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年底在府穀與義軍對峙尚且派了七營官兵,而這回圍剿義軍居然隻動用四營兵。這並不是楊鶴天真的以為憑這四營兵就可以剿滅陝北的賊寇,說白了都是錢給鬧的,就十萬兩餉銀能派多少兵呢?


    除了餉銀不足之外還有一個大問題就是軍糧,去年在府穀聚集七營官兵差點沒把延綏鎮給吃垮了!多少官兵因為餓的受不了去投了王嘉胤的,要不是年底的時候延安府及時解送過來一批軍糧,後果那簡直是不堪設想。


    這回楊鶴充分考慮到了軍糧供應的問題,所以僅派四營官兵前去延、慶兩府剿賊,派兩營官兵去平涼府剿高迎祥。


    古代軍隊打仗在糧草補給上有一個特色,那就是在那裏打仗糧草就由那個地方的官府負責補給,不夠的話再從附近地方的官府調撥糧草。


    可是陝西這個鬼樣子哪還有餘糧支援延、慶地區剿賊?所以隻要在延、慶兩府打仗,這糧草就是由這兩府來出。


    楊鶴安排在延、慶兩府四營官兵作戰,安排平涼府兩營官兵剿賊,就是考慮到地方供應困難的原因。


    兵要是再多一點搞不好後勤又跟不上,到時候不是官兵去做賊就是官兵下鄉打糧禍害老百姓又逼出一批反賊來。


    這四營官兵湊一塊也不到一萬人,這麽點人擊敗賊寇不難,可要想消滅賊寇那就是癡心妄想了。


    楊鶴也明白這一點,這次布置的剿賊計劃楊鶴就沒有想過能夠一舉殲滅陝北賊寇,這一仗其實是一個政治仗。


    現在陝西這一片朝堂上上下下可都看著呢,楊鶴打這一仗就是要將圍剿的難度擺出來給廟堂上的袞袞諸公瞧瞧,好以此表明他的招安計劃才是唯一可行的方案。


    當然,楊鶴也不是那種隻用撫不用剿的那種,這一仗即是打給朝堂之上看的也是打給流寇看的。


    楊鶴就是要告訴流寇,我大明朝並不是不能消滅你們,而是我大明朝的皇帝仁慈官老爺們心善不忍心多造殺孽而已。


    你們要是識相一點就趕緊放下武器投降,否則話就等著官兵狠狠把你們按在地上摩擦!


    楊鶴一邊在布置官兵圍剿賊寇,另一邊也在派人去告知一些規模不大的匪群,讓他們放下武器投降,老爺們會饒他們一命放他們回去繼續給老爺們種田。


    朝廷在給楊鶴的批文裏麵也開了一個口子,允許他進行一定程度的招降。


    注意是“招降”不是“招安”,前者是朝廷大發慈悲接受刁民們投降放他們一個生路,後者則是朝廷拿出錢糧甚至是官位來買這群賊寇消停。


    兩者的表麵上看似一樣但內在邏輯確不同,“招降”是賊寇求著官府,“招安”則是官府求著賊寇。


    前者是無條件的投降,後者更像是一種有條件的停戰協議。


    賊寇投降的話要把部眾解散、武器上交賊頭反綁雙手前來請罪,這樣一來捏圓捏扁就全看官老爺們的心情了,朝廷要的是這種“招降”。


    而不是那種朝廷給賊頭官位,讓賊寇繼續保持武裝力量,一旦錢糧不能滿足賊寇的需求,賊寇把官衣一脫又開始重新做賊與官府作對。


    所以“招安”在朝廷眼裏是不可能的,隻能是“招降”,這就是為什麽楊鶴的平賊方案被全盤否定的原因。


    但楊鶴的主張也是基於現實角度的考慮,你讓這群賊頭放下武器無條件的投降可能嗎?他們會老老實實的回家種田嗎?


    想都不用想不可能!


    所以楊鶴才主張授予這些賊頭官位給予一定的錢糧供應其日常所需,解散大部協從允許其保持一定的武裝力量。


    當然,楊鶴也沒安什麽好心,在楊鶴的招安計劃裏麵,陝西的賊寇受招安之後全部都要調到遼東戰場去填線!


    打死韃子除外患,打死賊寇除內亂,簡直是一舉兩得!這麽好的計劃楊鶴就是想不明白為什麽朝廷不同意。


    朝廷自然是有朝廷的考量,首先是招安的錢糧誰來出?陝西的錢糧供應幾大軍鎮都不足,難道還有錢糧拿出來招安?總不能真的去開征一個“秦餉”來專門供應陝西吧?


    再就是朝廷認為楊鶴的想法有些想當然了,朝廷認為你給這群賊寇授官賊寇或許會接受,但是你要調賊寇去遼東當炮灰賊寇能有那麽傻?老老實實的去給你當炮灰?


    再說了朝廷上對用一群賊寇守邊牆可是放心不下,萬一賊寇勾結東虜怎麽辦?


    還有一點,也是最關鍵的一點。那就是給這群賊寇授予官職招安會帶來一個什麽樣的惡劣影響!


    這會給全天下的刁民做一個壞的榜樣,在刁民們看來這不是朝廷的仁慈,而是朝廷的軟弱。


    刁民會以為朝廷拿賊寇沒有辦法隻能授予官職招安,所以刁民們會紛紛進行效仿,這以後朝廷隻要多收刁民兩擔穀子兩錢銀子,刁民就會起來鬧事甚至是直接去做賊。


    這樣一來官老爺們還怎麽壓榨刁民們了?這以後讓老爺們還怎麽耀武揚威花天酒地了?


    所以這股歪風邪氣不能助長!要狠狠的重拳出擊!對於這群刁民堅決不能妥協不能手軟!


    …


    喬兒溝鐵營大門外。


    經過徐安的整改之後鐵營的營寨已經建設成一座正規的軍事營壘,壕溝挖的是又寬又深裏麵還插著竹刺。


    柵欄搭的也不像以前一樣高低不一間隙大的能鑽過去一個人,現在的柵欄高度、間隙都已經標準化,而且內部支撐也做的非常好。除非敵人用火炮進行攻擊,短時間內要想破壞鐵營的營寨是不可能的。


    在鐵營的柵欄之內每隔四五十步便有一個小型了望台,這一座座的小型了望台密密麻麻的圍著營寨一圈都是。在營寨大門口則是兩座大型了望台。


    在這座大型了望台之上,有一名看守的弟兄突然發現附近山路上有一個不速之客在騎著毛驢往營寨大門這邊來。


    “兄弟!你快看,你看西南方向山上是不是有一個人?”


    了望台之另一名看守士兵聽後趕緊轉過身去一看,發現確實有一個人,於是便趕緊掏出一個小口哨吹響了起來。


    噓!——


    下麵的守門士兵聽到口哨聲後趕緊跑上了望台去。


    “怎麽回事?有什麽情況?”


    看守了望台的士兵給下麵的守門士兵指出方向之後,守門的士兵也沒有多說,帶著一個弟兄騎著馬趕緊去看看這個人是怎麽回事。


    軍改之後鐵營的老本兵和普通營兵守門放哨的職能已經被剝離了,現在看守大門和了望台的主要是步塘兵和馬塘兵以及邏兵。


    非行軍狀態下塘兵的作用就是負責放哨看門,邏兵有的時候也會協助塘兵放哨看門,但邏兵的主要職責則是對營內巡邏預防動亂。


    總而言之就是邏兵負責柵欄以內的警戒工作,塘兵負責柵欄以外的警戒工作。


    兩個兵種一外一內互相配合保衛軍隊的內外安全,這兩個兵種原則意義上是不上戰場打仗的。


    …


    沒多久鐵營的哨兵就將在營寨附近山上晃悠的不明身份者抓到了營裏來,經過中營都司李子建審訊得出這個人的身份以及來鐵營的目的。


    原來這人是附近村裏的一個裏正(被鐵營搶過)受謝家委托替慶陽府衙給鐵營送一封信,或者說一份官府給賊寇的通知。


    李子建拿到這封信後趕緊去向王鐵報告,王鐵拆開信一看裏麵的內容文鄒鄒的看不懂,於是就把趙勝叫了過來。


    …


    鐵營中軍大帳內。


    “天子有好生之德,朝廷有慈和之意,念爾刁民愚昧無知不曉忠義,今特宥爾罪,許爾來降,棄戈自縛,散其協從,洗心革麵,重新為民!”


    “若爾等不識大體,仍以螳臂之身抗我國朝萬勝之師,則大兵至時便為齏粉,梟首車裂死無全屍,禍及五宗九族,悔之何及?”


    “……”


    慶陽府在接到總督署的招降命令之後,便給在整個慶陽府境內的大大小小賊寇寫了勸降信,鐵營自然是不例外收到了這封勸降信。


    裏麵的內容又臭又長通篇就是恐嚇威脅各路賊寇讓他們投降,王鐵在聽趙勝中譯中翻譯了一遍之後聽出了這封勸降信裏麵的一些其他內容。


    趙勝念完之後王鐵說道:“依先生看官府這封信到底是勸降信還是宣戰書?”


    趙勝沉吟了片刻之後說道:“依我看這像是討伐前的檄文,這自古以來招安哪有讓人回去種地的?還不得高官厚祿的供著哄著?”


    王鐵點了點頭道:“嗯,是這個道理!”


    這《水滸傳》裏麵宋江投降之後可是授了一個“楚州防禦使”的職務,今天的鐵營論規模上不比梁山差到哪裏去,真要招安最低也得是個千總、把總什麽的,怎麽可能讓王鐵他們這群這個賊頭回去種田?


    所以王鐵和趙勝判斷這不是什麽招安信就是宣戰檄文!這代表著陝西官軍今年的圍剿要開始了。


    想到這裏王鐵對旁邊的楊雄說道:“去把你哥還有王經緯、周兵、徐安、李子建、王小靖他們幾個叫過來開會。”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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