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樹銀提出要見劉建明,前台小夥子麵露難色。


    劉建明可是他們的頂頭上司,豈是誰想見就能見的!可是,但看眼前這位,財大氣粗的樣子,也是不好惹的茬兒!


    他又怕得罪王樹銀,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時,忽聽有人道:“是誰要見我?”


    兩人向著說話的方向望去,見從樓梯上下來一位身穿灰色風衣,風度翩翩的人,後麵還跟著兩個保鏢。


    前台小夥子馬上認出,此人正是劉建明——這家銀行的總經理!


    我們在第一部裏提到過,劉建明與許榮斌本是大學時期的同窗好友,同時,他又是當年山東督辦劉世昌的侄子。


    劉世昌被秘密下野以後,劉建明也下落不明。


    等許榮斌與劉建明再次相遇的時候,許榮斌已經是錦縣縣長,而劉建明則成為了日本駐濟南銀行的總經理!


    相隔這麽多年,兩人再次相見的時候,許榮斌與劉建明都是感慨萬千,他們各自都是經曆了太多太多!


    隻是這兩位同窗好友全都心裏明了,他們彼此初心不變,永遠不會變!


    正是因為這樣,許榮斌才敢讓王樹銀在來濟南之後,遇到困難找劉建明幫忙。


    劉建明的身份,自然是不言而喻!可是,許榮斌和劉建明自上次見麵之後,就麵臨著鬼子入侵,便再沒有聯係。


    雖然許榮斌和劉建明心意相知,卻也明白,這種情況下,沒有要事是不能經常聯係的,所以,各自也沒有留下特別的私下交往信號。


    王樹銀也隻有通過這種公開的方式,到這家日本銀行,才能找到劉建明。


    前台見到劉建明,一時之間竟有點喜出望外,趕緊跑過來,點頭哈腰地指著王樹銀道:“總經理,是這個人,是他要找您!”


    “奧~”劉建明看向王樹銀,剛好與他四目相對!


    劉建明的個子跟許榮斌差不多高,也是現在來說一米八多的個頭兒,隻是他比許榮斌要消瘦許多。


    歲月在劉建明的臉上並沒有留下太多痕跡,如今的他看上去顯得比許榮斌還要年輕幾歲。


    因為消瘦,使得劉建明的眼睛有點突出,但也是泛著光的,這光很透徹,雖不像許榮斌的目光那般犀利,但也足夠看穿一個人!


    劉建明梳著時下非常流行的小分頭,麵部消瘦而精致,還留了與他的發型相應的非常中式的八字胡。


    那兩撇黑漆漆的胡須一看就是經過精心修剪的,非常整齊,隻是稍微有點長,遮住了一半上唇。


    他身穿一件灰色的風衣,足蹬一雙擦得發亮的黑皮鞋,這身打扮,既得體又像正裝。


    劉建明身後的兩個保鏢,則全都是一身黑色西裝、黑皮鞋。光憑那種氣勢,一看也不是等閑之輩!


    見劉建明停住,他們忠於職守的立即一前一後護在劉建明身邊。


    劉建明上下打量了一下王樹銀,盡管這人穿戴西裝革履,卻也透露著一股子草莽好漢的氣息。心中便已了然,這個人,不會是找他僅僅是辦理業務那麽簡單!


    劉建明當然明白,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就道:“既是來找鄙人的,那就請先生跟我到辦公室一趟吧!”


    劉建明說完,放棄了外出,轉身折返回了樓上。


    王樹銀隨後跟上,來到二樓,和劉建明一起進入他的辦公室。


    保鏢則留在門前,一左一右站著。


    劉建明的辦公室的豪華陳設自是不必多說了。單是他麵前的那張偌大的辦公桌,就是由上好的金絲楠木做成,竟與他身後的金絲楠木書架渾然一體。


    單說這兩件,就是一般人置辦不起的。當然,這也顯示了劉建明此時的地位,是不容小覷的。


    兩人坐定之後,王樹銀從懷裏掏出許榮斌的信雙手遞給劉建明。又將自己手裏的公文包也一並推了過去。


    劉建明打開信件,仔細看了看,又將公文包打開,笑道:“榮斌做事,還是那樣的滴水不漏!”


    許榮斌的信件,自是寫得非常隱晦,但又能讓劉建明明白,要交代的事情。


    劉建明略做沉思,問王樹銀道:“先生到濟南之後,住在哪裏?”


    王樹銀明白,既是許榮斌讓他來找的人,定是靠得住的。便把自己的住處,以及來到濟南之後所做的一切,都告知了劉建明。


    聽完王樹銀的訴說,劉建明起身,在屋裏來回踱了兩趟,停在王樹銀身邊,道:“先生請放心,榮斌所托之事,劉某定當全力去完成!”


    接著,劉建明和王樹銀聊了聊許榮斌,以及錦縣的近況。


    許榮斌如今的處境,劉建明是感同身受啊!也隻有同樣處在那種環境裏的人,才能做到心意相通!


    劉建明對王樹銀道:“先生這幾日,就暫且臥在賓館,以自保為主,輕易不要外出。剩下的事情,由劉某去完成。不管結果如何,都會給您個消息的。”


    王樹銀對劉建明抱拳,道:“那就有勞劉經理了!”


    王樹銀說完,就要轉身離去。


    “先生,等等!”劉建明卻叫住他,又將那個公文包還給他,道:“請先生將這個包還給榮斌,這樣事情,讓我去做是應該的,怎麽能再讓他破費!”


    王樹銀見劉建明說話真誠,就將那公文包又接過來,道:“多謝劉經理!”


    出了劉建明的辦公室,王樹銀再沒做停留,直接離開了銀行。


    王樹銀叫了輛黃包車,來到一家棺材鋪。定了一口上好的棺材,又要了壽衣之類的喪葬用品,才回到旅館。


    接下來的幾天,王樹銀等人基本在那小店臥居,隻派幾個人輪流出去打探消息。


    這日深夜,王樹銀終於聽到了他期盼已久的夜鶯叫聲!


    他一骨碌爬起來。其實這幾天,王樹銀一直保持著警覺,唯恐錯過這夜鶯的鳴叫聲!


    王樹銀叫上手下,一起趕往對麵小河橋頭。


    王樹銀等人到達那裏的時候,隻見橋上停放著一副擔架,擔架之上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頭發亂蓬蓬的人。


    可見,救出此人的人,不願意與王樹銀等人見麵,隻是把他放在了橋頭,便癮了身形。


    王樹銀也不去計較這些,隻是前去檢查擔架上這個人的情況。


    此人被折磨的,已經看不出本來麵目。


    王樹銀上前一下拽開那人胸前的衣襟,借著明亮的月光,但見,那叫一個血肉模糊啊!


    即使是見過血腥的王樹銀,都忍不住猛地閉上雙眼!但他又不得不再慢慢睜開,朝那人胸前望去,這裏已經被烙鐵燙得幾乎要露出白骨,沒有皮膚的鮮肉還在往外浸著血!


    但在心口窩那塊,一個拳頭大的黑記還清楚地長在那裏,那上麵一叢漆黑的汗毛清晰可見!


    這塊胎記表明,此人便是馬可心!


    王樹銀心中也是暗暗佩服,能經受住此等酷刑而不改初心之人,真是條漢子!


    此時的馬可心已經被打得不成樣子了,好在還有這塊黑記,可以認出他。看目前這個樣子,需要馬上對他救治!


    依目前鬼子對濟南的控製來看,濟南府是不宜久留,到城外去救治才是最好的辦法!


    王樹銀趕緊令人抬來棺槨,將馬可心放了進去,連夜趕往城外!


    出入濟南的各個路口,都有人把守著。


    事不宜遲,王樹銀等人趕緊扮做喪殯之人,抬著棺槨,就上了離開濟南的路。


    好在,他們出發得早,馬可心失蹤的消息還沒有傳達到各個關卡,對這些人的盤查也不是很嚴格,才得以讓王樹銀等人,有驚無險地離開了濟南。


    按照許榮斌的計劃,到了濟南城外,王樹銀先是找了個隱蔽的地方為馬可心醫治,等馬可心清醒以後,再送往北平。


    王樹銀行走江湖這麽多年,一定會辦好這件事情!


    幾天之後的錦縣信合棉紡廠院內,馬老板手拿一張報紙,跪在穩兒的小院大門外痛哭失聲!


    穩兒聽到哭聲剛想出去看看是怎麽回事,許榮斌卻叫住了她,道:“如果是馬叔,就說我不在!”


    穩兒嗔怪地用手指點了點的頭,轉身出去了。


    此時,馬老板正哭得傷心,淚水混雜著鼻涕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在下巴上掛了老長一道!


    馬老板也顧不得擦拭一下,任由這一串串的物件,從他的下巴,流到胸前,再到地上!


    馬老板哭著哭著,突然聽到大門開啟的聲音,他勉強睜開那雙噙滿淚水的眼睛,向穩兒的院門望去……


    模糊中,見是穩兒,打開了院門,走了出來。


    馬老板趕緊跪趴了幾步,匍匐在穩兒的腳下,道:“太太呀,我老馬十幾年前就跟許家合作,看得就是他許榮斌呀!


    實指望他會是個好人,會成氣候兒,我老馬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給了他!


    沒成想,如今,許榮斌,他還真是個大漢奸呀!”


    穩兒問道:“馬叔,到底怎麽了?”


    馬老板沒有回答穩兒,而是抬起頭看著她,問道:“許榮斌呢?他怎麽不出來?”


    穩兒道:“榮斌他有事剛出去,這會兒沒在這裏呀。您有什麽事,就跟我說吧!”


    馬老板將手中的報紙遞給穩兒,道:“太太,您自個兒看看,我兒子,我唯一的兒子馬可心,他死了,他死在獄中,他叫日本人給害死了!”


    穩兒接過報紙一看,果然,報紙的顯眼位置,赫然寫著:“青年實業家代表馬可心猝死於獄中!”


    這段文字的旁邊,還有馬可心的照片。照片上的馬可心,非常得英俊而睿智,果真不是常人能比的!


    穩兒看到這些,也是吃了一驚!她也說不清楚是怎麽回事。當前,隻得安慰馬老板道:“馬叔,您節哀啊!”


    聽穩兒這樣說,馬老板幾乎要跳起來,叫道:“啥?我節哀?!我兒子死了,他死得不明不白,你還叫我節哀?我死的心都有!


    我前段時間,我來求過許榮斌,他答應我的,叫我放心,他會想辦法的啊!”


    本來,馬老板還有所顧忌的。就算是上次來求許榮斌救他的兒子時,他都不敢說是救馬可心,而是直接叫“救命”,而且還那樣小心翼翼、遮遮掩掩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自己有什麽事呢!


    但這回,當馬老板得知自己的兒子已經沒了的時候,他突然覺得自己沒什麽好怕的了!幹嘛要遮遮掩掩,他要直接來問問他許榮斌,為什麽要當這個漢奸?為什麽答應了的事情不去做?!


    他甚至還想問一問那些日本人,放著你們的日本不待,到我們中國來幹嘛?!他的兒子馬可心,那麽優秀的個孩子,哪點做得不對,要將他殘害至死?!


    此時,已有許多人在往這邊看了。有人甚至開始悄悄議論。


    可馬老板卻不管這些,繼續抒發著自己心中的悲憤之情!


    穩兒見馬老板這會兒實在是傷痛得厲害,她心中也不免湧出許多傷感。但她不知道結果如何,又不能說許榮斌其實是救過馬可心的,但是……可能是沒有做到!


    穩兒攙扶著馬老板,道:“馬叔,榮斌他人在錦縣,怎麽可能管得了濟南的事情?您得理解呀!”


    馬老板跺腳道:“那他也要試試呀,不試他怎麽能知道他就救不了可心?”


    正在此時,三木派來的日本兵到了,他對著穩兒立正道:“太太,三木少佐請許縣長過去一趟!”


    “好!”穩兒放開扶著馬老板的手,對來人答應了一聲,轉身去了院內,留下馬老板一人傻愣愣地立在風中淩亂!


    很快,許榮斌便從院中走出。馬老板見到許榮斌,不禁大叫:“許榮斌,你個狗漢奸,原來你一直都在這裏,卻要騙我!”


    馬老板邊罵,邊衝上前去,要與許榮斌撕扯!


    “八嘎呀路!”那日本兵不幹了,舉槍就要打馬老板!


    許榮斌上前攔住道:“太君,這人腦子有問題,不要跟他一般見識!”說完,又對跟來的穩兒道:“讓人把他拖下去!”


    穩兒於是便對後麵的人揮揮手,馬上上前兩人,押著馬老板就往後拽。


    馬老板一邊掙紮,一邊罵道:“好你個許榮斌啊,算我瞎了狗眼,一直追隨你!原來你與你老婆狼狽為奸啊!”


    穩兒聽著馬老板的叫罵聲,也很是尷尬,但還是命人將他暫時關押起來。


    馬老板的叫罵聲逐漸遠去,許榮斌也上了日本人派來的車,出了信合棉紡廠!


    預知後事如何?請君接著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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