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虞老夫人如此,虞疏晚反而是鬆了口氣,點頭道:


    “那孫女兒晚些再來看您。”


    虞疏晚轉身,可匆匆兩步又折返了回來,鄭重其事,


    “祖母,這些都是真的,您信不信都好,但是您不要跟侯府的人見麵了。


    虞歸晚現在即便不在侯府中,可難保沒有留後手。


    有些東西我不一定能夠查得全麵,希望祖母能夠明白我的苦心。”


    虞老夫人緩過神,微微頷首,


    “這些你放心就是,老身的心裏頭也有一杆秤。”


    虞疏晚這才轉身匆匆離去。


    知秋走了進來,麵露擔憂地看著虞老夫人眼底的紅,


    “可要奴婢去請大夫來,老夫人這眼睛怎的還哭紅了呢?”


    “不必。”


    虞老夫人苦笑一聲,緩緩地坐在了一邊的凳子上,


    “疏晚是一個苦命的孩子。”


    “是,也看得出二小姐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這一點兒也像極了您。”


    “可她如此,反倒是更容易吃虧。”


    虞老夫人長歎一聲,神色似乎帶了些頹然,


    “若是方屹那邊再來消息,莫要讓舒婉知道。


    你也帶我同他說一聲,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還是好一些吧。”


    原本還想要父女兩人能夠冰釋前嫌,可如今看來,這成見豈是她能一朝一夕就消除了的?


    知秋雖然不知道二人說了些什麽,可如今見虞老夫人如此道,也並未多問,點頭應下。


    虞疏晚這邊一路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裏,可心氣喘籲籲地跟在後麵將事情挑著緊要的說了,


    “……苦心姐姐身上都是一些皮外傷,隻是腿斷了一條,需得好好靜養幾個月。


    身上的其他皮外傷都不算是要緊的,也隻是因為勞累加上失血而昏倒。


    小姐不必憂心這些!


    苦心姐姐醒了以後,就叫奴婢來請您過去一趟,說是有重要的事兒要跟您商量。”


    說話間,虞疏晚的腳已經邁進了屋子,直接將門關了起來,


    “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許進來!”


    她迅速地從外間走到裏間,撥開層層珠簾,繞過山水屏風,總算是到了苦心的麵前。


    屋子裏頭的血腥味已經被熏香遮掩去,苦心也已經收拾得差不多,隻是臉色蒼白得厲害。


    “帶著人皮麵具都還能透出這樣的白,傷得不輕。”


    虞疏晚坐下,垂眸看著她,目光冰冷,


    “誰將你傷成這個樣子的?”


    “奴婢技不如人,倒也正常。”


    苦心想扯出一個笑來。


    她剛才聽到可心說她暈倒以後的事情,也知道虞疏晚為她掉了眼淚。


    或許不是為她而哭,但光憑著進來的第一句話,苦心就覺得值了。


    “小姐的眼睛紅紅的,像兔子。”


    “你管我像什麽。”


    虞疏晚冷笑一聲,


    “到底是誰傷的你?”


    紅眼的可不隻有兔子,還有《山海經》裏麵的夜叉。


    誰給的膽子竟然敢傷了她的人!


    苦心眼中劃過一絲晦暗,


    “小姐很在意的那個人,奴婢沒有殺成。


    傷了奴婢的人似乎跟他也有些關係。


    原本奴婢已經傷了他,隻差半寸就能夠將劍捅入他的心窩。


    可突然有人出來,奴婢不知道他們是哪兒的人,但個個武藝高強。”


    “你的意思是賀淮信身邊有人護著?”


    虞疏晚愣住。


    她若是沒有記錯,現在賀淮信根本就隻是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寒門子弟。


    是從來了京城以後才開始一步一步地工於心計,扶搖直上。


    他的身邊又怎麽可能會出現比苦心身手更好的人的存在呢?


    “奴婢瞧著,不像是護,而是他們是來帶走小姐說的那個人的。”


    苦心的目光冷了幾分,


    “隻不過是剛好趕巧。


    若是奴婢能夠早去一刻鍾,他必然活不了!”


    因著情緒激動,苦心的身子也不由得顫動起來,虞疏晚回神,立刻嗬斥,


    “剛給你包紮好的傷口,少亂動!”


    苦心乖順的不再動彈,轉而開口道:


    “小姐,奴婢從那群人的身上隨意扯下了一樣東西,就像是一個竹節。


    奴婢想,這大概是他們用來證明身份的東西。”


    虞疏晚這才想起來自己瞧著有些眼熟的那個竹節飾品,立刻拿了出來,


    “你說的是這個?”


    “是。”


    苦心點頭,麵色也凝重了幾分,


    “小姐,奴婢原本是早兩日回來的,可實在沒有辦法,那群人追得很緊。


    恐怕您今日請了大夫,那群人會順藤摸瓜找到我,怕是連累了您。”


    “什麽連累不連累的,這件事是我讓你做的!


    就算是要尋仇,有本事他們就來找我好了。”


    虞疏晚的目光冰冷,


    “剛好我也想清算清算,他們是哪兒來的膽子,竟然敢將你傷成這樣。”


    更重要的是,賀淮信到底還有多少的秘密,是她這個上一世的枕邊人都不知道的!


    “沒能完成小姐吩咐的事情,反而連累小姐……”


    苦心苦笑,


    “是奴婢太自不量力了。”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沒什麽好自責的。


    我原本隻是想著賀淮信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你處理起來也是順手的事兒。


    不曾想過他背後還有這些。”


    虞疏晚抿唇,站起身來,


    “這些日子就先好好休養著,若是我找到了那人,也必然會讓你能親手報仇。”


    “小姐……”


    “收起你的眼淚,我隻是不想我自己身邊的人被旁人看扁。”


    看見苦心似乎有些要落淚的模樣,虞疏晚立刻打斷,


    “你們就是我的臉麵,誰動你們就是在動我。


    養好你的傷,別到時候我找到人了,你連下床弄死他的力氣都沒有。”


    說完,虞疏晚直接轉身離開了房間。


    三個小丫鬟立刻湊了上來。


    虞疏晚直接吩咐著,


    “溪月,你去準備一些清淡的飲食,放到小廚房煨著。


    溪柳,你去守著苦心,她若需要喝水,要如廁,你就叫人跟你一起搭把手,別讓她一個人逞能。”


    兩個小丫頭連忙行禮應下忙活去了。


    虞疏晚快步往外去,


    “可心,叫月白把馬車備好讓另一個充當馬夫送我們去萬香樓。


    讓月白把慕世子請去,我有要緊的事。”


    這個竹節她想起來在哪兒見過了。


    怪不得眼熟。


    上一世她與沈惜枝逃離時候,曾有一個脖子上戴著竹節的孩子問路,說是走丟了,想求求二人能夠將他送回去。


    沈惜枝看他可憐,給了他一些銀子,道:


    “我們要出京城,你說的地方是在京城裏麵,著實算得上是南轅北轍。


    這些你拿著自己去找一輛馬車。”


    當初她覺得這孩子身上雖然髒,可脖子上戴的那個竹節飾品卻很獨特,就多看了幾眼。


    現在想來,當初她們沒能離開京城就被賀淮信輕而易舉的找到了藏身之處,大碟是跟這個孩子逃不了關係的。


    實在可笑。


    兩世輪回她才明白這其中深意!


    原來一點就已經有了答案!


    虞疏晚握著竹節飾品的手都在顫抖。


    如今這種能夠打聽全麵的人,應當也隻有慕時安了。


    她要知道,當初害死她阿姊的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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