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道友,你同你徒弟,就先和師妹住在一處吧。”不待雷婷回話,冉晴空斂衽向青木行了禮,轉身便走了。


    “那我也先回去了。”秦錚抄著手,隨冉晴空離開。


    雷婷望著冉晴空的背影:“慕姐姐,他是不是在躲著我?”


    蘇慕歌蹙眉:“你得罪他了?”


    雷婷回頭,一臉疑惑:“我沒啊,自從隨桑前輩遊曆歸來,咱們分別,我今日第一次瞧見他。”


    蘇慕歌指指她的掌心:“但你不是可以和他傳音麽?”


    雷婷搖頭:“我從前修為不夠,他聽不到,昨日進階之後……”


    “師父你行了吧!”一直沉默的燕衡突然冷笑一聲,“人家冉前輩從前不是聽不到,是壓根兒就不想理睬您,今日若非您說起蘇前輩有難,他若能搭理您一句,徒兒從此跟著他姓。”


    臉色倏然一沉,雷婷嗬斥道:“大人說話,你個小孩子插什麽嘴?”


    “是是是,徒兒是個小孩子。”燕衡白她一眼,“您好歹也有兩百歲了吧,有些事兒,卻還沒個小孩子看的明白。哦不,或許您是明白的,隻是慣於自欺欺人罷了。”


    說完,笑眯眯的拱手詢問蘇慕歌,“前輩,不知晚輩住在哪裏?”


    蘇慕歌隨便指了一間,他道了謝便進屋去了,絲毫不顧快要被他氣吐血的雷婷。


    青木誇讚:“大頭,我瞧你這徒弟不錯……”


    蘇慕歌忙不迭牽他進屋:“行了師叔,您就別在火上澆油了。”


    ……


    是夜,彎月懸空,孤心島上萬籟俱寂。


    蘇慕歌出來尋找土曜。


    銀霄估算它最遲不超過兩個時辰回來,但一天過去,絲毫感受不到它的氣息。


    內島是被防護結界封閉住的,有桑行之的修為加持,連銀霄都穿透不了。她隻能沿著內島飛了一圈,土曜鈴鐺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再飛一圈,仍舊感知不到它的氣息。


    銀霄打著哈欠說:“許是有什麽耽擱了,你不要太擔心。”


    蘇慕歌隻能先回孤心島上。


    整整七天過去,仍然不見土曜回來,鈴鐺的色澤竟也漸漸淡了下去。


    這下銀霄著急了:“不行,咱們得出島尋一尋了。”


    “防護罩怎麽辦?”


    “找秦錚啊。”


    小青木扒著窗子探出頭,衝她眨眨眼:“找秦錚做什麽,找我就行了。”


    ☆、第126章 尾聲(四)


    不懷疑他有穿透結界的法子,但蘇慕歌絕對不敢勞他大駕。蓬萊結界內融合了師父的神識,任何人穿過結界,師父或許都是有感應的。


    她出去外島轉轉無妨,師叔一旦有個風吹草動的,沒準兒師父立馬就得強行出關。


    這個責任她擔不起。


    “算了吧師叔,您還是好端端在島上待著,我出去下很快回來。”


    “哦。”


    青木立刻就有些蔫蔫的,無精打采的縮了回去。


    他的反應有些奇怪,遲疑片刻,蘇慕歌走出屋子。小青木正坐在台階上,手裏抓了把草,低頭看著一群螞蟻搬運昆蟲屍體。


    蘇慕歌收攏衣袍坐在他身邊,正準備說些什麽,小青木突然彎下腰,將腦袋耷在她膝蓋上,扁扁小嘴兒,嗚嗚哭了起來。


    聲音壓的極低,卻有道不盡的委屈。


    蘇慕歌脊背僵直:“怎麽了?”


    “蘇蘇,我覺得我活在這個世上,根本一點意義也沒有……”


    “怎麽會呢?”


    “自從帶上簪子之後,我連操縱神識的力量都沒了。”


    許是憋了太久,眼淚一湧出來收都收不住,越揉眼睛哭的越凶,坑坑巴巴地道,“桑、桑行之明明知道可以令我長大的法子,卻不肯告訴我。因為長不大,丹田也無法儲存靈氣,我便不能像個正常人,像像當年蕭卿灼那樣成長、修煉。如今還有桑行之陪我聊聊天,還可以盼著你回來,等到你們一個個飛升了,我、我會不會還是這副鬼樣子,不老不死的……”


    一股腦的,將他心中酸楚和恐懼全部傾瀉出來。


    蘇慕歌默默聽著,胸口好似壓了一塊千鈞巨石,悶悶透不過氣。


    她從來不知道,一直以來慵慵懶懶,什麽都無所謂的小師叔,原來一個人默默積蓄了那麽多心事和委屈。她一直以為,脫離蕭卿灼那個軀殼之後,如今的小師叔合該是無憂無慮、簡單快樂的。


    雖然她很想念曾經那個持正道心的蕭師叔,私心希望疼愛她、訓誡她的蕭師叔有朝一日能夠重新回來。但也明白不太可能了。


    想開一些,小師叔這樣簡簡單單,也是好的。


    但事實同她所以為的,似乎不太一樣。


    前幾日,蘇慕歌還為住在孤心島上沾沾自喜。小師叔這一哭訴,她才意識到,師叔獨自在這島上,已經住了一百多年。


    往後不知還有多少個一百多年。


    這種毫無希望的日子,讓她想起當年被痕拘禁在身體內,求生不得、求死無能的痛楚。


    蘇慕歌深深吸了幾口氣,因為是在師父身邊,她無法將“囚禁”兩個字安放在師叔頭上。但師叔的擔心並非多餘,師父飛升之後,還有她和秦錚看顧著,如果師叔真的不老不死,待他們全都飛升抑或壽終正寢,師叔又當如何?


    “待師父化神出關,我去尋師父談一談。”


    蘇慕歌隻能這樣先安撫他。


    一直等他哭夠了,累的睡著了,才將他一把抄起抱回屋裏,交給九尾照看著。


    ……


    離開孤心島,蘇慕慕一路直奔道場,本想攔住幾名小弟子,問一問秦錚的洞府設在何處,但料想他們也不會知道,就一路尋著靈氣充裕的地方飛。飛到半途,恰好遇上她六師兄荊楚,卻從他口中得知秦錚出島去了。


    不巧得很,蘇慕歌隻能去找冉晴空。


    冉晴空倒是在,聽她講完土曜的危機之後,死活不肯,央不住蘇慕歌軟磨硬泡,才算鬆了口。


    一麵走,一麵還在勸:“師父不曾出關,眼下出島,實在不明智啊。”


    蘇慕歌可沒有活在旁人庇護下的習慣:“放心,我不會走遠的。”


    “我同你一起。”


    “不用。”蘇慕歌叫苦不迭,“大師兄留在此地等我就行。”


    “不行。”


    蘇慕歌同他爭執半天,實在拗不過他,隻好無奈的讓他跟著。


    穿過結界之後,鈴鐺終於有了微弱的反應,顯示在東海東麵。


    蘇慕歌將七曜鐲子戴在手腕上,按照指示一路向東麵飛。


    冉晴空一直跟在她身後,飛著飛著,大驚失色:“師妹,斷不可再向前了!”


    蘇慕歌納悶:“為何?”


    “總之,不可再向前了。”


    冉晴空快行一步,伸出一臂擋在她身前,肅麵搖頭。


    他也是突然間回憶起,這片海域師父曾經帶他來過。前方不遠處,正是蓬萊世世代代看守的神廟,鎮壓古神之地。


    蘇慕歌若有所思:“莫非庇佑我蓬萊的神廟就在前方?”


    冉晴空頷首:“是的。”


    “那怕什麽?”蘇慕歌不解,“神廟不是早被先祖封死了麽,沒有神光之鑰,誰都打不開,我過去一趟有何不可?”


    冉晴空驚了一驚:“你怎知道?”


    神廟內鎮壓著溯世境,蘇慕歌當然知道。


    “是秦師弟告訴你的吧?”冉晴空隻能想到秦錚身上,秦錚是知道此事的,兩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彼此還真是藏不住秘密。


    蘇慕歌懶得解釋太多,點點頭。


    “就知他瞞你不住。”冉晴空歎氣道,“不過小師妹,茲事體大,乃我蓬萊隱秘,你心裏清楚便好,莫要再透露給旁人知道。”


    蘇慕歌不由好笑:“十洲三島內知道這個秘密的,恐怕你我四隻手數不完吧。”


    四把神光之鑰分別在定禪閣、昆侖、蜀山以及不知所蹤的散修後人手中,恐怕各門派高層就沒有不知道的。


    很明顯,冉晴空同她之間說岔了。


    蘇慕歌以為他說的是溯世鏡。


    冉晴空以為她說的是古神。


    冉晴空對於溯世鏡並沒有太深的印象,當年桑行之也隻是說起古神時順帶一提。然而冉晴空是個何等聰明之人,立刻便明白蘇慕歌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遂就閉了嘴。


    蘇慕歌繼續前行,冉晴空也沒再攔她。


    經她一提醒,他也想起神光之鑰這一茬了。


    蓬萊神廟早被封死,師父根本不怕外人靠近,連個結界都沒設下。


    沉默著又飛了一刻多鍾。


    蘇慕歌突然問:“大師兄,你為何總躲著雷婷?”


    “我躲了麽?”


    “你二人之事,我本不便多嘴。但你們一個是我師兄,一個是我朋友,明明彼此有意,你何苦拒人於千裏之外?”


    “師妹又何必明知故問?”


    蘇慕歌噎了一噎。


    冉晴空是喜歡雷婷的,這一點她從未懷疑過。這兩人一個儒雅溫和,一個率真主動;一個優柔寡斷,一個雷厲風行,其實非常互補,湊成一對雙修必有裨益。


    當年師叔從冉晴空手中被人擄走,大概是他最為低潮之際,蘇慕歌從希望之井回來,就嗅到了一些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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