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需撐過五行陣而不死,等銀霄歸來。


    ☆、第37章 蜀山論劍(三)


    火陣過罷,緊接便是土陣!


    地麵高低起伏,一瞬間天塌地陷。蘇慕歌的雙腿陷入翻滾的砂石中,眼看就要被泥沙卷入風暴之中。水曜也不在身邊,隻能自己築起防護罩,抵抗砂石的蹂|躪。


    識海一陣劇痛,眼耳口鼻漸漸流出血水來。


    五行陣,火、土、木、水、金,這才隻是堪堪第二陣第一波。


    蘇慕歌的心境出現一絲裂痕。她將處境揣測的過於簡單了,對方存了心思想要誅殺自己,若非顧忌著身份,隻用堪堪子陣對付她,想要誅她神魂,可說易如反掌。


    會是程家?


    識海越來越痛。


    恍惚中,回憶起當年被禁錮在肉身內,漸漸陷入沉睡的情景。她不能死,不能死在這裏,否則,她對不起此番重生!


    而能夠衝出去的希望,唯有在此時進階。


    蘇慕歌緊緊闔眸,不斷凝聚丹田內所剩下的最後一些靈力。憑借僅有的這一點靈力,遊走全身筋脈,衝、洗、化、變!


    “咯吱,咯吱。”


    依稀聽見筋脈淬煉,骨骼伸展的聲音。


    雙目陡然睜開!


    蘇慕歌目光如炬,防護罩一瞬爆亮,如一道閃電從泥沙中衝了出去,落地時一個趔趄,栽的搖搖晃晃。


    進階了!


    人這種動物,果然不到窮途末路,便無法激發出潛能嗎?!蘇慕歌咬牙,大滴汗珠由額頭順著臉頰滑下。丹田一陣陣縮痛,此番進階耗損太大,恐怕得修養一段時間才能恢複。


    問題是,她能有命等到銀霄回來。


    否則這陣法,哪怕鳳女出關,亦是徒勞。


    銀霄也是,不過是去給雷婷送個靈石袋,至於這麽久?


    合該她今日走運,就在等待陣法再次裂變之際,突然一道元嬰威壓襲來!


    “轟!”


    隻聽一聲巨響,卻又不知是從哪裏傳出來的聲音。


    仿佛琉璃碎了滿地。


    陣法破了!


    蘇慕歌趁機吸了幾塊靈石,仰頭一望,喜道:“淮師兄,白師姐!”


    來人正是淮離和白靜。


    “咦,小慕歌,你為何會被困在這山溝溝裏?”一方葫蘆從天而降,淮離蹲在葫蘆上,伸出手臂,笑眯眯的道,“上次在天音塔,你不是逃的挺利索?”


    “嗬嗬。”蘇慕歌就著他的手起身,順勢坐在葫蘆前端。上次離開天音塔以後,她一直不曾見過淮離,也就一直不曾解釋。


    “多久的事兒了,還打趣師妹做什麽?”白靜斜他一眼,“大老爺們,氣量真小。”


    “你看看,我不過開個玩笑而已,還能真同她計較?”淮離摸了摸鼻子,衝蘇慕歌眨了眨眼,“師妹不會在意的,哦?”


    “自然。”


    蘇慕歌微微笑著,雙眼釘在他二人腰間的小葫蘆上,“師兄師姐,你們有沒有發現,弟子進階了。而且,弟子還受了些內傷。”


    她捂住胸口,咳嗽兩聲。


    “自己一手的寶貝,還不忘黑你師姐。”白靜哈哈一笑,一拍腰間小葫蘆,祭出一瓶丹藥:“呐,補元益氣丹,九日一顆,連服三個月。”


    “多謝師姐。”蘇慕歌捧著藥瓶,轉頭望向淮離,雙眼放光,“師兄呢?”


    “如此貪心可不好。”


    淮離嘴上教育著,卻也隻是說說而已,丹藥對他們丹修而言,好似糖豆一般。況且蘇慕歌是他一手帶入南昆侖的,又一路給南昆侖長臉,他自然不會舍不得一點點東西。


    一連摸出三個瓶子,一一交代了服用方式,“走吧,師父來了,你身為南昆侖弟子,過去拜見一下。”


    說著,以意念操控葫蘆向天際飛去。


    蘇慕歌瞧見他們,就知道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逍遙道君來了。


    將手中四個丹藥瓶子置入乾坤袋,心裏一直在犯嘀咕,他們又不是劍修,為何來參與論劍大會。如果是為了之後的融天洞秘境開啟,也未免來早了些。


    “弟子拜見道君。”


    一瞧見逍遙道君,蘇慕歌跳下葫蘆,跪地請安,“多謝道君出手相救。”


    “又是母子陣。”逍遙道君鶴發童顏,仙風道骨,神識在蘇慕歌身上掃了一圈,“究竟是誰在背後,幾次三番欲置我昆侖弟子於死地?”


    一行人陷入沉默。


    不過他老人家性子隨意,想不通便不想:“先去蜀山吧。”


    淮離忙道:“既然遇上了,不如帶蘇師妹一同前往?”


    蘇慕歌才從蜀山回來,一點也不想再去。正欲拒絕,突聽逍遙道君“咦”了一聲:“我隱約記得,這小丫頭似乎有個兩小無猜,叫秦什麽來著。她一起去,合適嗎?”


    淮離愣了下:“師父說的對,徒兒糊塗了。”


    蘇慕歌聽得莫名其妙。


    而後恍然大悟,她怎麽就給忘記了,這一屆的蜀山大會,還是各門派給自家子孫、徒兒選擇道侶的良機,包括蜀山掌門家的寶貝兒子。


    上一世見到蜀山神器,正是他帶的路。


    蘇慕歌眼眸一亮:“弟子也想去。”


    ……


    “轟!”


    陣法傀儡碎成一地黑渣,裴翊緊緊抿著薄唇,眼眸裏釀起風暴。


    其實他不是非得弄死蘇慕歌不可,一開始,隻是因為藥魔被傷一事,想要給她一個教訓。原本他以為隻是一樁信手拈來的小事,卻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差錯。


    究竟是她氣運太盛,還是自己的問題?


    簡直莫名其妙。


    裴翊站起身,一拂袖收了地上餘下的幾隻黑色傀儡。從元嬰圓滿跌回築基中期,他直到現在依舊無法適應,況且上一世的此時,他早已取得魔核,力量絕不限於此。


    一想起魔核,裴翊雙瞳內又是一陣戾氣翻滾。


    一個蘇慕歌,一個秦崢。一個是上一世聽都不曾聽過的人,一個是遊走在魔道邊緣半瘋半傻的爐鼎。如今一個收服了七曜,一個處處同他爭搶機緣。


    究竟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門口的禁製動了動,他揚手至虛空一抓,一隻紙鶴翩翩落下:“翊兒,過來大殿。”


    “嘶嘶。”


    手心一攥,紙鶴化為灰燼,他逐漸斂起陰鬱的神色,踱步出了房門。途徑蜀山演武堂的時候,神識略微一掃,一眼便瞧見角落裏的程氏姐妹。


    他在半空猶豫了片刻,控劍落地。


    “裴師兄!”程靈璧美眸驟亮,勾出一抹她認為最俏麗的笑容,“裴師兄也是要去大殿麽,我正是來尋妹妹,一同去呢。”


    “今天贏的很漂亮。”裴翊直接無視了程靈璧。


    “裴師兄不會覺得,我下手重了麽?”程靈犀抬眸,似乎為自己殺人一事,心懷不安。


    “鬥法不分輕重,隻有輸贏。”裴翊寬慰道,“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最大的殘忍。今日他為弱者,不代表永遠都是,待來年橫劍向你之時,未必就會留情。”


    程靈犀若有所悟的點點頭。


    裴翊微微笑了笑,故意拔高了些許聲音:“今日在山下城中看到一樣法器,本來想送你作為拿到決賽資格的賀禮,豈料被蘇師妹搶先一步,隻能再擇其它,改日再送。”


    程靈犀擺擺手:“裴師兄客氣了。”


    程靈璧一句話也插不上,她站在兩人身邊,就像一個隱形人。裴翊的眼睛,連一秒鍾都不曾落在自己身上。


    她究竟哪一點比不上程靈犀,他難道是個瞎子嗎?!


    死死抿住兩片櫻唇,幾乎要快咬出血。


    臉上卻笑著,上前親昵挽住程靈犀的手臂,打趣道:“裴師兄,你對我家靈犀可真好,我都嫉妒了呢。”


    程靈犀不動聲色的抽出手,莞爾道:“姐姐,莫要拿我玩笑。”


    裴翊微垂著睫,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裝,繼續裝。


    他看她還能在靈犀麵前,在自己麵前裝姐妹情深裝多久。靈犀失憶了,他可不曾失憶,若不是留著她還有用處,她以為她還有命站著這裏?


    可就算如今暫不殺她,也要逼她現行,不能再教靈犀拿她當命一樣寶貝著。


    其實裴翊完全多慮了。


    程靈犀現如今的疑心比誰都重,程家所有一切在她麵前都是一片空白,所以更能感覺到,除卻這具肉身的親弟弟程天養之外,程家人的態度實在太過奇怪。


    尤其是程不滅在離開蜀山前,竟將家傳指環贈給了自己。說此物能夠抵抗魔修奪舍尚算理解,可沒幾天便被她解開封印,放出一個大能魂魄來,就有些詭異了。


    一切未免太過巧合。


    因著此事,她一直都很憂心。


    “師父,連裴師兄也說我做得對。”程靈犀沉吟片刻,淡淡傳音,“修仙界的生存法則,不就該如此麽?”


    “我並不是指責你錯。”痕的聲音冷如冰霜,“隻是你心態不正。”


    “哦?”


    “一遇到秦崢,你便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空冥劍訣第三層,你修了足足一個月始終不能圓滿。今日在擂台上,隻因秦崢在場,你卻使的如此完美。理由,你很清楚。”


    “這樣不好麽?弟子得以突破,越來越強。”


    “你是修者。”痕隱隱有些惱了,壓了壓自己的情緒,“豈能被感情左右你的能力?此乃修者之大忌!如今修為尚淺,且還好說,待日後築基、結丹,你若無法秉持堅定之心,根本熬不下去!”


    “倘若當真如此,那也是徒兒的命,徒兒認命。”程靈犀勾了勾唇,“師父為何,比徒兒還要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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