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坐在沙發上一臉天真專注地看著《網球王子》的葉爾,腦海中突然冒出她前幾日起床時脫口而出的那個名字:管曉宇。


    即使這樣了,還是忘不掉他嗎?


    管曉宇家裏主要的關係網在h市,對於京都這樣的地方來說,想找一個人還是不容易的,況且李言有意不讓他找到,無奈之下隻好求助他的爺爺,他爺爺在京都有一些老朋友,另一方麵,他打電話給張櫟,想看看從她那裏能不能知道點線索。


    張櫟接到電話之後立刻懵了一瞬,很快恢複冷靜,“你先別急,我去找人打聽一下,另外你去幾個比較有權威的神經科方便的專家那裏看看有沒有消息。”她思考了一下,想到葉爾的家庭狀況,又道,“中小型的醫院你也找找,另外,查一下李言這個人。”


    掛了電話之後,她交代好自己這邊的事,立刻飛回國內。


    她家族事物繁瑣,這段時間她也是心力交瘁,沒注意到葉爾,沒想到她就出了這樣的事。趕回國之後她就利用了她手下的人脈尋找葉爾,如果在h市倒也不難找,聽葉爾的父母口中透露出來的意思應該是在京都這樣一個藏龍臥虎的地方,如果有人有心藏一個人,想找確實不容易,但大致方向不會錯,先從各大醫院開始找。


    隻是京都的各大醫院都翻遍了,他們也沒有找著關於葉爾的消息,但畢竟在京都待了四年,張櫟還是認識不少人的,從李言曾經上班的地方開始找,通過一點點的線索才知道他現在已經從公司脫離出來自己單幹了。


    現在網絡這麽便捷,人肉一個人也不難,有時候隻要知道一個名字,或車牌號碼或電話號碼就能將一個人的過去將來都給挖出來,但李言顯然也是這方麵的高手,居然將自己的資料掩藏的非常嚴實,就像兩方人馬在做偵查與反偵察一般。


    也是通過這一次追查葉爾的下落,他們才知道這個比他們高幾屆的學長一點也不簡單,一個人單槍匹馬地來到人才濟濟的京都,辭去高薪工作和朋友出來自己開公司,就光是這一點也需要很大的魄力,雖然公司不大在張櫟這些老牌豪門眼裏並算不得什麽,但也不得不佩服他個人的能力心智和手段,他如今也還不到而立之年就有了這樣的成績,而看他公司日後前景也是非常樂觀。


    張櫟順便查了一下他過去的一些事跡,覺得葉爾的事很可能就是李言安排的,他本身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一下。”一年不見,張櫟周身的氣場更見鋒銳,如同在戰場上磨礪過一番,散發著她自己都收斂不及宛如實質的凝實氣息,給人很大的壓力,明明是個很漂亮年輕的姑娘,可偏偏會讓人忽略了她的外貌,給人麵前仿佛立了一座泰山的感覺,叫人跨越不過,神情越發穩重內斂,氣勢逼人。


    管曉宇知道她家族紛爭的一些事,這一年張櫟在家也確實和在戰場沒什麽區別,也明白她的對手從來不是外麵私生的兩姐弟,那兩個人並沒有被她放在眼裏,她想要的更高,之所以疲憊,恐怕還是因為家庭的關係,親人的傷害才更痛,更讓人心力憔悴。


    他雖然是紅x代,到底是跟著爺爺一起,管爺爺雖然隻要他大方向不變,其餘的基本上放養,父母不在身邊,又是獨子,加上性子使然,故而不像張櫟那樣年紀輕輕就需要與家族的老狐狸們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倒是過的逍遙。


    管曉宇在張櫟麵前壓力也是有些的,可還是把事情說了一遍,張櫟在聽到他說到和秦可卿之間的事情之後眸光冷凝的如同冰刀一般,看的管曉宇這樣粗線條的少年都有點害怕她。


    她眉頭緊皺,淡淡警告,“管曉宇,你和葉爾相識最早,她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了解這樣懷疑她的話,她被人搶走是遲早的事,是男人,就成熟點。”


    管曉宇素來無拘無束頑皮慣了的,唯獨對這個高中時期就同班的班長有些敬畏,更重要的是她是貓耳最好的閨蜜,以後還是自己的小姨子,她的一句話對貓耳影響甚重,且她從來沒有對他說過這樣重的話。


    他早已把腸子都悔青了n遍,就是張櫟不說他也明白該怎麽做,貓耳是他從十四五歲開始就一直喜歡到現在一直疼到現在一直等到現在的人,沒有誰比他更愛貓耳了,想到自己因為自己的不成熟而給貓耳造成如此大的傷害,他仿佛一夜之間長大,臉上胡子都長了出來,看上去比過去成熟穩重了很多,這也是張櫟願意繼續幫他原因,幫他也就是在幫葉爾,或許經曆了這一番波折,兩個人在麵對未來的事情會更加成熟些,但必要教訓還是要給他的。


    她沉吟了一番,冷然地站起身,淡淡道:“葉爾我會找到,但你自己的事情你要自己去解決。”


    她眼裏厲色一閃,“包括秦可卿。”


    管曉宇先是一愣,他本就是聰明人,之前隻是和葉爾鬧了矛盾才會被障目了而已,現在被張櫟這麽一點,如何能想不出秦可卿不對勁之處?更明白這是有人處心積慮的一場局,而他被人玩弄在鼓掌之中都不知道,被人牽著鼻子走和葉爾鬧矛盾,讓她吃了這麽多哭……想想他就恨自己恨的要死,對幕後推手更是恨得牙直癢癢。


    不用想他也知道是誰。


    李言,秦可卿。


    他隻是不喜這些醃臢事,卻從來不是別人打了左臉送右臉的人,別人動他一拳,他就打的連他媽都不認識他,何況傷害的還有貓耳。


    他知道,現下當務之急是找到葉爾。


    葉爾抱著遙控器,目光動也不動地盯著電視,看的十分入神。


    李明珠從廚房出來,端著一盤水果沙拉,盤腿坐在沙發上,抬頭看電視上放的是財經頻道,說的都是關於無聊的股市問題,這些東西離她太遠太遠,遠的她根本就看不懂聽不懂,搶過遙控器就換了成了自己喜歡的芒果台。


    葉爾看到自己台換了先是一愣,不知怎地心底突然湧出了一陣莫名的情緒,就好比是資深球迷在看連歐洲冠軍聯賽,正看著勁頭上的時候,卻有人突然跑過去把電視換成了韓劇,你可以想象一下那個球迷會是有什麽樣的反應,會有多暴躁。


    葉爾現在就是這樣,心底湧起一股她自己都無法控製的暴躁,狠狠瞪了李明珠一眼,奪回遙控器又換回到財經頻道,也不知道為什麽,那些線條和數字仿佛是妖嬈的美女,讓她這個好色又血氣方剛的色狼的讓她深深沉迷。


    這是葉爾醒來後這麽長時間以來第一次懂得反抗,氣的李明珠頭發都快要豎起來了,大眼瞪的跟牛一樣吼道:“你幹嘛?”說罷蠻橫地地搶過遙控器換成了自己愛看的韓劇。


    葉爾見自己正在看的東西沒了,下文也不知道了,著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直接走到電視機前把電視調成了財經頻道。


    一直懵懵懂懂混混沌沌的大腦不知為何在看到這些關於財經股市的東西之後像被打開了一扇門,異常的清晰起來,就像在沙漠裏迷路渴了很久的旅人遇到甘露,迫不及待地想飲盡更多的甘露,滋潤她幹涸已久的靈魂。


    “你幹嘛?反了你了?”李明珠氣的連蹦帶跳地跑去將她擠開,把電視頻道換了回來。


    倒不是她多愛看那個韓劇,就是理所當然的覺得她是傻子,這電視就應該自己看,她居然敢過來跟自己爭電視?一巴掌拍不死她,而她沒想到的是,她一巴掌還沒打葉爾,葉爾就著急地把她給推開了。


    這本來沒什麽事,葉爾也沒用多大力氣,隻是推了她一個踉蹌之後,自己又換回了原本的頻道而已,但這在李明珠眼裏卻是完全無法忍受的事情。


    她尖叫一聲:“你居然敢推我?”


    她恨得舉高了手正要一巴掌扇過去,但知道這一巴掌打過去臉上留了痕跡,李豔回來恐怕不會饒過她,可不打自己心裏這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哽在喉嚨裏像一根刺。


    她隻是一個傻子,她想整治她還不是像捏死一直螞蟻那麽簡單?你不是腦子壞了嗎?


    她狠狠一巴掌扇到葉爾頭上,發出‘啪’的一聲響,她感覺自己手都被扇疼了,可還是覺得氣憤難忍,保姆一樣照顧了她這麽久,她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這火氣像是突然有了發泄點似的,對著葉爾的頭就又是一巴掌過去。


    葉爾被第一巴掌打的有些懵,在第二巴掌過來的時候也不知哪裏來的反應能力,居然在巴掌還沒落下之前一把將李明珠推開,推的她一個踉蹌,倒在沙發上,手中抱著的水果沙拉倒的她衣服上都是汙漬。


    “你,你,你!”她氣的眼鏡都紅了,這衣服是她花兩個月工資特意買的,平時都不舍得穿,還是在李言家裏,才把最好的衣服都穿上,現在……現在全毀了。


    她眼眶一紅,手剛好摸到遙控器,也沒注意是什麽,pia的一下就朝葉爾砸了過去。


    好在李明珠心裏懼怕李言,也是裝腔作勢,並不敢真砸,所以並沒有砸中,隻是遙控器摔的四分五裂。


    葉爾被嚇了一跳,李明珠見她愣在那裏撲上去就要打她。


    反正她是個傻子,就算被打了她也不會告狀,隻要不打在臉上,李言也不知道。


    李明珠的身高也遺傳了李爸李媽,足足有一米七多,體型也不是屬於纖細型,葉爾個子也挺高,可還是比她低了半個頭,被李明珠這麽氣勢洶洶的過來一頓掐哪裏反抗的了,被打的哇哇大哭,反抗不果之下抓住李明珠的胳膊張口就咬了下去。


    她心裏仿佛集結了一股鬱氣,那股鬱氣此時全部爆發,緊咬著不鬆口,仿佛要將全身的鬱氣都發散盡了似的。


    李明珠沒想到她這麽狠,心裏委屈再也抵製不住,眼淚嘩嘩地就掉下來,罵道:“你是狗啊,還咬人。”


    她使勁捶打葉爾,也顧不得李言是不是發現,可葉爾就是牢牢地咬住她的胳膊死都不鬆口,鮮紅的血液順著她的胳膊滴到地毯上,李明珠感覺自己胳膊的肉都快被她撕下來了,疼的快要暈厥過去。


    第66章 六零五。葉爾離開


    從小到大她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正好看到沙發看到茶幾上裝著水果沙拉的大玻璃碗,拿起之後就啪一下對著葉爾頭砸了去,葉爾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李明珠嚇壞了,她看到葉爾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頭上還汩汩地流血,做了一個非常雷的動作,她驚悚地將食指伸到葉爾鼻子下麵,探了一下她的鼻息,發現她還有氣的時候忽地鬆了口氣,往地板上一坐,踹了葉爾一腳,接著把灑落一地的水果沙拉收拾了,又將沾了葉爾血的玻璃大碗給收了起來,又沾了些血跡放在茶幾的拐角處。


    做完這些之後,她才拿出電話驚恐地打電話給李言,著急地哭著喊:“言哥哥,葉爾暈倒了,她不小心摔倒頭撞到了茶幾上,流了好多血怎麽辦?嗚嗚嗚,我好怕!”


    “救護車,馬上叫救護車!我馬上回來。”李言聲音還算冷靜,如果忽略他握著手機拿顫抖的手的話,他推開辦公室的椅子,飛奔似得出了門。


    李明珠聽到開門的時候,連忙哭著撲了過去,抱在他懷裏哭:“言哥哥我好怕,我好怕葉爾會出什麽事,嗚嗚嗚,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沒看好她……”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李言一把推開,他一回來就看到葉爾倒在血泊中的樣子,嚇得連忙把她抱起來,救護車也很快趕到,把她送到醫院裏急救。


    李明珠看李言理也不理她還把她推開,氣的跺了跺腳,也跟了上去,她胳膊被葉爾咬了很深一口子,肉都差點咬了下來,也需要去醫院包紮一下,路上還不停把傷口故意露在李言麵前,讓他看看她受了多大委屈。


    葉爾在昏迷中腦中一個片段一個片段地閃爍,閃的她頭痛的都快炸開了,眼淚不知不覺地流了一臉,疼的一直不停流眼淚。


    “醫生,我妻子她怎麽樣?有沒有事啊醫生”李言趴了趴頭發,這段時間他忙的心力憔悴,一邊是工作,一邊要找最好的醫生給她看病,又擔心她在家裏出什麽事,沒想到擔心會成真。


    他早已看出李明珠根本不會照顧人,他要去保姆中介那裏再看看,要快點請個保姆回來。


    醫生摘下口罩,“你們這些做家屬的怎麽回事?病人原來的傷還沒有好,現在又添新傷,看你們年紀輕輕的,不僅養小三還家暴,可以告你的知不知道?”


    李言眸地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光,“家暴?我妻子不是摔跤撞到頭部嗎?”


    “撞擊?有撞擊撞到頭頂的嗎?分明是頭部受到利器重擊。”醫生也很是憤怒:“病人原本腦部就受過傷還沒好,現在又被利器重擊,你們想鬧出人命是不是?”


    李言看著醫生背後已經包紮好慢慢走過來的李明珠,臉色鐵青。


    “醫生,那我妻子她……”


    醫生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甩下一句話,“流血過多,還沒度過危險期,留院觀察。”


    葉爾在夢裏看著小時候和爺爺一起成長的那些片段,真實的仿佛一切都是在昨日,夢裏有爺爺,有開滿串串白色小花的刺槐樹,還有刺槐樹下還有一個竹子編織的躺椅,爺爺就躺在躺椅上,手中拿著一把紫砂小茶壺,一口茶一口茶地慢慢抿著,躺椅一晃一晃。


    她看到爺爺很開心,可心裏不知道為什麽很是心痛,直覺告訴她一定要留在這裏,不能離開爺爺,一旦離開就再也看不到了。


    她在夢中待了好久好久,久到每天背著書包上學,從小學到中學然後又從小學到中學,反複不停地上學,夢裏她還有很多同學,那些同學她好像認識,又好像不認識,有李言,有李明珠,有張櫟,還有一個她怎麽也想不起來名字的男孩,可這男孩也天天出現,總是對她笑,笑的她不知不覺間淚水已經流了滿麵,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哭。


    夢裏很幸福幸福,心裏卻很悲傷很悲傷,明明那麽幸福,偏偏有種難以抵禦的悲傷。


    她想留在這裏,再也不要醒來。


    可夢裏的情景千變萬化,下一秒,她突然站在院子裏,往前走就是自己家,可她突然迷路了,找不到自己家在哪裏,她走啊走啊,卻仿佛越走越遠,遠的連原本的院子都找不到了,卻突然看到家裏老房子後麵的小屋,她記得這個小屋是屋後的黑大姑住的地方,黑大姑告訴她,那就是她的家,並且領著迷路的她帶著她去睡覺。


    她心神都仿佛得到了放鬆,跟著黑大姑望著那灰暗的舊屋子裏走去,她看到裏麵有一口黑乎乎地棺材,黑大姑說,那就是她睡覺的地方,讓她快去睡覺。她看著,迷迷糊糊的就要往裏麵走。


    這是爺爺突然出現了,大聲罵她,“你不回家到這裏來幹什麽?還不會家去!”


    她看到爺爺很高興,連忙向爺爺撲去,爺爺卻側身避過她,一個勁地讓她回去。


    “我不回去,爺爺,我不回去。”她倔強地看著爺爺,眼裏滿是孺慕之情,“爺爺,帶我走吧。”


    “小孩子說什麽孬話?還不快回去!”爺爺大聲地喝斥她,對著一旁的黑大姑說,“快讓她回去,我給你準備了很多錢,全部給你,你讓她回去!”


    “我不回去,爺爺,帶我走吧,我不想回去了,爺爺,我想你!”她用力地喊著,聲音越來越小,爺爺的影像也越來越淡,最後隻能看到爺爺嗬斥她的麵容和慈愛的目光。


    她醒了過來,望著天花板,還有最後爺爺嗬斥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都那麽清晰,清晰的就像往日裏每日對她說的話,她有點分不清什麽是夢,什麽是現實。


    她躺在那裏,眼裏蓄滿了淚水,眼眶漸漸盛不下這麽多的眼淚,就順著眼角淌了下來,滾到枕頭裏。


    她已經想了起來,大腦十分的清晰,可心底的痛卻沒有消失半分。她知道爺爺沒有責怪她,從來沒有責怪她,可是她自己會責怪自己,為什麽拋開了爺爺去了國外,為什麽留下爺爺獨自在家,她還有那麽多遺憾,爺爺還沒有看到自己結婚,爺爺還沒有看到她的孩子,還沒有聽過她的孩子喊爺爺一聲曾祖父,她還沒有帶爺爺去看他最想去看的雷峰塔和嶽王廟。


    然而這些遺憾,這一輩子,到死,她都沒有辦法彌補了,她到死都要帶著這些遺憾,隻要一想到這些,她就忍不住痛恨自己。


    她躺在床上失聲痛哭,心頭突然對這裏的一切都產生了厭倦,厭倦這裏所有的人,厭倦過去所有的執著,厭倦過去所有想擁有的感情,隻想到一個完全沒有人認識她完全陌生的地方,離開這裏,永遠的離開這裏,再也不要回來,甚至去流浪,對於現在的她,活著都是一種痛苦的折磨。


    這一刻,她想到了死。


    或許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


    這個念頭就像一道魔咒纏繞在她心頭久久都不離去,心卻在這一刻變的無比的寧靜,心頭的一切事情都仿佛像時間沙漏般停止了流動,那麽安靜地停在哪裏,格外寧靜,格外清晰。


    她拔掉了手中的鹽水瓶,靜靜地坐在那裏,看著窗外,窗外的天空廣闊無垠,紅花綠樹陽光明媚,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麽美好。


    她就那麽靜靜地坐著,靠在牆上,想要不要跳下去。


    這個時候她突然想到,如果她跳下去,奶奶怎麽辦?奶奶已經老了,她還要養她,她得養奶奶,是爺爺和奶奶撫育了她,她不能就這麽離去了,她還有牽掛。


    她起身回到了自己原來住的屋子,這裏當時是簽了一年的合同,交了一年的房租,房子還沒有被收回。


    她找到房東,交接了一下鑰匙和水電費用,押金都被退了回來,收拾了一些東西,離開了這裏。


    她回到老家,老家的房子前雜草都已經長了一人多高,房門上上了一把黑色的大鎖,門前門窗上都長了墨綠色的青苔,屋前的刺槐樹已經被人鋸了一半,樹下的老黃牛也不見了,連原本地爛泥地都換成了嶄新的水泥路。


    她看著這裏,這裏的一切都仿佛隨著歲月的流逝而遠去,再也回不去了,再也看不到了,那些記憶力裏快樂的時光。


    或許再過幾十年之後,再沒有人記得這裏,再沒有人記得爺爺,再沒有什麽可以證明,她和爺爺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她仿佛成了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證明他們都存在過,那些記憶都存在過的唯一證據。


    隻有她記得。


    她背著書包,坐上了車,漫無目的的走,不知要去往何方,世界如此之大,卻沒有她落腳的地方,天下如此之大,卻沒有一處在她的家。


    大巴車車前的電視裏正放著周星馳演的電影《大話西遊》,她聽到裏麵的至尊寶對紫霞仙子說:“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感情放在我麵前,我沒有好好珍惜,等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如果上天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對她說:我愛你。如果一定要為這份愛加一個期限的話,我希望是,一萬年。”


    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被這段話感動了,雖然她的情況和至尊寶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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