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青鸞約陸文龍在後山見麵,兩個人從高寵聊到朱仙鎮戰役,又說到了當今朝廷。高青鸞不愧是女中豪傑,她直言不諱,怒斥朝廷的昏暗無能。


    高青鸞的話語令陸文龍又想起嶽元帥等人的遭遇,心緒難平。


    “你在想什麽?”見陸文龍出神,高青鸞問道。


    “想起了一些往事。”陸文龍道。


    “看得出你是個念舊的人,我也聽說過你的事,隻是覺得過去的還是放下的好。”高青鸞勸道。


    “談何容易啊!”陸文龍歎道。


    是啊,十三年的養育之恩,青梅竹馬的純美摯愛,豈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高青鸞默默地看著陸文龍,似乎體會到他內心的苦楚,心中也不是滋味。


    “還要多謝你當日出手相救。”陸文龍道。


    “虧你還記得,我以為你早就忘記了。”顯然,高青鸞對陸文龍這麽久才來謝她有些不滿。


    “破陣之後,我曾想找過你……”陸文龍道:“隻是,突發變故……”想到嶽飛、嶽雲、張憲已不在了,陸文龍有些傷感。若不是朝廷迫害主戰派功臣,而是支持北伐,那他和高青鸞或許早就認識了。


    “算了算了,且不與你計較,嘻嘻……”高青鸞笑著問道:“我當日見你領兵衝上土山,便知番兵必敗,那金兀術坐鎮中心,你可曾遇到他?”


    陸文龍點了點頭,隨即又道:“我放了他。”


    高青鸞一怔,皺了皺眉:“為報答養育之恩?”


    陸文龍點了點頭:“養育之情,實難痛下殺手。”


    “為了兒女私情,誤了國家大事!”高青鸞責道。


    陸文龍看向高青鸞,當時柳瑞雲也是這麽說他的。


    “怎麽?我說的不對嗎?”高青鸞問道。


    “你教訓的是,我亦知犯下彌天大罪,慚愧難當,回營請罪,元帥網開一麵,赦了死罪,領了杖刑,貶為步卒。”陸文龍陳述了當日的情景。


    “不冤不冤,隻是罰的太輕!”高青鸞不依不饒。


    陸文龍苦笑道:“你說得對,確是罰的輕了些。”


    “聽聞你們沒有聽宣回京,而是領兵駐紮在鳳凰山上?”高青鸞問道。


    陸文龍道:“我已是小卒一個,朝廷的旨意哪裏輪得到我?倒是嚴大哥和王先生他們也辭了官職,同我一起上了鳳凰山。”


    “可你擁兵自立,隻怕又犯了抗旨之罪。”高青鸞道。


    陸文龍道:“便是抗了又如何?這樣的朝廷實在令人心寒。”想到朝廷對待忠臣的手段,陸文龍又氣又恨。


    “沒想到……”


    “什麽?”


    “救我之人竟是……”


    “竟是個女子?”


    “是啊,而且本事竟如此了得。”


    “如今不是見著了嗎?”


    “當真應早來尋你!”


    “相見恨晚!?”


    ……


    “嗬嗬嗬”


    兩個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著,自從前聊到當下,自身世聊到未來,無所不談,直聊到東方微亮,似乎意猶未盡,兩個人確實有了相見恨晚的感覺。


    高青鸞問道:“你將來做何打算?”


    陸文龍看向那日出之處,說道:“禦敵於北方,不使其南下,撫國安民,懲惡揚善,蓄勢待發,尋機北伐,收複中原,直搗黃龍。”


    說話間,陸文龍神情專注,意誌堅決。也許陸文龍自己都沒有覺察,不知不覺間,他已經繼承了嶽元帥的遺誌。


    高青鸞看在眼裏,心生波瀾。既勝了自己,又是個胸懷大誌的少年英雄,這陸文龍當真是她要找的人。


    想到陸文龍的處境,高青鸞說道:“如今朝廷視你為草寇,金邦視你為叛逆,你夾在中間,情勢危急。”說話間高青鸞的臉上露出一絲擔憂。


    陸文龍道:“我曾認賊作父,犯下不赦之罪,如今便是拚了性命也要為自己贖罪,為陸家正名。”


    高青鸞沒有做聲,隻是目不轉睛的看著陸文龍。而陸文龍也看著高青鸞,此時的他不得不承認,麵前這個英姿颯爽的巾幗紅顏,深深地吸引著他。


    二人彼此的內心似乎都感覺得到對方的心意,隻是他們之間真的很難走到一起。


    名義上高青鸞是陸文龍的長輩,再者 陸文龍已經有了韓秀君。


    沉默了一會兒,高青鸞開口了:“我自幼習武,立誓尋得一個頂天立地,能勝我手中花槍的真英雄,今日遇到了你……你……又有何話說?”


    她終究還是說出口了,而且很直接,此刻高青鸞的臉色羞紅,直紅到了修長的脖頸。雖然她武藝超群,可統領山寨,可上陣殺敵,卻畢竟是一個女兒家,如今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陸文龍看向高青鸞,說道:“蒙此垂青,文龍隻能心領了。”


    高青鸞一聽,心下一涼:“難不成你嫌我年長?”


    其實高青鸞充其量也就比陸文龍大個兩三歲罷了。


    “非也!”


    “是礙於輩分之名?”


    “倒也不是。”


    “是看我雖出身名門,卻蟄伏草莽?”


    “我亦是落草之人,怎會如此行事?”


    “那是為何?”高青鸞氣不過,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


    陸文龍看向高青鸞,說道:“文龍早前認敵作父,與國家有罪,如今又是抗旨不遵,占山為王,左右都是待罪之人,說不定哪天……”


    “你莫要繞圈子,隻管濟事的話直說!”陸文龍的這個回答無法讓高青鸞滿意。


    陸文龍無奈,隻好說道:“我與韓元帥之女有婚約……”


    “這個我知道!”高青鸞似乎不以為然。


    陸文龍接著說道:“韓伯父待我如己出,韓夫人也視我為親人,他們不背當年誓言,秀君真心對我,我亦對她有情,斷不能負了她……再者,如今我屯兵鳳凰山,為的是守護朱仙鎮百姓,如此便是得罪了金國和朝廷,他們必會對我有所行動,夾縫求存,難以保全,又豈敢有他想?我對高寨主敬佩欣賞,不敢有非分之想。”


    聞聽此言,高青鸞的心緊了一下,仿佛有東西堵在的喉嚨。但是,她想陸文龍能和她說這些,恰恰表明他對自己有意,高青鸞此時心裏很難受,卻又不全是難受,似乎還有一種苦澀的喜悅之感,那種感覺難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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