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翊木然的將臉轉回來。


    少時,卻又聽蘇慕歌有些無奈的歎幾口長氣:“如果等到它將你拍死,我才遲遲出現。我想,我可能會後悔的先把我自己給拍死吧?”


    ☆、第111章 迷宮亂入


    呼吸微凝,裴翊沉默了好一會兒,並沒有去看她的表情:“你說這話,我可以當做,你願意再同我重歸於好?”


    劍陣火光奪目耀眼,蘇慕歌直勾勾盯著不說話。


    劍陣撐不了太久,那些金晶的活動越來越自如,狂暴魔蜥也打算卷土重來,現在應是考慮後招之際,裴翊卻無暇多想。下巴越收越緊,聲音冰凍過似的,有些硬邦邦的:“還是,你又犯了你那有恩必報的臭毛病?”


    “我隻是在想,你說的‘重歸於好’。”


    “怎麽?”


    “我想不明白,你我究竟什麽時候好過?”


    蘇慕歌微微抬了抬頭,凝視他,一對兒眸子清澈透底,“年少的時候,誰不曾動過心。你知道,我曾同那些師姐妹一樣,是癡癡愛慕過你的,即便後來有同梁蓁蓁賭氣的成分,但也隻是附帶。那時金光師父問你意見,你很快點了頭,你我因此結成眷侶。我知你性子寡淡,既然同意,對我也定是有情愫的,我也算圓滿了。”


    “我……”


    “不過日複一日相處中,我漸漸看的淡了,覺著感情或許總是不得手的才最美好。他人眼中仰之彌高的仙姿人物,日日對著也難免厭煩,若是重來一次,我寧願嫁給青平師弟或者景安師弟,哪怕時常犯傻的楊永泰楊師弟,也不要嫁給你。”


    頓了頓,總結道,“因為與你在一起的那一百年,當真是乏味之極。”


    裴翊唇瓣動了動,默默無言。


    “乏味之極”四個字,似一支毒箭,直戳他心窩。


    並不太願意回想當年,蘇慕歌悠悠說著,卻夾雜一絲絲滄桑:“故而此生伊始,我是真心不太願意同你再有什麽牽扯,因為那真是一個讓我能夠一眼看到盡頭的未來。倒不是懷疑你在我被奪舍之後,有沒有續娶程靈璧……”


    裴翊眉峰一蹙:“我同程靈璧之間,從未有過任何牽扯。”


    蘇慕歌似乎並沒有聽他說些什麽,自顧自地道:“我尋思著吧,我一個人修行,絕對會比同你一起愉快千萬倍。但直到融天洞內,知曉你的身份,再到你如今待我的這般款款情深,我比照之下恍然發覺,我曾經所以為的功德圓滿,從頭至尾,竟隻是一鈔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誤會。”


    “我……”


    “裴翊,我想你可能不知道,正是你的態度誤導了我對雙修的認知。原來,我之所以會認定感情經不住時間,不過過眼煙雲,竟是因為一百年間,我從未得到過我夫君的任何回應。由始至終,我隻是一個人在默默演繹著滄海桑田,還悲情且豪氣的,自以為看透了滄海桑田。”


    蘇慕歌自嘲的牽了牽唇角,眉梢罕有的染上一層寂寥,“我的上輩子,始終活在程氏家族編織的謊言裏,原本以為至少還有一個你是真實的,沒想到也是一場空歡喜。”


    裴翊原本想為自己辯解一句,但憑他挖空心思,也尋不出任何理由來。


    站在他的立場,他錯了麽?


    他沒錯。


    誰都有自己不為人知的秘密,他有,她也有。


    奉師命擇了一位最合適的道侶,雖不言恩愛,但從未行差踏錯,百年來對她照拂有加,無愧於心。她自作孽被痕奪舍之後,更為她將一應後事料理妥當,該報的仇報了,該扶持的族人扶持了,他錯在何處?


    他盡了為人夫的所有本分。


    他一直都是理直氣壯的。


    可此刻聆聽著蘇慕歌這般輕輕淺淺、平淡若水的述說,卻將他絞的心潮一陣暗湧,酸酸軟軟的,淒淒辣辣的,漸漸生出一股自己簡直是個混蛋的情緒。


    即使她對自己隱瞞的更多,但終究最初時一片真心不假。


    而這片真心也是因為自己的冷漠,而慢慢與他漸行漸遠,變的冷硬似鐵,遙不可及。


    “對不起。”


    不再似融天洞內,就上一世孰是孰非同她據理力爭,裴翊服軟道歉了。


    蘇慕歌似笑非笑的眯眼看他:“你又沒錯,道什麽歉。”她也隻是近來一口悶氣淤積在心,恰好尋個時機抒發出來。如今一吐為快,心情大好。


    裴翊溫柔的回望她:“為我曾經的不諳風情道歉,為我曾經的乏味之極道歉,為我直到現在,才明白自己當年究竟錯過了什麽而道歉……不過,若是你之前拒絕我的原因,隻是這些,那我反而再沒有什麽顧慮。我想,我雖不是十分有趣,但也不見得讓你覺著乏味……”


    一貫沉穩持重的人說出這樣的話,蘇慕歌說不意外是假的。


    不過眼下這處境,真不是個表衷情的好時機。


    “嘭”的一聲,兩人結下的劍陣被狂暴魔蜥給撞破了!


    “真是煞風景。”


    裴翊明顯不悅,臉色一瞬冷峻下來。一揚手臂,祭出一柄銀光閃閃的弩來。光乍現,弩上現出一排寒意滲人的短箭,一支接著一支的激射而出,正中狂暴魔蜥的左眼。


    根本射不穿,隻能將它逼停在原地。


    但裴翊持弩之手極穩,沒有停歇的意思。


    蘇慕歌就納悶了,他在激怒它?


    狂暴魔蜥屢屢受挫,又被這“突突突”的箭矢將眼珠子戳的煩躁,“嘶嘶嘶嘶嘶”,終於忍不住狂暴起來。狂吼一聲,軀體爆漲,甚至吼出幾個破碎的音節,“臭臭蟲,我、殺死你……!!”


    突然發出“嘔”的一聲,像是什麽抓住了嗓子。


    蘇慕歌瞪大眼。


    原來,這廝的身軀因為狂暴狀態漲的太大,地道卻又窄,它卡住了。


    蘇慕歌抽了抽嘴角:“裴翊你太壞了。”


    狂暴魔蜥左右搖晃首尾,撞擊的兩麵牆壁劇烈顫抖,鑲嵌在牆壁上的金晶越掉越多,下了一場核桃雨似的,砸了它滿頭滿身。


    背後迷宮大門漸漸開啟,裴翊牽住蘇慕歌的手,準備帶著她離開。


    蘇慕歌卻反拉住他:“留下看看。”


    裴翊蹙眉:“看什麽?”


    “看看這些金晶,還有沒有變異前的記憶。”蘇慕歌狡黠一笑,轉而眸色一厲,“倘若它還有從前的記憶,自然不會離開魔神殿,咱們隻需避開它們便是。但若是失去本性,那便如你先前所說,它們會離開這裏,禍害外界,咱們就得想辦法在殿內滅了它們,而不是逃離迷宮。”


    “禍害也是禍害魔人,你操什麽心?”裴翊微微一笑,“替我擔心啊?”


    “爆了你們這些天魔的腦袋,我一點兒也不操心。”蘇慕歌默默道,“但如九夜笙那些良善勤懇的地魔,才是無辜的。”


    “不知你要如何判斷?”裴翊不同她爭辯。


    “且看金晶幼體會不會攻擊狂暴魔蜥,魔神殿鎮守獸,不是彼此熟悉的麽,就算平常時有爭鬥,也不會真的殺死對方的吧?”蘇慕歌詢問。


    “恩,你說得對。”這的確是個好辦法,裴翊意外自己居然不曾想到,並且忽略了金晶可能出去為禍魔域的隱患。


    他垂了垂眸,看來有感情,不但會影響他的自製力,也會影響了他判斷力。


    反而是慕歌,他一直覺得她時而固執,但如今看來,無論情緒波動起伏如何,總不會影響到她的理智。


    這一點,他竟不如她。


    裴翊不由想深了一層,上一世步步為營,最終謀劃不及一敗塗地。


    這一世分了心,豈不是會輸得更為淒慘?


    裴翊心頭禁不住浮出一層森森冷意。


    “來來,先保護住自己,咱們結個陣。”保險起見,蘇慕歌再次結印出一道光劍,裴翊則機械的、配合她畫出符籙,兩人再次結成一個天火劍陣。


    蘇慕歌這才放心的去凝視金晶。


    “慕歌。”裴翊繃直脊背,在她背後說道,“這種感覺令我很不安。”


    “我也很不安,這些蟲子不好惹。”蘇慕歌正觀察金晶的動向。


    “但我是不會放過你的。”裴翊冷硬硬的道,“上輩子我不諳風情,你都成了我的妻子,這輩子你更是休想逃離,就算我當真十分乏味,讓你一眼看到了頭,覺得生不如死,你也隻能忍了。”


    蘇慕歌擰著眉轉個臉,看神經病似的看他。


    畫風轉的也太快了吧,剛才還走溫情路線,一轉眼這麽霸道是要鬧哪樣啊?


    就算她不喜歡乏味,也沒必要這麽快展現精分的一麵給她看吧?


    蘇慕歌勾勾食指:“別發瘋了,快來瞧。”


    那些金晶活過來之後,饑餓|難耐,瘋狂的想要鑽進狂暴魔蜥的身體裏。但狂暴魔蜥為土係,防禦值爆表,厚重鱗片覆蓋全身,可謂刀槍不入,根本沒有下口之處。


    密密麻麻的金晶,擠在魔蜥身上爬行,急躁且憤怒。


    狂暴魔蜥拚命的甩,但甩下去的那些,不消片刻再次爬到它身上。


    終於,似乎有一隻金晶找到了突破口,在它破損的鱗片邊緣撬開一道口子。接著眾多金晶一起努力,完整撬開了那片鱗。


    這樣的細節,蘇慕歌當然是觀察不到的,隻是突然間,看到狂暴魔蜥身上的鱗片宛如狂風掃蕩屋頂,瓦片一般,一片片被粗暴的掀翻過去!


    金晶幼蟲澎湃著湧入它的身軀內。


    震驚不及,“轟”的一聲巨響,便撐爆了狂暴魔蜥!


    “看來我的推測沒錯。”裴翊低頭沉思。


    “它變異之後,沒了靈識,隻剩下無窮盡的力量。”


    無數血肉泥漿糊在劍陣上,遮蔽了蘇慕歌的視線,她倒吸一口冷氣,冷颼颼的轉頭看裴翊,“我覺著咱們還是趕緊離開魔神殿吧,這些蟲子絕不是我們目前的修為可以對付的,封閉魔神殿,先困住它們。你想辦法通知長老和四侯,再不行,我去求一下師父,他或許有辦法。”


    “恩。”


    畢竟修為有限,裴翊也不敢托大,便加固了一下劍陣,和蘇慕歌走進迷宮。


    *****


    迷宮內此時亂成一團。


    石壁轉換方位毫無任何規則可言,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時不時兩麵生著倒刺的石壁迎麵夾擊,直接將人戳成篩子後再夾成肉泥。


    火羅刹帶來的三名手下,其中一名就是這麽活活被夾死的,另一名則掉入了深淵,被左右滾動的巨石砸死。隻剩下一名重傷累累,仍在苟延殘喘。


    火羅刹自己也受了傷,並不算特別重,但也不輕,何況還得提防白濁偷襲,顯得極為疲憊。


    迷宮每次轉動過後,將會停歇個一刻鍾左右,她正好坐下來運氣療傷,同時暗暗在心裏謀劃,如何度過眼前的危機。她眼下正在一個機關口上,再向前兩步就是一道鴻溝,鴻溝長約三十丈,對麵則是一條比較寬闊的甬道。


    三十丈的距離,不遠,但她不敢嚐試。


    這魔神殿機關的構造,實在精妙無雙,萬一中途劈下個雷下來,或是自鴻溝內伸出一隻鬼爪子可怎麽辦?


    她怵得慌。


    但一刻鍾轉瞬便要過去,待迷宮再次轉動之時,她留在此地絕對九死一生。


    火羅刹思忖罷,抓起一側因重傷靈識混亂的手下,直接向對岸扔了過去。


    看來是她多慮了,並無任何異常。火羅刹眼眸一沉,飛身而起,以箭的姿態衝了過去,在中間段時收了力,踩在那手下背部,再一次蓄力,準備一舉到達對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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