些濃烈的味道跑去。他要去的是關押著各種變異動物的地方，這些變異動物特別多，隻要能把他們放出來，這個島陸上一定會亂起來。一旦情況混亂了，對於他們來說就是最有利的。
他們的劣勢很明顯，以他們著幾個人無法對付這整個島上的人，隻能避其鋒芒，但是也有優勢，他們人少不起眼，很容易在這麽大麵積的島陸上隱藏起來或者尋找其餘人。
這裏的人少有能追的上唐言之的，更別說把他包圍起來圍攻了。以往遇上什麽前來找茬的，光是這群守在最外圍的人就能一擁而上打退對方，再不濟還有一個神秘莫測的葛楊。而唐言之之所以能這麽順利的突破外層，也有著他外形的原因。
他的樣子和葛楊實在是太像了。這裏的人都知道葛楊是他們方博士製造出來的怪物，是這個島陸上名副其實的二把手。葛楊對方淩容千依百順溫柔恭順，但是在其他人麵前，哪怕是方家那些老人都是半點麵子不給的。
說殺就殺，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血，簡直就像無情的殺戮機器。他的威壓讓這群人都覺得害怕，有不少見到他那個渾身黑鱗的樣子就腿肚子發顫，原本以為這個世界上就這麽一個葛楊，誰知道這會兒卻看見了個和葛楊那種形態一樣的唐言之，他們心裏首先就矮了一截。
他們猶豫害怕，就被唐言之抓住機會在上千人的包圍圈裏跑出去了，那摧枯拉朽的姿態讓那群本就心裏七上八下的人更加煞白了臉。
他們這群人是時常直麵葛楊凶殘一麵的，這種人是同伴的時候無疑會讓人覺得慶幸。但是這會兒出現了一個殺神敵人，他們的心情就隻剩下恐懼了。平常引以為傲的鋼皮鐵骨，在唐言之閃著寒光的利爪下就像是一張薄薄的紙，輕輕一勾就破了一個大口子。
看著同伴的內髒血肉從大麵積的創口裏湧出來的樣子，不少人都驚呼著往後退去。幾個人倉皇的往後跑去，嘈雜的聲音喊著：“葛隊長去哪裏了？”
“這個和葛隊長一樣的到底是什麽！”
“不管他是什麽，殺了他！”
唐言之很沉靜的看著麵前的情況，他早就不是前幾年那個溫和而不忍心傷害別人的男人，無盡的天災和人禍讓他改變，比內心的道德感更加重要的是他的親人們的性命。無法保護他們的時候，他的善良就是謀殺。
唐曦在唐連梓的懷裏看著麵前的場景，四處飛濺的鮮血和人死之前淒厲的喊聲，恐懼憤怒害怕的驚呼和尖叫，皮肉劃開的細微聲響，都被他捕捉到耳中。抿著嘴一言不發，年幼的唐曦害怕著這一切，又不想像從前那樣閉上眼睛選擇不去看。他大睜著眼睛，緊緊抓著媽媽的衣服，手背上的白色鱗片若隱若現，連眼睛都變成了金黃色縮成一條豎線。
唐連梓雖然被唐言之抱在懷裏，但是她並不是什麽都不做的歇著，她手裏拿著唐言之剛才給她搶過來的一把長刀，緊緊守著唐言之顧及不到的地方。多年的默契讓他們就像是一個人那麽契合，配合起來甚至不需要開口。
也就過了幾分鍾的時間，唐言之一路無人能擋的衝進了那巨大的放置變異動物囚籠的地方。這地方就和廣場似得，又高又大，裏麵放著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籠子。那些特製的囚籠在他的力量下被隨意拉開變形，裏麵關著的變異動物都是有了不低的智商，見狀紛紛往外跑去。
唐曦則是跟著唐連梓一起去尋找守宮和謝安心兩個。唐言之一路走一路放，很快就放出來了百來個，這些跑出去的變異動物和那些追來的人對上，無疑又給他們爭取了時間。
可是在這裏的所有籠子都被唐言之打開後，他們也沒能尋找到謝安心和守宮。在某個籠子裏唐言之嗅到了守宮殘餘下來的味道，但是顯然他們現在已經不在這裏了。一股極淡的味道一直從這個巨大的房間裏延伸到某扇小門裏麵。
守宮和謝安心都在裏麵，可是門外站著的唐連梓一時之間有些無法伸手去推開那扇門。隻不過現在的情況無法讓他們多做猶豫，唐連梓還是上前去推開了門。
門一開，立刻就有冰冷的刀鋒朝著他們門麵呼嘯而來，唐言之時刻注意著裏麵的情況，反應極快的擋住了朝著唐連梓去的刀。而這時候的唐連梓根本注意不到這幾個躲藏在這裏的人，在看到裏麵的場景的時候，唐連梓的眼睛就變得赤紅，直直的盯著房間裏的某一處僵硬的移不開眼睛，心裏原本的警惕都變成了無法言說的悲憤痛苦。
這是她第三次親眼看著自己的親人屍體出現在麵前。
這個房間裏放著的是已經死去的變異動物屍體，在她正對麵的那麵牆上麵，用釘子盯著一塊暗綠色的皮。血從那張被完整剝下來的皮底下留下來，在那麵牆上留下了無法抹去的痕跡——那是守宮的皮，她能想象的到，這張皮是怎麽被從守宮身上剝下來的，他當時一定很痛。
守宮從來都是慢騰騰而沉默的，他喜歡跟在謝安心的身邊，時常用尾巴纏著她的尾巴安慰她。大家住在一起的時候，她經常能看到謝安心滿臉高興的笑，她最愛勒著守宮的兩隻前爪，抱著他到處跑，說是要練習臂力。
守宮很縱容謝安心，總是隨著她鬧，好幾次唐連梓都感覺，守宮看著謝安心的眼神就像是個正常人類那樣，滿滿都是溫柔。謝安心總說，她這輩子就和守宮過，不需要其他的什麽人了。
眼神從那張皮往下，唐連梓最終將目光定在牆邊上放著的一張木板床上。那個被她帶著長途跋涉終於尋找到了新家的謝安心，此刻全身赤果的攤在那，身上的青紫還有私處的撕裂傷口明明白白的告訴她，她死前經受了什麽。
從喉嚨開始一直到小腹，她整個人幾乎被從中間割開，露出胸腔肚子的豁口，裏麵空蕩蕩的，所有的器官都沒有了，那張木板床上都是血，已經幹涸凝結成塊。她年輕秀麗的臉龐上滿是被虐待過的淤青和傷痕，表情掙紮而痛苦，那雙失去光彩的眼睛死死盯著牆上守宮的皮。
這次唐連梓連哭都沒能哭出來，她緊緊握著手裏的刀，尋到了被唐言之製住在一邊的幾個男人。就是這些人，這些人傷害了她重要的親人。
她走過去，用手裏的刀狠狠的往他們襠下的部分一插。對這鬼哭狼嚎的哭喊充耳不聞，唐連梓一根一根的斬斷了他們的每一根手指和腳趾，然後一個個的剖開他們的肚子，讓他們親眼看著自己的肚腸和器官暴露在空氣裏，又被唐連梓用手扯著狠狠的拉扯出來塞到他們各自的嘴裏。
唐連梓濺的滿身是血，連頭發都浸泡了鮮血似得。在他們咽氣後她還不停的用刀將他們的屍體斬成一塊塊甚至剁成了肉醬。瘋狂的動作甚至嚇到了旁邊的唐曦，但是唐言之卻沒有出現任何異樣的神情，他拉著兒子就這樣看著妹妹發泄，直到她身子晃了晃。
感覺自己沾滿了鮮血青筋暴起的手腕被一雙幹淨溫暖的手牢牢的握住，唐連梓整個人一僵，手裏的刀落在地上。她開始顫抖，又被一直靜靜看著她的唐言之抱緊在懷裏。
“別怕，哥哥在這裏。”唐言之平靜的親吻她沾滿了鮮血的額頭，“走吧，我們去給大家報仇。”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唐連梓不怎麽記得清當時發生了什麽了，她腦子裏的場景都好像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薄紗，從腦海深處抗拒著回想起當時的場景。她隻記得那之前，滿眼都是飛濺的鮮血，腳下踩著的土地被染紅，衝天的血腥味彌漫在這個島陸上。
被他們放出來的那些變異動物，因為恨著方家的這些人將他們當做試驗品，一個個都勇猛的朝著他們撲殺。變異動物的威力是巨大的，擁有著智力的變異動物是更加可怕的，一朝出了那束縛他們的堅硬囚籠，這些先前聰明的表現出虛弱的智慧變異動物們都露出了他們凶狠的一麵。
島陸上大部分的人都是他們殺的。但是這場勝利無法分出究竟是哪一方的勝利，因為雙方犧牲的都太慘烈，隨處可見的屍體，人類的殘肢和一些傷痕累累的動物屍體混亂的參雜在一處。堆出的屍體，比起前幾年那場毀滅了人類家園的特大地震，又是另外一種殘酷末日場景。
在之前的幾年，唐連梓他們大部分時間都在和天災對抗，寒冷炎熱幹旱以及缺少食物，雖然艱難但都無法讓她們失去希望，可是這世界上往往最可怕的滅亡都是來自於族群內部的自相殘殺。
比天災更加讓人害怕的是人禍。早在看到那些將他們當成親人在一起生活的人們屍體時，唐連梓就再也無法說服自己就這樣什麽都不做的好好生活下去。生命的意義在於什麽呢？她總是想著，或許並不是隻要能活著就需要容忍許多事，相反，有些不能容忍的事就不要忍著，這樣才算是真正的活一遭，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有底線。
她猜測到這條尋仇之路，可能是她們生命的終點，她的第六感總是靈驗的。可是就算她早就做好了在這裏留下生命的決定，但是在親眼見證了自己深愛的哥哥死亡，她還是無法接受的崩潰了。
是，那些普通人沒有任何人能威脅到唐言之，就是從前他們村子遇上的一些巨型的變異動物，最多也隻是能讓唐言之收些不怎麽重的傷而已，在唐連梓心裏，自己的哥哥從小到大都如同一座沉穩的大山，永遠不會崩塌，就算她死了，他也依然會好好活著。可是她忘了，再如何厲害，他也終究隻是一個人而已。
唐言之和葛楊之間的那場戰鬥根本沒有人能插手，比起唐言之，從小就受到各種訓練的葛楊，並且同為黑鱗人的葛楊顯然牢牢的占據著上風。
葛楊原本以為就算對方也是一樣的怪物，但是在他手中也絕對無法堅持一個小時，但是事實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每次覺得對方就快要不行了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唐言之又會突然好像回光返照似得繼續拖住他，大有要拖著他一起死的架勢。
唐言之從頭到尾都很鎮定，他很清楚這裏的攻擊力最大的就是麵前這個和自己交手的葛楊。如果他死了葛楊卻沒死，最後自己的愛人和孩子一定活不了。他要殺了葛楊，至少，能為妹妹和兒子留下一線生機。他相信以妹妹的能力，一定能在他和葛楊同歸於盡之後帶著孩子逃出去。
葛楊就是殺了許堅強他們的人，唐言之記得這個味道，所以不管是為了唐連梓能帶著唐曦活下去還是為了大家的仇恨，他都一定要殺了他。這個念頭支撐著他一次次的站起來，即使渾身浴血，唐言之也牢牢的絆住了葛楊的手腳，並且不斷的消磨著他的體力，冷靜的一次次盡可能的抓到機會給葛楊身上添上傷，使得葛楊漸漸的不再小看他，甚至有些驚心。
葛楊從災難前，還沒有變成怪物的時候就已經是非常厲害的人，他從小習武，隻有最優秀的才能方家大小姐的貼身影子。他從沒遇見過能勝他的人，但麵前這個顯然從前對武技一竅不通的人，竟然能將他逼到如此地步，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唐言之和葛楊交手的時候，唐連梓將唐曦藏在了一塊大石頭後麵，然後她自己握著刀悄悄襲向了那被十幾個人護在中間的方淩容。這幾年磨練出來的狩獵巨型動物的技巧和經過改造後比普通人大上不少的力氣，讓她一下子衝破了方淩容的保護圈，險些將方淩容殺死。
最後關頭那邊同唐言之激戰的葛楊毫不猶豫的付出了一條胳膊的代價，從唐言之的糾纏下逃出來替方淩容擋下了唐連梓這狠厲的一擊，即使如此，方淩容的手還是被劃出了一道小口子。
唐言之同樣趕上前攔住了葛楊反攻向唐連梓的攻擊，兩人再次戰作一團，動作越發的不要命。
方淩容之前並沒有注意唐連梓這個看上去柔弱還帶著個孩子的女人，不能達到葛楊那種程度，都無法讓她側目。但現在險些被這個女人一下子殺了，她自然就重視了起來。以方淩容的智商，在看到他們和那隻逃出去的大貓在一起的時候，就猜到了他們是那個被他們滅口的村子裏幸存的人。
她之前的想法是活捉那個突然冒出來的黑鱗人唐言之，其餘人全部都殺了，但是看到現在的情況，自己培養的葛楊無法捉住唐言之不說，看樣子就快要反被拖死。她已經沒有了之前那種研究唐言之的興致，畢竟她現在有了唐晗這個堪稱完美的實驗體之後，唐言之這種和葛楊差不多的存在，實在不怎麽重要。若是順手能捉就捉住，但是現在不能捉，她沒了耐心，就不需要了，她現在隻想讓這些來搗亂的人立刻變成屍體。
方淩容現在更擔心的是他們會跑到她放置唐晗的實驗室裏麵搗亂，那是她絕對不允許的。隻有唐晗她不容許出一點差錯。
將目光移向那個正在和唐言之苦戰的葛楊，方淩容毫不猶豫的轉身在其他人的簇擁下離開了這裏。唐連梓還想再追，被反應過來重重疊疊撲過來的人給阻止了，那邊原本被她藏起來的唐曦也被人發現，唐連梓不得不放棄回身去護住唐曦。
唐曦年紀還太小，身體不穩定，他身上的變化太危險，不管是唐言之還是唐連梓在之前就已經要求他不要變成滿身鱗片那個樣子。所以唐曦現在是最需要被保護的，作為一個母親，唐連梓當然無法不管他，立刻將他護在了身後。
殺不完的人讓唐連梓開始感到吃力，她沒有辦法抽出哪怕一眼的時間去關注唐言之的情況，隻能咬著牙盡力的應對自己麵前的情況。
方淩容已經退到了足夠遠的地方，她用望遠鏡站在高處看著下麵的場景，秀麗的眉皺的越發厲害。她沒想到就是這麽幾個人，竟然會讓她損失這麽大。她不再猶豫，開口吩咐道：“葛楊，用自爆殺了他們。”既然她現在能製造出更加厲害的完美人類，那葛楊就不重要了，並且他的存在不就是給她解決麻煩的嗎，現在也算是死的其所，完成了他最後的價值。
她冰冷的毫無感情的聲音通過擴音器清楚的傳到正在廝殺的人們耳中。葛楊動作一頓，似乎是抬頭看了一眼聲音傳來的方向，他什麽都沒能看到，所以很快的收回了目光。
“是，小姐。”明知道對方聽不見，葛楊還是聲音沙啞的這麽回答了一句，同往常的每一次她吩咐他做什麽時一樣。
唐言之聽到那句話後立即就察覺不對，等看到葛楊的異樣，他心頭一跳在一片混亂中尋找到了唐連梓和唐曦的身影。唐言之和葛楊兩人幾乎是同時動了，他們的方向同樣是唐連梓和唐曦那邊。
唐言之清楚的看到了葛楊身上開始泛出金色的光芒，那光芒給他一種十分危險的感覺，他拚命的想要加快速度趕在葛楊之前，但是身上太重的傷無法負荷，眼看葛楊就要接近唐連梓和唐曦，身上的光芒也越來越耀眼，突然一個巨大的白色影子從斜斜的方向撲過來，在最後關頭將葛楊撲開了一點。
事情發生在電石火光之間，主上用龐大的身體撲向葛楊的時候，唐言之伸手抱住了唐連梓和唐曦，將他們使勁的團在身下，用自己的身軀將她們牢牢的護住。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就在耳側響起，暴起的白光和驚人的灼熱席卷了這處被鮮血洗禮的戰場，白光和氣浪所到之處，不管是來不及逃走的人和變異動物，或者是地上已經沒有了聲息的屍體，全部都在一瞬間變成了肉沫碎渣。
當唐連梓從這場轟鳴中回過神的時候，感覺到了濺在自己臉上的溫熱鮮血，她懷裏緊緊抱著毫發無傷但是昏迷過去的唐曦，自己被唐言之團在懷裏匍匐著壓在地麵上。
濺在她臉上的血是唐言之的，他現在還是那種猙獰的黑鱗人形態，黑鱗上布滿了鮮血和猙獰的傷口，他的頭脖子肩膀胸口，幾乎全身上下都冒著血，唐連梓現在整個人都浸泡在他的血中。
葛楊自爆了，黑鱗人的自爆是可怕的，這個戰場上，除了血和巴掌大的肉塊已經什麽都不剩。
在最後關頭撲開了葛楊，給唐言之爭取到了機會護住唐連梓唐曦的主上，被葛楊近距離的爆炸，炸的連屍體都尋找不到了，隻有零碎落在附近的灰白皮毛，同無數不知道是誰的血肉混在一起。
葛楊同樣屍骨無存，整個突然安靜下來的戰場上，就隻剩下唐連梓唐曦，還有護著他們的唐言之。
唐連梓被濺到身上的鮮血驚的渾身顫抖，她摸索著摸著唐言之被鱗片覆蓋的臉頰，哆嗦著喊道：“哥哥？哥？！哥你怎麽樣，你回答我一下！”
剛才用身體當做盾保護他們母子的唐言之，現在再也無法支撐，身軀緩緩的往旁邊歪到在地，發出咚的沉悶聲響。
唐連梓沾滿了血跡的手僵在半空，直到現在，她才看到了唐言之究竟傷成了什麽樣。他的背後，整個直麵爆炸的背部都像是被什麽腐蝕了，皮肉全無，毫無障礙的露出裏麵幾乎米分碎的肋骨和脊椎，裏麵的內髒腸子，全部……變成了碎渣攪成了一團。那是，為了護住她和孩子。
黑鱗緩緩退去，唐言之變回了人類模樣。他躺在那連手指都無法移動一下，隻是他的眼睛一如從前的溫柔眷戀，靜靜的看著她，然後艱難的說：“仇報了，快……走。”
“不，不，要不然我們就一起活下去，要不然我們就一起死，你怎麽能留下我，我們從前說好的，再也不分開了，你答應我了的，你答應我了的哥，求你了，求你別扔下我，別死好不好？”唐連梓跪在他身邊，神色是從未有過的慌亂和恐懼。
“別死……啊。”
唐言之閉上了眼睛，最後一絲氣息都散去了，他的身體因為失去了骨頭的支撐軟塌塌的耷拉在那裏。唐連梓徒勞的想要撈起他的屍體，結果一觸碰到他的身體，皮肉綻開脫落，他的屍體一下子散成了幾塊。
不管唐連梓再如何痛不欲生，唐言之都再也無法給她任何回應。她滿麵的茫然，一隻手抱著唐言之的頭和肩膀那一塊，另一隻手顫抖的想要拉起脫落的腰腿和手，可是再怎麽樣，也無法拚湊出一個完整的唐言之。
他死了，她曾經以為不管發生什麽都會陪著她，就算死了也會和她一起死的人，就這樣離她而去。
唐連梓曾以為再糟糕的結局不過是大家一起死，但現在她才發現自己如此天真。這世上更痛的是，生死相隔，再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