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向狸說方園的壞話,首先拿她的作風問題開刀。


    這個作風問題可不是現代不一樣。她的問題不是男女關係開放,恰恰是因為太不開放。


    巫醫攻擊方園的論點是:她都來這麽久了還不肯跟部落裏的男人睡覺,她想幹什麽?一個不睡男人的女人肯定有問題,她別的方麵再聰明也是失敗的。以上是方園根據巫醫的觀點自行加工的。


    狸很有領導風範,她沒有偏聽偏信,也沒有因為跟巫醫熟悉就相信她。


    而且還不停地安撫她,你看她對你挺大度的,從來沒找我說過你的壞話,你比她年紀還大,更應該大度啊。


    一個小心眼的人不會因為別人的幾句勸告就能變大心眼的,狸的話是火上澆油。把巫醫的最後一絲理智給燒沒了。


    巫醫開告狀不成,老實消沉了好幾天。


    但也隻限於這幾天,中間她有事出門一趟。


    又過了幾天,山口看門的人說,狼七和狼二兄弟倆帶著一幫人來了!


    部落裏的人以為青狼部落又來攻打他們,頓時慌亂一團,有的抄石斧有的拿石矛。


    狸讓大家別慌。她披上皮毛衣掌,攏攏頭發前去迎接狼二狼七。


    其他人都聚集在飯廳裏,忐忑不安地等著這幫人的到來。


    狼二穿著狼皮外套,狼皮褲子。狼七則是一身熊皮,黑傻黑傻的。


    他一看到方園又流露出那副癡漢相。


    跟在狼二狼七身後的還有兩個年輕女人。


    眾人一看清她們兩人,不由得流露出一副驚喜、傷感的神情。


    犬告訴方園說,這兩人就是他們部落的,一個叫白果,一個叫香葉,後來被青狼部落擄去了。


    狸和巫醫跟狼二兄弟倆說著話,其他們圍著白果和香葉問東問西。


    巫醫時不時地朝方園這邊看上一眼,顯出一副誌得意滿的神色。


    方園心頭頓時湧上一絲不好的預感。


    ☆、第十一章 換人引發的轉變


    方園的目光掃向巫醫,巫醫衝她陰測測地一笑。


    族長狸正和狼二狼七連比帶劃,嗚哩呱啦地交流談判。這個時代的語言,隻有他們說得比較慢時方園才能勉強聽懂,像目前這種語速,方園隻能聽懂幾個關鍵詞。不過她能猜出來,狼七狼二是想用這兩個女人來換自己。


    她腦中飛快地盤算著,狼二所在的青狼部落是父係氏族,做為陌生人的她到了那裏隻會成為他們兄弟的附庸和暖床的。沒有基礎沒人支持,她想做些什麽那是難上加難。當然,鷹部落也不見得多好,但目前來說,卻是她最好的選擇。她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個交易達成。


    方園又看向白果和香葉,那兩個女孩子和她們的家人一臉期待地看著狸,當然有時也會愧疚地看一眼方園。她的確很可憐她們,也知道兩人在青狼部落的日子不好過。但可憐她們並不表示就要犧牲自己,她沒那麽偉大。


    方園一邊盤算著,一邊仔細觀察著談判雙方臉上的神色,這個時代的人們還不怎麽會掩飾自己的情緒,隻要細心觀察,她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狸皺著眉頭,目光不時在白果、香葉和方園身上來回巡視,她在左右為難。 從感情上來講,狸當然是希望白果香葉回歸部落。但從別的方麵講,她也希望方園留下來。這個女孩子雖然不強壯,性子也有些怪,還不肯睡男人生孩子,但不可否認,她給部落帶來了很多好處。


    狸思索一會兒,終於緩緩開口了:“狼二,不能用別的東西換嗎?食物獸皮都可以。”這是她所能想出的最好的折中辦法。


    狼二微微笑著,目光灼灼地看著方園,搖搖頭,語氣堅決:“不能,我隻要她。”


    狼七則大聲喊叫:“我再給你兩張羊皮,大的,毛多。”


    鷹和土兩眼冒火,他們正要說些什麽,方園越過他們,站在三人麵前,看著狸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狸族長,在我眼裏,你一直是值得人尊重的,你公正無偏私,會顧全全部落的利益。也正因為此,我才選擇留在這個部落。你比誰都明白我為你們做了什麽?我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還有請你記清楚,我不是你們部落裏的人,我隻是一個客人,我隨時可以離開。”


    狸聽罷這番話,嘴唇動了動,仍是一臉矛盾。不過,她衝狼二解釋了一句:“她是客人不是我們部落的。”


    方園丟下狸,再看向狼二,狼七一副豬哥樣,衝她傻乎乎地笑著,她沒搭理狼七,這貨總是米青上腦,隻會跟著起哄,根本做不了主。


    她用平靜的語氣問狼二:“狼二,你這麽做你父親知道嗎?這兩個應該是他的女人吧?你拿她們來換我,換回去又將打算如何處置我?補償給你父親?讓我當你的媽姆?”


    狼二的嘴唇抽搐一下,很是認真地答道:“不,我要你當我的女人。”他的目光環視一圈,很是自信地說道:“我比他們這些人都強。你會每天吃得飽飽的,穿得暖暖的,還有奴隸使用。”


    狼七在旁邊激動地大嚷:“對對,做我們的女人,我兩天他一天。別人都沒份。”


    方園忍著怒氣,如果她可以,她真想一巴掌將這兩人拍飛,可是目前,她沒有這個實力,她連腳跟都沒有站穩,她隻能徐徐圖之。


    方園垂下眼眸稍一沉吟,然後抬眼直盯著狼二的眼睛,語氣變得有些無奈和憂傷,“能被你這樣勇敢威武的男人喜歡,我真的很高興。可是我不得不考慮得更深些。我擔心你的父親……到時你該怎麽辦?”


    狼二似乎想剖白點什麽,方園根本不給他機會,繼續靠腦補胡亂發揮:“你可能會說,你會反抗,可是以你目前的實力你反抗得了嗎?別忘了你還有很多虎視眈眈的兄弟,別忘了你的父親比你強大的多得多。你什麽都做不了,你連我的安危都不能保護,還說什麽讓我當你的女人?”


    狼二似乎受到了震撼,神色微變,他的自信多少有些動搖。


    方園看自己的亂彈有了效果,接著又加了一把暗火:“想做我的男人,不是不可以,但你一定得成為最強大的人,——至少也要不受人掣肘。”你去跟你的狼爹鬥吧,鬥得越狠越好。她知道這個時代的父權剛剛確立,孝道的威力還沒有後世那麽嚴重,再說即便在後世,為了權力弑父的人還少嗎?趁他們內鬥的機會,她要趕快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


    狼二在思考。


    鷹和土終於找著機會插話,兩人臉色通紅,激動地嚷道:“不能讓方園換過去!我不同意。”


    鷹和土一插話,其他人也跟著說話。幫著方園說話的人不多,隻有方園幫助過的七葉和雪一家,以及一直幫她磨石頭的大石。大多數人都是沉默的旁觀。


    犬和巫醫幾乎同時開口。


    “我——”


    “我——”


    兩人對視一眼,又忽然停住。


    犬飛快地接著說道:“巫醫一向為人大度仁慈,她一定是想用自己換回白果和香葉。”說到這裏,他不待巫醫反應過來,拖上白果和香葉走到她麵前,以手加額,一臉恭敬。白果和香葉怔了一會兒也跟著照做。


    巫醫狠狠地瞪著犬,氣得臉色發青,想怒又不好發作。


    方園也笑著向狼二狼七推薦巫醫的各種好處,說她會治病很能幹等等,最後說道:“她是部落裏的人,用她換兩個肯定值得。”


    “閉嘴!都別說了。”巫醫陰沉著臉大聲製止。


    狼二沒看也不看她,大概是他根本沒有考慮過要帶巫醫回去。


    這一次方園還真腦補對了,事實上,以狼二對自己阿父的了解,他真的能做出這種事。他連有可能是自己女兒的女人都能占有,更何況是外邊的女人?如果真是那樣,他隻有在阿父死後才能得到方園……


    他的想法在一點點動搖,還是向著方園期望的方向搖擺。


    可惜偏偏有人要跟她做對。


    先是狼七,他的腦袋千年不遇的靈光一回:“阿兄,我們可以把她藏到別處。”


    巫醫立即附和:“這個說法可行。”


    方園真是恨透了這兩人。她瞪著狼七,一臉悲憤,“狼七你忘了當初見我時的情景嗎?我就是不滿原先部落的做法才逃出來的,你把我藏到別處,難道我不會跑嗎?我若是在逃跑時遇到危險怎麽辦?你想害死我嗎?”


    方園說著跑回山洞,拿起自己的行李就要離開。她的身份是客人,當然可以隨時離開。鷹和土也要跟著她離開。


    方園將水果刀□□刀鞘,裝進外麵的毛皮背心口袋裏,這個關鍵時刻可作防身武器用。背包背上,如果狸真的答應用她換人,她也隻能選擇離開了。


    方園最終還是沒能離開鷹部落,方園不知道狸和狼二最後是怎麽談判的,也有可能是她的那番話起了一點作用,反正狼二最後帶著白果和香葉離開了。狼七大吵大嚷,極力反對,但他終究還是扭不過狼二。


    狼二雖然離開了,但此事帶來的影響卻深深地震撼了方園。她一個人呆在陰冷的山洞裏,從早到晚,一直在苦苦思索。


    她初來這裏時,一心想著融入這個部落,好好改善這裏的生活。她覺得這些原始人雖然沒什麽三觀,交流也費勁,但好在粗獷質樸,沒什麽壞心眼。但她卻忘了這個時代崇尚的是自然界的“優勝劣汰,適者生存”的叢林法則。這個法則卻比文明時代的勾心鬥角更為殘酷,她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失去自由和生命。除了自己,她沒有任何保障。頓時,一股無助和絕望像潮水一樣將她淹沒,這種感覺比她在原始森林裏迷路時還要強烈。


    她該怎麽辦?她不由得想起了現代社會的種種,突然覺得那裏的一切都是那麽令人懷念。吵鬧擁擠的宿舍,單調乏味的課堂、那些還沒被現實磋磨、仍帶有棱角的同學……


    她不禁想到,如果穿越的是她寢室中以星辰大海為征途的強人老二,她一定不會像自己這般無助迷茫。老二的綽號全稱是二貨小強。她是一個擁有神邏輯和神腦回路、百折不撓、意誌堅定的強人。同時,她也是方園近距離的偶像,因為她總能做到自己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比如,她敢於狀告某學校領導,敢於和有性別岐視的教授針鋒相對,聯名將他轟下講台……


    方園曾問她,你這樣激憤有什麽用呢,國內大環境如此,我們這樣渺小的力量能又改變什麽?


    二貨小強白了她一眼,以聖女貞德的氣勢,慷慨激昂地說道:“我就是討厭屈服。哪怕贏不了他們,我也要把他們拖上戰場,讓他們嚐嚐痛的滋味。以後會有更多像我這樣的人走出來反抗他們。生在這樣的時代是我們的無奈,但若是讓我們的女兒孫女還生活在這樣的時代就是我們的無能。是被社會改變還是社會時代,別人說了不算,我要親自去嚐試和實踐。”


    最後二貨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對她洗腦:“加油吧,美少女,別把這個世界讓給我們鄙視的人。也別一邊鄙視著這個世界,一邊坐著不動,隻會抱怨的人沒有前途。”


    如果二貨小強處在自己的處境會怎樣?她一定不會像自己這麽被動。


    方園仿佛瞬間被打入了雞血一般,她突然坐直身體,雙眸像暗夜中的星辰一樣閃閃發亮。她做不到二貨小強那樣勇猛激進,但她有自己的方法和能量。


    ☆、第十二章 巫醫的伎倆


    方園想通以後,終於可以安然入眠了。


    次日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她起床後便揮著掃帚將廣場打掃幹淨,將落葉和樹枝堆到一處,這些用來燒火。廁所雖然建好,但部落裏的人還是不太習慣,有一部分人仍然喜歡就地解決。她也知道人的習慣不是那麽快就能改變的,她慢慢來就是。


    在掃地的時候,部落裏的其他人也陸續出了山洞。方園熱情地同他們打著招呼。這些人開始不太習慣,麵部表情也很僵硬,但沒人能抵擋別人的友善,他們怔了片刻也對方圓露齒而笑。


    方園掃完地,又去幫人幹活。這次她不是純粹的幫忙,而是時不時地向人請教,對方幫完忙後,她由衷地稱讚對方一番,果然那些幫過她的人對她的態度愈發友善。


    這也是方園從她的同學身上學到的。他們班裏人緣最好的人既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最熱心的,而是最喜歡向人請教的一個女同學。連班裏最拽最傲的某富三代也對她讚不絕口。方園起初不明白,後來她看到某本心理學書時才恍然大悟:那是因為幾乎每個人骨子裏都有“好為人師”的情結,求助本身就是最大的恭維:這件事我不行,你才行,你真厲害。你的請教會給對方以心理滿足。向別人請教不僅能換來自己問題的解決,還能獲得對方的好感。何樂而不為呢?


    以前的方園雖然認識到一些道理,但懶得去實施,而且她還有一點隱約的小清高。經過這些變故後,她認識到自己必須要變被動為主動,變消極為積極,步步為營,一點點改變自己的處境,如有可能她再想讓這個世界因她的到來而變得不一樣。


    目前的當務之急是先讓這個部落的大部分人接納自己,團結一切團結的,消滅頑固不化的。


    吃過簡單的早飯後,全部落裏的都從陰暗的山洞裏走出來到廣場上,男人在磨製石器,女人們在曬毛皮、糧食、果幹、幹菜等。方園發現這裏的蔬菜她有很多都不認識。她還用那套方法,虛心向人請教,對方熱情地教她,末了,方園不著痕跡地誇讚了對方一句。


    不過,她很快就發現她們曬幹菜都是直接把蔬菜把太陽低下曬,有的幹菜還行,有的一壓一碰就碎成末,吃起來口感肯定不行。


    方園委婉地給這些婦人提建議:“可不可以試試先用熱水煮熟了再曬?”眾人遲疑一下就說可以試試。


    方園趁著她們煮菜的時間,帶著幾個孩子找了些藤條當繩子,拴在樹上用來晾曬煮好的野菜。


    狸看到這情景,笑眯眯地誇了方園幾句。她身旁的巫醫仍是那副死樣子,拉著長臉,神情冰冷。


    方園扭過頭來繼續忙碌,她們倆已經沒有和解的可能,那就幹脆撕破臉吧。隻是這一次,她再也不想任人宰割。


    連著幾個晴天後,天氣又開始變冷。狸的年紀大了,每逢陰天下雨,全身關節就會疼的厲害,方園猜測她可能患的是風濕。這個時期的人們衣服隻能穿獸皮,裏麵空空蕩蕩地,山洞又潮又冷,他們的身體是比現代人強壯不假,但畢竟是血肉之軀,不患病才怪。他們的壽命大部分很短,能活到三四十歲就不錯了。超過四十的已經算是老人了。


    部落裏像狸這樣的病情並不少見,陰天下雨幹不了活,眾人裹著獸皮圍在火堆旁烤火。


    有幾個年紀大的人在蹙著眉頭不停地揉搓著變形腫脹的膝蓋。


    方園倒還記得幾個民間偏方,看他們這麽痛苦,她就順口說了。


    第一個偏方是生薑加蔥敷,取鮮生薑、鮮蔥白,混合搗爛如泥,乘熱敷於患處,每兩天更換一次。這個方法簡單是簡單,但受材料限製,他們部落裏的薑很少,還是方圓上次換的。野蔥倒是有不少。


    方園又說了一個,用老桑枝和黃柏加水煎服,也可以用柳枝煎服,這些材料應該不難找,等天晴後出去找便是。有沒有現在就能用得上的呢。


    方園搜腸刮肚一陣,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一個泥炭療法。即將泥土塊在火中燒成黑黃色,研成粉末與水調和,塗抹全身或患處,也可以將粉末倒入浴盆浴洗。泥土到處都有,也不用費力,管它有沒有用,試了再說。


    說做就做,方園領著幾個年輕人,去洞外取了一些幹淨的泥土,放到火上燒幹,再搗碎和水塗抹到狸等幾個老人的患處。這本來是治病的,但其他人看著好玩,也跟著一起塗抹。有的甚至把自己全身都塗上了。


    鷹和土互相抹著泥巴大聲喊道:“很暖和,太好玩了。”


    兩人力邀方園加入,方園搖頭擺手連忙躲開,來到這裏後,她隻洗過幾次澡,隨著天氣變冷,洗澡的間隔越來越長,她都不敢聞自己的氣味。但鷹和犬卻不止一次地說她身上好香。她一時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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