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走著走著,忙著忙著,然後,我們卻忘了自己到底要去哪裏…


    23年某個周日的中午,手機聲響了起來。還躺在床上的李貝貝痛苦又迷茫地抬起她的雞窩頭,眼睛艱難地張開了一條縫,確認了來電號碼,才接通。


    電話那頭傳來肖靜焦急的聲音:"喂,貝貝呀,搞什麽呀,你還在睡呀!別忘了,你今天可是有相親的!別忘了時間!你到底什麽時候來呀?""相親?呀,我差點又忘了。我剛才還當公司係統又出問題了。幸虧是你的電話呀,謝天謝地。"


    貝貝,80後,白領階層中的一員,所謂的白領,以前叫女白領為白骨精,白領骨幹精英。現在,不過是如今身處996旋渦中社畜老阿姨一枚。而作為it行業中的中層管理者,就是在996中,常要時不時擔當007的工作職責,生活在現實與理想的鴻溝間掙紮中的小蝦米。


    想當初,為了考研,花完了本不富裕的家庭積蓄,畢業後工作幾年,有些積蓄時,又遺憾錯過房產增值的黃金期。雖然是魔都本地女,但父母工人階級隻有郊區老破小,公司離家遠又不想和老父母擠在一起,日日被逼婚,隻能租房。終於還是陷入了一種高不就低不成的生活窘境。盡管月薪已至數萬,扣去房租等雜費後雖省著花用,但相較飆升的房價仍顯微薄。加上相貌平平、性格內向安靜,考研加上為事業拚搏的同時,無奈錯失了最佳婚戀時機。


    當歲月奔馳,盡管保養得宜,外表看來像是三十左右但其實已經走在了奔四的大道上。在相親市場上的位置卻日漸劣勢。從女聖鬥士,終於變成了齊天大聖,


    貝貝昨晚上又是一個通宵加班,現在隻能頂著黑眼圈。用遮瑕霜塗了一遍又一遍。平時工作忙,但好在從小學過美術,化妝術水平還拿得出手。


    出租車在咖啡館門前戛然而止,貝貝用手機最後審視了一下自己的妝容,心中暗忖:“若此次相親再沒結果,或許今年之後,就該徹底告別相親了吧,獨自一人,其實也未嚐不是一種解脫。”


    此時,肖靜正懷抱其兩歲半的兒子站在店門口,一頭如瀑般的卷發束於腦後,圓潤的臉龐透著糯米般的粉嫩,隱隱發出為人婦的幸福光澤,一雙大眼睛與其懷中那個活蹦亂跳、皮膚白嫩的小家夥如出一轍。小寶貝此刻正是口齒伶俐、手腳不停的時候,肖靜一邊忙著應對她手中那個qq彈彈的小肉球,一邊熱切地朝門外張望。


    當她看到李貝貝走來時,立刻手忙腳亂地拎包抱娃衝上前去:“哎呦喂,我的小祖宗,可把你盼來了!人家等你都快20分鍾了,我都不好意思和他同坐,特意在門口守你呢,他在角落裏等著你呐。這次你可得上心點,再不嫁人,真要成剩女了!這個是我央求老公幫你物色了很久的好對象,以你現在的年紀能遇到這樣的已經很不容易啦!”


    肖靜邊說邊用餐巾紙輕輕擦拭著兒子臉上的奶油漬,悄悄對貝貝透露:“聽說他的工資比你還高呢,就是有些外部條件比較特殊,不過婚姻嘛,不就是兩個人過日子嗎?實實在在最重要,不用太在意那些。”


    聽到這話,貝貝心頭不禁一緊,深知到了這個年紀,挑剩下的必然存在問題。她輕歎一口氣,決定先見見再說,畢竟自己也不是什麽天仙,年華不再,是時候放寬心態了。


    跟隨肖靜繞過轉角,來到了咖啡廳的一處角落。這裏有四張桌,其中兩桌有人,各是一位男士。一個是瘦削男人,正低頭緊張地沉浸在遊戲世界裏,貝貝瞥見他時內心閃過一絲失望,但還是準備向他走去。卻未曾料到肖靜將她引向左側的另一張桌子。那裏坐著一個矮胖身材、禿頂帶金絲邊眼鏡的西裝男,麵色有點灰白,帶著明顯的虛腫,正悠然自得地喝著咖啡擺弄著手機。


    貝貝一把抓住肖靜,疑惑道:“不是說好隻有對方一個人嗎?怎麽家長也來了?”


    肖靜笑著道:“別瞎說,什麽家長,那是人家本人,話不多挺穩重的。” “呐尼?這個看起來起碼近六十了吧!”貝貝在心中無聲地呐喊著。


    肖靜引導貝貝走向那位西裝男,並開始介紹:“這位是斯普公司的張偉軍,小張,和你同樣從事it行業。這位是我的同學李貝貝,研究生,目前在索亞公司工作的,今天加班所以遲到了一會兒……”肖靜有擔當地替貝貝的遲到找著理由。


    突然,小寶貝開始吵鬧起來,嚷嚷著要回家,場麵一時變得有些尷尬。肖靜見狀,趕緊安撫道:“小寶貝乖,爸爸很快就到了,我們在這兒等一下就好。”然後轉過頭和他們打招呼說:“我大女兒就要下課了,他爸爸馬上來接我們了,你們這裏自己先好好了解著,我就不打攪了”,說著她拿起來手機抱起孩子說了聲拜拜,又向貝貝擠了擠眼睛,就走出去了。


    眼看著肖靜因家庭瑣事匆匆離去,留下貝貝與張偉軍相對而坐。


    貝貝盡量擠出微笑,心裏卻五味雜陳,這不是明擺著找了個大爺過來相親嗎?不是說年齡相當嗎?肖靜怎麽還是這麽不靠譜?算了,既然如此,姑且先接觸一下,畢竟俗話有雲“人不可貌相”。希望這個張禿禿是個本分的好人吧。


    於是,貝貝盡力展露出親切的笑容,問向對方:“張先生,原來我們是同行啊,您主要負責哪方麵的工作呢?”


    盡管貝貝長相平凡而且已經奔四了,但她有著張清秀可親的娃娃臉,看起來不過30左右的樣子。


    張禿禿顯然對貝貝頗為滿意,他顯得有些緊張靦腆,抽出紙巾擦拭額頭上滲出的細密汗珠,回答道:“我主要負責硬件維護與網絡安全,我們部門掌管整個集團公司相關業務,平時確實比較忙碌。雖然我現在看起來有些胖,但其實身體素質很好,我以前曾是一名遊泳運動員。”


    貝貝聞言,瞥了一眼被桌子和座椅夾住的、明顯呈圓球形狀的腹部,心底滿是黑線,“那得是多久的以前呀!” 但仍禮貌地回應道:“哦,真是厲害!”


    接下來的時間裏,兩人圍繞各自的情況展開交談,那個張禿禿靦腆的暗示他對未來家庭生活的設想,他很自得自己在魔都已經有了一套房子,他因為工作忙,希望自己的另一半能夠有更多的時間在家裏照料他的生活起居,他自以為自己已經很優秀,足夠能擔負起一家人的生活,同時希望能夠盡快成家立業給他的爸媽抱上孫子。


    張雖然言語不多,但舉止間總讓人感到他身體虛弱,不停地擦汗,讓氣氛愈發微妙。他還暗示,貝貝年齡不小了,如果她同意,就立刻結婚生子。總而言之,對張禿禿來說,要找的就是一個高智商高學曆的孩子母親,恨不得下個月就成親。


    貝貝一邊聽著他的美好夢想,可視線總是不由的被他臉上的褶子吸引。抬頭紋眼角紋法令紋,還有老年斑!天哪,看不下去了。


    隨著時間流逝,他們尷尬地發現彼此間找不到更多的話題,直到貝貝的手機鈴聲打破了這份沉寂——公司緊急來電,催促她火速回公司處理突發問題。


    正當貝貝起身準備離開這場令人無語的相親時,心中湧起的是一種空洞的複雜情緒,這段看似平淡無奇的對話背後,隱藏著生活的無盡荒誕與辛酸。貝貝覺得相親總是難免變成一個菜市場,自己就是貨架上的肉,而且是快過期的那種。


    在打的回辦公室的路上,貝貝意識到自己本質上還是一個顏控。那麽多年了,還是改不掉。很想勸說自己能夠樸實簡單的就好,放下莫名的期望,找個平凡的,可是現在這個也太寒磣了,想著剛才的這個外表實在沒有辦法挖掘出他的金玉,而內在談吐又挖掘不出他的任何閃光點,越回想越覺得有些讓人飽腹的油膩感覺。


    哎,實在不能忍就不忍了吧。人生一世也不要太過勉強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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