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啟順若有所思的摩挲了一下指節:“有意思。”這些東西能夠腐蝕靈氣,其代價是自身也會被靈氣腐蝕。剛剛的那陣白光爆發出了許多靈氣,雖然現在已經消散了一些,但也還是挺濃鬱的。這些東西為什麽還要飛蛾撲火呢?


    範崢忽然道:“陣法。”


    紀啟順眼神一亮:“你說什麽?”


    “是陣法,”範崢伸出手點了點下方,繼續道,“這些東西本來沒有靈智,若沒有人給它們下達指令,恐怕不會做出這麽多事情。但是朔穀的主人早就死了,不可能給它們下達指令,那麽就隻可能是陣法了,守護陣法。”


    說到這裏,二人對視了一眼,神色都輕鬆了不少。雖然事態依舊麻煩,但可比方才好了不少。誰知道這些東西有多少,要想隻靠著靈氣就把它們消磨掉,也忒吃力了些。既是陣法的話,就會有陣眼;有陣眼,就會有擊破的方法。


    不過現在的當務之急,倒不是去找那勞什子陣眼。下去救人才是當務之急,畢竟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嘛!有句話說的好啊,眾人拾柴火焰高嘛。至於救的是誰,也就不作他想了吧?


    紀啟順提議道:“下去看看?”


    範崢是聰明人,當然不會拒絕這個建議。於是兩人便並肩向下遁去,百丈的距離並不長,她們隻花了三息時光便看到了營救目標——二男一女,正是雲水會一行三人,不過他們看起來可狼狽多了。


    莫憂倒還好,隻是發髻有些散,兩位男弟子卻都負了傷。


    顧然的手臂上多了條傷痕、血淋淋的,看起來有些駭人。不過皮肉傷嘛,一顆回春丹就能解決了。王闊就有些形容淒慘了,麵色煞白泛青、一臉的血,衣襟上也血跡斑斑。身上沒什麽傷痕、像是內傷,這就比顧然難辦許多了。


    與他們相比,紀範二女就有些從容的過分了——不光是麵色紅潤、內傷外傷都沒有,就連衣衫、道髻,也都一絲不亂。


    兩方人馬中間隔了一大堆生魂,大約有四、五丈,可這點距離在修士眼裏根本不算什麽。不光是紀範二女將雲水會三人看得一清二楚,雲水會三人當然也看到了她們。


    莫憂扶著王闊,情緒很激動的樣子:“是不是你們搗的鬼!”


    紀、範二女:“……”


    顧然上前一步,朗聲道:“顧某隻問一句,二位是敵是友?”他看起來十分鎮定從容,氣勢與神情都不錯,不似初見時默默無聞的樣子。


    “不知道友可聽說過一句話,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紀啟順微笑著拋出橄欖枝,同時心裏疑惑,這樣的一個人,怎麽方才沒有注意到?


    顧然爽朗的笑了一聲:“好!”


    莫憂愕然看著他,正要出聲反對,就見王闊向著她搖了搖頭,示意她聽顧然的。她雖然任性,但卻還算信服王闊。於是便不甘的收了聲,隻拿一雙俏眼恨恨地看著紀範二女。


    顧然見王闊穩住了莫憂,便又道:“二位既是朋友,如何還站的這麽遠?莫非隻是嘴上的朋友?”他這樣說,一方麵是要激一激她們,一方麵是想要看看她們的實力。


    紀啟順聽了他的話,自然明白這人的意思,於是側了頭向範崢耳語幾句。因為她們聲音壓得很低,雙方又隔了一些距離,故而她們的話雲水會三人並不能聽清楚。


    隻見範崢向紀啟順點了點頭,她二人身上便溢出許多靈氣,將身體團團裹住,這才穿過層層的生魂,向他們這邊來了。她們都十分小心,寧願多耗費一些靈氣,也不願冒險。故而,待她們到了雲水會三人身邊時,已經耗費了許多靈氣,不過卻依舊十分從容。


    莫憂見她們準備充分,不由嘀咕一聲:“卑鄙。”他們三人來的匆促,一點準備也沒有。忽然就沒頭沒腦的被這些東西圍住了,幸虧顧然認出了這是生魂,不然真是連個頭緒都沒有。


    而且他們進來的比紀範二人早許多,所以也被困得更久一些。再者,紀範二人不管是心態上、還是狀態上,都比雲水會三人準備的充分多了。


    紀啟順自然聽到了莫憂的那聲嘀咕,不過莫憂在她心中和幼時的三公主差不多,所以當然不會與她計較。範崢嘛,正懸空著盤坐調息,她靈氣幾乎耗盡了,可沒那個閑工夫和莫憂扯淡。


    因為之前重塑丹田的緣故,紀啟順丹田內的靈氣現下十分精純。別人要耗費十分,她隻需花六七分,乃至於更少,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吧。所以她的靈氣倒還沒用去一半,所以並不急著調息。


    趁著範崢調息的功夫,她取了那瓶回春丹道:“我看二位好像身上不太好,可需要回春丹?”


    顧然取了一顆丹藥,客氣的謝過她,去調息了。王闊就慘一點,吃了好幾丸丹藥了,麵色都沒有好上多少。畢竟回春丹就是個應急丹藥,一方麵它不是專治內傷的,另一方麵嘛也有王闊傷得太重的原因。


    紀啟順盯著王闊看了一會兒,越看越覺得不對。於是道了聲“得罪”,便一握他的腕子,取了一絲氣息探入了他的經脈。才把氣息送進去,王闊便痛得叫了一聲,竟然頃刻就冒了一頭冷汗。


    莫憂伸手退她,喝道:“你幹什麽!”


    紀啟順避過她的手,鬆開了王闊,冷笑一聲:“你問我?我倒要問問你們做了什麽!”


    她站直身俯視著莫憂,下頜的線條繃得緊緊地,那些暗藏起來的鋒芒一時全露了出來,與之前的溫文模樣全然不同了。她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令正在調息的二人都睜開了眼,望了過來。


    莫憂被她這樣一問,竟然忍不住倒退了半步,她有些氣弱的說道:“你——你竟然還倒打一耙?明明是你欺負王師兄,叫他這麽難受!”


    紀啟順聽了她這番話,滿是諷刺意味的嗤笑了一聲。看也不看她一眼,便走到一邊自顧自開始調息。倒是顧然走了過來,小心翼翼的探看了一番,莫憂撅著嘴站在旁邊一臉的不服氣。


    然而片刻後,卻聽顧然倒吸一口冷氣:“王師兄你……”


    王闊向他擺擺手,雖然麵色煞白卻很平靜的樣子:“不必管我。”


    莫憂急了:“你們到底在打什麽啞謎?”


    顧、王二人都沒有回答她。


    最後出聲的是範崢,她看了眼王闊,有些憐憫的說道:“王道友經脈破裂,若不及時救治,恐怕以後都不能修行了。”


    第108章 朔穀(四)


    《(修仙)道阻且躋》作者:舟人


    聽見範崢出聲,紀啟順不由在心裏暗歎一口氣,這王闊的傷情與她那時何其相似?隻不過她傷得更重一些,但她也幸運多了,有個師父為她打點上下。


    王闊呢?別說他沒師父了,就算他有,這會兒他困在朔穀的守護陣法裏,也不可能即刻離開。紀啟順看著他——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看到了如果餘元卜沒有對她伸出援手——她的下場。


    紀啟順睜開眼睛,向王闊道:“道友方才可是自爆經脈了?”


    王闊臉上神色一變,卻不說話。


    眾人見他這樣神色,心裏已經是信了七八分。


    紀啟順又道:“我想道友無緣無故也不會做出這樣的自傷之舉,其中必有內因……”她停了話音,轉了頭看向莫憂,向她一笑:“不知道李道友,可否與我等說說當時的情勢?”


    莫憂臉上一片煞白,竟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見她神色這樣,就連範崢也明白了,定然是莫憂做出了什麽不適宜的舉動,才叫王闊不得不自爆經脈。顧然麵色也是晦暗不明,他自然是明白當時的場景的,大約是在驚愕,紀啟順這樣容易就把情形看破了。


    自從知道了王闊的傷情後,紀啟順就有些氣不順,大抵是因為物傷其類吧。現下刺了莫憂幾句,總算出了口惡氣、舒爽不少。


    倒讓範崢心裏暗暗新奇,她一向覺得紀啟順是個很冷靜寬厚的人,畢竟紀啟順在自己的生死關頭都表現的十分輕鬆。沒想到她還有這樣尖銳、任性的時候,倒是比之前鮮活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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