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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府最佳事務員的養成》


    作者:兮樹


    文案:


    和新任冥君首次見麵,謝猗蘇就潑了對方一臉水


    禮尚往來,第二次見麵冥君扔回給她一個爛攤子:


    “今日起,你全權負責規勸忘川住民轉生。”


    動遷工作不僅壓力大,還毫無保障:


    “本座暫時不準備發你俸祿。”


    謝猗蘇卻覺得其實這些都不算事


    要命的是,冥君長了張和她曾經的暗戀對象一模一樣的臉


    一句話:傲嬌暴躁女與傲嬌毒舌男的攻防戰


    本文又名:


    《忘川動遷辦主任和她家上司不得不說的故事》


    《冥君的養成計劃》


    11v1,he, 全文存稿已完成


    2男主是毒舌冥君,前麵有多煩後麵就有多蘇!


    本文原名《豔靈》作者微博


    內容標簽:靈異神怪 歡喜冤家 洪荒


    主角:謝猗蘇,伏晏 ┃ 配角:夜遊,白無常,黑無常,阿丹,如意 ┃ 其它:冥間,甜寵,嘴炮,單元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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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戀一百次


    又到了冥府為數不多的好天氣,大小鬼擠滿忘川兩岸,拎著畫符的紅燈籠踏青逛集市,遠遠瞧去便是一串紅影綴了飄虛的灰。


    忘川住民卻不上岸,隻在居住的大小水洞和橋邊懸起條條紅繩,雖也喜慶,卻未免失之簡樸,遠遠不及岸上的熱鬧。謝猗蘇滿心豔羨,卻隻能幹瞪眼,泡在九泉水中看天:浩蕩青冥如墨,一輪紅日勝血。


    猗蘇照舊一身黑衣,發間的穗子卻由杏黃換了正紅。她立在三千橋邊,又作如此打扮,來往鬼怪難免多看她幾眼,卻因她是忘川中人,大都瞥一眼後便匆匆離開--忘川中的皆是“惡鬼”,煞氣驚人。


    有個初來的小鬼竟不害怕,反而上前同謝猗蘇搭話,怯怯地問她為何不上岸。


    猗蘇笑了笑:“體質原因,”頓了頓複問他,“幫我折枝花可好?”


    眼下正是滿樹彼岸花盛開時節,半江忘川水都映著那燦爛的赤紅,不複往日陰慘慘的模樣。而猗蘇這一笑,笑得燦爛而驕矜,竟頗有點人比花嬌的意態。


    小鬼呆了呆,弱弱點頭,回轉身才折了一枝向她遞去,旁邊就飄來陰惻惻的一句:“她是從忘川九魘出來的,你這小鬼倒不怕她的煞氣?”


    花枝在半空一顫,落入水中,頓時湮滅不見。


    猗蘇惋惜地歎了口氣,抬眼瞪說話的人:“白無常!少說點會死啊!”


    白衣的陰差回頭瞧了眼逃得飛快的小鬼,一字抖三抖得捏著嗓子答:“忘川九魘集三界戾氣,你帶出的煞氣足夠叫陽魂煙滅。這是事實。”然後,他雙手掩麵,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這鬱結又無話可說的表情實在是太好笑了哈哈哈!”他這麽一笑,麵具上的長舌便極其有節奏地一顫一顫,猗蘇不忍直視,抿了嘴忍笑,默默扭頭。


    等他笑夠了,猗蘇板著臉道:“還不快把東西給我。”


    白無常百轉千回地“哦”了聲,鄭重地將一隻半透明的小瓶子塞在她掌心。


    謝猗蘇依靠忘川中的戾氣維生,卻也易被這陰寒氣息反噬,每一年祓禊將至,她必須將這一年積累在體內的戾氣逼入這瓶中,方能在忘川中生活下去。


    戾氣縷縷殷紅,沉入瓶底。猗蘇將瓶子扔還給白無常,脆聲笑說:“這是小的今年的戾氣,大人收好。”說話間,她便對上了白無常麵具後的一雙眼。


    猗蘇並不知道這青白麵具後是怎樣一張臉,整個冥府也無一人知曉。可單看他的眼,應當不會醜陋到哪裏去:很清明的眸色,好像浸在水裏的棕褐琥珀,眼尾上挑,天然就適合含笑。


    “謝猗蘇。”白無常喚了聲,猗蘇頓時回過神。他總連名帶姓地叫她,帶了些低啞的調侃。這時猗蘇應聲去瞧白無常,他就勢將一朵彼岸花插在她鬢邊,顏色倒與頭上的穗子相配。


    黑衣紅花,這是身對冥府惡鬼而言略顯豔麗的妝扮,猗蘇在水裏照了照,卻覺得很合適。她又不由想,縱觀這冥府,也就隻有眼前這白衣人能夠也願意這般靠近她。


    念及此節,她就有了心肝顫動的錯覺。可猗蘇明白,自己不過是從忘川九魘中脫身的一抹破碎的魂魄,更接近怨靈,除了身形空無一物。連名字也是白無常猜測所得。這種陌生的悸動,她並沒有產生的資格。


    於是謝猗蘇便低了頭沒說話。


    半晌,白無常才開口:“明天,你又什麽都不記得了。”


    猗蘇難得乖順地點點頭。


    正因為魂魄不完整,猗蘇無法轉生,甚至無法長久地保留記憶,每年過了新年的祓禊,一切便從頭開始。可她並不覺得遺憾或害怕,畢竟能存在於一次一年的生命裏,已經比消失好上許多。


    “沒關係,我有這個幫我。”猗蘇取出一卷玉簡揚了揚,眼角彎彎,盡量做出炫耀的姿態。在這上頭,記錄了幾十個“謝猗蘇”的記憶。


    白無常眯眼微笑:“隻要你還記得要看這東西。”


    “……”從她離開九魘的第二年,就一直是眼前這位告訴她有這麽一卷玉簡。猗蘇扯了個諂媚的笑,半是撒嬌半是揶揄地道:“不是有大人您嘛。”


    “哦?你不怕我篡改上頭的內容?”他湊得很近,聲音低而婉轉,琥珀顏色的眼睛裏是要溢出來的戲謔。


    又有不可琢磨的心緒湧上來,猗蘇扶著鬢邊的花朵向他橫了一眼,幹脆惡心到底:“我相信你呀。”


    白無常一時沒說話,這沉默意味深長。


    猗蘇本能地扯開話題:“今夜的煙火你和哪家姑娘去看?隔壁阿丹寂寞得很,你沒人約就陪她走一遭如何?”


    對方眼角明顯抽了抽,下巴一抬:“就那個嚎了兩百多年男人薄情的女鬼?我寧願蹲你這也不和她一道!”


    猗蘇臉上的笑便淡了三分,靜靜地望向遠處,整張臉在波光照映下竟有抹瑩瑩的冷淡。方才白無常話中的潛台詞再清楚不過:和她相處自然亦非樂事。猗蘇不是溫吞圓滑的性子,立即將不樂意擺在台麵上,硬邦邦地道:“我也就一說。倒是小的這兒容不下大人您這高貴之軀。”


    白無常哈哈大笑,伸手來揉她發頂:“你還真生氣了?”


    猗蘇哼了幾聲,口中表示不滿,翻了幾個白眼,卻沒躲開他的手掌:“我就是生氣了,怎麽著?我再怎麽不濟也是有尊嚴的,大人您要把我當笑話看還是到別處去為好……”原本猗蘇也隻是和他抬杠,話說出口竟有了十足的委屈。


    白無常擱在她頭頂的手便僵住了。


    猗蘇立時懊悔起來,咬唇別開臉,眼睫急顫幾下:“抱歉……是我反應過頭了。”


    白無常口無遮攔也不是一日兩日,猗蘇自知較真也無用。畢竟白無常待她已經足夠好,沒有額外看重她的義務。雖然明白這點,猗蘇每每被提醒,就有股莫名其妙的酸意霸占眼眶。可她著實哭不出來。


    “是我說話過火了,”白無常沉潛下來說話,便有種同平素的散漫狂傲迥異的安定,“作為補償,就讓小爺陪你看煙火吧。”隨後他又笑得長舌直顫:“把老黑也叫上吧,反正他約姑娘約得臉麵盡失。說起來你還不知道吧,老黑前幾日居然想約鬼城的一枝花,那個什麽如意姑娘,結果啊哈哈哈……”


    聽他講同僚糗事,猗蘇不由掛起笑來,唇角弧度裏頭,較方才又多了些不可言說的柔軟意味。連猗蘇都沒有意識到這笑裏的反常,直到她發覺,自己竟在遺憾今夜不能同白無常獨處……


    咦?遺憾?遺憾!這是怎麽回事?!她一下子難以直麵白無常,眼神閃爍幾下,目光在猶在胡侃的陰差臉上滑過,迅速定在粼粼的水麵上。


    幸而這時候冥界換班的鍾聲響起,白無常甩甩袖子就奔遠了:“我下班就來找你!”


    猗蘇聞言不由笑了,搖搖頭轉身往忘川江心行去,身旁傳來又一聲千回百轉的歎息:“不知世事薄涼,癡心暗付,看朱作碧,錯錯錯!”


    “喲,阿丹。”猗蘇已經習慣了這位的出場台詞,連頭懶得回。


    然後,這位阿丹姑娘幽幽一句話讓她險些跌倒:“阿蘇,你喜歡白無常。”


    “什、什麽?”猗蘇回身,震驚得忘了評價今日阿丹一身血紅衣裳帶來的衝擊。


    阿丹生得極好,一臉苦相生生折去三分豔色,此刻她蛾眉微鎖眼角含淚,慢悠悠地道:“就這事,我絕不會看錯。不過是你尚未察覺罷了。”


    “那麽,喜歡是什麽感覺?”猗蘇直接跳過她的結論轉而追尋定義。


    阿丹一下又變了一副麵孔,眉眼含春、唇角輕揚:“喜歡,自然是見到那人便歡喜,歡喜過後便愈發憂愁。見不到那人,想他歡喜,想他也憂愁得很……”


    “阿丹,這叫病。”


    阿丹狠狠瞪猗蘇一眼:“那你說說,白無常來看你,你可歡喜?”


    “那當然。不論誰肯同我講話,我都是歡喜的。”


    “那白無常和你講話時的歡喜是否與我同你講話的歡喜有所不同?”


    猗蘇翻了個白眼,在心裏說:“自然不同,和他講話感覺自己才是正常的,和你講話我感覺白無常才是正常的。”這話自然不好說出來,她正躊躇著措辭,阿丹又開口了:


    “也罷!也罷!你這妮子無法分辨也是意料之中,可歎可嗟!”


    這麽說著,她一扭腰鑽回水中。


    猗蘇不自覺在心裏念了幾遍白無常,低頭一眼間猛然驚覺自己竟然在傻笑。


    會這般作態,不大可能是因為阿丹,那麽就是……到訪的白無常惹的。


    哪裏一定出錯了!她努力說服自己。


    可在這個前提下,回想起每每與白無常相處獨一無二的萬般心緒,猗蘇不由愈加不自在。捂臉別扭了一會兒,她最終掏出玉簡,在第一塊下方記載了白無常其人的文字下端加了一行:


    我可能喜歡他。


    頓了頓,她咬著唇,還是沒忍心為明天的自己增添心事,沒寫上“白無常大約不喜歡我”雲雲。


    想到阿丹為了情之一字鬧得死去活來、最終心如死灰的模樣,猗蘇抖了抖。喜歡是一回事,過活下去是另一回事。糾纏不清苦的最終還是自己,而她顯然還沒安逸到可以為了感情不管不顧的地步。


    話雖這麽說,猗蘇不免情緒低落,扁著嘴徘徊再三,鑽進了忘川上遊水流清淺的岩洞。


    黑暗中空曠無邊的山洞中,一簇簇幽藍的光隱約閃動,近看這光便成了一團團小小的字,寫了一個個姓名。


    此處並無名號,卻安放了冥界所有鬼魅、陰差的魂牌。千萬個光點淡淡匯集成一整片孤寂的星空,寒冷而安寧。此刻隻屬於猗蘇一個人,令她安心:即便戾氣深重如阿丹,亦不會到這裏晃悠。在這裏,她就算哭得雙眼紅腫也無人看得見。當然前提是她得哭得出來。


    猗蘇支頤,對著這片螢火發了片刻呆,最終猶豫著向洞深處淌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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