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歌考慮良久,還是將師叔的情況和盤托出。


    水幕之內的桑行之,聞言沉默良久:“北麓作為高等修真界,大能實在太多,盡量不要讓他接觸人群,動用靈力,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一切待我過去吧,倘若這段時間之內,發生什麽難以控製的事情,慕歌……”


    蘇慕歌被他凝重的語氣,壓的有些透不上氣:“晚輩在。”


    桑行之道:“你是個聰明孩子,看時機,如若情況不對,便將簪子重新為他綰上。”


    蘇慕歌一愣,抬手摸了摸發髻上的古舊發簪:“師叔贈我的簪子?”


    水幕虛影微微頷首:“你發髻上的簪子,可以壓製他的力量,一旦綰上,他便隻是一個普通人。但他先前將簪子傳給你時,設下了重重封印,如今封印未曾解除,壓製隻是暫時。”


    蘇慕歌神情一凜,師叔一直帶著這根簪子,竟是一直壓製著力量。


    “桑伯伯,我師叔究竟是誰的神識體化身,這簪子又是什麽寶物?”


    “此發簪名叫天地無用,至於青木……非我不肯明言,此事錯綜複雜,淵源極深,幾句話也說不清。如此跨境域交流,我靈力不支,見麵詳談。”桑行之擺擺手,有氣無力地道,“我先傳你幾句口訣,你記著便是。”


    “晚輩明白。”


    水幕的力量越來越弱,蘇慕歌知道桑行之沒有糊弄他。


    盡管心頭七上八下,也用心記下他的吩咐。


    便在水幕即將散去時,桑行之突然問:“除卻青木,你沒有其他事情問我了?”


    蘇慕歌微微一怔,知道他指的是秦崢。


    她原本是想問一句來著,但她想起在融天洞內秦崢痛罵自己的模樣,即將出口的問候便咽下了。桑行之既然如此說,秦崢必定過的不錯。知道她和“程靈犀”互換魂魄之後,秦崢想必是恨透了自己,愈加去彌補“程靈犀”了吧。


    畢竟,他們兩個才是一對。


    蘇慕歌略一失神,拱手道:“沒有了。”


    那廂桑行之“哦”了一聲,水幕便“砰”的一聲徹底散去。


    ******


    “師父,您可還好?”


    蓬萊閣流仙殿上,冉晴空焦急上前,卻被結界擋在外麵。


    桑行之的臉色微微有些蒼白,盤膝坐在榻上,雙手合抱在紫府,周身被逸散的真氣所籠罩。運氣調息小半個時辰,才疲憊的撐開一隻眼皮兒:“你來試試跨幾層修真界傳音,看你會不會有事。”


    冉晴空啞了啞:“那行,師父您歇著,弟子先出去。”


    桑行之眼眸一眯,殿上十二扇屏風門自行闔上:“輸了,就想一走了之?”


    “最近手頭緊,弟子先欠著不行?”冉晴空攏著手,耷拉著腦袋,一臉苦逼,“況且弟子壓根沒說要同您賭,是您非要拉著弟子賭。蘇仙子會不會詢問秦師弟的近況,關弟子什麽事情啊?”


    “所以輸了想賴賬?”


    “還不準同您賭一麵,賭注也由您定,您說您和搶劫有何不同啊?”


    “不但賴賬還要倒打為師一耙?”


    “弟子……”


    “轟——!”


    “你們真是夠了!”


    秦崢赫然起身,抽出含光劍,劈了麵前的矮幾。


    木屑翻飛之中,隻見他斜飛的英挺劍眉蹙起,不薄不厚的唇瓣抿成一條直線:“羞辱我很好玩是不是,這世上有你們這樣的師父師兄嗎?”


    冉晴空大喊冤枉:“秦師弟,我也是被逼的。”


    他才真是躺著也中槍,這年頭大弟子、大師兄什麽的,真是不好當。


    秦崢可不聽他解釋,收劍入鞘,轉身離開:“師父,弟子已經通知過您了,程靈犀邀弟子一同前去神女墓試煉,弟子這便離開蓬萊。”


    桑行之淡淡道:“為師準備前往北麓,去將青木接回來,你可願一同前往?”


    秦崢挺拔的身軀微微一頓,揚眉冷笑:“弟子不願。”


    言罷,大步就要走出流仙殿。


    “年輕人的感情,還真是來得快去的也快。”桑行之嘖嘖一歎,“當初要死要活的,這才幾年啊,就同程家丫頭打的火熱。”


    秦崢嗤笑一聲,繼續向前走。


    桑行之又道:“對了,為師找法子前往北麓時,在傳送陣那裏見到了裴翊。”


    秦崢將要跨出去的一條腿,倏然停頓在半空。


    “為師問他去哪兒,你猜他怎麽說?”


    “……”


    “他說他要前去一個高等修真界,尋一個對自己很重要的人。”


    “……”


    “你猜他說的是誰?”


    秦崢終於轉過頭,雙目炯炯的瞪著桑行之:“您老能一口氣將話說完嗎?”


    冉晴空起初還納悶自家師父,什麽時候變得這般八卦。再瞧秦崢這幅模樣,總算是琢磨出點兒味道來:“裴翊此人,天賦極高,但徒兒一直覺得他個性過於孤冷,沒想到竟也會有在意之人呢。也難怪,蘇仙子漂亮,個性也穩重,同門這麽些年……”


    “不關我的事。”


    秦崢打斷他的喋喋不休,逕行離開。


    秦崢前腳將走,桑行之便捂住胸口重重咳嗽一聲。


    自蘇慕歌之前在蓬萊島引下雷劫,造成神廟靈氣外泄,他一直在耗損靈力壓製。今日又跨界傳音,身體有些支撐不住:“晴空,為師稍後需要閉關一兩個月,這段日子,你密切注意著神廟動靜,若有不妥,及時來報。”


    “弟子遵命。”


    “如果為師情況不妙,恐怕你得代為師走一趟北麓了。”


    “沒問題。”


    “和秦崢之間也有個照應,他修為雖不如你,但氣運比你強,八字硬,帶著他可以轉運辟邪。”


    冉晴空一愣:“秦師弟不是不願意去麽?”


    桑行之搖頭:“他肯定會去的,日落之前必定回來。“


    冉晴空不信:“師父您也未免太小看秦師弟,至少也得撐個十天半個月吧。”


    “打賭可好?”


    “賭就賭唄,您老這次等著輸吧。”


    ……


    秦崢走出流仙大殿,矗立在殿外長廊許久。


    他近些年,日子過的有些痛苦。


    起初在蓬萊醒來,得知蘇慕歌正被程氏家族通緝,秦崢忘記自己被蒙蔽欺騙的事情,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就是出去救她。但被桑行之困住之後,他漸漸冷靜下來,才發現這個女人其實比自己想象中厲害很多。


    在他重傷期間,她竟以築基境修為,逃過程家重重追捕,帶他抵達蓬萊。


    秦崢自認為,如果兩人調換位置,自己肯定是做不到的。


    秦崢一直以來對她的印象,還都停留在小時候另一個唯唯諾諾的身影之上。保護她,成了一種自然而然的習慣。秦崢原本以為,他不如她有腦子,但在武力上,總還是比她強的。


    但眼下將蘇慕歌,同他自小了解的“蘇慕歌”脫離之後,她的城府和實力同樣深不可測。


    這麽些年,他在她麵前,根本一直都在丟人現眼。


    她是不需要、更不稀罕的。


    就像今天,離開這麽久,在師父麵前,提都不提自己一句。


    自己再也不要做傻瓜,如此沒骨氣了!


    秦崢攥了攥拳頭:“起!”


    含光“嗖”地飛出,他飛身禦劍,長袍禦風,向桃花仙島的方向而去,準備在離開蓬萊前,再嚐試闖一闖“七絕七殺七幻陣”。


    這些年同法陣都打出仇恨來了,法陣一感應到他來了,立時光芒大作。


    秦崢跳入陣法中,一麵廝殺,一麵在腦子裏回憶過往種種。


    越想越是惱火。


    說他幼稚,誰的經驗不是積累起來的?


    說他衝動,年輕人朝氣蓬勃有什麽不好的?


    說他不夠穩重,誰規定男人一定得像裴翊一樣棺材臉的?


    說他嘴巴毒,他有桑行之的嘴巴毒嗎?


    但師父修為高,哪怕一身賤毛病,也無人敢說他一句。


    從師父身上,他算是瞧明白了,這個修真界,根本沒有任何是非對錯,隻要修為登頂,你就可以隨心所欲,隻有修為登頂,你才能夠隨心所欲。


    換個角度想想,做一個討人喜歡的修士又有何難?


    溫潤如玉、孤高絕塵、仙風道骨,隨便一個型號,他秦崢都有本事做得到!


    法陣內一隻美豔狐妖欲要上前,一聲“奴家”沒喊出,秦崢已經持著含光,毫不留情的將她砍成兩段,怒喝道:“蘇慕歌,你究竟有什麽了不起的?待你回來之時,我秦崢已像師父那般,是這十洲三島上最年輕最傑出最了不起的修士!不知多少女修士,拜倒在我玉樹臨風英俊帥氣之下!”


    ……


    “師父,秦師弟去了桃花島。”


    冉晴空透過陣法內的傳輸鏡窺探過罷,抄著手嘿嘿一笑,“怎麽樣,認輸吧?”


    桑行之淡定道:“著什麽急?”


    半個時辰過去……


    一個半時辰過去……


    飛仙殿的大門被一腳踹開,秦崢提著劍上前,滿頭滿臉的血漬:“師父,咱們何時出發?”


    冉晴空差點兒從台階上摔下來,這念頭轉的也忒快了吧


    師弟,你的節操呢?!


    桑行之豎起兩根手指:“晴空,兩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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