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伊並不回首,笑了笑道:“至於郗彥,你潛留雲閣十數年也未曾近他身邊半步,今後也罷了。”一掙衣袍,絕然離去。


    .


    東帝蕭禎近日心情頗佳,自怒江戰事消弭以來,荊州重建在望,北朝求援事定,朝堂上君臣一心,諸政推行順暢無阻,休養生息中正迅速恢複元氣。且在七月二十三日,南蜀使臣攜帶重金抵達鄴都。因三皇子祖偃被質東朝,南蜀此次與東朝求和訂盟再無往日的強勢,恭稱“來朝進貢”,步步退讓隻求釋放祖偃。隻是蕭禎登基以來在南蜀之事上吃盡苦頭,此番絕不肯善罷甘休,對南蜀使臣請求覲見的呼聲置若罔聞,隻讓沈崢、趙諧等一眾大臣周旋。因郗彥是敗祖偃之戰的主將,為免激起南蜀使臣的仇恨,自不便插手此事。又兼郗謝兩族聯姻在即,婚禮雜事繁多,蕭禎頗體諒地為郗彥減免部分政務,讓他有時間能回東山祭祖,更憐惜郗彥與夭紹皆已喪親,決意以姨父與舅父的雙重身份,於宮中大設婚宴。


    外臣大婚舉於宮庭,史無前例,下旨之日群臣麵麵相覷,卻又不敢妄言,皆盼沈太後能力勸蕭禎,攔下此議。然承慶宮那邊連日不見動靜,隻賜往謝府的嫁禮綿延不絕。諸人想起沈太後往日對明嘉郡主的憐愛,自知其間榮寵彌天的意味,各懷所思,不敢再議。倒是謝昶接連上諫數言,卻被蕭禎以“此事朕意已決,太傅不必多慮”駁回。


    恩旨已不可逆轉,而宮中多年未辦喜事,時間又緊迫非常,連月來裏外一片忙亂。


    蕭禎登基數十載,熬至今日才得政令如山的君威,想著此前的種種悲酸苦楚,惘如隔世的悵然之外,更是壯誌將酬的豪情。而能與他分享此等豪情的,這時便隻有當年一眾東宮學舍的老友了。


    這日午後小憩起身,得許遠來報雲濛夫婦昨夜已至鄴都雲閣,蕭禎甚是歡喜,急旨將二人宣入宮中。


    雲濛雖袖手朝外,然生性謹慎,入宮之後讓獨孤靈去承慶宮給太後請安,隻身一人前往文昭殿。入殿後方知沈崢、趙諧也在,一殿君臣三人麵色各異。雲濛以為他們正商量要事,便要先退出,蕭禎卻冷笑道:“你留下!有人正想學你遠離廟堂,你不妨也聽聽他是什麽理由。想來人人都覺得你無官逍遙,把江山萬事交給朕一人,你們便都可以如願以償了!”


    雲濛一驚,便要下跪請罪,蕭禎不耐煩地揮袖:“你手腳不便,起來!也別裝模作樣給朕來這一套。若是下跪請罪有用,沈崢,要不要朕給你跪下?”


    “臣不敢,”沈崢雙膝撲通跪地,“臣辭官之意與他人無關,隻是近日身虛病入,諸事力不從心,為免耽擱朝中大事,臣自願卸職還鄉。請陛下諒解。”


    “托詞!”蕭禎麵容鐵青,“不過是因為沈伊的政見和你不同,你就要這樣意氣用事?你是生你兒子的氣,還是生朕的氣?”


    沈崢道:“上至社稷,下至民生,四海五洲皆是陛下所有,陛下有權決定任何事,臣何以敢生陛下的氣?何況區區二十萬石糧草,在陛下看來,既動不了朝事根基,亦非左右北朝戰事的力量,不過是給北朝使臣的一個勉強答複,臣又何以因此與犬子有政見之分?隻是北朝戰事牽扯一方為臣妻之族人,臣與妻身處其中,皆不能將時局看得通透,幸賴犬子對世態洞若觀火,與陛下見解相合。先前臣隻知犬子能論羲皇以來賢聖名臣烈士優劣之差,能頌古今文章賦誄,卻不知他也精通當官政事宜所先後,擅用武行兵伏之勢,臣為此也放心今後由他代臣來侍奉陛下。”


    洋洋大篇聽下來,得其要領,不過辭官之意已決。蕭禎指著他,半晌才道:“以前隻以為阿恬強,卻不知道你比他更強。”沉默頃刻,見趙諧與雲濛皆垂眸低首,並無出來圓場的打算,隻得歎道:“你既想的明白,朕也無強求的道理。朕知道你的心結和你的矛盾,許你辭官,卻不許還鄉,待在鄴都,朕想和你說話時要隨時能找到人。”


    沈崢叩首:“謝陛下諒解之恩。”


    沈崢告退後,趙諧另尋了緣由離開,殿中餘蕭禎與雲濛二人靜坐相對,良久無聲。


    蕭禎本欲和雲濛商量郗彥與夭紹婚宴一事,被沈崢辭官擾得興致泱泱,苦笑著道:“你是不是也不能理解朕為何這麽做?”


    雲濛歎息道:“陛下心中已有宏圖。”


    蕭禎道:“朕已昏聵十數年,若再錯失良機,朕既無顏於天下,更無顏於列祖列宗。不過,朕可以援助北朝,但你雲閣今後若有物資糧餉北上,朕也一概不會過問。”他頓了頓,問道:“雲濛,你明白朕的意思麽?”


    雲濛抬頭看著蕭禎,許久,方道:“明白。我會照做。”


    沈伊回府後聞得沈崢辭官的事大驚,正要去後廬見過父母,繞過淺池時卻望見不遠處廊簷下素裙清冷,心中頓時一凜。舜華靜靜望著他,沈伊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偏偏啞然無聲。想是日光太過耀眼,那雙素來慈愛的雙眸在廊簷的陰翳下愈發地深暗無溫。


    “如果為解開上一個結最後卻是這樣的做法和手段,那你和你的祖父真的很像,”舜華將目光從他臉上移開,望著北方道,“那個地方,那些人,你們總想要利用他們,卻最終都被他們挾製。伊兒,我希望你能好好再想想。”


    沈伊道:“母親有更好的方法嗎?請教導我。”


    舜華道:“如果我讓你不要多管閑事呢,你肯聽嗎?”


    沈伊不語,看著廊外一叢幾近凋萎的薔薇。


    “我和你父親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擋你的路。”舜華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


    七月二十五日,沈伊接到聖旨,受命為督運東朝糧草北上的使臣,將於次日先行前往安風津負責清點糧草數目、統籌北上船隻等諸事。當日在官署交接政事至深夜,二十六日一早,沈伊單騎至謝府,辭別夭紹。


    時近成親之日,謝府上下處處紅綾飄動,彩燈高懸。沈伊觀望滿園歡色,無盡喜悅。隻是腳下每走一步,心中踟躕即少一分,也明白往日發生於此間的歡笑無忌也就這樣清清楚楚地流逝了一分。


    走到月出閣外,一縷紅綃糾纏上他的手臂,他腳下頓了頓,握著紅綃靜望半晌,終鬆手放開。


    園中侍女裙裾飄動,穿梭如雲,地上擺放的都是宮中賞賜的成親物事,正打包歸類,放入綿連成隊的馬車中。


    “這豈是郡主出閣的陪嫁,公主下嫁,也不過如此了。”沈伊感慨道。


    有侍女見他到來,忙彎腰行禮,又欲上樓向夭紹通傳。


    沈伊攔住她道:“我自己去。”


    “這--”侍女遲疑稍瞬,恭順低頭,“是,沈公子請。”


    沈伊轉身入樓,樓中不同樓外,清靜幽寂,一如往常,唯幾縷琴斷斷續續地飄出。


    “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彈琴?”沈伊尋音至書房,推門而入。


    “你怎麽來了?”夭紹驚喜,然目光在他隨手攜來的禮盒上略略停留後,便低下頭慢條斯理地用輕紗擦拭案側的琴盒,不再言語。


    沈伊在她對麵坐下,見她神色冷淡,始終隻注視著手下的琴盒,不免有些訕訕:“怎麽不說話?不高興麽?”


    “說什麽?臨別送行的話麽?”夭紹將擦拭幹淨的琴盒收起,“憬哥哥奉旨不得不去荊州上任,如今看來,伊哥哥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等不到二十八日,就要離開了。”


    “我也是奉旨……”沈伊輕撫攜來的賀禮,忽然不知從何說起。


    夭紹不忍他在沉默中愈發為難的神色,輕聲問道:“是非去不可的事麽?”


    沈伊注視著她:“非去不可。”


    “那何時回來?”


    “說不定。”沈伊瞳仁微微一縮,側過頭,掩袖喝茶。


    夭紹至此倒是不再強求,笑了笑,柔聲道:“我知道了。你諸事小心。”


    閑話盞茶時間,沈伊礙於有命在身,不得不辭別而出。夭紹留在室內並不送行,沈伊卻感激她此刻的了解,省卻了他額外的牽掛和傷感。隻是駐足廊外時,望著眼前日光明幟,欄杆上的絳色彩帶飄出血一般的殷紅之色,滿心強作的歡喜還是被漫溢的悲涼擊潰成空。


    .


    夭紹站在窗旁望著沈伊離去,想著他非同小可的異常神情,難免不擔心。一時望著閣外青天,隻恨不能讓在東山祭祖的郗彥立即回到鄴都,好一解沈伊的難事。


    耳邊隱約傳來鷹隼的長嘯,夭紹循聲望去,隻見樓外盤旋著的一隻花梨鷹,陽光下的藍色羽翼如此奪目,令她猛然一驚。


    “畫眉?”


    夭紹扣指輕吹。清越的嘯聲讓那四處亂飛的鷹找清了方向,慢慢飛落。與夭紹一丈遠時,它卻又遲疑不前,繞著她轉了好幾圈,才試探著緩緩飛近,紅色的尖嘴輕啄她紫色的衣袂。


    夭紹撫摸花梨鷹的頭,歡喜而又疑惑地:“你是畫眉麽?”


    飛鷹低低嘶嘯,從中原飛至江左,兩日兩夜,腳上更縛著沉重的木盒,它早已精疲力盡。見眼前的人動作溫柔並無惡意,它才怯怯地棲在夭紹的手臂上。


    夭紹揉撫它的羽毛,喃喃道:“你和它那麽像,可卻不是它。”她將它抱入房中,喂了甘露,取下它腿上的木盒。


    盒中僅有一物,約莫四寸長的紫色明玉,通體晶瑩,華光暗蘊。隻是明玉中空,雕鑿有孔,似笛而非笛,似簫而非簫,其末端更刻著一朵薔薇,正花姿怒放。夭紹怔忡,指尖緩緩摩挲在那朵薔薇之上,心中如罩雲霧,難辨喜哀。


    雲箎。


    雖從沒有見過,但一眼望到,便知道是他幼時說的,那個失傳已久的上古樂器。


    雲箎橫放案上,通透的玉色在斜射入室的日光下流淌著殷沉紫光,夭紹默然望著,當覺得雙目刺痛到難以承受時,方以衣袖輕輕掩住了雙眸,慢慢吸了一口氣。


    她能清晰望到久遠的記憶裏自己心起漣漪的喜悅和心灰意冷的悲傷,卻也清楚地知道那樣清澈的心境早該淪滅無影。無論他之前所為是身不由己的無可奈何還是冷漠寡情的一意孤行,無論他親手雕刻的那朵薔薇是浸透過往的深沉心意的還是夙願達成的無盡歡喜,都與自己毫無關係。可是為什麽在此前的一刻,困束在心底的那縷陰影愈見沉冷緊迫,竟窒得她呼吸艱難?


    夭紹緩緩放下衣袖,轉身從書架取下一個木匣。木匣上已堆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她慢慢擦淨,抽出匣盒,取出裏麵厚厚一疊帛書。隻不過一年不曾翻閱,這些本是素白的絹帛不知何時已微微染黃。她在陽光下凝望帛書上少年瀟灑行雲的筆跡,這才發現,十數年前的他在勾畫之間早已蘊藏不可一世的淩厲之鋒,無比熟悉,卻又無比陌生。


    唯有帛書中那些繁多的曲目,少年時他譜寫時的意氣飛揚、輕快明朗依然如舊。這是她幼時最期待見到的少年,卻也是這一輩子從未見過的獨孤尚。想起那時彼此之間深遠的牽掛和無限的向往,她不禁微笑又歎息,執起雲箎,對著帛書,將曲子一一吹奏。


    音色隨風飄搖送遠,不至君畔,亦願能圓過往。


    .


    午後,謝明書遠嫁陳留初回太傅府,便是踏著這充溢滿庭的婉轉清音,傾聽片刻,“咦”了一聲,對身側的沐冰道:“五叔,這樂聲古怪,似笛非笛的,倒是首次聽聞。”


    沐冰仔細聽了聽,憨然搖頭:“不是笛音麽?我聽不出來。”


    明書望著月出閣的方向,彎月似的明眸微微上揚,不無憂慮:“婚期已近,夭紹卻怎似心事重重?”


    此前得知謝郗聯姻的音訊,謝明書猶在為是否回鄴都而猶豫不決,直到三日前接到謝昶家書,方定下心意,連夜赴歸。在書房見過謝昶,祖孫二人六年未見,離別思念傾訴難斷,明書更是淚流不止,雖心中藏有萬般委屈卻又不敢絲毫含怨。


    當年與阮靳成婚,謝昶一不許阮靳入朝為官,二不許他夫婦無故回府,至於其間從何考量、為何籌謀,明書也無法全然明了。陳留阮氏雖是東朝大族,然阮靳這一脈僅兄弟二人,一人外領徐州,軍政繁忙;一人逍遙野外,常不歸家。阮靳之嫂柔弱不禁風,滿門諸事皆仰仗明書,上要對族中長輩晨昏定省,下要扶持一門婦孺老幼。明書出嫁之前雖則習染家風,言止風度瀟灑超然,卻也不曾有過獨擋一麵的魄力和手段。隻是出嫁這些年,竟被身處的困局生生逼出一身的幹練果敢。此番謝昶召她回府,也是自覺力老難以從心,要她在大婚期間協辦謝族諸事。


    “我方才見府外滿是等候的官員,擠擠鬧鬧,不成體統,想是要借機道賀求見阿公的,隻是門廳竟無人主事。怎麽宗叔不在府中麽?”明書收了眼淚,腦中清醒過來,這才發現數十年侍奉謝昶寸步不離的總管沐宗今日竟不見蹤影。


    “他去了荊州,”謝昶掐指算了算日子,“也快回來了罷。”


    “荊州?是去見七郎?”明書不解,“三叔不是在那裏麽?”


    謝昶道:“他是去辦別的事。”


    明書見他神色間蘊意深刻,便不再多問。


    謝昶卻在她的沉默下審視她日益堅毅沉穩的眉目,感慨道:“明書,這些年是阿公虧待了你。”


    “不,”明書抬眸微笑,“這是我應該做的。大哥他……比我更明白。”


    謝昶聞言卻無感慰,慢慢道:“你們明白就好。以後的夭紹,卻不知是否也能如此明白?”最後一句低沉至不可聞,明書眸中一動,看著謝昶,想要說什麽,卻又噤聲。


    謝昶攏攏衣袍,緩緩起身:“阿公近年身體愈發不濟了,晚間或許還要等一個人,我先去歇息片刻。”又指了指一旁案上堆滿的名刺:“這些都是外麵人求見的條陳,你看看有沒有需要見的,沒有必要的,就打發走了罷。”


    “是。”明書起身攙扶他。


    謝昶朝內室走去,未行幾步,忽道:“這樂聲……是夭紹在吹笛?”


    “不是笛,卻也不知是什麽新鮮樂器,讓她如此貪戀,”明書笑道,“這些曲子都是小時候她經常吹的,阿公不記得了麽?”


    “小時候?”謝昶想了一刻,蒼眸微深。


    .


    斷斷續續的音色至夜方杳然而歇。戌時,明書隔著竹簾在堂上見完今日最後一名客人,長途跋涉兼周旋之苦,不免是精疲力盡。下令仆役將賓客送來的賀禮歸至府庫,她補完名錄,這才得空捧著一盞茶坐在長廊欄杆上,遙望北方夜空,放任自己想念起那個白袍勝雪的男子。


    今夜的弦月還不曾在天邊露出一絲痕跡,記得送別他北上匈奴的那夜,仿佛也是這樣令人沉迷的夜色。她在心中默默一算,方知原來連明月的陰晴圓缺也已悄悄地轉了十二個輪回。


    “義桓——”她輕聲呢喃,想著平日那人好賭成性的可氣,又想念那人傾心相予的溫柔,心中乍暖乍涼之間,是止不住的酸疼。


    隻恨思念無限,卻又無法追隨。


    “二姐?”一襲紫袍忽自夜色深處飛縱而至,呼聲歡悅。


    “七郎?”明書難抑欣喜,端量著他,“竟長這麽高了?快靠近些,讓我仔細看看。”謝粲笑嘻嘻翻過長欄跳到她身邊,她這才看清,一廊燈火再黯淡,卻也將他臉上風塵仆仆的疲憊照得分明。


    “剛從荊州回來?”明書執住謝粲的手,柔聲問,“還沒用晚膳吧?”說著就要讓人傳膳,謝粲笑著攔住她:“我不餓,先去見了阿姐再用膳。”


    明書含笑點頭:“也好,去見你阿姐吧,我待會將晚膳送到月出閣。”


    眼望著謝粲飛揚歡喜地跑開,明書這才將眸光瞥向一旁。沐宗靜靜站在不遠處,對著她執手一禮。


    明書輕聲道:“宗叔,西南故人——”頓了頓,才道:“你把他帶回來了嗎?”


    “沒有。”


    明書沉默頃刻,歎口氣:“日間阿公還念叨你呢,宗叔先去見過他罷。”


    “是。”灰袍如煙,無聲無息地飄離。


    謝昶書房前是一片繁密竹林,沐宗穿行林間幽徑,耳畔偶聞微風拂葉的簌簌聲,皺眉回眸,瞥見東北角的翠陰濃翳間流煙似水,厲喝道:“何人擅闖太傅府?”語音未落,灰袍已如箭飛出,瞬間擋住那道悄無聲息飄過竹林的黑影,掌風如利刃劈出寬袖,淩厲霸道的罡氣令三丈內無數青竹齊齊折斷,而落在這衝天煞氣漩渦中的黑袍人卻如清風過身般寂然抽離,遠遠落在十丈外。


    “十數年未見,沐總管想來已不認識在下了?”來人開口,蒼老的聲音滿含隔世的悵惘,卻無一絲的戾氣。


    沐宗這才看清那孤身站在竹林深處的黑衣老者皓須白眉,雙目深湛,腰間係著一根華光暗蘊的藍色玉帶。


    “孟道?”沐宗微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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