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吳不算老，他是吳樹村的老光棍，二十七八歲，因遊手好閑，又沒家底，所以沒有一個姑娘看得上他。
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老吳倒是樂得自在。
但是最近一個月，老吳卻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原因無他，就在半年前，老吳染上賭癮了。
開始還有小賭怡情，心態好，倒是贏了不少錢。
後麵不知怎的，在豬朋狗友的慫恿下，竟越賭越大，還欠了一身的賭債。
催債的天天上門來，不是打，就是砸，整得現在連村子裏的人都躲著他走。
老吳愁啊，再還不上賭債，他下一次就要砍手了。
夜裏，天上下著蒙蒙細雨，澆得後山上的土有些濕滑。
“哎喲——”
老吳結結實實滑了一跤，肩上的鐵楸滾落一旁。
“他娘的！呸！”
老吳咒罵了一聲，摸黑找到了鐵楸，繼續往目的地走。
他不敢點火把，就算知道現在山上肯定沒有人在，但他還是做賊心虛。
小半個時辰之後，老吳終於跌跌撞撞地走到了目的地。
這裏有一座座此起彼伏的小土包，儼然就是吳樹村的墳地。
下雨淅瀝瀝地打在漆黑的樹葉上，整座山一丁點活物的聲音都沒有，除了老吳急促的呼吸聲。
老吳壓下心底的恐懼，把鐵楸猛地紮進土裏，然後擦亮火折子，開始尋找他今晚要找的墳包。
新墳剛起，很容易就辨認出來。
老吳扛起鐵鍬就往那座墳包走去。
“姑奶奶，大仁大義的小姑奶奶，我不是有心打擾你安息的。但我真的需要錢，沒錢還債我活不過明天了。姑奶奶，我們鄉裏鄉親的，你肯定也不想看我丟了性命吧。現在我隻是借你的東西一用，等我一還了債，我保證再也不賭了，踏踏實實地幹活，一定把東西再給你還回來。連本帶利，你放心。一定會還，一定哈！”
老吳碎碎念了一堆，就開始賣力挖墳。
下午，他就知道村子裏有一戶人家要發喪，當時他偷摸地混入了席中吃酒，正吃得肚圓，就聽到有人說起這死人的陪葬品。
從村子裏的婆娘口中，他得知吳大力居然舍得給夭折的女兒陪葬一個大金鐲子。
天爺嚕，吳大力這老王八，上次他去借錢，吳大力竟然還跟他哭窮。這明擺著就是要眼睜睜看他去死啊！
既然吳大力不仁不義，那就別怪他了。
隻是好歹鄉親一場，等他度過難關，發達了，自然會還侄女兩個金鐲子，他才不是吳大力那等小人呢。
新墳的土質很鬆軟，今晚又下了雨，很快鐵鍬就碰到了硬物。
老吳動作放輕，慢慢地扒拉開土，一口嶄新的棺材就出現在他眼前。
“百無禁忌，百無禁忌，姑奶奶莫怪，莫怪哈！”
老吳又沿著棺材邊邊，鏟開了周圍的土，慢慢地挖出了一個坑，坑的中間就擺著一口棺材。
他扔開鐵鍬，抹了一把臉上不知是汗還是雨的水，深吸一口氣後，就跳入坑中。
試探著推了一下棺材蓋，沒推動，才想起要撬棺材釘的事。
“好事多磨，好事多磨。姑奶奶等會兒哈......”
老吳又爬上去把鐵楸撿回來，用鐵楸一一把棺材釘給起了。
這下，棺材蓋一下子就被他給抬起來了。
蓋子掀到一邊，裏麵的女屍赫然出現在老吳的眼皮子底下。
往日裏靦腆熟悉的小輩，這時候卻雙眼緊閉，安安靜靜地躺在棺材裏，此情此景，竟讓老吳生起了一陣白毛汗。
“小姑奶奶，我是你吳叔啊，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哎，你也是命苦，還沒成親生子，小小年紀就沒了。不過，福禍相依，這樣也好，你以後不用在人間吃苦受罪咯。”
“哎，你吳叔就慘了，今晚你要是不幫吳叔這個忙，改明兒，我就得去陪你了。”
“小姑奶奶，吳叔就借你這金鐲子一用，是借，不是偷哈，吳叔一有錢，立馬還你兩個一模一樣的。天地作證，吳叔不欺小輩。”
瘦小的女屍穿著一身嶄新的衣裳，雙手交握放在小腹上。
棺材裏還有一些衣物陪葬，但最顯眼的，還是女屍手上那隻金色的鐲子。
“哎喲，吳大力這王八還真狠得下心啊，對閨女可真好。也不知道以後他兒媳婦鬧不鬧騰。”
老吳又念叨了幾句，才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取那金鐲子。
女屍冰冰冷冷的，乍一接觸，激得老吳打了個哆嗦。
“小姑娘娘莫怪哈。”
金鐲子明顯不合尺寸，很容易就被老吳給取了下來。
他一手拿著火折子，一手摩挲著金鐲子，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下有救了，嘿嘿。”
本來他還想咬一口試試真假，但掃眼看到女屍，又打消了主意。想來，吳大力不會拿個假鐲子糊弄自家閨女吧。
他把鐲子藏進了懷裏，準備把棺材恢複原樣。
突然，他聽到了幾聲低吼聲。
很輕很輕，如果不是他此時精神一直緊繃著，肯定就忽略了。
老吳心頭一顫，不敢動作，支著耳朵，屏住呼吸，細細地聽著。
聲音來自坑外，不遠，應該就是在小樹林邊上。
老吳趕緊熄滅了火折子，不動聲色地爬上坑邊，隻露出一雙眼睛，緊張地打量著外麵的情況。
他看到不遠處的樹林邊上，漂浮著幾個光點，上上下下，還一閃一閃的。
天爺嚕，是野狗來了！
老吳一下就要崩潰了，野狗是會吃人的啊，他的運氣咋就這麽差呢！
他再也顧不上沒有蓋上的棺材了，後退了幾步，突然猛地一轉身，就從坑的另一個方向爬了上去。
然後就開始沒頭沒腦地向漆黑的前方狂奔。
他沒有回頭看野狗有沒有追上來，也聽不到周圍的聲音，看不到前方的路，耳朵裏充斥的都是他的心跳聲。
不知道跑了多久，不知道何時下了山，等他看到那扇破敗的木門時，他才恍然回到人間。
第二天，老吳是在自家院子裏的柴火堆裏醒來的。
渾身酸痛無比，兩隻腳更是像是被人打斷了一樣，腳掌都還滲著血。
但老吳顧不得身上的慘狀，他緊張地摸了摸胸口，小心地把懷裏的東西拿了出來。
陽光下，金晃晃的。
“還好，還好，總算沒白折騰一場。”
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老吳倒是樂得自在。
但是最近一個月，老吳卻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原因無他，就在半年前，老吳染上賭癮了。
開始還有小賭怡情，心態好，倒是贏了不少錢。
後麵不知怎的，在豬朋狗友的慫恿下，竟越賭越大，還欠了一身的賭債。
催債的天天上門來，不是打，就是砸，整得現在連村子裏的人都躲著他走。
老吳愁啊，再還不上賭債，他下一次就要砍手了。
夜裏，天上下著蒙蒙細雨，澆得後山上的土有些濕滑。
“哎喲——”
老吳結結實實滑了一跤，肩上的鐵楸滾落一旁。
“他娘的！呸！”
老吳咒罵了一聲，摸黑找到了鐵楸，繼續往目的地走。
他不敢點火把，就算知道現在山上肯定沒有人在，但他還是做賊心虛。
小半個時辰之後，老吳終於跌跌撞撞地走到了目的地。
這裏有一座座此起彼伏的小土包，儼然就是吳樹村的墳地。
下雨淅瀝瀝地打在漆黑的樹葉上，整座山一丁點活物的聲音都沒有，除了老吳急促的呼吸聲。
老吳壓下心底的恐懼，把鐵楸猛地紮進土裏，然後擦亮火折子，開始尋找他今晚要找的墳包。
新墳剛起，很容易就辨認出來。
老吳扛起鐵鍬就往那座墳包走去。
“姑奶奶，大仁大義的小姑奶奶，我不是有心打擾你安息的。但我真的需要錢，沒錢還債我活不過明天了。姑奶奶，我們鄉裏鄉親的，你肯定也不想看我丟了性命吧。現在我隻是借你的東西一用，等我一還了債，我保證再也不賭了，踏踏實實地幹活，一定把東西再給你還回來。連本帶利，你放心。一定會還，一定哈！”
老吳碎碎念了一堆，就開始賣力挖墳。
下午，他就知道村子裏有一戶人家要發喪，當時他偷摸地混入了席中吃酒，正吃得肚圓，就聽到有人說起這死人的陪葬品。
從村子裏的婆娘口中，他得知吳大力居然舍得給夭折的女兒陪葬一個大金鐲子。
天爺嚕，吳大力這老王八，上次他去借錢，吳大力竟然還跟他哭窮。這明擺著就是要眼睜睜看他去死啊！
既然吳大力不仁不義，那就別怪他了。
隻是好歹鄉親一場，等他度過難關，發達了，自然會還侄女兩個金鐲子，他才不是吳大力那等小人呢。
新墳的土質很鬆軟，今晚又下了雨，很快鐵鍬就碰到了硬物。
老吳動作放輕，慢慢地扒拉開土，一口嶄新的棺材就出現在他眼前。
“百無禁忌，百無禁忌，姑奶奶莫怪，莫怪哈！”
老吳又沿著棺材邊邊，鏟開了周圍的土，慢慢地挖出了一個坑，坑的中間就擺著一口棺材。
他扔開鐵鍬，抹了一把臉上不知是汗還是雨的水，深吸一口氣後，就跳入坑中。
試探著推了一下棺材蓋，沒推動，才想起要撬棺材釘的事。
“好事多磨，好事多磨。姑奶奶等會兒哈......”
老吳又爬上去把鐵楸撿回來，用鐵楸一一把棺材釘給起了。
這下，棺材蓋一下子就被他給抬起來了。
蓋子掀到一邊，裏麵的女屍赫然出現在老吳的眼皮子底下。
往日裏靦腆熟悉的小輩，這時候卻雙眼緊閉，安安靜靜地躺在棺材裏，此情此景，竟讓老吳生起了一陣白毛汗。
“小姑奶奶，我是你吳叔啊，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哎，你也是命苦，還沒成親生子，小小年紀就沒了。不過，福禍相依，這樣也好，你以後不用在人間吃苦受罪咯。”
“哎，你吳叔就慘了，今晚你要是不幫吳叔這個忙，改明兒，我就得去陪你了。”
“小姑奶奶，吳叔就借你這金鐲子一用，是借，不是偷哈，吳叔一有錢，立馬還你兩個一模一樣的。天地作證，吳叔不欺小輩。”
瘦小的女屍穿著一身嶄新的衣裳，雙手交握放在小腹上。
棺材裏還有一些衣物陪葬，但最顯眼的，還是女屍手上那隻金色的鐲子。
“哎喲，吳大力這王八還真狠得下心啊，對閨女可真好。也不知道以後他兒媳婦鬧不鬧騰。”
老吳又念叨了幾句，才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取那金鐲子。
女屍冰冰冷冷的，乍一接觸，激得老吳打了個哆嗦。
“小姑娘娘莫怪哈。”
金鐲子明顯不合尺寸，很容易就被老吳給取了下來。
他一手拿著火折子，一手摩挲著金鐲子，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下有救了，嘿嘿。”
本來他還想咬一口試試真假，但掃眼看到女屍，又打消了主意。想來，吳大力不會拿個假鐲子糊弄自家閨女吧。
他把鐲子藏進了懷裏，準備把棺材恢複原樣。
突然，他聽到了幾聲低吼聲。
很輕很輕，如果不是他此時精神一直緊繃著，肯定就忽略了。
老吳心頭一顫，不敢動作，支著耳朵，屏住呼吸，細細地聽著。
聲音來自坑外，不遠，應該就是在小樹林邊上。
老吳趕緊熄滅了火折子，不動聲色地爬上坑邊，隻露出一雙眼睛，緊張地打量著外麵的情況。
他看到不遠處的樹林邊上，漂浮著幾個光點，上上下下，還一閃一閃的。
天爺嚕，是野狗來了！
老吳一下就要崩潰了，野狗是會吃人的啊，他的運氣咋就這麽差呢！
他再也顧不上沒有蓋上的棺材了，後退了幾步，突然猛地一轉身，就從坑的另一個方向爬了上去。
然後就開始沒頭沒腦地向漆黑的前方狂奔。
他沒有回頭看野狗有沒有追上來，也聽不到周圍的聲音，看不到前方的路，耳朵裏充斥的都是他的心跳聲。
不知道跑了多久，不知道何時下了山，等他看到那扇破敗的木門時，他才恍然回到人間。
第二天，老吳是在自家院子裏的柴火堆裏醒來的。
渾身酸痛無比，兩隻腳更是像是被人打斷了一樣，腳掌都還滲著血。
但老吳顧不得身上的慘狀，他緊張地摸了摸胸口，小心地把懷裏的東西拿了出來。
陽光下，金晃晃的。
“還好，還好，總算沒白折騰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